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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行悠一顿盲摸,电话都快响完,她才摸到手机。 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孟行悠也没看是谁,说话声音带着困劲,三个字一字一顿,尾音拉得老长:“干、嘛、啊——” 孟母听这声音就来气,噼里啪啦教训一通:“都几点了你还睡,我就差俩红绿灯了啊,赶紧出来,校门口等着我。” “好好好,马上马上。”孟行悠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翻身下床,弯腰把枕头和被子捡起来丢到床上,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愣了一下,反问,“你不是跟那班主任约的十点吗?现在才七点半。” 不问还行,一问孟母这脾气就上来了:“合着我给你请了一上午假安排转班,你就搁宿舍睡大觉呢?孟大小姐,有这时间,你就不能学学公鸡,迎着朝阳起床背一背课文吗?” “……” 孟行悠心想,那公鸡也只会迎着朝阳打鸣啄米,什么时候还能背课文了。 “中考那文科你要是多考几分,今天我也不用找关系让你进实验班。” 这话孟行悠听着就憋屈,刚起床脑子不清醒,嘴皮子一翻,就给呛回去了:“我又没让你去,我乐意在平行班待着。” “你成绩不好自甘堕落还有理了,你这么能说,语文没见你多考几分!” “……算了,你专心开车吧,见面再聊。” 再说下去也是吵架,孟行悠在孟母火力全开前,结束话题先挂了电话。 不就是中考文科考废了,总分没上重高实验班嘛,大家只看见她文科四门不及格,怎么没看见理科几乎全满分? 不得不说,身在一个学霸云集的家庭,有时候真是太辛苦了,她为拉低这个家族的平均智商,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 孟行悠长叹一口气,踩着拖鞋去阳台刷牙洗脸。 她本应该跟着以前那帮朋友,一起直升外国语附中高中部才对。 可孟母觉得,她在那个舒适圈里已经待废了,一挥手,就给她打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五中来了。 五中就五中吧,好歹是分数够,实打实考进来的,孟行悠勉强接受现实,结果孟母还觉得不够,非要托关系把她往实验班塞。 这事儿孟行悠说什么都不干了。 掉份、登不上台面、丢人,高一刚开始就走后门,以后三年她还要不要在五中混了?真是的。 孟行悠把牙刷往杯子里一扔,扯过毛巾擦掉嘴角水渍,眼睛里燃起两撮倔强的小火苗。 成绩可以低人一等,骨气绝不能丢,大不了鱼死网破,上交小金库,从今天开始做一个贫民窟少女。 * 升旗仪式刚开始不久,广播里放着国歌,红旗冉冉升起,随风而动。 太阳躲在云层里没冒出头,偷偷把长天染成一片明亮红,但暑气不重,在这清晨里,平添几分惬意。 孟行悠一路跑到校门口,没看见孟母的车,估计还没到。 她走到人行道的第一棵树下站着,方便孟母开车过来,一眼就能看见。 等人的间隙,孟行悠把外套穿上,衣领翻正,弄完这些,她摸出手机,把屏幕当镜子使,打量自己一眼。 嗯,妥了。看着像是个积极向上好学生,老母亲的理想型女儿。 把手机放回兜里,孟行悠抬眼,看见街尽头有辆白色车开过来,她以为是孟母的,冲车挥挥手。 等车开近些,她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认错车表错情,连忙把手收回去,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阿斯顿马丁停在孟行悠前面不远处,后座车门被推开,车内迈出一双腿,被黑裤包裹,笔直细长。 男生下车,没着急带上门,弯腰把后座的吉他拿出来,背在自己身上。他个高很瘦,目测一米八五以上,站在那里背脊线硬挺,一身黑透着股轴劲儿,丝毫不觉孱弱,反而有一种微妙力量感。 驾驶座下来一个西装男,把后备箱打开,拿出行李箱放在他的脚边。 两个人说了什么,孟行悠听不清,几句之后,男生拉着箱子往前走,她顺着他离开的方向看过去,正是校门口。 五中居然还能招来这么有个性的学生,这背影杀,感觉正脸也不会太差。 孟行悠看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到孟母的车已经到了。 孟母推门下车,连叫孟行悠两声,也没见她答应,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戳她脑门:“你这丫头出什么神,叫你半天了。” 孟行悠揉着自己太阳穴,转过头看她,不满道:“妈,你别老戳我,脑子都戳傻了。” “不戳你也傻。”她眼神往前一扫,除了辆刚开走的豪车,什么东西也没有,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孟行悠放下手,抬眼去看,背影杀已经进校门走没影,意犹未尽感慨:“五中真是人人才济济啊。” 女儿突然这么有觉悟,孟母深感欣慰,趁机教育两句:“那可不是,你不好好学,在这里就是吊车尾,别以为理科好就了不起。” “对对对,我在五中就是一学渣,不敢得意忘形。对了,妈妈你知道‘司马光偷光’吧,就超爱学习的那个古人。” 孟行悠挽着孟母的手,往校门口走,使劲往自己脸上贴金,吹彩虹屁的功力一级棒:“我刚刚看见‘司马丁’了,都生在司马家族。他估计也是个爱学习的。你看看五中多厉害,我感觉我就算在平行班,也能成为偷光学习的人才。” 敢情扯半天在这等着她呢。 孟母脸色晴转暴风雪,完全不吃这套,拿开女儿的手,冷笑一声:“凿壁偷光的是匡衡。” “……” 孟行悠讪笑,早知道就不拿阿斯顿马丁来贴金了,说谎果然不是个好品质。她试图在孟母面前挽回形象,虚心求教:“那司马光是干嘛的?” 孟母没好气道:“砸缸。” 孟行悠点点头,中肯评价:“哦,那真是个莽夫。” 孟母:“……”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儿。 * 到办公室这一路,孟行悠变着法子来说服孟母,别给她转去实验班。好话软话说了一个遍,耗尽她为数不多的文学修养,效果非常显著。 对,一点用也没有。 眼看着走进教学楼,爬上三楼,马上就到高一办公室,孟行悠顿生出一种,马上要上战场的悲壮感。 孟母挎着手提包,脸上挂起平时谈生意的公式化笑容。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但礼貌不能少,她轻敲两下,对里面某个老师,客气道:“赵老师。” 里面有人说了声“请进”,孟行悠跟着孟母走进去。 办公室明亮宽敞,设备齐全,甚至还有个休息室,配有小沙发和茶几,估计是请家长专用,百年名校就是贴心。 第2节 赵老师还在跟其他学生说话,孟母让他先忙,拉着孟行悠在旁边等着。 孟行悠百无聊赖,目光在办公室扫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个学生身上,瞳孔放大,谈不上是惊还是喜。 男生靠窗站着,跟两个老师在说话,大多时候都是老师在说,他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在听,态度也没热络到哪去,眼神里写满了心不在焉。 背后朝阳万里肆意奔跑,却渗不进他心里。 刚才在校门口没能瞧见的正脸,此刻总算如愿。 他脸型瘦削很有骨感,薄唇挺鼻桃花眼,皮肤冷白。目光浅淡,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有类似干过架的淤青,周身散发出似有若无的戾气,每个可以称得上是精致的五官,组合起来呈现出一张完美的脸,却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距离感。 真酷,酷得孟行悠想对他吹一声口哨表示尊敬。 但她确实没想到,在这个被称为“坐着火箭发展”的超一线城市,还能见到他第二次,哦,不,算上刚才在校门口的背影杀,应该是第三次。 第一次见面是在绕城高速,她一时鬼迷心窍,学着漫画里霸道总攻的套路去要微信,结果被丑拒的黑历史,半个月过去,孟行悠仍不愿回想。 酷哥前面的两个老师,孟行悠都认识,一个是贺勤,她现在待的平行班班主任,另外一个是实验班的赵海成。 估计之前跟酷哥聊得差不多,赵海成拍拍他的肩膀,最后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中考不是你的真实水平,今天刚开课,你要是愿意,就直接去二班,学校那边我来说。” 孟行悠没料到酷哥还是一个潜在学霸,她这边进实验班是靠托关系,酷哥是靠班主任邀请,他们俩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但酷哥听完,脸上仍没什么表情,一开口声音喑哑,办公室人少安静,宛如行走的低音炮:“谢谢老师。” 赵海成以为他答应了,欢迎词到嗓子眼,结果硬生生被他下一句话给憋回去。 “但是不用了,我高二自己考。” 孟行悠对酷哥的复杂情绪,因为这句话,瞬间没了一大半。 看看,他连实验班都拒之门外,你上次还不算太丢脸啦。 说完,酷哥拿过贺勤手上的新生登记表,走到孟行悠前面的办公桌前,随便抽了一支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上自己名字。 他落笔很快,写法张狂,连笔不带停顿。 孟行悠离得近,偷偷踮起脚瞄了一眼,完全没看懂那俩字儿读什么。 什么字体这么野,狂草吗? 好在表格表头有印刷体,孟行悠看中规中矩的印刷体才看懂了。 迟砚。 酷哥名字还挺文艺。 迟砚签完名,直起腰对上孟行悠探究的目光,两人对视三秒,孟行悠还没来得及摆出什么表情,就听见他气音悠长“呵”了一声,很轻很淡,但也盖不过这其中的嘲弄感。 “……” 完蛋,被认出来了。 眼睁睁看着一颗好苗子去了贺勤带的平行班,赵海成心里真不是滋味。他收起情绪,看向孟母,两人寒暄两句,话题落到孟行悠身上。 “情况我都了解了,这样,孟行悠你回去收拾收拾,一会儿第一节课直接来二班。” 孟母见事成,笑着道谢,把孟行悠拉过来:“她就是有点贪玩,以后还麻烦你多费心了,赵老师。” “哪的话,孟太太客气。”赵海成笑着说。 慢着慢着。 她还没拔刀出招呢,怎么战局就要结束了。 生死攸关之际,孟行悠顾不上想太多,脑子里,只有迟砚那句霸气侧漏的话,在反复回响。 孟行悠是个行动派,说风就是雨,她抽出自己的手,退后两步,对着孟母和赵海成,来了一个九十度深鞠躬。 “对不起!” 这举动把办公室里的人吓了一跳,就连办完报道手续,已经走到门口的迟砚,都回头看了她一眼。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字字铿锵,钻进耳朵里,震得耳膜有点痒。 “谢谢老师,但我也能自己考。”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个字在迟砚脑子里闪过:夫、唱、妇、随? —— 我肥来填坑辽,今天我的话比较少,只需要一句话总结全文—— “对象要搞,学习要好,征服名校,随便考考。”(其实也没有很随便) 第2章 甜度2% 不知道是不是孟行悠从小到大,就没让人省心过,鬼主意一堆,我行我素惯了,那些出格的事,若真的要桩桩件件来论一论,怕是一天一夜也说不清楚。 孟母觉得自己可能潜意识里,已经对这孩子时不时制造出来的惊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所以她是办公室里,最先回过神来的人。 “孟行悠,你发什么神经?” 孟母声音很冷,是真的动了怒,孟行悠心里咯噔一下,但她不能退让。 “我只去我分数能上的班。” 孟母实在压不住火,瞪着她:“你给我再说一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做这么多到底是为了谁?” 孟行悠小声回嘴:“难道做事凭实力都是错的吗?” 女生直立站着,身形纤瘦个头不高,校服穿在她身上宽宽松松,皮肤白净,头发被扎成利落的马尾,额前无刘海,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随意自然不失美感。一张没花心思打扮的脸,却很容易让人记住。 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型偏圆,乖巧又可爱,称得上是五官的灵魂,周身那股唬人的无害气息,就是从这双杏仁眼里透出来的。 在这个看脸的年代,她算是不费功夫就能得到陌生人好感的开挂类型选手。 萝莉软妹娇俏可欺,多少宅男的理想型,就搁这站着,迟砚却越瞧越觉好笑。 孟行悠上次在高速那副吊儿郎当样他还记忆犹新,这前后反差太大了点,堪比人设崩塌现场。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她也要自己考? 真有意思。 迟砚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勾勾嘴角,办公室的争吵声被他甩在身后。 赵海成看孟母的手都扬起来,忙起身拦住:“孟太太,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他教书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 孟行悠转来实验班的事情,上周校长已经跟他谈过,今天家长领着来,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这事儿早就已经定下来。 结果学生本人还不愿意。 挺有个性。 孟行悠知道自己单枪匹马,持久战绝对不利于我方局势,她撂下一句狠话:“反正我不转班,你如果非要给我转,这学我就不上了。” 趁孟母再发作之前,孟行悠转身就跑,脚底就抹了油似的。 跑出办公室后,还能听见孟母跟赵海成在里面掰扯,无非是“不求上进”、“顽劣不堪”、“养了个白眼狼”这些话。 孟行悠惊魂未定,拍拍胸口,靠墙角站着,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孟父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内容简洁,直奔主题。 ——“老孟,我把你老婆惹毛了,你记得哄,做好善后工作。” 孟父估计还没到公司,难得秒回。 ——“因为转班的事情?” 知我者爸爸也,孟行悠心想,家长中总算有个能正常沟通的,于是添油加醋地卖惨。 ——“对,老孟,你好好管管你老婆,是钱太好赚还是你魅力不够,方女士怎么天天盯着我不放?” ——“我昨晚都发现自己有白头发了,你看这事儿给我愁的。转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转班的,你们这些生意人,不要把商场圆滑那套用在我这个祖国小花朵身上,不合适,我是个正经人。” ——“成,那你以后就自个儿成长吧。” 孟行悠感动得只差没钻进手机,搂着老父亲好好称赞一番了,结果下一句,立马给她打发到北极冰川去。 ——“另外,这回被克扣的零花钱,小花朵你自己兜着,毕竟你是个正经人。” ——“开学愉快,宝贝儿,爸爸爱你,你做的决定爸爸都支持。” 孟行悠:“……” 你老婆克扣我零花钱还让我自己兜着,你这是支哪门子的持啊我的亲爹! 孟行悠在墙角独自哀伤了会儿,听见教学楼下喧闹起来,走到走廊往下看,原来升旗仪式已经结束,大家正往各自教室走。 她估摸着孟母跟赵海成也聊得差不多,迈着小步子晃到办公室外面,正要探头往里偷看,跟从里面出来的孟母撞个正着。 孟行悠冲她笑,孟母甩给她一个白眼,直接走人。 孟行悠忙跟上去,嗲着声音讨好:“妈妈,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孟母根本不买账:“谁是你妈?” “当然是美若天仙的您呀,我最爱的妈妈。” “什么声音?哪个猪在放屁?” “……” 孟母冷哼一声,撩了一把头发,一肚子气憋着,对这个女儿又气又恼又无力。 “孟行悠,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你有主见得很,我在你心里就一恶霸,得,反正你以后考倒数第一,也跟我没关系。” 孟行悠眼神真挚,跟她承诺:“妈妈你放心,这个第一,不管是正着数还是倒着数,我都是考不到的。” 孟母:“……” 如果有一天她英年早逝,肯定是拜亲生女儿所赐。 她就不明白了,家里往上数好几代,就没出过孟行悠这类一句话能把人噎死的品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她的那天雷雨交加,产房的灯闪了两下,让这孩子基因突变,变成一个来折磨她一辈子的冤家。 孟母看时间也快来不及,她还约了客户谈生意,没空跟孟行悠继续掰扯,踩着高跟鞋往前走,见孟行悠还屁颠屁颠地跟着,回头警告:“你再不回教室上课,咱俩的母女关系,今天就玩完。” 第3节 “……”这么严重。 孟行悠一个脚刚抬起来,听见这话,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目送孟母离开,直到看不见背影,她才把脚放下来,擦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 回教室前,孟行悠被贺勤叫去办公室,谈了几分钟的话。 大概意思就是,她还是在平行班待着,转班的事儿到此为止。 贺勤说完,本着一个班主任的职责,多啰嗦了一句:“孟行悠,你妈妈还是为你好,别跟她记仇,事后记得道歉服个软。” 孟行悠连连点头:“知道了,勤哥。” 贺勤今年25出头,研究生刚毕业一年,没什么老师架子,第一次带班当班主任,军训期间跟班上学生处得不错,大家私底下都叫他勤哥。 “办公室里要叫我老师,行了,回教室吧,马上上课了。” “好的,勤……贺老师。” 从办公室出来,若不是估计走廊人来人往,孟行悠真想蹦着走,来表达一番自己的喜悦之情。 孟母虽然生气,但关于转班问题的这场战役,还是以她的险胜收尾,可喜可贺,值得被载入史册。 孟行悠进教室的时候,上课铃刚响。 同宿舍的楚司瑶看见她可算来了,抬起手挥了挥,叫她:“悠悠,这边。” 孟行悠看她一个人坐着,没跟宿舍里另外一个姑娘一起,坐下问了句:“施翘呢?” 楚司瑶不好意思直说施翘看孟行悠不顺眼,跟别人坐其他地方去了,挠头含糊盖过去:“前面,反正座位一会儿要换的,先坐着吧。” “好。” 孟行悠抬头看了眼施翘,碰巧施翘也在瞧这边,视线相对三秒,她还先翻了个白眼,冷笑着转过头去。 “……”什么毛病。 孟行悠真想建议她去眼科挂个号,查查是不是斗鸡眼。 她至今不明白施翘对她的敌意哪来的,不过施翘憋得住没搞事,她也懒得拆穿,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 孟行悠被转班泡汤的喜悦冲昏头脑,这才想起还有迟砚这一茬。 她把教室前前后后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心想奇了怪了,明明看见他在贺勤那里报道,怎么现在却看不见人。 楚司瑶从孟行悠一坐下就拉着她絮叨个没完,可十句话从嘴里溜出去不带一声回响,她见孟行悠心不在焉,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问:“你在找什么呢?” 孟行悠还没组织好语言,跟楚司瑶说来龙去脉,这时,听见教室后门,传来几个男生说话的声音,每个人嗓门都不小,引得班上不少人看过去。 好巧不巧,她找的人也在那里。 迟砚走在最后,吉他还背在身上,眼皮耷拉着,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一身黑把他眼神里的淡漠衬得更深。 军训半个月,男女生分开训练,孟行悠现在也没把班上的人认全,不过走在迟砚身边,帮他拉着行李箱的男生她倒认识,叫霍修厉。 听五中初中部的人说,霍修厉算是五中小霸王,成绩不怎么样,打架泡妞倒是很擅长,家里有权有势,长相上乘,有趣又会玩,在学校人缘还不错。 霍修厉有一搭没一搭跟迟砚说着话,换来两声嗯,走到最后一排时,他踢了一脚课桌:“钱帆你起开,这位置是你坐的吗你就一屁股坐下来了?” 钱帆:“……” 奶奶个熊,十分钟前是谁拉着我坐这里给你开热点玩游戏的? 前一秒还对自己的“热点同桌”上演拔吊无情,下一秒面对迟砚时,霍修厉立刻露出春风般的微笑,还用校服袖子给他擦了擦椅子:“来,太子你请上座。” 迟砚不为所动,按住钱帆的肩膀,让他继续坐着。自己走到角落那个单人单桌旁边,把吉他从背上取下来,放在课桌旁边斜立着,拉开椅子坐下,扫霍修厉一眼,抬手,手掌往下压了压,漫不经心道:“我儿闭嘴平身。” 霍修厉:“……” 孟行悠:“……” 大哥你这个五中小霸王的称号,水分是不是有点重。 孟行悠本来还在看戏吐槽,直到看见迟砚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笑意逐渐凝固。 再接着她听见身后“哧啦”一声,椅子被拉开,迟砚坐下来,双腿交叠搭在课桌前的横杠上,似有若无看了她一眼,清清淡淡的眼神无光,传递着一个信息——别躲了就是看你呢高速搭讪精。 孟行悠:“……”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孟行悠转身坐过去,留给他一个后背,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太丢脸了,活了十五年,从没这么丢脸过。 生平第一次搭讪失败就算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安排他们第二次相遇,相遇就算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同班,同班也就算了,可这哥们儿为什么还一副这事没完的难缠样。 那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让它随风不好吗! 好吧,觉得不堪的好像只有她。 霍修厉受了好兄弟的冷落,不服气嚷嚷:“不是,迟砚,你他妈坐那里玩什么自闭呢?” 迟砚靠着椅背,打量前面的人。 少女的后背挺得笔直,坐姿跟个标准小学生似的,两个小耳朵因为紧张,时不时微微颤抖两下,还是那么软弱无害,乖巧小可爱一只。 实则不然。 长马尾后面的脖颈皮肤雪白,隐约可见几笔黑色线条,应该是刺青,两个耳垂的耳洞戴着耳棒,没发红,自然得就像身体的一部分,绝不是最近才打的。 还真能装。 迟砚眼底浮上一丝玩味,凉薄不带温度,扯出一个笑,最近睡眠差,声音一直哑着:“跟,我的,新同学交流感情。” 我的,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 孟行悠心一紧。 这狼狈又惊恐的滋味,非要打个比方就是她在一个湖边小心翼翼绕路走,生怕惊扰到湖底的怪兽,可这时有个大石头突然砸进湖里,从头到脚扑了她一身水不说,怪兽也跳出来,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霍修厉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两个回合,最后看着孟行悠,非常难以置信:“你们认识?” 孟行悠跟被人踩到雷区似的,马上就炸了。 她转过身来,不看迟砚,只盯着霍修厉,一板一眼回答,语速飞快,极力撇清关系:“不认识没见过你别胡说啊,我是个正经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吃盐(作者的输入法有自己的想法):最后一句话引起不适,举报了。 悠妹:举报理由? 吃盐:散播虚假言论。 悠妹:…… 第3章 甜度3% 说起来也神奇,算上现在,迟砚也只跟孟行悠见过三次而已,每次印象都不怎么样,触他雷区。 最雷的就数第一次。 中考结束的暑假,迟砚跟着老爷子远离城市喧嚣,在乡下躲清静。 老爷子非说新学期新气象,切忌浮躁奢华,于是问隔壁孙二狗家的女婿,借了平时装盆栽的二手破车。 别看这小破车破,后座车窗户只剩下一半,夏天漏光冬天漏风,但这小破车从孙家花圃开业就一直在,见证孙家兴衰,从家族小花圃到全国连锁,说是孙家吉祥物都不为过。 老爷子很喜欢这辆车,觉得是朴实无华返璞归真的典范,大手一挥,让家里的司机,就开着这个吉祥物送乖孙去五中报道,而家里那辆来接人的宾利,被留下来停在院子里吃灰。 从下乡到学校那段路,小破车不堪重负熄火无数次,眼看下高速拐两个弯就能到学校的时候,碰上大堵车,小破车刹车不太灵,没把持住就追了别人的尾。 当时那么一追,迟砚整个人,被惯性推到前面副驾的座椅靠背上,然后下一秒又被砸回座位,这样一前一后下来,头顶上似乎有星星和傻鸟在转圈,蒙到不行。 迟砚揉着头还没缓过劲来,车窗外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一女生,百褶裙水手服,扎着一双马尾,粉色鸭舌帽歪歪扭扭顶在头上,浑身上下有一种,衣服穿人家身上叫萝莉穿她身上叫女流氓的气质。 平心而论,女流氓长得还可以,皮肤奶白,杏仁眼樱桃嘴,腰细腿长,属于那种乍眼一看,能让很多傻逼男生吹口哨叫小可爱的类型。 “嘿,你看咱俩这车撞的,不如这样。” 听见女流氓说话,迟砚看了她一眼,她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直接给了答案,把手机屏幕反过来对着他,轻佻地说了声:“加微信交个朋友,钱就不用赔了。” 这时候司机坐回驾驶座,他看这女流氓并没有理解到沉默是无声拒绝的意思,还举着二维码在外面释放可爱视线,迟砚面露不耐,抬眼吩咐司机:“把她的车买了。” 窗外的女流氓:“……” …… 孟行悠第一次留给他的印象足够轻佻,导致半个小时前,在办公室看见她一身校服规规矩矩站在那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没能对上号。 女流氓变好学生,这冲击有点大。 还是一个脑筋轴的好学生,毕竟这年头,还会鞠躬九十度跟家长老师道歉的学生,也是很罕见。 第一次耍流氓,第二次脑子轴,这第三次居然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经人了。 会玩,是个高手。 孟行悠说完正经人之后,霍修厉被唬住,迟砚却轻笑了一下,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迟砚从兜里摸出手机,拇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平放在桌上,往她这边推了点,看上去客气,一开口却是挑衅:“你们正经人,是不是都得这样交流?” 孟行悠:“……” 迟砚明显要挑事,看他们两个之间,谁先憋不出破功。 亏她第一次还觉得他身上那股清风明月的气质是什么高冷男神卦的,结果今天一接触,路子比她还要野。 轻敌了,失策失策。 他想玩,就陪着玩玩好了,她还会怯场不成? 孟行悠露出一个标准的孟氏假笑,毫不示弱,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他的二维码。 “滴”地一声,好友申请发过去,孟行悠按键锁屏,表情那叫一个无所谓,好像就是随便加了一个路边发传单的。 “随便吧,我们正经人怎么都行。” 逞完强,孟行悠仰头,马尾辫一甩,潇洒转身,挺直腰板继续做她的好学生。 霍修厉这下才从“迟砚竟然主动要了一个女生微信”的震惊中缓过来,他拍拍孟行悠的椅背,饶有兴趣地问:“大佬,你初中哪个班的?没见过你啊。” 孟行悠看这小霸王是跟迟砚同一个鼻孔出气的,不想多打交道,随口敷衍:“我比较低调,江湖还没有我的传说。” 第4节 霍修厉挑眉,浮夸配合一声:“哇哦。” “……”哇个屁的哦。 孟行悠用眼神无声把霍修厉的话给堵回去,转过头去跟楚司瑶聊天。 霍修厉总觉得这俩人之间有猫腻,这边套不出话,只好转战另一边。他搭住迟砚的肩,也不怕前面的人听见,揶揄道:“你什么情况,一开学就要脱离单身狗组织了?” 迟砚低头翻着孟行悠的朋友圈,没心思接他茬,只提醒:“脚拿开点,当心踢到我琴。” 连着刷新了好几次,他发现孟行悠的朋友圈一条动态也没有,微信名字也稀奇古怪的,还一长串,叫什么“你悠爷你可爱悠都是你崽”,头像是一只睡觉的猫,看着温顺乖巧,但跟她的画风完全是一南一北。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怕不是个小号吧,小姑娘家家的,到底有几个人设? 累不累,到底。 霍修厉退后一步,估摸着班主任也快过来了,但事儿还没问清楚,提议道:“我把桌子搬过来挨着你坐。” 迟砚把手机放回兜里,靠着椅背,新鲜劲过去,困意上头,谁也不想搭理,懒散地说:“别挤着我琴,回你座位去。” “……” 八卦八不到,连课桌都不能挨一块,霍修厉捂着心口,委屈巴巴走回座位,嘴上念念有词:“渣男,迟砚你就是一渣男。” 霍修厉回座位没多久,贺勤拿着一个文件夹进了教室。 楚司瑶有一堆话想问孟行悠,后面坐着大佬,现在班主任也来了,只能先憋着。 贺勤打开多媒体话筒,对班上同学和气地笑笑:“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堂课,咱们开个小班会,把这学期的一些事情安排一下,对了。” 说着,贺勤看向教室最后面角落里的迟砚:“大家欢迎欢迎,咱们班最后一个报道的同学,他军训有事耽误没参加,迟砚,你站起来说两句。” 五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本校学生考本校高中,分数线会比外校考会低一点,所以平行班里面,像孟行悠这种从外校考过来的学生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 贺勤说完迟砚名字的那一刻,班上那些从初中部升上来的人,脸色都变得有点奇怪,有几个憋不住的,还议论出了声。 “他居然还要在五中读高中?” “我要是他,元城都不待了,上省外读书去。” “这心理素质不是盖的,佩服佩服。” …… 贺勤拍拍讲桌,瞪了那几个说话的学生一眼,皱眉道:“有什么话说不完,要不然你们去办公室慢慢说?” 几个学生低头,瞬间安静如鸡。 迟砚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从孟行悠的右上方传来,前后座位直接离得近,孟行悠听见他极淡地嗤了声,才开口:“我叫迟砚。” 贺勤以为他还有后话,等了十来秒也没等到,惊讶问:“没了?” “没了。” 迟砚停顿没说话的几秒内,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竟然也跟着沉下去,整个教室安静如鸡。 这气场,孟行悠作为一个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若不是不合时宜,真想高声感叹一句牛逼。 迟砚坐下来,补了一句,不知道对贺勤说,还是冲着班上那些初中部的人:“他们都认识我,不需要介绍。” 霍修厉也跟着帮腔,语气比迟砚还冲上百倍,标点符号都带着火星子似的:“一个人叽歪多没劲,有想法的到我跟前逼,我也听听。” 小霸王到底是小霸王,霍修厉都开口了,平时跟他一块玩的男生,纷纷开口放狠话。 “就是,摆脸色给谁看呢,没见过老同学?” “有种正面刚,不敢就老实憋着。” “看把你们给能的,怎么不去广播站说啊。” …… “安静!”贺勤把文件夹往讲台上一甩,平时好说话的样子全不见,板着脸有几分威慑力,“开学第一天就想给我惹事,班级内讧还挺光荣的是吧?” 等教室沉默了快一分钟,贺勤看人都老实下来,才继续往下说:“为了节省大家时间,也为了公平,我写了个小程序,咱们班的座位和班委,就由程序随机产生。” 说完,贺勤插上u盘,桌面出现两个小程序,贺勤先点开了名称为“座位表”那一个。 程序启动之后,多媒体上呈现出一个教室模拟实景图,课桌按两人一组,纵四列横五行的形式排列好,最后一排有个单人单桌,每个桌子上面有一个对话框,四十一个对话框里,正好是班上四十一个人的名字。 六班总人数不是双数,注定有个人不会有同桌。 显然,所有人都认识到这一点,不少女生出声抗议,不愿意单人单桌。 贺勤接过话头,笑着说:“很多人都不愿意,一碗水端不平,所以就各凭运气,这样最公平。” 说完,贺勤点了下鼠标,所有对话框里的名字开始变动,他的手放在空格键上,继续说:“现在我数三声,然后暂停,大家就按照这座位坐。” 孟行悠觉得这班主任有点意思,一个技术党,做事简单粗暴,比那些磨磨唧唧爱念叨的老师好多了。 座位这种事对她来说无所谓,跟谁坐同桌都行,没同桌也可以,但楚司瑶比较在乎,这三秒里一直闭眼祈祷,整得跟神婆一样。 三秒结束,贺勤按下暂停键,孟行悠看见自己的名字,跟一个叫何明的出现同一组上,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果然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楚司瑶看见跟同宿舍的施翘做了同桌,没有落单,笑得合不拢嘴。 最后落单的,居然是迟砚。他的位置不变,孟行悠看着座位表,这样一来,她的座位在左上角,进门第一排,迟砚的单人单桌在右下角,对角线距离最远,简直完美。 孟行悠爱死了这个小程序。 正当孟行悠陷入“总算能远离黑历史从此开启高中美好新生活”的幻想时,前面几排,有个男生站起来,可能变声期还没过去,听起来有点娘,还带着哭腔,不满嚷嚷:“贺老师,我不要跟孟行悠做同桌!” 突然被cue的孟行悠:“……?” 贺勤看着何明,解释:“何明,你要跟同学好好相处,没特殊原因,座位不能换。” 孟行悠对何明还是没什么印象,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他,让他这么反感跟自己坐同桌,甚至要当着全班人的面说出来。 何明执念深重,翘着兰花指,揉了揉眼睛:“我是班级第一,孟行悠文科成绩太差了,会影响我的。” “……” 孟行悠被这娘娘腔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就你会哭会撒娇?我还就不惯着你了。 孟行悠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忍这个字是怎么写的,她不是一个会主动挑事的人,可要是事儿长腿,自己跑到她跟前来找不自在,哪有不成全的理由? 孟行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从座位上站起来,个子不高气势倒不小,隔着几排人,看向那个何明,把话给呛回去:“谁稀罕跟你做同桌,这位同学,我还没嫌弃你情商低呢。” 何明转头,脸被吓白,惊恐地看着孟行悠:“女生说话居然这么凶,你吓到我了。” 孟行悠:“……” 贺勤:“……” 全体同学:“……” 贺勤清了清嗓,看两个人都不情不愿,为了杜绝以后产生更多矛盾,他决定让一步,开口问何明:“那你想坐哪?” 何明眼睛一亮:“我想一个人坐讲台旁边。” 贺勤看了眼座位表,拍板决定:“行,那迟砚你和孟行悠坐第一排去,何明你下课自己搬桌椅,坐讲台这里来,座位就这样吧。” 迟砚听完头都没抬一下,好像坐哪都没差,周围发生的一切还没有玩手机有意思。 何明一脸笑意。 只有孟行悠,面如土色,她决定给自己最后争取一把,委婉地说:“贺老师,我觉得迟砚同学非常有个性,应该不会喜欢跟我坐同桌的。” 何明眼看着自己的座位有不保的危险,赶紧搭腔,一点都不怕死:“不可能,他喜欢得很,你们成绩都差,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我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第4章 甜度4% 她文科不怎么样她承认,但她从不把自己归于学渣范畴,因为文理一分科,就是她在年级榜称王称霸的开端。 至于迟砚,能被赵海成主动邀请去重点班的人,孟行悠不相信他成绩会很差,虽然现在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学霸惜学霸,这点直觉还是有的。 这位何明同学,看来不止情商低,智商也有点问题,看人都不会看,只会盯着中考成绩说事儿。 面对一个娘娘腔,孟行悠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本来想说点什么,开口前,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另外一位当事人。 没想到这位当事人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迟砚翘着腿,脚踝搭在膝盖上,单手拿着手机在玩,腿还时不时晃两下,看来何明刚才的话,他根本就没进耳朵,更谈不上在意不在意。 其实仔细瞧一瞧,孟行悠发现他的手指也很好看,细长且白,秀气不失骨感。 孟行悠感觉自己眼光够高了,从小到大玩的圈子里,长相不错的男生接触过不少,可迟砚还是能在她这里排前三,要是性格好一点,可以当第一。 可惜啊可惜。 孟行悠舔舔唇,觉得自己的思想飘得有点远,赶紧拉回来。 移开视线前一秒,迟砚抬眸,孟行悠撞进他的眼神里,她无言他却笑,下巴微扬,眼尾上翘,勾出一个多情的弧度,像是在说:“怎么,还没看够?” “……” 操。 您还是当倒数第一吧。 孟行悠敛眸,转过头去,全当什么都没发生,弯腰坐下来,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再多说,跟迟砚一样,摆着事不关己的学霸姿态。 她算是上道了,这种时候,谁在乎谁较真谁上纲上线,谁就输。 做同桌就做同桌,有什么了不起的,谁怕谁。 开学第一堂课,课堂秩序一而再再而三失控,贺勤连拍几下讲台,让大家安静:“都别吵,现在定班委,还是随机产生。” 贺勤点开另外一个小程序,还是跟刚才一样,每个班级职务上面有一个对话框,贺勤启动程序,所有人的名字在每个对话框里闪过。 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长,有整整二十秒,保证每个人的名字都至少出现过一次,贺勤才按下空格键。 孟行悠没看见自己的名字,松了一口气,她自由自在惯了,班委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实在不适合她。 同宿舍的施翘幸运中标,被选为纪律委员,楚司瑶在旁边有点小激动:“太好了,以后咱们要是迟到早退,可以让施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孟行悠觉得不太可能,干笑两声没说破:“或许吧。” 至于剩下的,名字和真人能在孟行悠这里对上号的,就只有迟砚和霍修厉,而这两个人都跟职位很不搭配。 第5节 一个班长,一个劳动委员。 孟行悠实在无法想象迟砚这种软骨动物怎么做班长,难道要他来带领大家怎么有逼格地玩手机吗? 至于霍修厉,光是想想五中小霸王不打架,拿起扫帚从此贯彻“学校是我家,清洁靠大家”的原则好好做人,就已经够魔幻了。 显然不止她一个人这样觉得,结果一公布,坐在前面几排的施翘举手站起来,傲慢道:“勤哥,我无法胜任,如果我哪天不迟到的话,我一整天都茶饭不思,长此以往,我会营养不良瘦成竹竿,最后无法活到高考。” 霍修厉跟着站起来,也说:“勤哥,我也无法胜任啊,我对扫帚拖把过敏,长期接触这些东西我也无法活到高考。” 他一说完,他身边那几个男同学发出一阵狂笑,孟行悠感觉整栋楼都能听见这段魔音。 贺勤看向迟砚,问:“迟砚,那你胜任一个?” 迟砚的名字在这个班上,像是有一种魔力。 第二次被提到,那些起哄声又跟按了静音键似的,上课叫他的名字,比贺勤在上面拍十次讲台,作用还强大,几乎是立竿见影。 但是老师,你问谁也不该问他啊,他浑身上下哪里有一丁点像是会配合你的苗头? 可能连老天爷都对贺勤于心不忍,下课铃声正好响起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铃声响完,贺勤扔下一句“行了,班委和座位安排就这样”,拿上文件夹走出教室,班上的人想上厕所的结伴上厕所,想聊天的扎堆侃大山,热闹到不行。 孟行悠却没什么动静,刚刚的铃声是很大声,可在贺勤问完话之后,她绷直背努力往后面的桌子边靠,就想听听迟砚会说什么。 别人估计没听见,但是她听见了。 铃声响起来之前,也可能是同一瞬间,迟砚“嗯”了一声。 ——“迟砚,那你胜任一个?” ——“嗯。” 所以他刚刚一声“嗯”,是算是答应了……吧? 可是刚才连霍修厉都在跟贺勤打哈哈,迟砚居然给贺勤面子? 不可能吧,不应该啊,不存在的,这一点都不符合逻辑! 孟行悠左右想不明白,她转过身,敲敲迟砚的桌子,轻声问:“你刚刚是不是答应当班长了?” 迟砚垂着头,不知道手机里面有什么那么好玩,听见她说话,眼睛都不带抬一下的。 要不是现在还在教室里,孟行悠真的要实名怀疑,这个人是在偷偷摸摸欣赏什么黄色废料。 孟行悠看他不搭理自己,站起来,俯身凑过去,只见他捧着个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狂戳,只差没起飞,无比专注地玩着别踩白块儿。 那砖块儿下落的速度,快到孟行悠都要分不清黑白了,难为他还能应付得游刃有余,手愣是没点到一个白块儿。 一局游戏结束,迟砚拿了一个高分,又一次打破自己记录,抬头看见孟行悠的脸就在眼前,问:“你刚说什么?” 孟行悠的注意力还在他的记录上,不由感叹一句:“母胎solo的手速……” 迟砚不往后靠,反而凑近几分,静静看着她,也不主动说话。 “……”失言了。 糟糕的是,孟行悠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他的睫毛也很长很翘。 另外她还有心思琢磨,要是他这个时候眨眨眼,睫毛能碰到自己额头的几率有多大,触感好不好…… 行了行了,打住。 孟行悠回过神来,觉得这个时候自己退回去,挺没气势的,本来没什么还显得有什么了,大惊小怪。 她索性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和距离,清了清嗓,重新问道:“你刚刚是不是答应当班长了?” 迟砚把手机放回兜里,站起来,视角转得太突然,孟行悠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只听见他拖着长调说:“你觉得有那就有吧。” “……”敷衍谁呢。 孟行悠觉得跟这人说话真没劲,说三句有两句都是假的,剩下那句是不着调。 迟砚和霍修厉他们几个人前后脚出去,隔着老远,都还能听见霍修厉在说刚才贺勤选班委的事儿。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霍修厉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迟砚能好到哪去,善良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比他做班长还违和。 切记人不可貌相啊小孟同志。 楚司瑶看见后面坐的大佬终于走了,憋了一节课的话,总算能说出来,她把孟行悠拉过来,小声嘀咕:“悠悠,你以前就认识迟砚吗?” 孟行悠觉得,高速搭讪被丑拒,然后这人又奇迹一般变成自己同班同学,甚至还是以后的同桌这件事,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脸皮是个好东西,她想自己留着,于是摇头:“不认识。” 楚司瑶松了一口气,看孟行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失足掉进悬崖但是开了挂被一颗歪脖树勾住衣服奇迹生还的人,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不认识就好,悠悠,迟砚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他走太近。” 这个口气,这个表情,孟行悠几乎要以为,楚司瑶其实是在说他不是一个良配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孟行悠忍住笑,配合地接下去:“他怎么了?” 楚司瑶看看四周,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开口:“迟砚这个人朝三暮四,私生活混乱,换女朋友的速度跟翻书差不多,你别被他那张脸骗了,我妈说得对,男人长太好看了就是祸水。” 翻书的速度不就等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嘛,孟行悠的思想突然上了高速:“他……不行吗?” 楚司瑶没跟上孟行悠的老司机频道,以为她是在评价人品,一拍腿,严肃回答:“当然不行了,这种空有好看皮囊的男人不能要。” 孟行悠想到刚刚迟砚玩别踩白块儿的手速,突然变得悲悯起来。 多可怜的人,年纪轻轻的就…… 唉,白瞎了那张脸。 楚司瑶还在往下说:“我不是胡说啊,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你刚刚上课没看见初中部的人脸色都很奇怪吗?朝三暮四就算了,你知道最爆炸的是什么吗?就初三快中考的时候,有个女生因为他去跳楼了!” 这个蛋扯得有点过分了,孟行悠相信不起来,勉强配合:“哇……哦。” * 上午的课结束,贺勤来了一趟教室,让大家下午提前半小时来教室,利用午休时间,把座位换了,别耽误下午的课。 孟行悠一中午躺在宿舍也没怎么睡着,她突然能理解迟砚上次丑拒她是为什么了。 知道自己不行,但是不耽误别人,宁可自己当狗,也要成就别人的幸福。 这明明是一个好人,伟大的好人哪。 何况有这种隐疾,性格差一点,也是值得被理解的。 孟行悠没等室友一起去教室,提前十分钟出门,先去了一趟校园超市。 她想买点什么零食慰问一下可怜的新同桌,也算是见面礼,代表他们从此冰释前嫌,和谐相处。 她比较想得开,既然情侣做不成,还可以做好兄弟好姐妹嘛。 可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合适的,她不知道迟砚爱吃什么。 这时有几个打篮球的男生进来,其中有个大高个猛男在冰柜里拿了一罐红牛,直接就喝,几口没了,拿着空罐子去收银台付钱。 孟行悠被货架挡住,几个男生估计没看见这里还有女生,说起话来没什么分寸。 “刚运动还喝红牛,你要去干牛啊。” “兄弟悠着点,别这么猛,未来日子还长得很。” “滚你妈的。” …… 话是糙了点,孟行悠却受了启发,等几个男生走了之后,她走到冰柜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一排红牛。 既然是送见面礼,就要送得有诚意。 迟砚是特殊情况,一罐估计不太够,孟行悠打定主意,伸手拿了两罐红牛,去收银台结账。 元城的夏天不长,这天气抱着两罐冰冻饮料走有点冻手,孟行悠连走带跑,到教室的时候还算早,只有迟砚和霍修厉他们几个人。 霍修厉跟另外两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开黑吃鸡,迟砚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孟行悠走过去,一看,不出所料,又是那个别踩白块儿。 小迟同志,您何苦远离群众在这里自我折磨。 孟行悠叹了一口气,把两罐红牛推过去,真诚道:“迟砚,我请你喝饮料,另外,以后我会尽量让着你的。” 迟砚结束一局,看见桌上两罐冒着冷气的红牛:“什么?” “我们学校的猛男都在喝这个。” 孟行悠觉得话说太明白也不好,伤自尊,应该点到为止鼓励为主:“你试试,我感觉比玩傻逼游戏有用,游戏外用这个口服,双管齐下。” 迟砚眉头拧得更紧。 孟行悠浑然不知,伸手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总结:“反正你在我面前不用自卑,我也不行,而且我更惨,我是先天的,性别决定我这辈子都行不了,你这么想有没有好受一点?” 第5章 甜度5% 迟砚对女生其实没什么好印象,特别是长得还不错乍一看一点毛病也挑不出来的那种类型。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人前人后的差距有多大。 人前卖得了萌端得了女神架子,每天屁颠屁颠跑你跟前来,各种示好各种撒娇,一旦发现自己没戏,人后可以挽起袖子冲外人八八你的坏话,半小时不带一个脏字把你黑得亲妈都不认识。 逢人聊起,问他们一句:“真的假的,他看不出来是这种人啊。” “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还能自己瞎编来黑他不成,要不是亲眼见过,我也不相信呢。” “这倒也是。” 所以说,只要人设立得稳,舆论源头你封神。 从这点上来说,孟行悠完完全全站在他的雷区里。 没好感,印象差,也懒得了解。 霍修厉说他地图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说大部分女生都是小天使,只是他运气不好,没碰上。 迟砚觉得他就是杂食动物不挑食,女朋友最久谈不了一个月的人,也好意思来说他没碰上什么天使?玩儿呢。 迟砚听了半天,算是听出孟行悠在这内涵个什么东西,他看着桌上那两罐红牛,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生气更多,还是无语更多。 现在外面的流言都上升到他不行的程度了? 孟行悠还杵在跟前,好像他今天不当面把这两罐红牛干了,他俩就必须这么刚着一样。 迟砚不爱解释,初三那事儿之后,外面流言翻了天他也没解释过,名声臭了点,但是往他这里凑的女生少了一大半,耳根子前所未有的清净。 第6节 迟砚摸不准孟行悠是真信了外面那些流言,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玩套路等他栽跟头。 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坐直,刚开口:“你听……” 谁说的这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后面开黑的霍修厉突然吼起来:“吴俊坤你的子弹往哪射啊,老子被狙了!” 吴俊坤操作着界面,队友都死绝了,要么这局第一要么团灭,他跟着吼回去:“谁他妈让你露头的,个残血还出来装逼!” “得意个屁,看我干嘛看手机,你给我苟到最后!” …… 孟行悠眨眨眼,对最后一排的激烈战况没什么兴趣,接着迟砚刚才没说完的话问道:“我听什么?” 迟砚耐着性子重复说:“你听谁……” “你怎么也死了,老子用脚都比玩得好,垃圾!” 团灭的阴影笼罩在霍修厉的头顶,五中小霸王再一次爆炸。 “……” 迟砚的忍耐到极限,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手机往桌肚里一扔,拿上那两罐红牛,径直往教室外走,路过孟行悠身边时,冷声扔了句:“跟我出来。” 孟行悠颠颠跟上,迟砚也没走多远,午休时间,到处都清静,走廊也没人,他走到楼梯口停下,终于问了句完整话:“你听谁说的?” 孟行悠当然不会暴露楚司瑶,含糊盖过去:“江湖传闻。” “说来听听。”迟砚把两罐红牛放楼梯上,靠扶梯站着,脸上看不出情绪,“都在传什么。” 孟行悠以为他还被蒙在鼓里,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你私生活混乱,换女朋友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你不知道吗?” 迟砚“啊”了一声,如实回答:“不知道。” “……” 这话要怎么接。 迟砚沉默了两秒,接着问下去:“还传什么了?” 孟行悠:“江湖其实对你还挺友好的,但我行走江湖多年,这点潜台词,他们不说我也能明白。” 暑假里朋友给孟行悠说了一个瓜,那个人她没见过,不过瓜挺惊世骇俗的。 就是一个去国外读大学的富二代,放假回国竟然偷偷摸摸去看男科。这才成年多久,身体就给玩脱了,孟行悠听完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听得多,上午楚司瑶跟她聊起迟砚的八卦,什么私生活混乱,朝三暮四空有好看皮囊,她不自觉就想到了这层。 迟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哪点潜台词?” 孟行悠觉得这公子哥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何必说这么露骨,你放心,流言止于智者,我会给你死守秘密的。” 这回迟砚听懂了。 江湖不背锅,是孟行悠画风清奇,吃瓜还会自己加佐料。 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太高估她了。 迟砚笑了声,轻嗤:“孟行悠,你脑子被雷劈过?” 孟行悠愣了几秒,笑出声来:“不知道,不过我妈说生我那天雷雨交加,我估计天命不凡,怎么了?” “……” 迟砚没见过这样的女生。 套路王、心机婊、绿茶精,这些词语用在她身上,贬义词都能变成褒义词。 迟砚没心情继续耗下去,试探的念头也烟消云散,站直往教室走。 孟行悠叫住他,看了眼地上的红牛:“我的见面礼你不要啊?” 迟砚转头瞥她一眼,拖长音没好气道:“心、领、了——” 孟行悠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他的下半身,狐疑问:“你是不是不好意思?” 迟砚顿了顿,冲前面微抬下巴,没头没尾来一句:“前面就是男厕所。” 孟行悠一怔:“什么?” 迟砚笑得恶劣,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起?我行给你看看?” 孟行悠:“……” * 最后那两罐红牛,还是进了孟行悠自己的肚子里。 猛男最爱饮品就是这么狂野,野到晚上宿舍都熄灯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小时,孟行悠还是毫无睡意。 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一看时间,与其一个人失眠,不如找个人一起网络冲浪。 孟行悠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备注为暖宝宝的头像,先发了一个一毛钱的红包过去,红包上面写着:暖宝宝出来,聊会儿骚。 暖宝宝秒回一个红包,比她大方点,有两毛,上面也写着字:悠悠崽这点钱还想骚,抠死算求。 好像也是。 闺蜜之间,谈物质太伤钱。 孟行悠连一毛都不发了,返璞归真,改为正常交流。 ——“暖宝,你还记不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在高速要人微信被丑拒的事儿?” 这事儿孟行悠觉得丢人,谁也没告诉。 不过裴暖作为从幼儿园就跟她穿一条小裙裙长大的铁瓷,丢人?不存在的。 越是丢人的事儿,孟行悠越要跟她分享,尴尬这种东西,分一半给铁瓷闺蜜,那就是友情升温的助燃剂。 裴暖不知道又跟哪个小男生勾搭上了,隔了五分钟才回。 ——“怎么,还有后续?” ——“有的有的,我告诉你我今天又看见他了。” ——“打住,你别告诉我,他成了你的同班同学然后你们还会变成同桌,每日朝夕相处迟早苟在一堆。” 孟行悠觉得她这个铁瓷闺蜜太牛逼了,料事如神。 ——“你怎么知道,你往我身上装摄像头了?天,你好变态喔。” ——“没有,漫画小说都这么写的,你少放屁了赶紧睡吧,我勾搭男神呢,别打扰我早恋,掰掰。” “……” 算了,人间不值得。 孟行悠把手机扔回枕头边,抓住被子翻了个身,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多,还是中午迟砚那句“我行给你看看”太刺激,孟行悠做了一个很不可描述的梦。 情节事件不记得了,只有一个场景陪伴了她一整夜。 迟砚还穿着今天那身衣服,一身黑,他们在一个房间里,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里面还有一张床,而且她竟然还在下面,太过分了。 迟砚估计洗了澡,头发往下滴水,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金丝边框眼镜戴着,上半身的衣服洗澡洗没了,梦里那个视角看过去,简直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 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么多年的耽美漫画不是白看的,她安慰自己这都没什么,然后更限制级的就来了。 她的手被迟砚抓着,往皮带上摸,甚至有往下移的趋势,那触感那体位那氛围…… 哦对了,他还有台词,羞耻度爆表的那种,关键是声音还特别好听,勾人魂魄。 “眼见为实,你睁大眼看清楚了我多行。” “你看天花板干嘛,看我,往下看。” “……” 孟行悠醒来时被这个梦吓出一头冷汗,心跳直逼两百迈,直到进教室都没缓过神来。 班上的人到得差不多,迟砚和几个男生在发各科练习册,孟行悠拉开他的椅子坐进去,看见课桌上堆积如山的书,有点蒙:“高一负担就这么重?” 迟砚又扔了两本练习册在课桌上,听见她的自言自语,扯了下嘴角:“分一下,这是两人份。” 梦里也是这个声音,只是更做作更嘶哑一点,孟行悠忍不住抬头看他。 迟砚今天换上了校服,换下昨天的一身黑,精神头足很多,没了那股颓废感。他个子比同龄男生高,裤脚上滑了小半截,露出脚踝,骨头突出,感觉劲劲儿的。 同样是蓝白相间的运动服,别人是被衣服衬得土,穿在他身上,连衣服颜值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所以你说老天爷赏饭吃是不是很气人。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等……等等! 孟行悠总算看出重点来了,就说他今天怎么感觉大不一样了,校服的作用哪里能强大到改变一个人的气质。 哥们儿你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哪里来的,啊?是不是从我梦里去偷的,你说你说你说! 孟行悠震了个大惊,心里如同一场飓风经过,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这个年纪的男生,能把金丝眼镜戴出感觉来还不显得老气横秋的特别少。 禁欲斯文两种气质在他脸上被糅合得恰到好处,颜值只增不减,削弱了眉宇间似有若无的戾气,看起来更像个学霸,不同于重点班那些书呆子男,他必须是学霸届中最特别的一霸。 孟行悠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眼神扫过他腰间时,对着那个松紧带的校裤裤腰,问:“你皮带呢?” 问完别说迟砚,连她自己都呆滞了。 “……” “……” 迟砚拿书的手悬在半空中。 孟行悠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赶紧圆场:“没有,我的意思是怕你裤子掉下来,毕竟你现在是班长了,代表咱们班的形象。” 我的天孟行悠你还是闭嘴吧,松紧腰掉个屁掉。 迟砚把两本书放到后面那桌上,退后两步,一只手抱着一摞书,一只手撑着课桌:“你这么注重班级形象,就离我远点。” 孟行悠没跟上节奏:“为什么?” “我怕你控制不住,上来扒我裤子。” 迟砚用食指推了一下眼镜,留给她一个背影。 第7节 孟行悠:“……” ?????? 真是活见鬼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悠妹: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去我……我他妈都在干啥啊我!!!! 可惜了,吃盐同学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在悠妹梦里如此狂野过。 第6章 甜度6% 她深知自己在迟砚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孟行悠觉得应该止损,已经很糟了不能更糟,否则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膈应的也是她自己。 所以整整一个早读,孟行悠都没有再跟这位新同桌主动说一个字。 第一节课就是语文,孟行悠把英语书收进桌肚里,把语文书拿出来。 书是昨天发的,名字还没写,给新课本写名字是孟行悠的乐趣之一,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一门课的好成绩要从一个可爱签名开始。 然后一个可爱签名,要从拥有一支笔开始…… 所以她的笔袋去哪里了,嗯??? 孟行悠凭着手感,在桌肚里一顿乱摸,什么也没摸着,她只好把里面的书一本一本地拿出来,翻到最后,桌上堆得东西比她站起来还高,桌肚被掏空,还是没有找到笔袋。 孟行悠看看书堆成山的课桌,又看看空空如也的桌肚,本来已经不想找了,琢磨着去问楚司瑶借一支,头抬起来,对上迟砚似笑非笑的视线,顿时:“……” 孟行悠强装镇定,把书包扯到怀里来,拉开拉链,又一顿找,这次要幸运一点,她找出一支没用过中性笔芯。 只是没有笔套的笔芯,手感不是一般的差。 孟行悠抽过草稿本,试着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丑到无法直视,她彻底放弃,站起来要出去问楚司瑶借笔,上课铃却响起来。 课桌还没收拾,书堆得这么高连后面同学的视线都要挡住,孟行悠顾不上去借笔,赶在老师进教室前,手忙脚乱把这些书塞进桌肚里。 一顿瞎忙,课间十分钟什么都没做。 教语文的是年级组长,平时不是衬衫就是中山装,一个正经刻板的中年人,头发白得早,在学校德高望重,姓许,学生都叫他一声许先生表示尊重。 许先生不怒自威,他的课堂秩序比贺勤上课的时候还要好。 这节课还是接着昨天的讲,趁许先生在黑板写板书的功夫,孟行悠做足心理建设,去戳迟砚的胳膊,声音甜美,态度友好:“班长,你有多的笔吗?” 迟砚上课基本不动笔,一节课四十分钟有半小时都在摸鱼。 但神奇的是,每次被抽问,他站起来总知道问题是什么,答案张嘴就来。 跟那种只会说“选c”的一般人摸鱼不一样,他这属于神仙式学霸款间接性摸鱼,是一种高级摸,普通人玩不来。 孟行悠觉得自己比普通人好一点,在物化生和数学的课堂上她也敢这么玩,文科就算了,毕竟她认真听了都听不懂。 听见她说话,迟砚侧头看过来,目光从她手上那支弱不禁风的笔芯上扫过:“笔芯不好用?” “……” 如果您能把上翘的眼尾收一收,我就相信您只是单纯关心同桌了。 孟行悠收回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活动范围,拿着笔芯在草稿上练习写大名。 不借就不借,有什么了不起的,悠爷有什么做不到的,就算是咬破手指头用血,她也能写出宇宙霹雳无敌可爱的签名来。 “这个答题模式都记下来,以后考试能用上。”许先生在讲台上说道。 孟行悠看见这整整一黑板的字就头疼,她写字不快,平时用笔抄板书都慢,更别提笔芯了。 她这边写得磕磕巴巴,不知道是笔芯存在感太弱,还是她一直埋着头,成功引起了许先生的注意:“孟行悠你低着头做什么,黑板上的你都记住了?” 孟行悠一个头两个大,轻声反驳:“老师我在抄啊……” “你还狡辩,手上一支笔都没有,你的学习态度很有问题。” 孟行悠脑补了一下举起一根笔芯的样子,心想有够傻缺的,在当傻缺和挨训之间,她选择做沉默的羔羊。 许先生训人只要开了头,没有五分钟结束不了,孟行悠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接受这波洗礼的时候,迟砚推过来一支钢笔,位置正好,停在她的手边。 孟行悠一怔,来不及思考接受还是不接受,身体已经先于精神反应,把钢笔拿起来,冲许先生扬了扬:“老师,我有笔。” 许先生被她这一说,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发挥不出来只能作罢,念叨两句也就过了。 孟行悠打开笔帽,握在手上还有余温,应该是迟砚刚刚用过的。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他又从桌肚里拿出一支,还是钢笔,笔帽上的logo跟她手里这支是同一个牌子。 这人到底多讲究生活品质,写字只用钢笔。 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只看结果的话,刚刚他确实帮她解了围,孟行悠对事不对人,见许先生没看这边,侧身靠过去,跟迟砚说悄悄话:“谢了啊。” 离得近,孟行悠才发现迟砚压根没抄板书,语文书下面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是五线谱,一眼扫过去音符跟蝌蚪似的。 专心抄板书反而被训,顶风作案摸鱼还一点事儿没有,孟行悠觉得许先生的眼镜真该换一副了。 孟行悠耳边的碎发垂下来,扫到迟砚的手腕,有点痒又有点麻,呼吸之间全是女孩洗发水的牛奶香。 迟砚写歪了一个音符,他停笔看了一眼,按住那张白纸,揉捏成一团,扔进了桌肚里。 他坐直,靠着椅背,孟行悠的手心还撑在他的桌子边,保持着刚才说悄悄话的姿势,他高她低,校服穿在她身上有点大,后领口空出一条小缝,迟砚看清了她后脖颈刺青的图样。 四个英文字母,写得很随意。 huhu。 最后那个u后面,画了一个小图案,被衣服挡住,看不真切。 今天看她犯傻的次数太多,差点忘记她是不羁少女了。 迟砚俯身,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不客气。” 原来他会正常说话的,看来性格还没差劲到家。然而,这个想法出生还没三秒钟,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全当感谢同桌的不扒裤子之恩。” 孟行悠:“……” 是她太天真了。 * 霍修厉坐在两个人后面,好不容易等到大课间,看孟行悠被楚司瑶叫着去厕所,他总算抓住机会,狂戳迟砚肩膀,趴在桌子上,调侃道:“太子你什么情况,才第二天就好上了?” 迟砚没理,霍修厉站起来,走过去,在他课桌旁边靠着,嘴上嘚啵个没完:“没看出来你喜欢这款,不过说真的,孟行悠长得很可以,又甜又可爱,身材还好,脸蛋和腿你说你看上哪了?她那腿直的,简直了,全部刚刚好,你眼光可真毒,轻易不下手,一下手就是极品。” 迟砚嗤了声:“只要是个女的,在你这都刚刚好。” “去你的,哥们儿眼光不低好吗?”霍修厉弯腰凑过去,贼兮兮地问,“你跟哥们儿交个实底,是不是心痒痒了?” 迟砚睨他一眼:“我手痒,你给揍吗?” “嘿,你这就没劲了。”霍修厉看他往教室外面走,后脚跟上去,“太子上哪去,我有点饿了。” “厕所,要不你凑合两口?” 霍修厉抬腿一脚踢过去,却扑了个空:“操,是不是要干一架?” 迟砚笑,给他面子:“五中霸王日天日地,干不过。” “这话上道。”霍修厉抱拳,突然想起什么,问,“差点忘了,砚啊,你脸上这伤哪来的?” 提到这个,迟砚的笑淡下来,沉默了一顿,舌头顶顶下颚,声音有点冷:“疯狗咬的。” “你姐前几天不是结婚吗?” “不结了。”迟砚眉眼染上不耐,“还结个屁。” “怎么了?” “不想说,烦。” 迟砚家里的事,霍修厉多少知道一些。 家里三个孩子,迟砚占中间。父母走得早,弟弟年幼,姐姐今年大学毕业,家业还没回到自己手里。 霍修厉总是叫他太子,倒不是捧着,只是觉得贴切。 太子太子,长大了就是家里的扛把子,好事坏事都得靠扛把子撑着。 霍修厉跟迟砚从小学玩到大,这么多年,打架斗殴他就没参加过一回,顶多事后想办法帮他们圆场。 迟砚成绩好,跟老师关系铁,实打实的学霸,看着靠谱得很,属于他说天上有牛在飞可能都有人信的那种。 他也一直挺能忍的,能不说话绝不动嘴,能动嘴绝不动手,再大火也能憋着,事后用别的办法给自己双倍讨回来,手上不沾一点腥。 霍修厉觉得迟砚就是长得纯良斯文了点,其实就他妈一个切开黑,做事比谁都狠。 这回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撞到了他枪口上,能让迟砚直接动手的,这是头一个。 见迟砚情绪不佳,霍修厉没再问,三两句扯开了话题。 放完水出来,霍修厉非拉着迟砚去小卖部,一到大课间小卖部都是学生,迟砚不想进去挤,站外面等他。 站了没多久,霍修厉没等到,倒是看见了孟行悠,还有她那个齐刘海室友。 两个女生没走两步,迟砚看见有个男生从他眼前跑过去,手上拿着信封,在孟行悠面前停下。 孟行悠整跟楚司瑶说着话,前面突然冒出一个男生,她吓了一跳,打量他几眼,发现完全没印象,转头问楚司瑶:“你认识的?” 楚司瑶摇头,不过她眼神好,看见男生手上的信封,了然笑笑,找了个借口识趣开溜。 男生很腼腆,双手把信封递到孟行悠面前,诚恳地说:“给你的,你抽空看看吧。我是高一2班的,以后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孟行悠见怪不怪,情书这东西从小学就开始收,到现在已经收到没感觉,内心毫无波澜。 她接过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看男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抬眸问:“你,还有事吗?” 男生挠挠头,估计也是第一次给女生送情书,业务很不熟练,连话题都不会找:“没有,就是想问问你,高二选文还是选理?” 这哥们太纯情了。 孟行悠的口味没清淡到这个份上,她不想浪费人家时间,含糊盖过去:“没想好,再说吧。” “我,我看过你的中考成绩,你理科很,很厉害。”男生涨红了脸,“我理科也不错,要是半期考试我理科分数比你高,你,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行啊。” 第8节 男生眼睛一亮,心里小鹿乱撞,激动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看见女生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明亮又张狂,缓缓接上一句:“反正你也考不过我。” “……” “砰”地一声,小鹿撞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悠妹:今天我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0.0 吃盐:个小丫头片子还挺受欢迎。:) 第7章 甜度7% 周四的晚自习,贺勤有事请了假,没班主任坐镇办公室,上课纪律比平时还糟糕,加上明天是周五,下午上完两节课就放周末,六班的人一个个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嗨到不行。 教历史的周老师在上面干涉无数次纪律无果,还被班上几个刺头儿调侃,年轻女教师脸皮薄,课还没上一半就被气跑了,冲出去的时候眼睛还红着。 周老师走后,班上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孟行悠听得心烦,她合上书,转头看迟砚。 校服外套被他搭在椅背上,眼下穿着校服短袖,背脊微弓,埋头玩别踩白块儿。 坐同桌也有好几天,孟行悠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腕戴着一块机械表,表带是金属质感,黑色表盘,高冷又清贵。 孟父的爱好就是收藏名表,家里书房有个柜子专门用来放他那些宝贝,孟行悠耳濡目染,见得多也识货,迟砚手上这块表的品牌是孟父心头好。 金属表带的机械表吃气质,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本是撑不起来的,戴不好就是臭显摆,扑面而来一股暴发户的土,但戴在迟砚手上却不违和,只有加分的份。 孟行悠再一次感受到了迟砚在生活细节上面的讲究,不愧是坐着阿斯顿马丁来学校的精致公子哥。 迟砚一心一意玩别踩白块儿,一点要出来管管的意思都没有。 这破游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每天能看见他玩好几次,孟行悠百般好奇。 不止迟砚这个班长不管,其他班委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聊天就是埋头写作业。 看来贺勤这个程序选出来的班委,没一个靠谱的。 附中贵胄子弟多,学风比不上五中严谨,但孟行悠初中一直在重点班待着,情况还不错。虽然班里也有几个刺头儿,不过班主任战斗力高,几个班委在班上也颇有威信,一直没出过什么乱子。 面对这个从班主任到班委都不靠谱的班级,孟行悠的心里落差不是一般的大,感觉窒息。 一片吵闹声中,班上一个刺头儿男突然拍桌子,大声煽动班上的人:“老师都走了,上什么课啊,同学们,放学了欸。” “就是,勤哥都不在,学个鸡毛,走了走了。” “吃鸡开黑,我们宿舍两个人,还有人要来吗?” “算我一个,我来,等我回宿舍充电。” …… 可以说是一呼百应,一个人站起来,从众思想作祟,很多人都坐不住,纷纷收拾东西,集体早退完全不带虚的。 孟行悠今晚算是开了眼界,五中学风再严谨,也耐不住平行班刺头儿多。 几个带头的刺头儿已经快走到教室门口,孟行悠看迟砚结束一局以为他还要再来一局的时候,他却拿着手机站起来,走到门口,长腿一勾,教室门被砸上,发出一声闷响,带起一阵风,孟行悠的英语试卷被吹飞,被迟砚接住没掉地上。 孟行悠一脸懵逼:“迟砚你……” 迟砚靠门站着,还是懒懒散散的,把试卷放在她手边,说:“写你的卷子。” 刺头儿男的路被拦住,看迟砚堵在那里,皱眉嚷嚷:“迟砚你干嘛,当门神啊?” 迟砚把腿收起来,挺腰站直,比刺头儿男高出半个头,光从气势上刺头儿男就差了一大截。 “还没下课,回去坐着。” 刺头儿男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他一笑身边几个小跟班男也笑起来。 迟砚眼神漠然,脸绷着只差没往下掉冰碴子,孟行悠感觉他此时此刻说不定在心里骂他们傻逼。 “你真把自己当班长了啊,腿长我们身上,你管个屁,给我让开!” 刺头儿男上前用手去扒迟砚的肩膀,指尖还没碰到他的衣服就被反握住手腕,往后一拧,疼得刺头儿男骂娘。 “别在我这面前耍横。” “你他妈要干嘛?还想揍我不成,老子不怕你!” 迟砚神情凛冽,一脚踢到他的腰上,人被踹出去,后背撞上讲台,吓得那头的何明大惊失色,扔下笔跳了老远。 刺头儿跌坐在地上,讲台晃悠不止,粉笔盒掉下来扬起粉笔灰,白的粉的都有,扑了刺头儿男一嘴,好不狼狈。 “班长让你回去坐着。” 迟砚从孟行悠桌上抽了两张卫生纸,略嫌恶擦着刚刚被刺头儿碰过的表盘,擦完把纸巾扔垃圾袋里,见刺头儿还在那坐着,轻嗤了声。 教室太安静,他声音不轻不重,字字入耳惹人背后发凉:“事不过三,别让我说第三遍。” 带头的都被ko,其他小跟班也不敢再跟迟砚刚,两个人把地上的大刺头儿扶起来,老实回各自座位坐着,其他想走的人瞧着形势不对,个个安静如鸡,再没一个人吵着要回宿舍。 教室前所未有的安静,除了翻书和写字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别的,课堂纪律堪比重点班。 迟砚把教室门打开,坐回座位,摸出手机继续玩别踩白块儿。 英语试卷孟行悠是写不进去了,周围都没人说话,霍修厉和吴俊坤看完好戏又继续在后面睡大觉,她一大堆话想说,憋得自己难受,倏地,灵机一动,她放下笔拿出手机,点开迟砚头像。 那天莫名其妙加了好友后,两个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孟行悠觉得太直接也不好,选择先迂回。 ——“班长,那游戏很好玩吗?” 迟砚这边玩得正起劲,微信突然跳出来一条信息,手机卡顿一秒,他手快点到一个白块儿,游戏结束。 打开微信,看见孟行悠发过来的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回复过去。 ——“不好玩。” ——“不好玩你还天天玩?” 几秒过去也没等到回复,孟行悠瞟了隔壁一眼,见他还在摆弄手机,赶紧换了一个新话题。 ——“班长,你打架好像很厉害,是不是练过?” ——“没有。” ——“难怪,练过也不至于脸上挂彩,看来你业务不熟练,找机会我教你几招。” ——“你教我?” ——“教我怎么搭讪么。” ——“……” ——“不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还有,我是专业的,你看不出来吗?一般人我不教,我就是看你刚才有点酷,惜才罢了。” ——“你们正经人好棒棒。” “……”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对吧。 孟行悠收起手机,感觉那些夸他的话,说出来还不如烂在肚子里。 是写试卷没意思还是学习不够有趣?她疯了才会想着要去夸他两句吧。 她不夸了,不、夸、了!!!! * 迟砚在晚自习那一出,注定变成今晚宿舍夜聊的对象。 楚司瑶和施翘一边收拾明天回家的东西,手上忙活,嘴上也不带停的:“我要爬墙了,我觉得霍修厉不是五中最屌的,迟砚才是。” 施翘忙点头,眼神带着光:“我看今晚过后班上谁还敢不给他面子,他今晚太帅了,我当时都不敢说话了!” “我也是我也是,勤哥都没这种气场,而且我发现迟砚人挺好的,不像传闻说的那样,他平时都没怎么和女生玩啊。” “他本来就不是那样的,都是别人乱传的。” 孟行悠洗完澡跟中毒似的,也下载了一个别踩白块儿,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听见施翘这话,暂停游戏,跟着听了一耳朵。 “对了,你初中不是跟迟砚一个班吗,跳楼那事儿真的假的?” “假的啦,就是那个女生追迟砚,迟砚不理,她就跑去跳楼威胁。也不是在我们学校跳的,在她自己学校,就附近那职高,一个神经病,被拒绝了还到处说迟砚坏话。” “最后跳了吗?” “没跳,她就是虚张声势,怎么可能真跳,又不傻。” “这女生太奇葩了吧,迟砚什么反应啊当时。” “他那么酷,能有什么反应,看都没去看一眼。” 这版本的流言倒是比较符合迟砚人设。 孟行悠继续玩游戏,在床上消耗完手机最后一丝电量,她下床充电。 楚司瑶和施翘还在聊迟砚,不知道怎么就扯到送情书这件事上了,施翘冷哼一声,说:“什么班花啊,长那样还班花呢,又矮眼睛又小,长成这样还好意思给迟砚送情书,送之前也不先拿镜子照照自己长什么逼样,真是搞笑。” 孟行悠拿充电器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秒,随后恢复正常,继续忙自己的,也没人注意到她的反常。 宿舍这三个人,她就跟楚司瑶熟一点,楚司瑶小话痨一个,跟谁都能说上两句,心思都挂在脸上,挺好相处。 施翘这个人孟行悠接触很少,她平时喜欢跟初中同学一起玩,感觉很吃得开,对她的印象除了爱美爱迟到还有看自己不爽之外,再没别的。 还有一个叫陈雨的,不到熄灯不会回来,平时在班上独来独往,存在感极弱。 施翘刚刚那番话实在是够难听的,若不是亲耳听见,孟行悠真不相信这话会从她嘴里冒出来。 楚司瑶干笑两声,把行李箱拖到书桌边,没有接施翘的话,看向孟行悠,问:“悠悠,你明天不回家吗?” 孟行悠“嗯了一声:“不回,我爸妈出差,家里没人。” 施翘顺嘴加入话题,口气那叫一个天真:“悠悠你家里做什么的呀,开学送你来的那辆车不便宜吧?回头我也让我爸去租一辆送我上学,肯定特拉风。” 楚司瑶愣住,脸上笑意不再,全是尴尬。 孟行悠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对她笑,完全没生气的样子,吐出三个字:“做梦的。” 施翘:“……” “你感兴趣吗?入行试试,梦里什么都有,不用去租。” 孟行悠从衣柜里把明天要穿的t恤拿出来,路过施翘身边时,笑意冷下去:“女孩子家家的,可爱一点才招人喜欢,你说呢?” 第9节 作者有话要说:  悠妹:但是你再可爱我也不喜欢你,谁让你质疑我的财力,我只是没有了零花钱我不是穷逼,我、不、是!!!!!!! 第8章 甜度8% 孟行悠跟施翘刚完,宿舍气氛一直僵着。 几分钟后,施翘拿起洗澡的小篮子把沐浴露洗发水洗面奶各种瓶瓶罐罐往里砸,找不到东西书桌被翻得乱七八糟,还踢了椅子几脚,铁质椅子脚和瓷砖地板的摩擦声,楼下应该都能听见。 这一出接一出的,明摆着是在给孟行悠甩脸子。 换做以前,孟行悠二话不说就甩回去,大不了打一架。 可她现在脾气好多了,不,脾气也没多好,主要是不想惹事,毕竟才跟孟母因为转班的事情闹得不愉快,零花钱已经被克扣了,她不想到最后连生活费都没得用,那才真的要喝西北风。 孟行悠没搭理她,怕上床翘着二郎腿看漫画,嘴上还哼着调子,施翘多窝火,她就多悠闲,看谁膈应死谁。 施翘一拳头全砸在了棉花上,越发不爽,把浴巾拿上提着小篮子往外走,楚司瑶也还没洗澡,匆匆忙忙收拾跟上施翘,还想着劝两句,别一开学宿舍关系就闹这么僵。 可施翘心里憋着火,冲孟行悠撒不了就冲她撒,回头吼:“你别跟着我,澡堂都找不到在哪吗?非要一起,连体婴啊!” 楚司瑶被吼得一愣,估计从来没被人这样吼过,又委屈又生气,带着哭腔吼回去:“你冲我凶什么,话也说得太难听了吧!” “那你别听。”施翘以身示范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指着床上的孟行悠,对楚司瑶说,“你不是她的跟屁虫吗?你以后跟着她呗。” “都是室友你这样有意思吗?多大点事,而且是你先……” “有意思,我乐意,你管不着。”施翘冷哼一声,傲慢不减,转身离开。 宿舍门被砸上,震得楚司瑶身体颤抖了一下。 孟行悠见证了一场塑料姐妹花友情的破裂,想到裴暖,就冲她俩这不锈钢做的友情,她决定下次发红包至少一块钱起。 楚司瑶蹲在地上哭得伤心,孟行悠听着心烦,漫画也看不下去了,下床抽了几张卫生纸给她:“别哭了,你再不去洗澡就要熄灯了。” 楚司瑶接过胡乱擦着脸,吸吸鼻子,委屈巴巴地说:“我……我不想一个人去洗澡……” 孟行悠有时候真不能理解女生之间洗澡上厕所都要结伴的传统,明明一个人效率更高,来去自如,还不用等来等去。 “我洗过了。”孟行悠扯扯身上的睡衣,实在不想跑第二遍澡堂子。 楚司瑶捏着纸巾,嘴角向下,眼瞅又要哭一场。 孟行悠头疼,退让一步:“我可以陪你去打水,你回宿舍洗?” 楚司瑶破涕为笑,站起来说:“悠悠,还是你对我好。” 孟行悠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 楚司瑶是娇气了点,不过心思倒真的简单。 熄灯前,施翘和陈雨前后脚回来,陈雨走在后面,施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进来直接把门带上,又是重重一砸。 孟行悠感觉宿舍这门迟早砸报废,活不过一学期。 几分钟过去,没见陈雨拿钥匙开门进来,也没敲门,孟行悠觉得奇怪,看楚司瑶还没上床,在下面拍爽肤水,叫她:“陈雨人呢?” 楚司瑶愣了一下,也很奇怪:“她没进来么……” “你开门瞧瞧。” 楚司瑶起身去开门,门打开,孟行悠看陈雨抱着书包在门外站着,楚司瑶给她开门还把她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连说三声谢谢,还带深鞠躬。 楚司瑶直摆手,觉得受不起,冲她回鞠了一躬,侧身让她进:“客气什么,你别鞠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仙,我还以为你进来了,没带钥匙你敲门呀。” 陈雨垂着头,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怕打扰你们……” 施翘阴阳怪气来插一句:“已经打扰了,每天回来晚还不知道带钥匙,没脑子。” 陈雨又是道歉三连。 施翘嗤笑,拉上床帘,一脸嫌恶。 陈雨不自在地搓手,好像有点怕她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别踩白块儿玩多了费脑,孟行悠今晚入睡极快,连陈雨的梦话都没听见。 睡得正香时,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坐起来,拉开床帘。 她和楚司瑶的床在一边,施翘和陈雨的床在另一边,半夜三更,施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陈雨的床上,黑暗中看不真切,孟行悠把手机拿过来,打开手电筒,灯光亮起,全宿舍都清醒了。 施翘捂着陈雨的嘴,嘴上骂骂咧咧:“你的梦话吵死了,大家都别睡觉算了!” 楚司瑶被吓得不行,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 孟行悠真想问候施翘祖宗,扔下手机爬下床,站在对床的楼梯上,推了施翘一把,将两个人分开。 陈雨捂着胸口直喘粗气,因为缺氧脸憋得通红,眼睛睁得老大,惊吓程度一点不比楚司瑶轻。 施翘被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床上,指着孟行悠:“你少管闲事!” 孟行悠拍开她的手指头,看了眼陈雨,眼神发冷:“你差点捂死她。” 施翘狡辩,一点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我下手有轻重。” 孟行悠的火根本压不住,提声吼回去:“你有个屁!” 火气上头也顾不上这事儿闹大了生活费还有没有着落,孟行悠从楼梯上跳下来,她对施翘勾勾手:“来,你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吗,别整天阴阳怪气的,今晚咱俩来好好掰扯掰扯。” 施翘被刺激,爬下床,大有跟孟行悠大干一场的意思,动手前还带自我介绍:“孟行悠你少惹我,我表姐在职高混的,信不信我叫她收拾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学跑出来的,孟行悠原汁原味怼回去:“你叫,最好收拾到我求饶,不然你跪下磕三个响头管我叫爷,额头得见血。” “你他妈给我等着!” “你战斗力靠吼吗?耳膜都给我震穿了快。” …… 楚司瑶和陈雨看两个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下来劝架,宿舍乱成一团,成功把宿管招来。 宿管一来,把人挨个骂过去,顺便给贺勤打了电话,四个人穿上外套被带到保卫处,这番动静,不仅惹来女生宿舍围观,对面的男生宿舍阳台上也趴了不少人看戏。 楚司瑶和陈雨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施翘怒意未散,死盯着孟行悠,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 孟行悠最无所谓,打了个哈欠,心想今晚是别想睡了,这一闹,说不定生活费也没了。 不知道去跟裴暖卖几个萌能不能换来女大款的施舍。 贺勤赶来的时候穿着西装,身上还有酒气,头发做了发型,别说,还挺帅。只是看起来真不像个老师,不知道是从哪个饭局上赶来的。他看四个人完好无损没挂彩,松了一口大气。 宿管对着贺勤又是一通数落,中年妇女性格泼辣,一口一个记过处分,铁了心要拿她们宿舍来立威。 楚司瑶吓得直掉眼泪,陈雨闷头不说话,施翘那一脸拽样自带添油加醋效果,宿管眼神落在她身上一次,火就多窜一点,唾沫星子满天飞。 孟行悠趁宿管喝水歇嘴皮子的功夫,站出来说:“贺老师,我们没有打架,只是陈雨说梦话,打扰大家睡眠,施翘最近学习压力大火气重,起来说了两嘴而已。” 宿管第一个不相信:“你这学生怎么还会说谎了?我在楼下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那动静,我不冲上去,你们估计要打起来。” 孟行悠无辜眨眼:“阿姨,说话嗓门大也要被记过吗?” 宿管被她一呛,突然词穷。 孟行悠趁热打铁,给楚司瑶递了个颜色:“不信你问楚司瑶,是不是这样的。” 楚司瑶哭归哭,求生欲还是有的,点头如捣蒜,为了增加真实性,提高嗓门回答:“对,贺老师,我们说话就是嗓门大,天生的,我妈以前总让我去学美声来着!!!!!” 所有人:“……” 孟行悠扶额,姐妹你这演技也太好了点。 掰掰扯扯一个小时,宿管看贺勤一直替学生说好话,也没什么实锤,只好退让一步,四个人每人罚一篇检查,早读的时候在班上念,这事儿就算翻篇。 * 折腾一夜,孟行悠没睡好,顶着黑眼圈早早去了教室,一边啃面包,一边写检查。 迟砚平时都来得挺早,今天例外,跟他们宿舍的人踩着铃声进来的。 孟行悠憋半个小时也没憋出几个字来,她最不擅长写东西,各种文体都是大难题,听见铃声响,教室里人也来齐,心一横,把纸撕下来跟面包包装袋一起揉成团,扔进了课桌中间套的垃圾袋里。 写个鸡毛写,临场发挥吧,不就是对不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生欲三连击嘛。 孟行悠见迟砚坐下,想起一件事,侧头问他:“施翘跟你初中一个班的?” 迟砚把牛奶面包放桌肚里,听她说完这句话,在脑子里把人过了一遍,等人名和脸对上号后,才回答:“是。” “她初中就这么野吗?” “野?” “动不动就冲人喊‘我有个在职高混的表姐’之类的,她是你们班的女老大?” 迟砚拿书的手一顿:“你昨晚跟她干上了?” 孟行悠笑了下,不以为然:“她要找职高大表姐来收拾我呢,我寻思你透露点情报给我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迟砚垂眸:“你这小胳膊细腿需要什么心理准备。” 孟行悠“嘿”了声,心想你还别瞧不起我,牛逼还没吹出来,又听见他说:“她是有个在职高混的表姐,你跟她干上,你说说你有什么?” 孟行悠盯着他的眼睛瞧,看不出情绪,摸不透他是在嘲讽还是提醒。 本来想吹个牛逼的,孟行悠突然感觉吹了他也不会信。 孟行悠笑了笑,撑着头看他:“我什么也没有,不过昨天我新学了一招。” 迟砚不知怎的,忽然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孟行悠微抬下巴,看向昨天刺头儿吃粉笔灰的地方:“名为‘一脚上天’只要我够快你就看不见我出招的一腿踢。” 迟砚:“……” 作者有话要说:  悠妹:实不相瞒,在下,学以致用本人,别夸,偶像包袱会掉。 吃盐:??????? 第9章 甜度9% 今天早读是语文,许先生认真负责,逢自己的早读总是来得早,课代表在上面领读,他总要在教室里转两圈,看谁嘴没动。 第10节 早读还剩十分钟的时候,贺勤来到教室,客气地把许先生叫出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后,许先生背着手离开。 贺勤进教室,昨晚那身西装已经换下来,又是平时的休闲打扮,但是没休息好黑眼圈有点重。 他让语文课代表回座位坐着,走到讲台上,视线在孟行悠他们宿舍的几个人的身上扫过,皱眉说:“昨晚咱们班的217宿舍发生了口角矛盾,差点被处分,该行为极其恶劣,一会儿你们四个都上来念检查!” 孟行悠摸摸鼻子,垂头假装很受教的样子。 “能分到一个宿舍做室友是一种缘分,你们应该珍惜。你看看你们身边身后周围坐的人,这都是你们人生的一笔财富,不要因为一点小矛盾伤了同窗情谊。” 难为贺勤一个教数学的,能说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来。 数学老师的文学素养还是有限,贺勤做不到许先生那样情真意切起来能切一节课,他顶多切三分钟,后面七分钟留给他们作检讨。 贺勤让施翘和孟行悠先上,陈雨和楚司瑶垫后。 但贺勤说完,施翘坐在座位上一点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靠着椅背,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地翻,跟聋了似的,分明是暗地里跟贺勤抬杠,下他面子。 教室里安静得有几分尴尬,贺勤连叫两声施翘的名字,她也没理。 贺勤脾气也太好了点,换做她以前的班主任,甭管男生女主早吼上去了,哪里还会如此有耐心。班上的刺头儿昨天敢那么狂,也是掐准了贺勤是个好脾气。 他们那个宿管是五中的老人,工作二十多年了,贺勤一个刚转正第一次带班的新老师,有时候还真不如一个宿管说话有分量,昨晚要碰上一个不好说话的班主任,他们怕是已经背上了处分。 昨晚贺勤把他们四个送回宿舍楼下,孟行悠多嘴问了一句老师打哪里来,贺勤无奈笑笑,说是哥哥结婚,他当伴郎去了。 本来是别人家里的大好日子,结果被他们那一出给破坏干净,匆忙赶来学校为自己学生求情,孟行悠想到这层,心里就怪不是味。 孟行悠看不下去,不想大家把贺勤的好脾气当做是好欺负,站起来说:“贺老师,要不我先来吧。” 贺勤叹了一口气,点头同意。 孟行悠走上讲台,把话筒打开,看向施翘。 果不其然,这位喜欢冷笑的斗鸡眼又在对她翻白眼,她本来说照着网上的模板背,当下改了主意,临场发挥说起来:“我是217宿舍的孟行悠,关于昨晚我们宿舍的口角矛盾,我做出如下检讨:我昨晚不该在施翘同学说出‘我表姐在职高混的’这句话后,因为恐惧口不择言;也不该在施翘同学因为无法忍受陈雨同学说梦话,半夜直接上手捂住她的口鼻制止的行为之后发火,今后我一定努力克制脾气并且做一个勇敢的人,与邪恶势力抗争到底,为创造和谐校园环境出一份力,我的检讨完毕。” 话音落,霍修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第一个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操,大佬牛逼!!!” 小霸王带头捧场,班上大部分男生都跟着附和,教室沸腾起来,又是笑声又是鼓掌又是口哨。 施翘都站起来了,本来要跟孟行悠吵起来,被这帮男生一闹,话全给硬生生憋回去。 孟行悠趁热打铁,挑衅地看着施翘,微抬下巴:“来吧,施翘同学,该你了。” 施翘骑虎难下,上去是丢脸,不上去还是丢脸,楚司瑶被孟行悠那番话鼓舞,今天一改往日胆小怕事的样子,主动站起来,给施翘让道:“去啊,我让你。” 施翘咬牙切齿道:“楚司瑶你——!” 孟行悠把话筒放下,回到自己座位,施翘已经硬着头皮上去,照着稿子干巴巴地念。 迟砚对施翘在说什么没兴趣,盯着孟行悠,看她眼尾扬得快飞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倏地,轻笑了一声。 * 早读过后,孟行悠跑了趟办公室。 贺勤看她前后脚进来,问:“孟行悠,你还有什么事?” 孟行悠笑着走过去,到贺勤办公桌前站着,问:“勤哥,昨晚的事儿是不是翻篇了?” 贺勤也是从她这个年龄段过来的,她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贺勤喝了一口水,见孟行悠还是那个表情,无奈道:“行了,鸡皮疙瘩都快给我笑出来了,收着点。” 孟行悠趁热打铁,说了两句软话:“勤哥,你看我们骂也挨了,检讨也念了,这事儿翻篇成么?你别告诉我妈,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发大火,我生活费到时候也没了,我喝西北风会饿死的。” “你现在知道要饿死了,刚刚念检讨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贺勤板着脸,还是要吓唬她两句,“孟行悠,收收你的脾气,一个宿舍住着,这才开学一周你们就闹这么一出,以后还要制造多少烂摊子让我来给你们收拾?” “是是是,我们知错了。” 姿态要放低,可是非对错不能让,孟行悠话锋急转直下:“可是勤哥,施翘昨晚确实过分,大家都是读书人,再受不了也不能动手,你说对吧?” 贺勤“嘿”了声,看着她:“你还跟我讲上道理了?” “没有没有。”孟行悠点到为止,她站直挺腰,继续说:“我就是想说我知道错了,希望您可以不要告诉我妈,上回转班的事儿她还没消气呢,这么多天都没联系我,要是再火上浇油我就完了,我本来就不高要是吃不饱再营养不良……” 贺勤听得头疼,出声制止:“行了行了,你嘴巴这么能说怎么没见你语文多考几分?” 孟行悠乐了:“勤哥,你跟我妈说过一样的话。” “别贫了,回去上课。” “得嘞,谢谢勤哥!” “等等,回来。”贺勤想到另外一件事,说,“去告诉迟砚,大课间的时候来办公室找我。” “知道了。”孟行悠多嘴一问,“周老师给你告状了?” 贺勤拉开抽屉,作势要去拿家长联系薄:“你妈妈电话多少来着……” 孟行悠立马学乖,一个字都不再问:“我走了,我走了勤哥,您喝水别冲动,我回去上课了!” 孟行悠一溜烟儿跑了,贺勤摇摇头,哭笑不得:“这孩子。” * 大课间之后是英语课,孟行悠吃了三颗薄荷糖也抵挡不住困劲。 英语是继语文政史地四座大山之后,横亘在孟行悠面前的第五座山丘。 英语比其他四科的情况乐观一点,好歹能及格,但是也仅仅停留于及格,说到底还是弱鸡。 孟行悠听得昏昏欲睡,每个单词从老师嘴里跑出来跟催眠符似的,个个催她入梦。 课上到一半,广播里突然通知开会,英语老师安排自习,匆匆离开。 耳边没了那美式腔,孟行悠分分钟清醒过来,跟姜太公say古德拜。 老师前脚刚走,几个刺头儿有说有笑的回来,教室的安静被打破。 昨晚被迟砚踢了一脚的刺头儿,叫赵达天的,路过迟砚座位时,抬腿一踢,课桌往前倾斜倒在地上,桌肚里的书和笔全掉出来,一阵大动静,把班上的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孟行悠。 赵达天笑得很欠揍,双手插兜就想走。 别人可能没看见赵达天的小动作,孟行悠就坐在旁边,看得真真的,她站起来叫住他:“你不捡起来吗?” 赵达天轻蔑一笑:“你给大班长捡捡呗,同桌之间要互帮互助才行。” 孟行悠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小气巴拉的男生,她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你踢的,就该你捡。”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踢了?你有证据吗就乱说?” 孟行悠笑了声,也不给他脸了:“粉笔灰没吃够还是屁股不疼了?” 赵达天被戳到痛处,手扬起来:“你还来劲了信不信我——” 霍修厉在后面睡觉被吵到不行,看赵达天还有点要动手的意思,一拍桌子扯住他衣领,往桌子上一按,小霸王的气势说来就来:“怎么,你还要揍女生?问过你爸爸我了吗?” 赵达天没挣脱开,又爆了句粗。 霍修厉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盯着赵达天:“你捡不捡?” 赵达天到底还是忌惮霍修厉,马上认怂:“我捡,你放开我。” 霍修厉松开他,推他的背,命令道:“赶紧给你爷爷捡起来。” 孟行悠:“……” 这辈分乱的,没见过逞威风还把自己搭进去当绿叶的。 赵达天说是捡,手上动作不耐烦到极点,把课桌扶起来,地上的书随手摔进桌肚。 书被捡得差不多,孟行悠看见地上一滩墨迹,出声制止:“你先别动。” 赵达天嚷嚷:“又怎么了?” 孟行悠抽了两张纸巾,把摔碎的墨水瓶口捡起来给他看:“你摔的。” “我赔,我赔给他行了吧。”赵达天把钢笔捡起来,随手扔在桌上。 孟行悠伸手把钢笔拿过来,扯开笔盖,在纸上哗啦两下,已经写不出字,估计笔尖摔坏了。 孟行悠把墨水瓶碎片和钢笔都放在桌上,对赵达天说:“一起赔。” 赵达天从兜里摸出一百块钱,还装阔气:“拿去,让迟砚多买点,买完剩下的就当是我给他的零花钱。” 孟行悠盯着那一百块钱,好像听了个什么大笑话:“一百块钱连墨水瓶盖都买不了。” “你少框我!” 孟行悠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走上前把屏幕对着他,拿起桌上那支钢笔作对比:“你自己看。” 赵达天被孟行悠唬的一愣一愣的,看向手机屏幕,那价格差点没给他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去。 什么破限定款墨水要一万二一瓶,钢笔六千多,你他妈真的是用来写字而不是当传家宝的吗? 赵达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赔偿的念头被豪气震飞,只想赖账:“你说六千就六千啊,我还说找个图说我的鞋三万呢。” “你嫌少可以摔那一支。”霍修厉也识货,指着孟行悠桌上笔筒里面最显眼的那一支,嗤道,“那支值钱,一万一。” 霍修厉这么一说倒提醒了孟行悠。 那天语文课迟砚把笔借给她之后,他没提她也忘了还,放笔筒天天看着也没想起这茬。 赵达天和霍修厉你一句我一句各不相让,迟砚从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座位这片狼藉,眉头皱起,没说话。 孟行悠见他回来,不再多言,坐下来平静地说:“班长,赵达天用他那双三万的鞋送了你一个大礼。” 霍修厉和吴俊坤在后面笑出猪叫。 赵达天缓了缓,把火压下去,上前讨说法:“孟行悠非说你这破钢笔和墨水加起来小两万,是个男人别让女人给你说话,你自己说多少钱!” “让我说?” 迟砚戴着眼镜总给一种斯文好说话的错觉,他把墨水瓶口扔进垃圾袋里,眼睛也没眨一下,抽了张纸巾擦手,不紧不慢道:“她说得对,我没什么好说的。” 赵达天:“……” 我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吃盐表示同桌之间互帮互助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要一致对外。 第10章 甜度10% 第11节 “发.票在宿舍,回头给你看。另外,你拿拖把来把地拖了,拖干净别留印。” 说完,迟砚有意无意看了眼他脚上那双灰得快要看不出是白色的球鞋:“小心点,别脏了你三万的鞋。” 孟行悠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 赵达天气得脸都乌黑,认命去阳台洗拖把。 今天轮到迟砚守自习,他抽了张英语卷子,拉着课桌椅坐讲台上去。 坏了小两万的东西,班上的人看迟砚一点也不在意,嘀嘀咕咕的声音凑一起跟菜市场似的。 迟砚嫌吵听着烦,弓起手指叩叩讲台,扫了眼教室,淡声说:“都闭嘴。” 话音落,换来一阵整齐的翻书翻试卷的声音,没人再多放一个屁。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贺勤那个小程序有点玄乎,说不定迟砚当这个班长意外的合适。 孟行悠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把念头甩掉,集中精神继续写题。 * 半节课结束,孟行悠勉强写完单选和完形填空。 迟砚把椅子放回来坐下,接着把最后一道阅读理解写完。 英语老师总说先看题干,带着问题去看原文,这样能最大程度减少做题时间。 迟砚却没有,他直接从原文看起。孟行悠从他眼珠子动的轨迹来猜测,一目十行,差不多就他这个速度了吧。 原文看完,迟砚拿起笔,扫过题干和选项,没有犹豫就把答案选出来。 看他写完最后一个abcd,孟行悠摁亮手机屏幕看时间,下课还不到五分钟。 这么吵的教室,篇幅占了大半页卷子的阅读理解,这么快就做完了? 你还是不是人。 心理落差太大,孟行悠不愿面对自己如乌龟一般的写题速度,目光落到笔筒上,想起正事,把钢笔抽出来,递给迟砚:“喏,你的笔,物归原主。” 迟砚写完题摘下眼镜休息,微眯着眼,对着孟行悠递过来的笔愣了几秒,像是没想起来这是自己的东西。 孟行悠出声提醒:“那天语文课,你借给我的。” 迟砚这下想起来了。 读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用笔芯写字的。 也不知道孟行悠的脑回路是多清奇,之前不是跟他呛呛很来劲吗?怎么那天宁可把课桌和书包翻个底朝天,硬撑着用一根破笔芯写字,就算被许先生斥责也不开口问他借。 他是那么小气的人,不就是借支笔,还能拒绝她不成? 真是个轴脾气。 几天相处下来,迟砚把孟行悠做的这些事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这不羁少女,就是一个纸老虎。 表面上瞧着放荡不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深谙撩拨人之道,实则就是一个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的傻白甜。 随便唬人还可以,真遇到跟她玩真格的,跑得比兔子还快,就这个道行,还学女流氓玩高速搭讪,也是胆子大,不怕翻车。 要说跟别傻白甜有什么不一样,就是这性格太像男生了点。 难为老天爷给了她一张萝莉脸,却被她用来做大哥。 迟砚接过笔,握在手上把玩,忍不住刺她一句:“笔芯用上瘾了?” 孟行悠反应他是在语文课那事儿,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迟砚你真没劲,别跟我说话。” 看吧。 就是属兔子的,一激就跳脚。 不羁少女皮囊下就是一个跳脚兔真身。 迟砚点到为止,把钢笔又放回她的笔筒里,漫不经心道,“你拿去用,别再拿笔芯出来写,很蠢。” 孟行悠听他语气也不是在开玩笑,怔了怔,突然词穷。 估计公子哥都有点毛病,比如借出去的东西就泼出去的水,人家压根不在乎这一支笔,借给你了就是你的,跟请你喝一瓶水、让你用一包纸一样普通。 推来推去没劲,还显得她多在乎似的,孟行悠想着期末再偷偷还给他也没差,于是顺着说:“行吧,既然你这么热情,就让‘一万一’在我笔筒里当镇筒之宝吧。” 迟砚闭上眼睛,靠椅背上养神,懒懒地回:“嗯,比你的一块五强。” “什么一块五?” “笔芯,一块五。” “……” 您这么会接梗怎么不去说相声呢朋友。 英语试卷都是选择题,孟行悠随便扫了眼迟砚的试卷,惊讶地问:“你的字为什么写得这么大?” 一个字母比题目番号还大了一倍,一张试卷看下来,最显眼的就是他的答案,题干选项都是配角。 这要是考试坐在他附近的人不知道该多开心,偷看起来根本毫不费力。 迟砚睁开眼睛,作为回礼也瞧了瞧她的卷子,这一瞧给看乐了,他眉头微扬了下,说:“你的字……蚂蚁搬家吗?” 孟行悠的字跟他简直两个极端,字母小得要凑近了才能看出她选的什么。 这还是字母,要是文字看起来估计更费劲,就许先生那种高度近视,怕是要用放大镜。 “你说我蚂蚁搬家?”孟行悠把两个人的试卷拿起来作对比,一大一小,她自己看着也想笑,“我要是蚂蚁搬家,你就是猛龙过江。” 迟砚轻笑:“你可真抬举我。” 刚刚只顾着看字,这仔细瞧,孟行悠才发现,二十道单选,她和迟砚有13道答案都对不上。 她自己什么水平她心里有数,孟行悠把试卷放在一起,转头问他:“你中考英语多少分?” “零分。”见她一脸不相信,迟砚又补充了句,“我缺考。” 孟行悠听出这里头有故事,识趣地没往深了问,马上换了个说法:“那你英语成绩怎么样?” 迟砚把孟行悠的试卷拿过来,他记忆力还不错,刚做过的卷子答案还没忘,从第一题看到最后一题,错误率真不小。 跳脚兔英语够一般的啊。 迟砚也看过她的理科卷子,不管是作业还是随堂小考都是满分,草稿本放在桌肚里,上课一周了也没见她用过一次。 做题速度快,基本靠心算,理科是真的好。 女生理科能学到这份上挺少见,要是不偏科,铁定是清华北大的料没的跑 迟砚怕伤了跳脚兔的自尊,没正面回答,只说:“我对过答案了。” 孟行悠眨眨眼,没听懂:“啊?” 迟砚直腰坐起来,从桌上的一垒书里面抽出几张纸递给她:“发练习册的时候我自己留了一份答案。” 他有试卷的答案,然后他还对过了,说明试卷上的都是标答,所以那13道题…… “……” 孟行悠觉得丢脸丢到了姥姥家,把自己试卷扯回去直接塞进英语书里:“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霍修厉站在门口叫迟砚出去透气,他没再说什么,放下卷子起身离开。 孟行悠看他走后,把试卷抽出来,对着那堆abcd,无力嚎了声,趴在桌上原地自闭。 对过答案试卷还没有改动,二十道单选全正确,做题速度还那么快,半节课搞定一张卷子,他到底是什么神仙。 偏科偏成瘸子的她,好像没有办法在迟砚面前做学霸了啊。 * 午休时间。 孟行悠睡一半被手机震动震醒,一看来电显示是裴暖。 他们两个人一般都是微信联系,有要紧事才会打电话,更别提现在是休息时间。 孟行悠揉揉眼睛,以为有什么大事,不敢耽误,麻利地拿着手机爬下床,轻手轻脚打开宿舍门,快步到大阳台才接起来:“什么事儿啊暖宝?” 裴暖在那头一句话正经话没说,开口就是尖叫。 “……” 半分钟过去,孟行悠瞌睡全吓跑,她把手机放远了点,出声打断:“你属尖叫鸡的啊,没事儿我挂了,下午还上课呢,我困死了。” “别别别,悠崽,你听我说。”裴暖把情绪压下来,问,“你周末是不是不回家在学校?” 孟行悠和裴暖从小学同班到初中,要是她没来五中继续留在附中的话,还能跟裴暖做三年同班同学。 “是啊,你要来找我吗?”孟行悠问。 裴暖说:“我明天来找你,下午陪我去试音吧。” “试音?” “我不是在校外上小课嘛,认识了一个传媒大学的学姐,她在一家cv公司实习,觉得我声音不错,让我去试个广播剧角色。” 裴暖在读书不太行,家里从小就培养她学特长,什么都来点,到最后坚持到现在的只有播音主持。 裴暖肯定是走艺考的,她家里从中考后就在校外给她报了艺术课程,每周去上小课。 她对这一行有兴趣,加上声音好听,老天爷赏饭吃,配音的活儿这两年零零碎碎接过一些,可第一次接活都没见她激动成这样。 孟行悠觉得费解:“试个音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冷静点。” “你绝对想不到我是去试什么广播剧的音!”裴暖等不到孟行悠猜,抢在她开口前说,“是《荼蘼》啊,束壹老师的成名作!” 《荼蘼》算是孟行悠被裴暖带着入坑耽美坑看的第一本小说,这么多年过去,阅文无数,《荼蘼》还是她心里无法被超越的白月光。 束壹是小有名气的耽美写手,近两年版权兴起,束壹手上好几本小说都被动漫化影视化,《荼蘼》广播剧第一季去年播出后,反响特别好,第二季期待值居高不下。 孟行悠跟着激动起来,顾及到还是午休时间,怕打扰其他宿舍的人不敢太夸张,压低声音问,“她让你试哪个角色?” “受的前女友,虽然存在感不高,但是可以跟长生搭戏啊!” 长生是《荼蘼》里面那个受的cv,也是是裴暖最喜欢的cv,在圈内小有名气。 《荼蘼》广播剧第一季孟行悠也听过,她对攻受的cv都不来电。 第12节 说起来比较奇怪,听完一整季,让她印象深刻的反而是一个台词不到二十句的男配,攻的哥哥,整部剧里面的稀有直男。 那个cv圈名叫晏今,那一口低音炮公子音,说苏断腿都不为过。 晏今不是cv圈的人,他是做编剧的,行事极为低调,连微博都没开。 不过爱听广播剧的人对他都不陌生,这两年热门小说改编广播剧,有好几本都是他做的编剧。 他会参与《荼蘼》配音,听说是因为配这个角色的cv罢演,时间紧迫他才临时顶上去的,没想到效果格外的好,声色跟小说人物还原度高达90%以上。 “你陪我去吧,我好紧张不敢一个人去。这可是认识长生的好机会,我一定要拿下这个角色,我做梦都想见他一面。” 孟行悠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行,我陪你去,你别紧张好好准备。” “我今晚肯定会兴奋得睡不着,呜呜呜我爱长生一辈子!” 想到明天有可能能见到晏今,期待是有的,但不至于到裴暖这个程度。 两个人聊起来没个完,直到楚司瑶跑出来催孟行悠去上课,这才挂了电话。 * 迟砚下午请假,没来上课,平时身边一直坐着人,突然空了大半天,孟行悠还有点不习惯。 下午放学后,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家,学校冷清不少。 孟行悠在图书馆写完化学作业,看时间差不多到饭点,收拾东西背上书包离开。 周末留校只有宿舍有门禁,出入校门不限制,吃了一周的食堂有点腻,孟行悠打算出去给自己打牙祭,吃点不一样的。 路过书店时,进去逛了一圈,买了两本月刊漫画。 结账的时候电话响起来,孟行悠接过老板找的零钱,拿起漫画走出去,看见来电显示上面的“舟狗哥”,接起来,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怎么着,你要跟我示好吗?还是道歉?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容易低头的,你上次对我态度太恶劣,说什么宁可要把手机拆了喂垃圾也不会送给我,普天之下哪有你这样的垃圾亲哥。” 孟行舟不接茬,只说:“手机寄过去了,你今天去拿。” 孟行悠现在用的手机,暑假被摔过两次有一次还是掉进水里之后就不太好使。她跟孟母因为转班的事儿一直别扭也不好意思让家里买,唯一盼头就是五月份生日的时候,孟行舟许诺送给她的最新款。 可是前阵子她又把亲哥惹毛了,这个盼头也泡汤。 本来以为要用破手机撑到期末,没想到亲哥不做狗做了一回人,幸福有时候真的来得太突然,她爱死了这种突然。 孟行悠听见有新手机,态度一变,脸上笑开了花:“好滴好滴,哥,您是普天之下最好的哥,您在发光您看见了吗?” 孟行舟:“……” 他是电灯泡吗还发光。 孟行悠的彩虹屁还没吹完孟行舟就受不了了,草草挂电话前也不忘叮嘱她一声好好学习。 新手机即将到手,孟行悠顾不上吃饭,先去代收点拿快递。 给老板报过手机号之后,老板在后面货架找了一通,拿着一个纸盒过来,看了眼信息,眼神怪异地盯着她,问:“你是二傻子吗?” 孟行悠莫名其妙,瞪眼骂回去:“我拿个快递你怎么还骂人,你才二傻子!” 老板把纸盒上的信息给她看,解释:“没骂你,你自己看,收件人写的就是二傻子。” 孟行悠:“……”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吃盐喜提“二傻子老公”称号一个,来自大舅哥的亲自认证,另外大舅哥表示:敢早恋腿打断,谁的腿,当然是妹夫的腿。 ——以上来自前线看热闹不嫌事大早已看穿一切的作者爆料。 第11章 甜度11% 孟行悠和孟行舟年纪相差三岁,日常相处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年到头没个消停。 但是小时候,孟行悠跟孟行舟是完全没说过话的。 孟行悠从有记忆开始,她这个哥哥就不住在家里,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在军区大院,逢年过节也不会回来。 孟父孟母跟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带着似有若无的讨好。 当然那时候孟行悠还不懂讨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哥哥自由,没有爸妈唠叨,于是刚上小学,她就提出也要住军区大院去。 那段时间家里开了分公司,夫妻俩忙得抽不开身,孟行悠的大院生活就此拉开序幕,也是从那一年,她才跟孟行舟真正熟悉起来。 连着熟悉起来的还有一个跟她同龄的邻居家姐姐,大她三个月,叫夏桑子。 夏桑子跟她不一样,她比自己更早来军区大院。 孟行悠在大院住了一段时间后,感觉自己这个亲哥性格孤僻少言寡语,从不跟大院里的孩子玩,只有夏桑子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孟行悠一度觉得很神奇。 夏桑子做什么都带着孟行舟,孟行悠去大院之后也带着她,时间久了,三个人混成铁三角,不管做什么都一起。 夏桑子跳过级,今年孟行悠读高一,她已经大一。 她高考成绩还特别牛逼,跟孟行舟一样拿了个理科状元。 孟行舟去年放弃保送去了国防大,夏桑子也够疯狂,高二弃文转理高考一样开挂拿状元,今年直奔国防大旁边的军医大而去,差点没把她那个当外交官的爹给气死。 孟行悠觉得这两人苟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这样也好,以后她这个亲哥再做狗,总算有个人能帮她治治。 孟行悠心情复杂把快递签收,在校外吃过花甲米线,回宿舍拆新手机。 看见是自己最喜欢的粉红色,孟行舟叫她二傻子的怨念消了百分之一。 激活换卡、下载应用app,常规设置,倒腾倒腾一个小时过去,孟行悠捧着一个反应总算不迟钝的手机,心情大好。 二傻子什么的见鬼去吧,她明明整条街最可爱的崽。 奇!书!网!w!w!w!.!q!i!s!u!w!a !n!g!.!c!co m 孟行悠把手机放在宿舍充电,拿上东西去澡堂洗澡。 这周末只有她和陈雨没回家,但是下午放学之后就没见到过人,也不知道今晚还会不会回来。 以前初中孟行悠也是住校的,不过碰上她周末不回家的时候,会拉上裴暖陪她。 好在孟行悠也不信鬼怪邪说,她觉得今晚一个人住宿舍问题不大,陈雨回不回来都没差。 洗完澡回宿舍,孟行悠把小篮子放下找钥匙,翻来翻去好不容易找到,正要站起来开门,宿舍门却从里面打开。 陈雨看见是孟行悠,侧身让开,没说话,一直低着头。 孟行悠轻声说了声谢谢,陈雨诚惶诚恐,声若蚊蝇回了句:“不用客气的……” “孟同学……那个……” 听见陈雨在说话,孟行悠放下手机回头看她,她本来还坐着,见她转过身来,一个激灵窜起来跟站军姿似的:“周四晚上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你!” 说完,陈雨对着她来了个九十度大鞠躬,孟行悠被吓了一大跳,跟着站起来回了她一鞠躬。 “陈雨你别动不动就对别人鞠躬,多大点事。” 然后又是道歉三连。 孟行悠无语,不知道陈雨胆子怎么小成这样。 “其实你不用为我出头的,施翘她……她……” 提到施翘,陈雨欲言又止,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孟行悠垂眸,隐约猜到什么,引诱她往下说:“施翘怎么了?” “施翘真的有个表姐在职高,她表姐你惹不起的。”说完,陈雨握住孟行悠的手腕,眼底写满恐惧,“不如我们找机会给施翘道个歉,态度软一点,多试几次她说不定就消气了,也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了!” 孟行悠傻眼:“哈?” 这是什么荒唐脑回路? 孟行悠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她好半天没说话,陈雨以为哪句话说得不对把她给得罪,开口又要道歉,孟行悠赶紧打住:“行了,我那晚也不是完全帮你出头,施翘早看我不顺眼了,有没有那晚的事情我跟她都得闹翻。” “可是她们真的惹不起……” 孟行悠单手搭在陈雨的肩上:“你可能不了解我。” 陈雨一愣:“什么?” “我这个人更不好惹。” 孟行悠收回手,耸肩笑笑:“还有一件事,她们这种人看谁不爽,不可能因为你放低姿态对他们臣服,就会放你一马,你越软他们越来劲。” 陈雨垂头,最终什么也没再说,早早洗漱完上床睡觉。 * 翌日。 裴暖到五中找孟行悠,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个中餐馆吃午饭。 裴暖跟学姐约的下午两点半,吃过午饭,两人打车去传媒大学那边,走到跟学姐约的地方时间差不多。 裴暖大老远就看见人,拉着孟行悠走过去。 学姐名叫许恬,今年大四,性格随和很热情。 苍穹音传媒公司就在传媒大学附近的写字楼,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许恬刷卡进他们电梯,孟行悠看电梯里面的楼层分布表,注意到顶楼有咖啡厅,怕给裴暖添麻烦,主动说:“我去喝咖啡等你,你试完音来找我。” 裴暖点头,还没说什么,许恬接过话头:“没事儿,悠悠,你去休息室等她就行。” 孟行悠迟疑片刻,问:“会不会打扰你们工作?” “当然不会了,别这么客气。” 许恬把说到这份上,孟行悠也没再推辞,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公司。 苍穹音的工作氛围很轻松,正是下午茶时间,大厅的员工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吃甜品闲聊。 家里的公司孟行悠也去过几次,每次去都是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不得空闲。 裴暖显然跟她一个想法,她跟许恬熟一些,说话更随意:“恬恬姐,你们公司也太自由了吧,好羡慕。” 许恬跟几个路过的同事打招呼,叹了口气,回答道:“都是假象,昨晚有部刚杀青,大家忙了一个月,今天才喘上口气儿,等《荼蘼》第二季开工又有的忙了。” 裴暖点点头,她看孟行悠在旁边欲言又止,转念一想,替她问了句:“晏今老师还会配第二季吗?” “不会,第二季没有哥哥戏份。”提到这个,许恬打开话匣子,多说了两句,“不过第二季的主题曲,小晏老师扒了吉他谱,小说里面攻弹吉他那一段,应该是他来替。” 裴暖感到惊讶:“我记得那段是纯指弹,晏今老师还会弹吉他?” “会,他学很多年了。” 第13节 孟行悠听出许恬说的是小晏老师,而不是晏今老师,心里琢磨,难不成他的年纪比许恬还小? 年纪不大还这么厉害,又是一个人生开挂的bug人物。 许恬先把孟行悠带到休息室,叫同事给她拿来了小点心和饮料,才带着裴暖去录音棚见导演试音。 孟行悠对拿来点心和饮料的姐姐说了声谢谢,待人走后,她闲得无聊,打量起这间休息室。 休息室面积不小,容纳二十个人不是问题。 露天阳台和室内用一扇玻璃门隔开,阳台上放着一个双人吊篮秋千,还有一些多肉植物,阳台和室内铺着白色毯子,整体温馨,有家的感觉。 单从公司环境来说,这家公司给人的感觉是非常轻松的。可能跟公司业务有关系,长期跟二次元打交道,加上员工年纪普遍不大,年轻人多的地方,总是更有活力。 孟行悠推开玻璃门,准备去阳台透透气,刚迈进去一只脚,她看见吊篮秋千晃荡起来,有人从里面坐起来,腿从吊篮里放下来,撑在地毯上,笔直又长。 孟行悠吓了一跳,刚刚也没人告诉她这里面还有人,她把脚收回来,出于礼貌先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 听见有人说话,估计刚睡醒有点蒙,吊篮里面的人愣了几秒才从秋千上下来,朝这边走来。 孟行悠抬起头,高帮球鞋、黑色收脚裤、白色卫衣、最后金边眼镜下一双桃花眼撞进她的视线里。 元城啊元城,你能不能有点一线城市的觉悟? 怎么哪哪都能碰见这个人,这城市什么时候小到这种程度了,校内校外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迟砚大概跟她有一样的想法,眼神里写着一种“我是不是没睡醒她怎么在这里不如我重新睡一场好了”的复杂情绪,特别容易引起她的共鸣。 沉默了得有十秒钟,两人缓过神来,又同时开口。 “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做什么?” “……” 这天没法聊,好想重启回炉再造。 迟砚不知道在秋千上睡了多久,头发蓬蓬松松,发尾有点翘,卫衣领口露出两边锁骨,随呼吸而动,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他低头扯衣服,眼镜下滑几分,一举一动又是扑面而来的禁欲斯文感。 在这个“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如举杯走一个”的魔幻气氛里,孟行悠竟然还能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那个荒唐的梦,也是很不容易。 她觉得自己的思想应该拉去关关禁闭什么的,给点教训,省得一天到晚被男色所迷飘来飘去找不到北。 孟行悠轻咳两声,把飘到外太空的思想拉回来,语气尽量平缓,端着一种无所谓的架子,说:“我陪朋友来试音,你呢?” 临到截稿期,迟砚昨天下午请了假过来搞剧本,通宵一晚上,满肚子的咖啡也挡不住困劲。 本来说来阳台待着,他一直是入睡困难户,有光有风吹有声音,不是一个睡觉的好环境肯定不会睡着,没成想他这毛病居然被一个吊篮秋千给治好了。 吊篮睡着并不舒服,就算是双人的,他躺平腿还是得弯着,随便躺一躺小风吹着秋千晃着是惬意,可躺久了这冷不丁一起来,全身上下都酸痛,好像在梦里被人揍过一样。 “兼……” 不知道是睡迷糊还是被风吹的,一开口声音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迟砚清清嗓子,抬眸重新说:“兼职,有活儿没做完。” 你又不缺钱。 孟行悠很想这么说。 但转念一想,他们并没熟到能调侃的程度,又把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话题好像进入死胡同,进行不下去。 孟行悠纵然百般好奇,不过情商在线,还是有自知之明,迟砚的私人生活还轮不到她来打听。 气氛不尴不尬,导致许恬敲门进来的时候,孟行悠觉得是天使降临。 许恬对孟行悠笑笑,显然不是来找她的,目光落在迟砚身上,招手叫他:“小晏老师,陈老师叫你过去一趟,剧本台词有点问题。” “行,马上。” 迟砚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发尾睡翘怎么也压不下去,他烦躁得皱眉,应了声,转身去阳台把落在秋千里的剧本拿上,路过孟行悠身边时,出于礼貌说了声:“回见。” 孟行悠游离到外太空的思绪被这一声“回见”给拉回来,迟砚已经走出休息室不见人影,她出声叫住许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着问:“恬恬姐,你刚刚叫他……什么老师?” 许恬大咧咧一笑,回答:“那是晏今,咱们公司的编剧,他年纪不大,我们平时叫小晏老师叫习惯了。” “……啊。” 许恬看孟行悠表情奇怪,问:“悠悠你怎么了?” 孟行悠摆手,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没没事,你先去忙,不用管我。” 外面催得急,许恬也不好多留,匆匆离开。 休息室的门被带上,孟行悠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是晏今……啊…… 她现在脱粉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吃盐:来不及了,脱粉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让你脱粉的。 第12章 甜度12% 今天来试音的不止裴暖一个,孟行悠在休息室等得无聊,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孟行悠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胡思乱想。 挣扎了半小时,孟行悠怕再待下去一会儿又碰见迟砚,她现在脑子很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她不想再出丑做出什么奇葩事儿。 孟行悠离开公司,在附近奶茶店买了一杯奶茶,边喝边逛,发现了一个书城,书城挺大,二楼还有阅读室。 她其实很少来书城这种地方,每次来看见这些书就犯困,比在学校听文科老师讲课还管用。 闲着也是闲着,孟行悠走到教辅区,拿了一本贺勤上课时推荐过的试卷去楼下结账,顺便买了一支中性笔。 今天周末,阅读室的人不少,书城挨着传媒大学,大部分都是大学生,每个人桌子上放着好几本专业书,还有人捧着笔电平板在刷考研题。 孟行悠绕了二楼走了一大圈,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人离开,总算找到一个座位坐下。 孟行悠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顺便给裴暖发过去一个书城定位。 ——“我在书城二楼阅读室写试卷,你忙完来找我。” 试音还没轮到裴暖,她回消息回得很快。 ——“你怎么跑去写试卷了?晏今在录音棚呢,你要不要进来看看。” ——“我跟你说他长得好帅啊,这种长相做幕后好可惜,我觉得他可以出道混娱乐圈。” 不得不说,裴暖是一个非常有良心的铁瓷闺蜜。 孟行悠这边刚看完消息,还没来得及回,她就发过来一张照片。 明显是偷拍的,角度非常糟糕还没有聚焦。 然而这么糟糕的角度,迟砚在镜头里还是好看的,没有天理的好看。 孟行悠深感无力。 ——“不看了,还有我喜欢晏今这件事,你别跟任何人说。” ——“为什么?” ——“微信说不清楚,找机会跟你聊,反正你谁也别告诉。” ——“行吧。” 孟行悠没再回复,她把消息往上翻,又一次点开裴暖偷拍的那张照片,几秒后,鬼使神差地点了保存。 从周一在办公室再次见到迟砚,到今天发现迟砚跟晏今是一个人,孟行悠被这一个又一个巧合搞得不知所措。 高速搭讪被丑拒之后,孟行悠是真的盼望这辈子都不要再遇见这个人。 然而老天爷没给她脸,他们变成了同班同学,后来还成了同桌。 这一周过得鸡飞狗跳,丑也出过,脸也丢过,不过闹腾这么几天,迟砚也没有再提起高速那事儿。 孟行悠希望他忘记,永远也不要提起,最好能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同学,最最最普通的那种。 鬼迷心窍是真的,迟砚的脸吸引她是真的,当时想借机交个朋友顺便发展发展也是真的。 只是第一次没经验用力过猛结果弄巧成拙,只有轻佻没有撩。 当然这些话孟行悠不可能跟迟砚说。 她骨子里是个好面子的人,从来都是她拒绝别人,头一次主动结果栽了个大跟头,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 在迟砚面前她还能装无所谓一点也不在乎,甚至可以拿这件事儿跟他开没皮没脸的玩笑,可她骗不了自己,她一个人的时候想起来还是很在意,甚至会觉得自己比迟砚矮半截。 好巧不巧,今天老天爷又再一次打她的脸。 从没喜欢过什么爱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这他妈还是迟砚本人。 还有比这个更魔幻的事情吗?没有,不存在的。 偏偏这事儿没有对错,迟砚是晏今,迟砚错了吗?没错啊。晏今错了吗?也没错啊。那她错了吗?她更没错。 她要是知道迟砚是晏今,她连广播剧都不会去听,根本不会给自己喜欢他马甲的机会。 谁都没错,只是我不仅对你有过好感我还喜欢上了你的马甲然而你丑拒了我而已。 孟行悠不爽的点在这里。 * 孟行悠心情不好就喜欢做题,做理科题。 用逻辑和公式解开一道又一道题,能让她收获一种痛快感。 写完两张卷子,对答案的时候,裴暖发了消息过来。 ——“悠悠崽!我试音过了!他们说晚上一起吃饭,跟剧组的人一起,你也来吧。” 剧组的人? 那迟砚岂不是也要去。 孟行悠突然没了兴致。 ——“恭喜,吃饭我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学校。” ——“那我也不去了,咱俩吃饭去,我来找你。” 第14节 ——“别,第一次集体活动你都不去情商太低了。” ——“可你一个人……” ——“矫情什么,我是找不到回去的路吗?” ——“好吧,那你回学校给我发消息。” ——“知道了。” 孟行悠收起手机,现在不用等裴暖,她也没着急走,继续对手上两张卷子的答案。 以前被孟母逼着学过奥数和珠心算,那时候觉得痛苦,碍于孟母威严才咬牙坚持下来,直到这两年孟行悠才尝到甜头。 她做题很少打草稿,不是很大的计算量不用动笔,简单的题几秒过,留给压轴难题的时间就多了。 不少人抱怨试卷题量太大,时间不够,孟行悠却从未这种感觉。 她每次都是提前半小时交卷的。 对完答案,两张试卷满分,轻轻松松治愈了她的坏心情。 孟行悠收拾好东西从书城出来赶上饭点,手机叫车半天也没有师傅接单。 她在路口等了几分钟,看着晚高峰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柏油马路,放弃了打车的想法。 前面两百多米有个地铁站,可以不换乘一路坐到五中附近。 路上的车多,地铁站的人多,孟行悠刷卡进站,从车头走到车尾,三趟车过去,她也没能挤上地铁。 第四趟列车即将进站,孟行悠这回总算站在了前排,她做好充足的准备,打算车门一开就往前挤。 然而她低估了身边三个壮汉的战斗力,车门一开,孟行悠刚一抬腿往前冲,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前排没保住不说,人还失去重心。 完了,她会不会被踩死。 孟行悠瞧着密密麻麻的人,顿生出一种要是有幸活下来我再也不坐地铁的悲壮感。 倏地,人群中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孟行悠感觉自己被提起来,双脚腾空,落地的一瞬间,她听见身边有人说:“小心点。” 列车门关闭,地铁在眼前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 孟行悠抬头看见是迟砚,她的后衣领还被他抓着,这个姿势这个身高差,老父亲抓鸡? “你……你先松开我。” 孟行悠并不想做鸡仔,扯扯帽子,本想离他远一点,可到处都是人,挪不开不说,反而越凑越近,人挤人毫无空间可言。 迟砚没松手,像是没听见她说话,带着,不,其实应该是提着孟行悠,见缝插针几秒之间挤到了最前排。 他身上背着吉他,一个大物件,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地铁站如同多了一个武器,加上他个子高,没多少人来挤他。 迟砚侧身站在孟行悠偏左后方,确认她不会再被挤倒才松开手。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小身板挤得过别人?” 孟行悠真是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今天到底见了什么鬼,走到哪,哪里都是迟砚,而且还在她快被人踩死的时候。 她不要面子的吗? 孟行悠抖抖帽兜,没接茬,想起迟砚在休息室说的那个回见,忍不住吐槽了句:“还真是回见,回头再见啊。” 迟砚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孟行悠摇头,含糊盖过去:“没什么,说谢谢你抓住我命运的后脖颈,免去我的血光之灾。” 迟砚笑了声,听不出情绪,没再说话。 离开教室,抛开他们之间的同桌关系,孟行悠发现自己跟迟砚,其实根本就是无话可说。 要不是人太多挤不出去,孟行悠现在立刻马上就想找个借口离开地铁站,去上面打车。 第五趟列车进站,孟行悠总算顺利挤上车。 车厢里也是人挤人,连个扶手都抓不着,头顶的太高,孟行悠又够不着。 车门关闭,列车启动,孟行悠往后倒,她撞到后面的人,前面的人又撞到她,几秒过去,身边的人换了一个样。 迟砚眼看孟行悠被挤出五个人之外,并且还有越挤越远的趋势,皱眉叹了口气。 跳脚兔是没坐过地铁吗?软得跟棉花似的,怕是连小学生都挤不过。 迟砚退后两步,长臂一伸,抓住她胳膊把人扯到自己面前来,无力道:“站稳别乱跑。” 孟行悠第一反应,往上看。 啊,他真的好高。 抓头顶的扶手,手臂都不用伸直。 孟行悠第一次觉得人长得高原来可以这么方便,陷入疯狂嫉妒。 “不是,我没跑,我是被架空扔过去的。”孟行悠双手握住前面的杆子,放佛握住了救命稻草,“我刚刚就是抓不到扶手,不然我可以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迟砚用沉默回应了她的这句话。 “……” 算了,还是闭嘴吧我。 地铁走走停停,几个站过去,车厢里下了不少人,迟砚看见有座位空出来,眼疾手快把孟行悠推过去,按住肩膀让她坐下。 “不用,我不坐,你坐吧。” 说着,孟行悠要站起来,迟砚走过来,站在她旁边,靠着车门,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强者看弱鸡的情绪:“你别动,泰山会倒。” 孟行悠:“……” 我、去、你、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  吃盐:啧,我女朋友好矮,提衣领就能举高高。 悠妹:靠,我不矮我一米六我巨高!!!!!!! 第13章 甜度13% 过了换乘站,迟砚也没有下车,孟行悠身边的座位空出来,他取下吉他弯腰坐下,琴放在两腿之间靠着。 孟行悠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想用手机消磨时间都没有办法,只能干坐着。 与其这样长久的沉默下去,还不如尬聊来得舒服一点。 孟行悠抱着包,侧头跟他说话:“剧组今晚聚餐你怎么没去?” “困,我要回去补觉。” 迟砚换了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姿势靠着,眼睛微眯,精神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好。 孟行悠隐隐约约感觉他好像不是特别抵触跟自己说话,于是接着问:“你周末也不回家?昨天你下午请假我还以为你早回去了。” 迟砚说:“我回公寓。” 孟行悠问:“公寓?” 这一站上的人有点多,怕别人踢到吉他,迟砚坐直,把琴拿起来抱着,还将琴弦那一面对着自己。 细心到这个程度,孟行悠心想这个吉他还真是他的宝贝,走哪都带着。 放好吉他迟砚才回答:“学校对面那个蓝光城,我周末一个人住那。” 为什么周末也不回家? 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公寓? 为什么会去苍穹音做编剧? 三次元里我是第一个知道你是晏今的人吗? …… 好多好多问题憋在心里,孟行悠恨不得一次性问个够。 可她问不出口,她没有打听迟砚这些私事儿的立场,最后只得“嗯”了声,再无后话。 面对迟砚,她这跟陌生人都能侃天侃地的社交能力算是持续掉线中,一个话题抛出去撑不住五个回合就团灭。 到底是她自己不自在,顾虑多了说起话来也随便不起来,而且迟砚也不是一个傻子,很难糊弄,多说多错,还不如不说。 啊…… 真不爽。 弯弯绕绕磨磨唧唧,都不像她自己了。 迟砚抬头看了眼路线图,离五中还有十多个站,他困得多说一个字都嫌累,抱着琴靠向后面的车厢壁,跟身边的孟行悠说:“我睡会儿,到站叫我。” 没等孟行悠说好,迟砚已经撑不住,把卫衣帽子戴上,闭眼睡了过去。 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声音,隔壁两个大叔身上的烟酒味很熏人,对面坐着的两个大妈带着俩小孩儿,又哭又闹。 孟行悠记得周三下午,迟砚因为迟到了整整一节课,被任课老师批了十分钟。 事后听他跟霍修厉闲聊,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大少爷午睡没睡够,嫌教室趴着睡不舒服,不惜翘一节课也要在宿舍睡舒服了再来上课。 霍修厉说他活该,在哪睡不是睡,迟砚说不是床他睡不着。 这么讲究的一个人,现在却在地铁车厢睡得很香,这得是困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做到,一夜没睡吗? 孟行悠偷偷凑近了些,迟砚睡相也很养眼,呼吸轻缓,额前几缕碎发遮住眉头,眼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有点憔悴但是一点也不影响颜值。 得是多好看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精致的男孩子。 迟砚像个冷太阳,只有光没有温度。 有人仰望太阳,有人追逐太阳,却不会有人得到太阳。 孟行悠震惊自己也有这么文艺的时候,她收回视线,把这个奇怪的念头抛在脑后。 抬起头才注意到身边几个女生也在往这边看,甚至有个人拿着手机像是要偷拍。 孟行悠心口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爽在疯狂蔓延。 车厢里有空调,一点也不冷,孟行悠三两下把外套脱下来,直接盖在迟砚头上,她庆幸这番动静也没把他折腾醒。 第15节 几个女生被孟行悠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孟行悠直接看过去,眼神里带着挑衅警告,几个女生觉得不好意思,转过身没再打量迟砚。 刚刚的不爽感瞬间消失殆尽,孟行悠觉得这个车厢环境都舒服了一点。 迟砚睡着了,两个人不说话也不会尴尬,孟行悠没事做,也靠着闭目养神,只留了根神经来听地铁广播报站。 之前迟砚说的那个楼盘孟行悠有印象,五中的地理位置本来就不错,周围交通基础设施齐全,那个楼盘在这附近开发,妥妥的学区房无疑,房价当然也不友好。 怎么说,迟砚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大到坐的车住的房,小到戴的手表用的钢笔,无一不透出一股公子哥清贵味道,倒不是说他故意显摆,哪怕这些身外之物都没有,气质这个东西也藏不住。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会成为一个人身上的烙印,不管好坏,都将伴随一生。 这么一个公子哥,竟然会给自己找个编剧做副业,在孟行悠接触过的豪门贵胄子弟里,迟砚绝对是一股清流。 而且根据孟行悠对晏今的了解,他入一行至少有两年,两年前迟砚才多大,初二? 初二的她在干嘛,在吃吃喝喝玩玩睡睡,除了上课这件正经事,什么也没做过。 优秀的人也见过不少,家里学霸扎堆,别人不说,光是孟行舟和夏桑子就甩她好几条街,以前孟母说她不着调,尽做出格的事儿,孟行悠还不以为然。 直到今天,孟行悠看见迟砚的另外一面,她才感觉孟母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迟砚面前,自己一贯引以为傲的理科天赋,根本不值一提。 人家不偏科会玩吉他,当得了编剧配得了音,十六岁的年纪做着好多人二十六岁可能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论家世论样貌,孟行悠感觉只能跟迟砚打个平手。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难怪上次搭讪被丑拒。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她这样的迟砚都看不上,他的眼光得有多高? 普天之下,谁与争锋,这辈子估计都脱不了单,他自己跟自己谈恋爱得了。 想到这,孟行悠竟然很神奇的被安慰到,心头那口气儿顺了不少。 迟砚这一觉睡得很沉,不是孟行悠拍他胳膊,他还真的没听见广播报站的声音。 睁开眼睛眼前却一片黑,鼻子闻到不是车厢里乱七八糟的味道,而是一股清甜的水果香,带着似有若无的牛奶味儿。 几秒钟过去,迟砚才清醒,他伸手拿掉盖在头上的外套,仔细一瞧,是孟行悠身上穿的那件。 车门打开,两人站起来下车,迟砚把吉他背在背上,将手上的粉色外套往孟行悠肩头一披,刚睡醒声音还是哑的,带着倦意:“你想捂死我吗?” 孟行悠把衣服穿上,想起还有这么一茬,实话她可不敢说,只能胡说八道:“哦,没有,我刚刚太热,就借你的头放了一下外套。” 迟砚:“……” 我信了你的邪。 * 回到学校正值饭点,校门口外面的夜市小街热闹得不行。 孟行悠饿过了头,突然很想吃火锅,学校附近就有一家连锁店。 华灯初上,食物当前,面对同样没吃晚饭的迟砚,孟行悠感觉凭着同校、同班、同学、同桌这四层关系,说下面这句话并不唐突。 “班长,我们去吃火锅吧。” 本来在校门口就该分道扬镳,迟砚没料到孟行悠还会开口邀请她吃晚饭,几种念头在脑子掠过,孟行悠没给他多想的机会,接着说:“你别误会,我就是超级无敌爆炸想吃火锅,是那种要是今晚不吃我会失眠的那种超级无敌爆炸想,你就当日行一善,临时饭搭子,了解一下?” 迟砚其实熬通宵之后没胃口,他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回公寓洗个热水澡睡觉,睡个昏天黑地。 心里想的是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上哪吃?” 说完,迟砚愣了一秒,对这三个字的口不对心很费解。 孟行悠大喜,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火锅店,跟迟砚并肩走,一边走一边夸,生怕他下一秒会反悔一样:“就那里,我跟朋友吃过几次,他们家味道很好的,你能吃辣吗?不能吃的话有鸳鸯锅,他们家的小米南瓜粥很赞,还有小吃,我推荐红糖糍粑,刚出锅的可好吃了,我一个人可以吃一份,上次撑得我第二天都没吃饭,对了蛋饺也不错,你知道蛋饺吧,就是用鸡蛋和饺子……” 街道霓虹灯光,头顶轻柔月色,尽数落在少女身上。明黄色t恤配背带裤,长发被编成鱼骨辫垂在脑后,她说得很认真,脸上挂着笑,手配合说的食物会比划一些小动作,辫子随身体左右晃,跟脸颊上的酒窝一样灵动。 他们走在街头巷尾,这里有喧嚣,这里是烟火人间。 迟砚不知道孟行悠这样的小公主,是不是真的知道那些食物的做法,只是听她这样说,食欲竟不知不觉勾起来,不是什么稀罕佳肴,他却有了几分想要尝尝的期待。 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好吃到能让她开心成好像下一秒能拿到糖果的小孩子。 --奇@ 书#网¥q i & &s h u & # 9 9 &. c o m-- 火锅店生意很好,需要排号,服务员把小票递给孟行悠,她看见前面十多个人,叫上迟砚去店门外的小凳子上坐着等。 旁边小店章鱼小丸子的味道刺激着孟行悠的味蕾,她把背包放在凳子上,起身跟迟砚说:“我去买小丸子,你要不要吃?” 迟砚摇头拒绝。 章鱼小丸子不用排队,不到两分钟孟行悠就买回来,她等不及坐下就吃了一口,刚做好的小丸子很烫,孟行悠拿着食盒,一边给自己的嘴巴扇风:“好烫好烫,烫烫烫……” 迟砚把她的包拿开让她坐下,好笑又无奈:“没人跟你抢。” 孟行悠好不容易把食物咽下去,长叹一口气,把食盒递到迟砚面前:“差点烫死我,你尝尝,挺好吃的,就是烫了点得吹着吃。” “不吃。”迟砚低头,看见孟行悠的小白鞋,说,“你鞋带散了。” “帮我拿一下。” 孟行悠把食盒往迟砚手上一塞,弯腰系鞋带。 她一弯腰,脑后的辫子往前掉,脖子后面的刺青露出来,迟砚垂眸,没说话。 孟行悠系好鞋带,把包和食盒都拿过来,自顾自地继续吃。 “孟行悠。” 听见迟砚突然叫她的名字,孟行悠来不及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他。 好奇心害死猫。 大概自来熟这件事会传染,迟砚的目光落在她后脖颈停留了好几秒钟,才收回视线与她对视,启唇问:“你的刺青,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悠妹:你猜,你猜不着气死你这个高个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吃盐:…… 第14章 甜度14% 孟行悠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我脖子后面有刺青的。 然后转念一想,那好像也不是什么隐秘部位,平时低个头就能看见,挨着迟砚坐同桌这么几天,他发现了也不奇怪。 孟行悠把嘴里的小丸子咽下去,笑着说:“是我养的猫,叫糊糊,糊涂的糊。” “……” 迟砚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 之前他跟霍修厉闲聊,说过纹身的事儿。 霍修厉说什么非主流遇上真爱,把对方名字刻自己身上记一辈子,还说自己有个小学同学就叫胡虎,高中练田径去了,现在女生缘好到不行。 此时此刻,再想起这些话,迟砚只觉一言难尽。 神他妈练田径的胡虎,非主流遇上真爱。 这就是一只猫。 这居然是一只猫! 霍修厉这个蠢货绝对哪个山头跑出来的傻逼玩意儿。 大家对刺青的态度比较单一,不是黑社会大哥就是非主流爱情,她之前说要去纹身的时候,就连裴暖都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要加入杀马特家族。 章鱼小丸子凉了就不好吃,孟行悠低头把剩下的三个吃完,丢完垃圾回来看见迟砚还是那个姿势,犹豫几秒,坐下来多说了两句:“那只猫跟我一起长大的,今年暑假走了,我心里没着没落的,而且我这人记性不好,必须要留下点什么才什么,我不记得糊糊,这世界上就没人记得它了,那样的话,猫活一场多委屈。” 迟砚一怔,他没料到孟行悠这样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但是你纹在脖子后面,你自己也看不到。”迟砚说。 孟行悠点头,抱着书包看前方,眼神一反常态没有焦点,感觉很空。 “那只猫最喜欢趴我脖子上,我觉得纹在这,它说不定会开心。” “纹身真的超级疼,那个疼够我记一辈子的,所以我看不见也没关系,反正忘不了了。 “糊糊一年四季都跟冬眠一样,又懒又傻,经常被自己尾巴吓到到处窜,不过它很粘我,我做什么它都陪着我,大概在它心里我就是全世界,这么想想,我疼那么几个小时也值得。” 提到糊糊,孟行悠难免伤感。 说完这些,她感觉自己情绪过了头,明明犯不着跟迟砚说这么多,关系不熟听起来只会觉得矫情,她拍拍脸蛋,闭嘴沉默。 这时,听见服务员在门口叫他们的号,孟行悠如获大赦,拿着包站起来,叫上迟砚,又是平时没心没肺的样子:“终于到我们了,走走走,我快饿死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迟砚走在她后面,那个刺青除了“huhu”四个字母以外,后面还有一个猫爪印,上次在教室没见到的图案,原来只是一个猫爪印。 可能是听了孟行悠多说了几句,现在这个刺青在迟砚看来,显得特别顺眼,甚至还有点可爱。 对一只猫尚且如此重情重义,更不用说对人。 孟行悠的世界感觉很纯粹,喜怒哀乐来去随意,她可以从一件小事轻轻松松得到快乐。 比如她现在对着菜单上面的食物,跟服务员一问一答都能笑得肆意自由。 她的喜乐来得好简单,几乎触手可及,明明几分钟前还在为自己去世的猫而伤感。 迟砚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单纯。 但不管是什么,心大也好单纯也罢,迟砚很清楚,只有一个完整幸福家庭的才能培养出这样的真性情。 勇敢无畏,向阳生长,做事不用考虑退路,因为她永远有路可退。 迟砚垂眸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抿抿唇,感觉这茶比平时喝过的都要苦。 孟行悠看见什么都想吃,但是理智还在,粮食不能浪费。 问迟砚他什么都说随便,似乎也没什么忌口,孟行悠专挑最想吃的点,点够差不多两个人吃的量,就没有多点。 火锅店生意好,上菜速度却不慢。 锅底冒泡泡后,服务员把肉先倒下去,烫半分钟就捞起来吃。 吃火锅有一个好处,哪怕没有话题也能找到话说,一顿饭吃下来不会太尴尬。 孟行悠吃得很满足,迟砚没吃多少,点的菜大部分都进了她的肚子里。 第16节 迟砚看她吃得差不多,叫服务员买单,服务员把单子撕下来递给他,迟砚把手机递过去让她扫码付款。 孟行悠手机没电,身上又没带现金,想抢着买一下单都不可能。 等两个人从火锅店出来,孟行悠对迟砚说:“饭钱我回宿舍转给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迟砚没有二选一,只说:“我没有aa的习惯。” 孟行悠换了一种还人情:“行吧,那我下次请你吃。” 迟砚没当真:“回头再说。” 两个人走了一条街,站在红绿灯路口,迟砚回公寓不用过马路,可孟行悠看他却没动,跟自己一样站在路口等绿灯,提醒:“你是不是傻了?你直走三百多米就到蓝光城了。” 迟砚看她一眼,有点无语:“先送你回去。” 孟行悠一怔,趁绿灯还没亮赶紧说:“不用,又没多晚,你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送你。”迟砚很坚决,不容反驳,看见绿灯亮,他先一步跨出去,回头说,“走,绿灯了。” 性格是差劲了点,不过还挺有绅士风度的。 孟行悠中肯评价,抬腿跟上去。 快到女生宿舍下时,孟行悠停下来:“就到这吧,今天谢谢你的火锅。” 迟砚“嗯”了一声,说完再见转身要走,余光瞥到几个在女生宿舍楼下转悠的人,目光骤然一沉。 孟行悠还没走两步,又被迟砚拉了回去,她被吓得不轻,张嘴要叫,迟砚伸手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往宿舍楼外的暗角一躲。 孟行悠看迟砚神情反常,心里一紧,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话抛出去好几秒,没有等到迟砚的回答,孟行悠抬头看,之间他脸色颇为凝重,心里的疑团又被放大了一倍。 迟砚刚刚只是觉得眼熟,现在仔细打量,可以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那几个女生一看就不是五中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生气,打扮流里流气,虽然打扮谈不上奇装异服,但是社会气息很重。 尤其是人群中最高且有点壮的女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眉宇间抹不开的戾气和暴躁,让路过他们附近的学生,都不自觉地绕路走,连眼神都不敢多停留一秒,唯恐被盯上惹一身骚。 迟砚按住孟行悠的的头,弯腰低声说:“最高最壮有点黑那个女生,就是施翘的表姐。” 难怪施翘动不动就把“我表姐在职高混的”这句话挂在嘴边,这身材却是够女老大的,不怨她整天臭显摆。 孟行悠在几个女生里看见了陈雨,陈雨还是低着头,缩在角落里,不细看真发现不了她。 孟行悠得出结论,却丝毫不见惧意,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她们来蹲我的吧,还真会挑日子。” 迟砚靠着外墙,不紧不慢地说:“今天应该就是来认认脸,只要你在五中,他们就不敢动手。” 孟行悠反应过来,顺着迟砚的话接下去:“所以他们会挑我离校的时候,在校外蹲我。” “五中和职高中间有条老街,小巷子很多,不熟的人分分钟迷路。白天是城市的小景点,晚上天一黑就是打架斗殴的好地方。” 听迟砚说了这么多,孟行悠也没摸透他话里的意思,她顿了顿,转而问:“迟砚,你到底想说什么?” 迟砚挺腰站直看着她:“好好读你的书,跟陈雨划清界限,别跟这些人掺和。” “我不想掺和。”孟行悠琢磨着迟砚知道的不比他少,索性把话说开,“施翘一直看我不顺眼,找我麻烦迟早的事情,还有这跟陈雨划清界限有什么关系?” “她单纯找你麻烦,跟你替陈雨扛她再找你麻烦,这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 迟砚叹了一口气,直接说:“陈雨的妈在施翘家里当保姆。” 孟行悠愣住,不明白迟砚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迟砚:“初中有人跟你一样,看不惯陈雨被欺负,帮她出头给学校写了匿名信。” “然后呢?”孟行悠问。 “陈雨为了在施翘那里日子好过一点,把那个写匿名信的人给卖了。”迟砚说。 迟砚见孟行悠脸色变得很难看,停下来,接下来的话突然变得说不出口。 太黑暗。 这些黑暗的东西,跟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孟行悠深呼一口气,垂着头问下去:“后来……那个同学怎么样了?” “周五离校被那帮人堵在小巷子,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月,最后转校了。” “陈雨……呢?” 迟砚说不下去:“孟行悠你……” 孟行悠声音都在颤,她抓住迟砚的胳膊,睁大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陈雨呢?别人为她出头因为她挨打,她在干嘛啊!” 迟砚看着孟行悠的眼睛,纵然心头不忍,还是说出了真相。 “她在场,看着为她出头的人挨打。” 作者有话要说:  吃盐:亲我一下,以后我罩着你。 悠妹:才亲一下就够了吗? 第15章 甜度15% 孟行悠脑子很乱,在这一瞬间, 脑子里关于陈雨的片段, 如同走马灯一般尽数闪过。 懦弱、胆小、无助,种种姿态勾勒出一个遭受校园暴力的受害者的模样。 没带钥匙怕给大家添麻烦, 宁可在门外站着也不会敲门,楚司瑶给她开个门,她会惶恐到鞠躬。 面对施翘的冷嘲热讽甚至攻击,她毫无反抗的念头,默默承受, 明明被欺负的是她,那晚被宿管叫去保卫处, 她连站出来替自己说句公道话的勇气都没有, 哪怕是在有人站在她前面的情况下。 孟行悠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她本以为她只是软弱,可撕开那层软弱的皮囊,后面的嘴脸却比施翘还要冷漠。 昨晚她在宿舍说什么来着? 哦,对, 她让她去对施翘示弱, 她说施翘和那个大表姐都惹不起,一次示弱不成就多试几次。 当时她觉得荒唐。 现在来细想这番话, 陈雨只是怕自己被她连累而已。 她习惯活在泥泞里,要是有人来拉她,她不会拒绝。 但是一旦她发现一点这个人不能把她连根拔起的可能性, 她就会伸手, 拉着别人一起在泥泞里苟活。 孟行悠松开迟砚的胳膊, 感觉双腿无力,她靠着外墙蹲下来,眼神空洞看着前面的路。 迟砚在她旁边站着,等了一分钟,也没听见她说半个字。 “孟行悠,你在想什么?”迟砚叹了口气,弯腰蹲下来,轻轻撞了下她的肩膀,“不相信我说的话?” 孟行悠没抬头,声音淹没在双膝之间,听起来闷闷的:“没有,只是感觉……” “三观崩塌,人设尽毁。”迟砚替她补充。 孟行悠“嗯”了声,兀自说道:“陈雨的事,我没有听别人说过。楚司瑶……就我室友,平刘海那个,她以前也在五中,她八卦很灵通的,但她没跟我……提过……啊……” “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迟砚眼神平静,解释道,“施翘家里有关系,打架的事儿推得干干净净。大家只知道有这么个人想帮陈雨出头,然后被人报复转学了。至于这个人是怎么暴露的,把她打进医院的人是谁,没人关心。” 想来也是。 要真是纸没包住火,施翘现在也不可能还在五中读高中。 家里有关系,还有一个社会大表姐,施翘还真是在五中横着走的女老大一个啊。 隔了半天也没听见迟砚再说话,孟行悠回过神来,以为他生了气,忙抬起头,看他脸上还是淡淡的,摸不准情绪,问:“你不会生气了吧?” 迟砚没说话只是为了给她时间消化,他不觉得孟行悠是个不辩黑白的热血怪,只是性子太纯良了些,很难看见人心灰色的一面。 听她这么问,迟砚轻笑,反问:“我生什么气?” 孟行悠打了个比方:“就‘个不识好歹的老子跟你说了大半天你居然还敢质疑老子’的那种生气。” 迟砚眉头微扬,沉默了一顿,然后说:“有道理,我好像是该生个气。” 孟行悠听出他是在开玩笑,心情轻松不少:“多生气?请你喝杯奶茶能消气吗?” 迟砚突然站起来:“走吧。” 孟行悠愣住:“走哪去?” “喝奶茶啊。”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孟行悠“蹭”地一下站起来,凑到他跟前,紧张兮兮地问:“我靠,你真的生气了啊?” “啊。”迟砚打了一个哈欠,看见那几个社会大姐还没走,带着孟行悠从宿舍楼后面绕路,“你要请客,我觉得我生点气也没什么。” 孟行悠真没迟砚这么能贫,她反应了好几秒才接上话:“得,您生吧,不够咱就多喝几杯,奶茶管够,只要能让大班长不生气,我今天就是在奶茶店门口破产,也在所不惜。” “不敢当。”听起来像调侃。 两人拐到学校后街买了两杯奶茶,从奶茶店出来,迟砚看了眼手表,马上快十点。 宿舍外面那几个人不知道走没走,迟砚喝了口奶茶,问孟行悠:“你们宿舍还有谁没回家?” “就我和陈雨。”孟行悠说。 迟砚皱眉,直接带着她往校门口走。 孟行悠跟上,看这方向不对,问:“不是,班长,回宿舍走右边呀。” “那些人不知道会蹲多久,你今晚回家住。”说完,迟砚看她一眼,“你家远吗?” 市区房子的钥匙在宿舍,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家里没人她进不去,现在要回家也只能回部队大院,去老爷子那边住。 可部队大院在郊区。 两个老人睡得早,现在过去到家也快凌晨,孟行悠想想就觉得折腾,摆手说:“挺远的,我回宿舍住就行,陈雨那个弱鸡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宿管周末晚上不守夜,会溜出去打牌,凌晨才回来,他们真要干点什么,你对付不来。” 孟行悠一怔,后背隐隐发凉。 迟砚越想越觉得住宿舍不靠谱,替她做了决定:“我叫人送你。” 第17节 没等孟行悠说什么,迟砚已经摸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孟行悠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家里的司机,两句之后,迟砚转头问孟行悠:“你家住哪?” 孟行悠犹豫片刻,还是报了部队大院的地址。 迟砚显然知道那地方住的是什么身份的人,只愣了一秒,随后照着她说的地方报给司机,说完挂断了电话。 “去校门口等,他十分钟就来。” 孟行悠点点头,跟他并肩走。 走到校门口,司机还没到,孟行悠有些话憋了半天,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迟砚,我今晚能回家躲,但我不能每天都回家躲,这事儿总要解决,躲下去不是办法。” “是需要解决。”迟砚没说不客气,跟她客套来客套去没个完,只挑重点的问:“你还要替陈雨扛吗?” 孟行悠捧着奶茶杯,摇了摇头:“我从一开始就没想替谁扛,只是看着不爽就冲出去了,我哪知道陈雨心眼这么多啊。” “你不要替陈雨扛。”还有更难听更残酷的话,迟砚面对孟行悠说不出口,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最后也只有几个字,“她不会领你的情。” “我跟施翘如果要了结,按照这里的规矩,怎么玩?” 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孟行悠初中也干过。 那时候裴暖比她还野,加上烂桃花一堆,不少太妹找上来,孟行悠跟裴暖一个鼻孔出气的,有架一起干,有事儿一起扛,但附中不比五中这边,人再野,也没有发生过把人打进医院一个月的事情。 迟砚喝完最后一口奶茶,把包装扔进后面的垃圾桶里,一声闷响后,孟行悠听见他问:“你想了结到什么程度?” 孟行悠想了想,才说:“天路朝天各走一遍,一次性解决,别没完没了。” “找点人作见证,一对一,打到对方服气为止。” 孟行悠狐疑地盯着迟砚,一周过去,他嘴角的淤青散去,没有那个干过架的痕迹,看起来更加斯文,像个标准的好学生学霸。 从学霸口中听到这么不学霸的话,画风实在是太违和。 迟砚看见街的尽头有辆车开过来,一看车牌,自己家的。 趁司机在路口等最后一个红绿灯的功夫,迟砚一口气把话说完:“但是职高的人打架脏,正面刚很吃亏。” 不知道是不是要打烊,今晚这杯奶茶齁甜,店员怕不是把今天没用完的糖都加了进来,孟行悠越喝越腻,走过去把奶茶扔进垃圾桶里,垃圾桶前后晃。 “迟砚。” 孟行悠转过身来,汽车的远光灯被她挡在身后,她停顿了几秒,抬头看他的眼睛:“谢谢你,但是到此为止。” 迟砚对司机做了个手势,司机靠边停车安静等着。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迟砚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想一个人解决?”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孟行悠走到车前,司机很有眼力见的从驾驶座下来,对迟砚问了声好,然后给她打开了车门。 “就算要吃亏,我也不会让这帮混子喂给我吃。” 说完,孟行悠弯腰上车,带上车门前,对迟砚挥了挥手,脸上挂着跟平时一样的笑:“明晚见,班长。” 迟砚看着她不说话。 孟行悠不躲也不闪,脸上表情不变。 僵持了半分钟,迟砚走过去,替她关上车门,垂眸轻声说:“明晚见。” 孟行悠回到大院已经凌晨,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已经睡下,是家里的保姆林姨给她开的门。 “悠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宵夜,你这孩子要回来也不说一声,大半夜的,多不安全。” 孟行悠脱下外套,拉住林姨的手,说:“别忙活了姨,我不饿,你回屋睡吧,我也上楼了。” “好吧。” 林姨看孟行悠上了楼,才关掉客厅的灯,回屋继续睡觉。 有段日子没回大院,屋子还是老样子,林姨每天都打扫,床单被套都是干净的。 孟行悠把手机充上电,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她擦着头发,挨个回信息。 裴暖的信息占大头,她手机很少关机,估计裴暖也猜到是没电,没有太担心,就五分钟前还在往她微信上发剧组唱k的小视频。 ——“手机没电关机了,我今晚在大院住。” ——“怎么没回宿舍?” ——“说来话长,明天来我家吃饭吧,我好久没回来了,我奶奶肯定要做好吃的。” ——“好。对了,今晚聚餐晏今不在,你没来也不算可惜。” 他当然不在了。 他今晚都跟我在一起。 孟行悠在心里如是说道。 ——“不跟你说了,明儿见,轮到我唱了,我跟长生合唱!!!” 孟行悠发了一长串双喜过去,裴暖估计玩得正嗨,没再回复。 孟行悠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浴室吹头发。 吹完头发出来,她听见手机响了一声,这个点了,除了裴暖还有谁会给她发微信? 孟行悠点开看,发现是迟砚,两人的聊天还停留在前几天,他说的那句“你们正经人好棒棒”。 ——“?” 哥们儿发消息可真够简洁的。 孟行悠也简洁应景地回。 ——“。” ——“到家了吗?” ——“到了,今晚谢谢大班长。” ——“。” 孟行悠以为迟砚不会再回复,结果这人画风很清奇地扔过来一个表情包。 一个中年妇女被玫瑰花包围,笑得非常端庄,画面上的七彩文字“做个好梦,我的朋友”快要闪瞎她的眼。 …… 原来你是这样的班长。 孟行悠平时斗图用的表情包都比较沙雕,不过家庭群里面那些三姑六婆很喜欢这种复古表情包,孟行悠退出聊天界面,去家庭群偷了几个图保存到相册,然后一口气给迟砚发过去。 发完便没有再管。 孟行悠去梳妆台擦脸拍爽肤水敷面膜,做完这一切,关灯上床拿过手机设闹钟,住大院她不太敢睡到自然醒,不吃早餐会挨骂。 闹钟设置好,孟行悠回到主界面,看见几分钟前还有一条微信未读消息。 迟砚这么喜欢斗图吗?这爱好太特别了吧。 孟行悠点进去看却没有表情包,只有一句话。 ——“下次偷拍之前叫我一声。” wtf!!????? 朋友你今晚喝的奶茶是不是太上头了? 孟行悠一边嘲笑迟砚,一边随手往上翻消息,这一翻不得了。 她怎么把裴暖今天偷拍的晏今照片也发过去了啊! 撤回撤回!!!! 不行,超过时间撤回不了了…… 孟行悠万念俱灰,三个字从脑子里高亮闪过—— 完、蛋、了。 第16章 甜度16% 本以为会失眠一整夜,结果没等面膜干, 孟行悠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一觉到天亮。 老太太来敲门叫她起床时,孟行悠睁开眼, 看着偌大的房间,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昨晚没住宿舍。 随后一些关键词,在她脑子里一一闪过。 晏今、火锅、大表姐、奶茶、还有表情包…… 多么精彩的周六。 如此精彩的一天,接受了那么多信息量的自己, 竟然睡得这么平静? 平时孟母说她没心没肺脑子里不装事儿,孟行悠还不信, 现在看来, 她的心可能真的有点大。 “悠悠快起来吃早饭,再不起奶奶进来掀被子了啊。” 老太太还在敲门,孟行悠回过神来,翻身下床, 打开卧室门:“起了起了, 奶奶,我起了。” 老太太替孟行悠理着睡乱的头发, 看见她又是光着脚,皱眉提醒:“穿鞋,说多少次了, 寒从脚起, 小姑娘不要光着脚在家里跑, 不像话,以后有你难受的。 “知道了,奶奶。” 孟行悠跑回去把拖鞋穿上,钻进浴室洗漱。 “收拾好下来吃饭,你爷爷可生着气呢。” 孟行悠把嘴巴里的水吐掉,奇怪地问:“爷爷生什么气?” 老太太拿过梳子给小孙女梳头,压低声音说:“你老实交代,昨晚谁送你回来的?警卫班的人跟你爷爷说,是个男的。” “是我同学家里的司机。”孟行悠不可能跟老人说学校那些糟心事,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昨天有同学过生日,玩太晚了,过了宿舍门禁时间,我就回这里住了。” 第18节 老太太一听,放下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小孙女:“男同学还是女同学?男同学长得好不好看?你跟他关系很好吗?应该是不错,你看,才开学没一个月,人家过生日都请你去了,这同学还挺热情。” “他是不是喜欢你?有没有照片,给奶奶看看,不好看的咱可不能喜欢,影响学习心情。” “……” 老太太的八卦精神还真是丝毫不减当年,不愧是从省妇联退下来的老主席。 好不容易把老太太糊弄过去,孟行悠下楼,看见老爷子坐在餐桌前,林姨做的早餐愣是一口没动。 老爷手上拿着一份报纸,听见小孙女的脚步声,哗哗哗翻得响得不得了,生怕她瞧不出来自己心里不爽快似的。 孟行悠忍住笑,走过去坐在老爷子对面,乖巧地说:“爷爷早上好,吃鸡蛋吗?我帮你剥一个,可有营养了。” 老爷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又把报纸翻了一面:“我不吃,胆固醇高,消受不起。” “那吃包子吧。”孟行悠拿过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夸张地闭上眼,陶醉道,“哇,就是这个味道,首长快尝尝,吃一口美一天!” “不吃,油腻,大清早的。”老爷子依然不买账。 孟行悠放下包子,又拿起一个粗粮馒头:“那首长吃馒头吧,这是粗粮,特别养生,吃一口咱们活到九百九十九。” 老爷子眉头颤了下,险些没绷住笑出声来。 “你少油嘴滑舌的,昨晚上哪野了?居然让一个陌生男人送你回家,真是无法无天!” 孟行悠放下馒头,她还是比较喜欢吃肉包子。 “我同学生日,那是他们家司机。”孟行悠照着刚才糊弄老太太的理由,又重复了一遍。 老爷子没那么好糊弄,听完还是不满意:“司机也不行,怎么不找个女司机送你,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多不安全?” 孟行悠好笑又无奈,说:“我安全得很,除了我哥没人打得过我。” 老爷子放下报纸,起身站起来。 孟行悠把包子咽下去,茫然地问:“爷爷你干嘛去?” 老爷子又哼了一声,跟个老小孩一样,兀自嘟囔:“给你哥打电话,我是管不了你了,让你哥来管。” 这事儿被孟行舟知道了还得了! 那个魔鬼非得分分钟把迟砚祖宗十八代查个底朝天不可。 这家里就他最难糊弄,事儿逼一个。 孟行悠光是想想就头疼,老爷子知道她死穴在哪,每次都搬孟行舟出来吓唬他,偏偏还屡试不爽。 “别别别,爷爷,别跟我哥打电话!”孟行悠起身拉着老爷子往餐桌走,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我哥训练那么辛苦,就不要打扰他了,这点小事咱们自己解决就好。这样吧,以后我同学过生日,要是家里没有女司机我就不去了!你看我这小胳膊细腿的,一点都不安全,我真的太弱了,风一吹就倒。” 这话听着顺耳,老爷子面色有所缓和。 “对,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女孩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别仗着学过格斗就天不怕地不怕。” “知道了,咱们去吃饭,粥都快凉了。” 孟行悠趁热打铁,又说了几句好听的,哄着老爷子把鸡蛋和馒头都给吃了,一顿早饭下来,这个老小孩才算消了气。 裴暖昨晚不知道嗨到了几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愣是踩着中午开饭才过来。 平时家里没这么热闹,老太太看裴暖过来开心得很,亲自下厨做了红烧鱼。 孟行悠昨晚吃的火锅还没消化完,中午怕拂了老太太的意,又吃了一大碗饭,差点没给撑吐。 吃过午饭,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等老人回屋午睡后,孟行悠拉着裴暖出去转悠消食。 难为裴暖嗨了通宵还记得晏今的事儿,一路上拉着孟行悠问个不停,好的坏的,孟行悠全代交了个干净。 裴暖听完,由衷发出一声:“我!靠!” “你靠什么,上次我跟你说,你忙着勾搭男神还嘲笑我在做梦。” 孟行悠想到昨晚手滑发错的照片就头疼,一会儿就得返校上晚自习,她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迟砚。 “你俩这也太有缘分了。”裴暖缓过劲儿了,拉着孟行悠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给她仔细掰扯,“你看你,从来不主动,第一次主动就被他拒绝,拒绝就算了,现在还变成了同桌,同桌就算了,你从来不喜欢什么爱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又他妈是你同桌,这是命运啊!” 孟行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命运?活该我被拒绝的命运吗?” “你应该迎难而上,越挫越勇,拿下迟砚。” “还不到那份上。” “你不喜欢他了?” 孟行悠一怔,还没开口,就被裴暖抓住破绽:“你犹豫了!你不喜欢你犹豫什么?你说,你刚刚犹豫的时候在想什么?” 孟行悠被她问得一愣一愣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悠崽你让妈妈好担心。”裴暖低头假装抹泪,“你是不是不知道动心为何物?我的傻崽。” 孟行悠推了她一把,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可别放屁了你。” 裴暖放下手,靠着椅背仰头看天,言语之间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感:“讲真,我就是想看看,你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孟行悠听着有意思,笑了:“有什么好看的,我又不会变身。” “不是这个意思,你太像一个男生了,我说性格,我就想看看谁能收了你。” 说到这,裴暖话锋一转,难得正经,虽然在调侃,孟行悠却听出几分关切的味道。 “我们悠爷,必须被一个超酷的男人征服,捧在手心里当大宝贝才可以,别的垃圾男人都不配。” 有裴暖的怂恿和肺腑之言在前,回学校的车上,孟行悠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小人,手里拿着一朵玫瑰一直念念有词:“喜欢迟砚、不喜欢迟砚、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最后玫瑰花秃了顶,小人发现最后一瓣是喜欢,不知道从哪里又搞一朵玫瑰,继续重复这个动作。 孟行悠醒来回想,觉得这个小人绝对有毛病。 周末就写了一张化学卷子,孟行悠回宿舍的时候还不到五点,宿舍里没人,她拿上书包直接去教室补作业。 五中的作业量差不多是附中的两倍,理科做起来快,文科却磕磕巴巴半天也写不完。 孟行悠被困在历史卷子里出不去,找遍教材也没找到答案,她烦躁地把笔一扔,跟自己生起气来:“写个鬼,不写了。” “晚上就有历史课。” 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孟行悠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迟砚,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自在。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奇怪,她为什么要放下二郎腿? “刚到。”迟砚拉开椅子坐下,从书包里摸出一个三明治,放在孟行悠桌子,“多买了一个,你吃吧。” 孟行悠脑中警报大响,莫名其妙就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你为什么多买了一个?多买了一个为什么要给我?你怎么不给别人,偏偏要给我?” 迟砚:“……” 你是哪个时期穿越过来的特务? 孟行悠觉得自己好像被那个神经病小人附了体,整个人也变得神叨叨的,行动言语有点不受控,她“蹭”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迟砚听见这动静,头也没抬,顺嘴一说:“要出去?我让你。” “不,不用,你坐着,男女有别,我们不要接触太多,我自己来。” 说完,孟行悠踩上自己的椅子,接着又踩上课桌,然后纵身一跳,完美落地,她拿起自己桌上粉色水杯,回首补充:“我只是去厕所接个水罢了。” “……” “……” 迟砚翻书的动作瞬间静止,手上的笔没拿稳掉在地上,一声脆响。 又一支钢笔宣布报废。 第17章 甜度17% 孟行悠在开水房冷静了十分钟,做足心理建设, 才往教室走。 今晚一定要早点休息。 嗯, 没什么神经病是睡一觉治不好,如果有, 那就再睡一觉。 回到教室,迟砚已经不在教室,桌上的书还没合上,估计刚离开没多久。 孟行悠松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坐进去。 三明治还放在桌上, 孟行悠没吃晚饭,现在去食堂正好赶上高峰期, 换做平时她还愿意去挤一挤, 今天却没什么心情,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着,非常不痛快。 犹豫了一分钟,孟行悠用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进行了一个不到十秒钟的思考 首先, 一个三明治也代表不了什么, 又不是什么贵重礼物。 其次人家不是都说了吗,多买了一个才给你吃的, 为什么会多买一个呢?他可能觉得自己能吃俩,结果胃口太小只吃了一个,这才剩下一个。 所以四舍五入这就是赠品。 看见你在, 就把赠品送你了, 你不在, 也可以给别人。 一个可以给你也可以给别人的赠品,在现在没有晚饭可以吃的情况下,你为什么不吃? 你得吃,你必须吃,你一定要吃。 不吃不是中国人。 跟谁过不去都不能跟胃过不去不是,而且这三明治看起来挺好吃的,完全不是赠品配置。 十秒钟的思考时间结束,肚子君非常配合地叫了两声,孟行悠拿过三明治,拆开包装,在动嘴前默念了三遍:这是来自班长的馈赠,这是伟大平凡且纯洁的同学情。 然后内心毫无波澜,心安理得地享用了这个三明治。 迟砚接完电话回来,看见垃圾袋里面的三明治包装袋,倏地笑了下,坐下来看见孟行悠还在跟历史作业死磕,不咸不淡问了句:“好吃吗?” 可能是刚才十秒钟的思考时间起了作用,孟行悠再看见迟砚已经没了之前那种慌乱无措感,她翻着书,平静回答:“还不错,不过你下次吃不了两个就别多买,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解决一个三明治的。” “谁说我买了两个?”迟砚侧身过,撑着头看她,“我特地给你买的,只有一个。” 孟行悠一脸的见了鬼,莫名其妙道:“你干嘛给我买?” “见面礼。” 第19节 “什么?” 迟砚坐回去,抽出一张没写完的生物卷子,不紧不慢道:“第一次碰到三次元粉丝,不送点什么不合适。” 孟行悠:“……” 孟行悠在等迟砚说下文,可等了几道题的功夫也没听到。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高速搭讪精的称号还没完全洗白,再扣上什么死忠真爱粉的称号,她还要直视这段同桌关系。 “你可能误会了,那个照片是我朋友拍的,不是我。” 孟行悠从桌肚里拿出昨天在书城买的数学试卷,幸好里面还有付款小票,她指着小票上面的时间:“我那天没有去录音棚,我在书城写卷子等我朋友,你看时间,都对得上。” 迟砚扫了一眼,替她总结:“所以这是你不在场的证明。” “不止。”孟行悠把小票放在两人课桌中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还是我不喜欢你的证明,小迟同志请你自重。” “这么说,在这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晏今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没听过。” 迟砚伸手把小票拿走,揉捏成一团扔进垃圾袋里,似笑非笑道,“小孟同志,上次你跟霍修厉说不认识我,也是这样否认三连。” “……” 糟糕。 太紧张,戏过了。 孟行悠从没觉得上课铃声这么动听悦耳过,贺勤踩着铃声进来,两个人的闲聊到此为止。 晚自习第一节课是自习,孟行悠赔进去半条小命,总算把文科卷子写完,至少看起来没有留空,态度是非常端正的。 结果第一节课下课,课代表跑到讲台上说,历史课改上语文,许先生明天上午有事,临时跟历史老师调了课。 这本来没什么,要紧的是许先生周五让周末回去背诵的课文,孟行悠一个字也没记住,之前还指望这晚自习下课回宿舍抱佛脚,死记硬背,现在只剩下一个课间十分钟,把她打死她也背不下来。 孟行悠对着语文书上的《沁园春长沙》大眼瞪小眼十分钟之后,看见许先生进教室,心如死灰,放弃了挣扎。 十天都不一定能背下来的东西,她真是飘了,竟然指望十分钟能进入自己的脑子。 孟行悠还在下面祈祷许先生贵人多忘事,一个周末过去,说不定把抽背的事儿给忘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许先生就在上面说:“上课之前先抽几名同学起来背课文,还是老规矩,抽学号吧,背不下来的全部给我抄课文五十遍。” 班上一片哀嚎,纷纷低下头,这种时候谁跟老师对视一眼,按照玄学,被抽中的几率高达99。 孟行悠恨不得把头低到尘埃里,绞着手指头,心里默念:别抽我别抽我别抽我。 许先生的习惯是抽五个人,连着四个人都没抽到自己,孟行悠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能逃过一劫,结果下一秒就中招了,而且许先生还不是抽的学号,直接叫的她名字。 孟行悠一脸菜色站起来,对这老师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感到绝望:“老师,不是说好抽学号的吗?” 许先生想想也对,低头看了眼花名册,报出一个学号:“32号。” “……” 这不还是她吗! 孟行悠算是服了,她合上书,试图回忆课文内容:“独立……立……独立寒江!什么北去还是南去,嗯……橘子……橘子……狮子头?唉,不是不是,橘子什么头……看山上红遍……然后……然后看什么……” 班上一片哄笑声,许先生呵斥道:“孟行悠,你给我好好背!” 孟行悠倒没觉得这样站着背不出课文尴尬,她就是着急,特别着急,绞尽脑汁去想也想不出一个屁来,这挫败感也太强烈了。 没有公式支撑的学科真的完全不讲道理,你给个公式可以推算出下一句是什么也成啊。 “我背着呢,老师您别催……” “从头开始,别给我耍小聪明糊弄过去。” 孟行悠只得重新开始:“独立寒江,寒江……北去?南去?橘子……橘子……橘子山红遍?啊,看橘子山红遍,然后接着看……看……” 迟砚在旁边听得又好笑又无奈,读书这么多年,没见过背课文这么费劲的女生,按理说女生的记忆力应该比男生更好才对。 孟行悠还在跟看完满山红之后看什么较劲,迟砚实在是听不下去,换了一个坐姿,垂头低声提醒:“独立寒江,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孟行悠来不及说谢谢,跟着迟砚说的念出来:“独立寒江,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孟行悠有如神助,继续跟读:“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迟砚:“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 孟行悠:“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 迟砚注意到许先生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语速加快,把后面一整句一口气说完:“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 孟行悠一下子给听蒙圈,一着急把心里话说出来:“你说慢点,我听不清,什么鸡什么鱼?” “鹰击长空,鱼……” 没等迟砚说完,就被许先生的一声吼打断了:“迟砚你给我站起来!” 迟砚叹了口气,没辙,直腰站起来,等着挨批。 许先生走到两个人座位前,对着迟砚数落:“你们这同桌关系是革命友情啊,背课文都要互帮互助,迟砚你这么厉害,干脆以后替孟行悠参加高考得了!” 孟行悠有点愧疚,毕竟迟砚是为了帮他才中枪的,在旁边小声说:“老师,那个……我直接抄五十遍好了,我背不下来。” “孟行悠啊孟行悠,你的学习态度真的很有问题!” 许先生集中火力向孟行悠开炮,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们贺老师隔三差五就在办公室夸你,说你理科好啊,是个难得的好苗子。我每次听着都寻思你这学生是不是对我有意见?理科那么多复杂的公式你都能记住,怎么到我这里,一篇不到一百五十字的课文你都背不下来?你以后学理科也是要考语文的,语文150分,一点不比理化生分值低!” 这个帽子孟行悠可戴不住,她赶紧解释:“老师我对你没意见,其实你不知道,别说一百五十字,就是五个字一句四行的古诗,我也记不住。你挺好的,真的,你的课,你的课……” “我的课怎么了?” 孟行悠想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形容词来,只能照实说:“你的课特别催眠,比政史地老师都强,可能你身上的学者气质比较重。” 许先生:“……” 又是一片哄笑声,后排的两个同学最夸张,孟行悠放佛听见猪在叫。 “孟行悠,你给我抄一百遍,一遍都不能少!” 许先生气得够呛,迟砚在旁边站着一句话没说,也跟着受牵连:“还有你,迟砚抄五十遍,你们两个这节课给我站教室外面去听!” 孟行悠头都大了,这回人情欠大发,她觉得还能抢救一下:“老师,迟砚他会背,不用抄吧,不信你让他背给你听。” 许先生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你再多说一个字,他也抄一百遍。” 迟砚没什么反应,拿上书和笔,比孟行悠动作还快,走出了教室。 板上钉钉没有翻盘的机会,孟行悠拿上东西前后脚跟出去。 许先生在教室接着讲课,晚自习时间,走廊很安静,没人经过,抛开罚站这件事不看的话,夜晚走廊的风,吹着还挺舒服,至少比坐在教室上课自在。 孟行悠不在意罚站,她初中比现在更顽劣,罚站是家常便饭,倒是迟砚,他这种纯种学霸真不像会沦落到来走廊罚站的。 怎么说也是因为帮自己才受了连累,孟行悠心里怪不是味,她扒拉着书皮,说:“对不起啊,你那个五十遍,我帮你抄吧。” 迟砚不知道在写什么,头也没抬,回答:“不用,你也没求我帮你。” 孟行悠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迟砚停笔,活动活动手腕,漫不经心地说:“闲的吧,毕竟没见过女生能把课文背成这样。” “……” 算了,他可能真是闲的。 站着无聊,迟砚也不说话,孟行悠是个闲不住的,见他一直那笔写个不停,还以为是在抄课文,结果凑过去看,这人居然在改剧本。 迟砚拿着笔,在加粗的台词后面加批注,他的字比上一次在办公室那个签名要好认很多,但字体还是很大,好在他写的字不多,一页看下来都是很简短的词句。 哭腔、嘶吼、停顿两秒、语速放缓,大笑……诸如此类。 此时此刻,看见迟砚不厌其烦做着这些批注,孟行悠才有了一种他是晏今的真实感。 怎么说,不止真实感,还有一点帅。 不是从皮囊带出来的帅,是一种在自己擅长领域散发出来的魅力。 孟行悠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他们说你也配过音,你配音也是这个声音吗?” 一页看完,迟砚翻开下一页,听见她说这话,分神回答:“不一样,配音会根据人物情绪适当改变声音。” 孟行悠有点心虚,但是挡不住好奇心:“比如呢?” 迟砚没想到孟行悠还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既然问到这个份上,不回答也不合适。 实践总比理论来得直接,他手上拿着剧本,随便指着一句台词,把剧本放在孟行悠面前,让她看得更清楚。 两个人身高差距二十多厘米,迟砚弯腰,头跟她挨在一条水平线上:“打个比方,正常声音说这句台词‘今天你特别好看’,就是现在这样的,没有修饰没有感情,很日常,代入感几乎为零。” 突然挨这么近孟行悠百般不自在,她害怕迟砚听见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偷偷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如果是配音,在这个语境下就会这样说。” 倏地,迟砚转头跟她对视,倾身凑过来,孟行悠猝不及防连躲都来不及,只得傻愣愣地看着他,她闻到了似有若无的木质淡香,沉敛平静,却惹人心痒。 一个男生的睫毛怎么比女生还翘,欸,他的瞳孔居然不是深黑的,是浅棕啊,还有这皮肤怎么回事,好想戳一下他的脸,感觉触感会很好…… “今天你特别好看。” 怕打扰教室里面的人上课,迟砚声音很轻,又比刚才低沉许多,走廊空空荡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句话放佛在耳边一遍又一遍重复,声音一遍比一遍轻,一遍比一遍远,悠长缱绻。 “……” 救……救命! 第18章 甜度18% 晚自习下课, 孟行悠还剩九十一遍课文没抄, 许先生没说什么时候要, 但就怕他突然问自己要她却拿不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又得来一百遍。 孟行悠不敢耍小聪明,这一百遍课文, 还是早抄完早解脱。 迟砚最后半节课被政治老师叫去帮忙改周末作业,直到下课也没回来。 “今天你特别好看”那句话冲击力太大,孟行悠麻溜收拾好书包,不想跟迟砚打照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对着他尖叫失态。 在爱豆面前装路人真的好辛苦, 尤其这个爱豆还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散发魅力的同桌。 第20节 难为她小小年纪,老天爷就给了她这么多艰苦考验。 孟行悠刚走到楼梯口, 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名字, 回头一看是楚司瑶,她停下来等她。 上周楚司瑶和施翘的塑料姐妹情宣告破裂之后, 楚司瑶每天跑好几次贺勤的办公室, 软磨硬泡书说要换座位,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今天晚自习贺勤终于点了头。 楚司瑶的新同桌是一个游戏死宅, 话特别少, 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玩手机, 本以为换了同桌之后能认识新朋友, 现在看来也不太可能。 纵观整个六班, 孟行悠是她目前最有可能深交的女生, 楚司瑶迫切找到一个新的小集体,上前主动挽住孟行悠的手:“你回宿舍吗?一起呀。” 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孟行悠点点头:“好。” 其实她不习惯被人挽着,从小到大除了裴暖也没人跟她这样勾肩搭背。 可是现在把手抽出来,楚司瑶肯定会觉得尴尬,孟行悠思忖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动,任由楚司瑶挽着,两个人并肩往宿舍楼走。 女生之间的话题无非是那些,谁对谁有意思,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又收到了情书,谁今天穿了某家的最新款,楚司瑶对这些八卦总是特别清楚,孟行悠根本没有插嘴的份,楚司瑶好像也只是想跟一个人分享,也不在乎倾听的人有没有真的听进去。 话题不知道怎么又绕到了施翘身上,面对一个刚闹掰的前闺蜜,楚司瑶怨念深重。 “其实我也不想跟施翘一起玩,但我这个人就是特别害怕被孤立。我们宿舍四个人,陈雨就别提了,闷成那样,然后是你,不过军训的时候感觉你不太愿意跟我们玩,独来独往的,我最开始以为你很高冷,所以就跟施翘一起玩了。” 她高冷? 孟行悠回想了一下军训那半个月,她确实没什么社交的心思。 中考之后的暑假过得不算开心。 一方面中考成绩不如意,全家上下看见她就拿这事儿出来说,没有对比还好,偏偏隔壁的夏桑子今年高考拿了理科状元,她心里倒没什么落差,只是孟母特别难接受。 大概就是那种同样一个年龄,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为什么我家的是个重点班都考不上的废物别人家的就是跳级还能考状元的天才的感觉。 隔三差五就被拿出来跟夏桑子还有自己亲哥比较,孟行悠心再大,也会觉得不舒服。后来糊糊去世,又给她一记重击。 好不容易从糊糊去世的事情里走出来,孟母又说要找关系把她往重点班塞,得,第三次重击。 连着遭受三重打击,终于等到五中开学军训,没有孟母的念叨,可转班的事儿没有解决,自己中考失利的阴影也一直在头上挂着,玩熟悉的朋友圈子全部跟她说了拜拜,那半个月大概是她过的最自闭的一段日子。 也难怪楚司瑶觉得她高冷。 刚刚楚司瑶说别人的事儿,她还能不搭腔,眼下提到自己,再不说点什么显得不尊重人,孟行悠想到昨天迟砚跟自己说的陈雨那些事儿,不知为何,就问了一嘴:“陈雨和施翘初中在一个班吗?” 楚司瑶摇头,如实说:“不在,陈雨跟我一个班的,但我们初中都没怎么说过话,她初中也这样,特别闷,从不主动跟谁说话,时间久了也没人跟她一起玩。” “匿名信的事儿,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匿名信?” 孟行悠愣了一下,没提迟砚,含糊盖过去:“听别人说的,真有这件事吗?” 楚司瑶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继续说:“有,初中我们有个女生觉得陈雨在学校被人欺负,给校长信箱投了匿名信,结果没多久,那个女生就被人报复打进医院了!听说都破了相,好惨的。” “谁欺负陈雨?” “这就不知道了……还有版本说是那个女生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才被打的,陈雨没有被人欺负……不过我觉得也有可能,如果陈雨真的遭受了校园暴力,怎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而且我真的没见过谁欺负她,她脸上也没有挂彩啊。” 孟行悠听得后背一阵凉意。 是是非非的流言,让人根本看不清真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宿舍,楚司瑶放下书包跟隔壁宿舍的女生一起去澡堂,孟行悠下午回校前在家里洗过,她不用洗,留在宿舍继续抄课文。 陈雨今天难得在熄灯前就回来,她没说话,孟行悠也不想说话。 孟行悠抄完第十五遍的时候,陈雨走过来,主动跟她说话:“孟同学,你周五有空吗?” “你有什么事吗?” 孟行悠停笔,却没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此刻很反感陈雨这幅唯唯诺诺的自卑样。 “上回你帮了我,我周五请你吃饭吧。” 周五。 又是周五。 “周五离校被那帮人堵在小巷子,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月,最后转校了。” 孟行悠耳边忽然响起迟砚昨天说过的话。 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敏感,开始揣度别人的心思,疑神疑鬼了。 陈雨看她没反应,绞着手指头,面露不安言语依旧恭顺:“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就在学校外面的老街,那边有家干锅特别好吃……” 孟行悠倏地笑了声,没有笑意只有冷,听得陈雨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周五?老街?”孟行悠放下笔,站起来看着陈雨,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寒心,一句话直接往陈雨的心窝子捅,“那个写匿名信的女生,你也是这样感谢她的?” 陈雨呼吸一滞,很快回过神来,头垂得更低:“孟同学你在说什么,什么匿名信?” “别装了,这又不是奥斯卡颁奖现场。” 孟行悠伸手捏住陈雨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施翘欺负你,你逆来顺受这是你的事儿,可是你凭什么拉一个无辜的人给你垫背?陈雨你有没有良心,她是为了帮你!” “她帮我?”陈雨笑起来,眼神里尽是漠然,“她根本帮不了我,只会连累我,把我害得更惨。” “所以你就出卖她,你看着她因为你被打的时候,你一丁点愧疚都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愧疚?是她主动要帮我的,她承担不了后果,就活该自己负责。” 孟行悠感觉自己的三观下限又被重新刷新了一次。 陈雨冷笑了下:“你也是主动帮我的,孟行悠,我从没求过你帮我,我周五劝过你,你不肯服软,施翘不会放过你的。” 孟行悠松开陈雨的下巴,坐回椅子里,一肚子的火发泄不出来几乎要爆炸,脑子竟然还挺清醒。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您了。” 陈雨被她一呛,一时词穷。 “我听说你们这的规矩,就是干架了结。” 孟行悠拿起笔,继续抄课文,语气轻得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劳烦你去告诉施翘还有她表姐,时间地点他们定,要带多少人随便,我奉陪。” 陈雨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孟行悠你疯了?你知道职高那些人多可怕吗,你跟他们单挑你不要命了?” 孟行悠已经懒得琢磨陈雨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继续往下说:“我就一个要求,干完这一架两不相欠,我是个好学生还要考大学呢。” 孟行悠写完最后一个字,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一个点,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你,我跟他们了结完,你跟施翘一样,从今以后都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孟行悠看时间差不多快熄灯,起身去阳台拿保温瓶,下楼打热水洗漱。 直到宿舍被孟行悠“砰”地一声踢上,陈雨也还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个晚上过去,孟行悠跟施翘约架了结的事情,在五中的混混圈传了个遍。 霍修厉作为五中小霸王,消息一向灵通,早上听手下的小弟说了这事儿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迟砚。 “太子,你同桌可够牛逼的,放话单挑,她一个小萝莉哪里来的底气跟那个女老大刚?” 迟砚拿上书包出门,听霍修厉说完,也没太惊讶。 那天孟行悠说要自己解决,他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出,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这直球打得突然,职高那帮人怕也吓了一跳。 迟砚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话到嘴边,只问了一句:“职高那边什么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接招呗。已经在找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打架脏,施翘的表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觉得你同桌容易吃亏。”霍修厉说完,顿了几秒,摸不准迟砚的态度,试探着问,“这事儿,你不管?” “你去体校找点练家子女生,职高那边有多少你就找多少,跟他们人数持平。”迟砚说。 “好说,我今天就叫人去找。”一听有好戏可看,霍修厉比谁都兴奋,满脸戏谑撞了撞迟砚的胳膊,“太子,你是不是怕小萝莉吃亏,所以才帮她找打手?你放心,我到时候带着人打他们个片甲不留,保证谁也碰不到你的小萝莉一根头发丝。” 迟砚却说:“你别出手,让她自己解决。” “什么意思?”霍修厉越听越糊涂,“不是,你到底管不管啊?不管咱们还找个鸡毛的人,找了又不出手,带过去当拉拉队啊。” “是。”迟砚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就是拉拉队,孟行悠赢了给鼓掌,形势不对就冲上去让她赢然后给鼓掌。” 霍修厉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大少爷折腾半天就是为了让孟行悠出个风头,把职高那帮人震住还不伤一分一毫啊。 霍修厉“啧”了声:“你可真是有心,孟行悠知道了估计感动得想嫁给你。” 迟砚看他一眼,垂眸启唇道:“别让她知道是我,就用你的名义。” 霍修厉瞪大眼,下巴差点没掉地上:“这他妈又是为什么?” 霍修厉不知道高速搭讪那一茬,关系到小姑娘的面子,迟砚也不好跟他说。 这段时间迟砚也算看出来,孟行悠表面上嘻嘻哈哈跟他正常相处,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第一次见面那事儿。 性格是真的大大咧咧,但是好面子的程度,也一点不比男生少。 倒不是说自己出手帮她撑场子这事儿见不得光,只是迟砚光是用手指头想一想都能猜到,孟行悠要是知道背后帮她的人是自己,指不定要觉得欠了他多大的人情。 但对他对霍修厉而言,找点人撑场子不过是举手之劳。 人情不对等,到时候跟她解释起来很难说清楚,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她知道,她心里轻松自在,他也少费口舌。 迟砚思忖片刻,用玩笑带过去:“干架打打杀杀是校霸干的事儿。” 霍修厉听出他不想细说,识趣地没往深了问:“怎么,太子你还搁这里立学霸人设呢。” 迟砚推了下眼镜:“我本来就是,不需要立。” 霍修厉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话题又给绕回去:“不是,你做好事不留名,孟行悠又不知道,你难道不觉得亏得慌?” “我又没打算追她,亏个屁。” 霍修厉明显想太多,迟砚不好细说,只能表个态:“我跟她有点误会,你的人情她还起来更轻松。” 霍修厉听完吹了声口哨,又骚又贱捂着心口:“多纯情的太子啊,我都快爱上你了。” [奇^书^网][q i].[s u][w a n g ].[c C] 迟砚笑骂:“滚。” 第19章 甜度19% 六班周三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今天体育老师估计跟女朋友有约会, 半节课不到就宣布了解散。 解散后,孟行悠让楚司瑶留在操场占场地, 自己去体育器材室借羽毛球。 孟行悠拿着球拍正要往操场走, 好巧不巧, 在转角处跟施翘还有她的不良小姐妹,狭路相逢。 施翘靠墙站着, 幸好人类这个物种没有尾巴, 不然此时此时,她的尾巴估计翘到天上去。 第21节 “孟行悠,你给我站住。” 孟行悠从施翘身边走过,连个正眼都不屑给。 施翘看见自己被无视, 火一下子蹭上来,给旁边的不良小姐妹递了个眼神, 不良小姐妹们非常上道,三两下把孟行悠围在了一个圈, 走也不是, 退也不是。 孟行悠着急去打球,不耐烦地对施翘说:“你不会是想在这里跟我了结吧?” 施翘冷哼一声:“怕了吗?你现在跪下来叫我爷爷,额头见血我就放过你。” 孟行悠听着就想笑:“你怎么放句狠话都要学我的台词?要不要我多教你几句,省得以后装逼不够用。” 施翘两眼一瞪, 又被激怒了:“我他妈就没见过你这么讨打的人!” “你有事说事, 别耽误我打球。” 孟行悠抬手, 把羽毛球拍扛在肩上, 视线在每个不良小姐妹身上扫了一圈:“就这点人啊?还不够我热身的。” 施翘气得牙痒痒,走上前来,说:“今天下午别走,我表姐教你做人。” 每周三是五中大扫除的日子,下午会比平时早一个小时下课,这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下午下课到晚自习上课前这段时间里,学生可以随意进出校门。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大扫除产生的垃圾太多,学校的保洁阿姨大叔难以负荷,只能让各班学生打扫完之后,提着垃圾桶去学校八百米以外的小型垃圾库倒。 孟行悠本以为他们会挑周五,结果居然提前了两天,倒正合她的意。 早解决早清净。 “在哪?”孟行悠挑重点地问。 施翘时刻不忘装逼:“学校外面的老街,下课你跟我走,怂了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孟行悠“哦”了一声,自动过滤她的屁话:“说完了吗?说完让你的人散开,别挡道。” “你就狂吧,下午有你哭的时候!” 孟行悠轻蔑一笑,拿着球拍走远。 下午两节课结束,贺勤来教室安排大扫除的事情,耽误了十分钟左右。 贺勤前脚刚走,施翘生怕孟行悠跑了似的,后脚就走上来,敲敲孟行悠的桌子,嚣张到不行:“走了。” 孟行悠把椅子倒过来靠在桌子上,方便班上的人打扫,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施翘带着孟行悠抄了小路,左拐右转,孟行悠走得烦躁,停下来叫她:“打个架还挑风水宝地啊,别耽误我时间,我作业还没写完。” “就在前面。”施翘仗着有人撑腰,说话比上午还欠,“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写作业呢,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求饶比较实在。” 孟行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催促:“赶紧走。” 施翘带着孟行悠走进一条小巷子,只能进不能出,孟行悠进去后,施翘那边的人聚在一起,把巷子口堵了个实在。 白天的视野比晚上清晰很多,孟行悠一眼就认出施翘的表姐。 大表姐又高又壮,嘴里叼着一根烟,白天跟夜晚一样黑,长相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就是孟行悠?” 声音还粗糙得跟个老爷们似的。 若不是亲眼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女生,孟行悠肯定以为是个中年大汉在跟她说话。 “是我。” 孟行悠大概扫了一下这里的人,算上施翘和大表姐,女生十个,还有四个男生,一看就是混子,估计是他们那边找来作见证的。 哦,差点看漏,还有一个缩在角落里的陈雨。 “你很狂啊,要跟我们单挑解决。”大表姐掐掉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下,“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是个乖乖女,你断奶了吗就学大人出来混社会。” 话音落,施翘和身边的八个跟班女笑起来,一个比一个二缺。 孟行悠面色不改,看着四个混子男:“四个大哥什么情况,也是来干架的?” 最高的混子男挑眉,回答道:“女生的事我们不插手,你们自己解决。” “挺好,有风度。”孟行悠抬手拉下校服拉链,把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后面的枯树枝上挂着,“那劳烦四个大哥做个证,今天要是我干翻了对面十个人,从今以后各不相欠,谁也别再招惹谁。” “行。”高个混子男瞧着孟行悠特别有意思,半笑不笑应下。 这时,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子男插了句嘴:“小妹妹,要是你今天输了呢?” 孟行悠眼神平静不闪不躲,淡声道:“我跪下给你们每个人磕头,然后两不相欠。” 两人一拍即合:“爽快!就这么着。” 大表姐根本没把孟行悠当回事,跟一个跳起来勉强跟她一样高的学生妹干架,说出去她都嫌丢人,于是主动说:“我给你个机会,打电话叫你的人来。” 施翘一听,赶紧反驳:“表姐你给她什么机会啊,她这人就是欠收拾……” 大表姐一巴掌拍到施翘的后脑勺,面色不耐:“给老子闭嘴。” 施翘捂着后脑勺,碍于大表姐的威严,只能安静如鸡。 “心领了。”这样聊下去天都要黑了,孟行悠懒得再废话,随便指向一个跟班女:“你,出来,让我热个身。” “孟行悠你真的不见棺材不掉泪!”施翘把那个跟班女推出去,恶狠狠放话,“动手!今天不把她揍得跪下求饶谁都不准停!” 跟班女站出来,看向大表姐,见大表姐点了头,她才往前走。 孟行悠嫌她走得慢耽误时间,直接跑过去扯出她的衣服前领口往下一拉,反身用胳膊肘往她后脖颈砸去。 跟班女吃痛,震惊于孟行悠的反应速度根本没来得及还手,又被孟行悠一个手刀击中,两眼一抹黑,当场晕过去。 不到十秒钟就倒下一个,全场人看孟行悠的眼神都变了样,气氛逐渐凝重。 孟行悠伸腿一踢,把人踢到墙角瘫着,抬眼看剩下的人,眼神渐冷吐出两个字:“九个。” 施翘和孟行悠离开了得有二十分钟,迟砚接到霍修厉的电话。 接起来,那头就是一顿嚷嚷:“太子,体校那帮女主打的车爆胎了,你同桌走没走?” “走了。” 迟砚感觉不对劲,让副班长盯着教室,转身离开,步子不受控地越来越快,最后由走变跑,跟霍修厉说:“别等那帮女生了,叫你的人去老街,马上。” 霍修厉感觉要出事,负罪感瞬间爆棚:“知道,操,我这事儿给办的。” “挂了,我先去看看,你那边也赶紧。” “好。” 迟砚收起手机,出了校门轻车熟路地抄近道,老街里面巷口多,按照职高那帮人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选两头互通的,一定会挑是死胡同。 老街的死胡同没几个,在大脑里这么一筛,找起人来快很多。 “两个。” 听出是孟行悠的声音,迟砚拔腿往前跑,老远就看见职高那帮人堵在胡同门口。 迟砚放轻脚步跟上去,投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了里面的情况。 孟行悠站在人群中间,看着毫发无伤,只是头发有点乱。 地上已经倒了八个女生,昏过去的四个,捂着胳膊叫疼爬不起来的四个,全部挤在墙角,如同蝼蚁一般。 “……” 还真是练过的,不是吹牛逼。 迟砚真的想象不到,一个小胳膊细腿的女生,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战斗力。 孟行悠压根不需要谁来给她撑场子,从地上倒的八个人来看,怕是从她进这死胡同,场子就没丢过一秒。 迟砚拿出手机,给霍修厉发信息。 ——“不用来了,叫你的人回去。” ——“???不用给萝莉收尸吗?” ——“你现在自行了断,我回来替你收。” ——“操。” 发个信息的功夫,孟行悠又撂倒一个。 施翘一看就不是打架的料,出手一点力道也没有,一个过肩摔就嗝屁的战斗力,也不知道整天拽个什么玩意儿。 孟行悠看了眼后面倒下的九个人,对大表姐说:“就剩你了,还打吗?” 大表姐显然不能接受自己手下的人被一个学生妹干翻的事实,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 孟行悠看破她的动作,侧身一闪,从后面抓住她的手,反手一拧,大表姐试图用另外一只手挣脱,孟行悠根本不给她机会,抬腿往她后膝盖踢去,大表姐失去重心当场跪下。 孟行悠用脚踩着大表姐的背,伸手抓住她的头发,逼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们没人了。” 大表姐恼羞成怒,趁孟行悠说话的间隙,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美工刀,侧身往孟行悠身上捅。 孟行悠反应还算快,刀片只在她的裤子上划破一道口子,没伤到皮肤,大表姐从原地跳起来,早就没了理智,只想给她一个好看。孟行悠叹了一口气,直面而上,一只手握住她持刀的手腕,一只手顺便给了她一记下勾拳,这一下很重,用了狠劲。 伴随骨头的一声脆响,美工刀掉在地上,被孟行悠一脚踢出巷子口。 孟行悠捏住大表姐的下巴,眨眨眼,明知故问:“看你把我给吓的,拧骨折了都,很疼吧?” 大表姐爆了句粗,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孟行悠拍拍手,走到枯树枝前,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拿下来,扯出领口抖了两下重新穿上。 巷子里无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陈雨抬起头,看见趴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十个人,眼神里流出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跑上来跟孟行悠说,颇有煽风点火的意思:“她刚刚想拿刀捅你,就这么算了?” 孟行悠没见过这么倒胃口的人,墙头草一个风吹两边倒,这秒站你这边,下一秒看你形势不妙,可能就帮着别人来搞你。 “你没看过瘾,可以自己动手。” 这破地方孟行悠一秒也不愿意多待,转身往巷子口走,陈雨追上来,叫住她:“孟行悠,谢谢你……” “犯不着。”孟行悠多看她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眼,指着后面施翘那帮人,嗤道,“别觉得自己多无辜,你跟他们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雨僵住,再迈不出去一步。 迟砚就站在巷子口,孟行悠在他面前走过,也没看见他。 迟砚没有出声叫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孟行悠此刻并不想看见任何一个熟人。 一路跟着孟行悠走出老街,看她很有方向感地往学校走,没有迷路,迟砚才停下来不再继续跟下去。 第22节 他本以为孟行悠敢放话单挑,总有什么底牌没亮出来。 结果她什么都没有。 她的底牌就是她自己。 孟行悠直接回了宿舍,从那个鬼地方回来她总觉得自己身上一身味,拿过手机看时间,还差半小时打铃。 吃饭和洗澡只能二选一。 孟行悠揪住衣领放在鼻尖前闻闻,一股那些女混混身上的劣质香水味,熏得她直皱眉,果断选择后者,拿上东西和校园卡,直奔澡堂。 洗完澡回宿舍,孟行悠饿得前胸贴后背,把头发擦干没再吹,拿上钥匙出门。 去食堂吃饭来不及,但是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垫巴垫巴还是可以的。 在小卖部排队结账的时候,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站在她身边来,小声叫她:“同学,你好。” 孟行悠顺着声音看过去,一头雾水:“我们……认识吗?” 女生摆手摇头,十分腼腆地说:“不认识,是我唐突了,那个,你是高一六班的吧,我在你隔壁,我五班的,勤哥也教我们班的数学,经常听他夸你,说你理科特别好……你好厉害啊,我理科怎么都学不好……” 孟行悠越听越懵逼,顿了几秒,打断她,问:“……啊,那个,同学,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生把藏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递过来一个粉色小信封,垂着头羞涩到不行:“可以帮我拿给你们班的迟砚吗?谢谢你。” “……” 敢情夸她半天都是铺垫啊。 孟行悠好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接过信封,应下来。 女生笑起来,跟她又说了声谢谢才离开。 孟行悠身负重托,踩着铃声进教室,趁贺勤还没过来,把那封信拿给迟砚:“给你的。” 迟砚看看粉色的信封,又看看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 孟行悠还有半句话没说完,就看见他这副表情,莫名很受打击:“这是情书又不是血书,你怎么一副要被侵犯的惊恐样?” 迟砚艰难地憋出四个字:“你……给我的?” 孟行悠摇头:“不是,别人叫我带给你的。” 迟砚明显松了一口气,把情书往桌肚里一扔,连打开的兴趣都没有:“你下次说话别大喘气。” 孟行悠的打击感更重了,推了把迟砚的胳膊:“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别人写的和我写的差别这么大?” “我不会谈恋爱的。”迟砚脸上没什么表情,言语之间听起来不像是玩笑:“我对你没意见,刚刚以为你写的,我在想怎么拒绝没那么尴尬。” 孟行悠沉默了一瞬,无情嘲笑他,用玩笑盖过自己的不自然:“少自恋,我还能给你拒绝我两次的机会?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我也觉得你不会。” 说完,迟砚低头继续写题。 孟行悠拆开面包,咬了一口,食不知味。 半分钟过去,孟行悠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凑过去问:“你为什么说自己不会谈恋爱?你才多大啊,一副老气横秋看破红尘的口气。” 迟砚写题的手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淡声道:“谈不出什么结果,只会浪费时间。” 孟行悠似懂非懂点点头,贺勤进教室上课,这个话题被迫终止。 奇怪。 她明明没表白,为什么有一种被拒绝了第二次的错觉?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彻底。 上次只是不加微信,这次直接说不谈恋爱了。 靠。 她这个大院土生土长的可爱多,居然这么没有魅力???? 第20章 甜度20% 周三晚上施翘没来上晚自习, 听班委说是她家里人给贺勤请了假,又是发烧又是闹肚子。 孟行悠一听就是瞎扯淡。 那十个女生, 唯独施翘她没动真格, 不过摔了一下, 不伤筋不动骨, 能有什么不舒服, 肯定是觉得丢了场子,无颜面对她那帮无良小姐妹罢了。 孟行悠没动真格倒不是说顾念什么同班同学情, 只是给自己留个退路。 施翘的人品她不敢信任,别到时候反手来咬她一口,去学校那里说她动手揍人,闹来闹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楚司瑶和孟行悠从澡堂回来,看陈雨已经睡下,没开宿舍大灯, 各自用小台灯, 在书桌写作业。 写了二十来分钟, 楚司瑶扔下笔, 崩溃感叹:“今天化学作业太多了吧,还早读就交,我等学渣写到天亮都写不完。” 说完, 楚司瑶灵光一现, 想到宿舍还有一个理科大佬, 走到孟行悠书桌前, 怕吵到陈雨睡觉, 小声问:“悠悠你写完了吗?借我抄抄。” “写完了。”孟行悠把卷子从书里抽出来,递给她,“你别老抄,哪道题不会我跟你讲。” 楚司瑶吐了吐舌头,一脸抗拒:“别,我应付应付就行,反正我以后肯定学文科,我一听理科头就大,你饶了我吧。” 孟行悠失笑,特别有共鸣:“我上文科课也这样。” “但是悠悠你理科那么好,一分科就不用愁了。”楚司瑶捧着卷子,叹了口气,“不像我,我吧,其实文科也不怎么样,及格上下徘徊,三年之后能考个本科我爸妈都能高兴死。” 孟行悠觉得楚司瑶真是高估了自己。 她每晚都在坚持做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可正确率还是那么感人,一点长进都没有。 完型十道题,只能对一半,阅读理解五道题,只能对一两道,这还是运气好,运气不好能全军覆没。 孟行悠把卷子翻了个面,不愿面对那一堆红叉,回答:“文理科都逃不过语文英语,我这两科太差了,特别拖分。” 楚司瑶笑笑,只当她是在谦虚:“没关系啊,你想你理科分数高,英语语文就算随便考考,总分加起来怎么也能上个一本,问题真的不大。” 上个一本。 家里随便抓个人出来都是211、985重点名校毕业的,要是高考她只能上个一本,孟母估计会把她大卸八块。 想想就可怕。 孟行悠突然很羡慕楚司瑶,考个本科爸妈都能高兴死的轻松家庭,她也想来一个。 抄作业不费脑,楚司瑶嘴巴闲不住,学习没聊两句又绕到八卦上:“我听说啊,施翘晚上没来上课是因为在校外得罪了人,被人教训脸上挂了彩,觉得丢脸才请假的。” 跟施翘约架了结的事情,孟行悠没跟楚司瑶说,怕吓着她。 楚司瑶虽然成绩平平,但一看就是那种一门心思读书的女生,平时虽然喜欢八卦,但混混那些东西压根没接触过。 这话孟行悠不知道怎么接,只“嗯”了声,便没后话。 “我到巴不得她一直不来,你看她不在宿舍,咱们多自在,平时她在宿舍跟个炮仗似的,天天摆个臭脸看着就烦,好像大家都欠了她五百万一样……” 楚司瑶话没说话,陈雨床上突然掉了一本书下来,砸到地上。 孟行悠也吓了一跳,楚司瑶跳起来,去掀陈雨的床帘,发现她根本没睡觉,只是在床上坐着。 楚司瑶捂着心口,满脸都是无语:“陈雨你要吓死谁啊,你没睡你怎么不吱声也不开灯,你看书靠外面的月光吗?” “默背不需要光。” 陈雨从床上下来,捡起地上的书,然后走到阳台拿起保温瓶,下楼接水洗漱。 楚司瑶见她走后,才缓过神来,对孟行悠吐槽:“陈雨有病吧?我们说了那么久的话,她就在上面听着?闷成这样真的绝了,幸好我没说她坏话!” 孟行悠也摸不透陈雨的想法,也不想再过问,拍拍楚司瑶的肩膀,说:“行了,赶紧写作业。” 楚司瑶拉开椅子坐下,一边翻书一边感叹:“室友奇葩就算了,我们宿舍还有俩,这都什么鬼运气……” 孟行悠受了英语的打击,熬夜一口气肝了五张真题,最后还是错得满江红,气得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连闹钟也没听见。 楚司瑶更别提,睡得比她还死,平时都是孟行悠起床顺便叫她,今天两个人一起睡过头,赶到教学楼时,早读都下课了。 孟行悠在走廊看见教导主任站在六班门口,暗叫不好,拉着楚司瑶就往回跑,想避避风头,等主任走了再去教室,毕竟被贺勤骂和被教导主任骂完全是两回事。 结果一转身,看见化学老师从办公室出来,后面教导主任,前面老师,两头都躲不过。 化学老师一眼认出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张嘴就喊:“孟行悠,楚司瑶,往哪跑呢,早读就你俩没交作业,赶紧交我办公室来!” 老祖宗啊隔着有没多远您喊什么喊,耳背吗。 孟行悠感觉天都塌了。 果然,下一秒,教导主任看过来,估计早上六班没人迟到,他没找到机会数落谁,眼下主动凑上来俩,可不能轻易放过。 别看教导主任人瘦头秃,留个地中海,可这声音可谓是后劲十足,一声吼,教学楼都要抖一抖。 “你们两个怎么才来,看看迟到了多久,早读都结束了,给我过来!” 孟行悠和楚司瑶交换一个眼神,在心里给彼此点蜡,视死如归地走过去。 “瞌睡就那么好睡?你们才高一就能睡到早读结束,真要到了高三,我看你们能一觉睡到高考!” 教导主任就站在六班门口,楚司瑶脸皮薄,当着同班同学的面被教导主任训斥,觉得丢脸到不行,垂头一言不发。 孟行悠没什么感觉,挠头笑笑,认怂水平一级棒:“我们错了主任,再也不会迟到了,我们以后天天追赶朝阳。” 教导主任软硬不吃,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你们六班就是散漫,自习课就数你们班纪律最差,你们贺老师这个班主任怎么当的,教出你们这帮学生,都只能待在平行班了还这样不求上进,果然什么样的老师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学生!” 贺勤是新老师,一转班就分到平行班当班主任,偏偏这个班刺头儿还多,这开学没多久没少惹事,周一例会他们班才被抓出来当典型批过。 孟行悠听说贺勤因为这事儿年终奖都给扣光了。 教导主任这话听着刺耳,不止孟行悠笑不出来,就连坐在教室里的同学,说话声都小下来。 “主任,迟到我们自己的事情。”孟行悠抬起头,看着他,“迟到是不对,但就事论事,你不需要夹枪带棒地把我们六班跟贺老师都嘲讽一遍吧。” 教导主任被孟行悠一怼,气得脸都绿了:“你再说一遍,你跟老师说话什么态度!” 孟行悠眼神平静,淡声道:“我说你没礼貌,对我们六班、我们贺老师有偏见。”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教室里不知道是谁起了头,附和孟行悠的话。 “对,主任你不能这么说我们贺老师。” 第23节 “重点班还天天有人迟到,你怎么不去说说他们?” “主任你太偏心了,天天盯着我们六班不放。” …… 你一句我一句,场面炸开了锅。 教导主任气得够呛,指着孟行悠,又看看教室里的人:“好啊,你们一个个要反天了,每个人都给我写检查!” “主任。”迟砚从教室走出来,站在孟行悠身前,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教导主任说,“就是迟到而已,他们知道错了。” “现在已经不是迟到的问题了,你们班是不是都不想读书了?把你们贺老师叫过来!我要好好问问!” “贺老师被教研组叫去开会了。”迟砚比教导主任高半个头,戴着眼镜看着斯文,气场却一点也不弱,不卑不亢地说,“我是班长,有事你跟我说一样。” 教导主任瞪着他:“注意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我们都很尊重你,你如果非要说这已经不是迟到的问题,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要冒犯你,你可别跟我一个学生一般见识。” “来,你说说,我倒要看看,你们班今天要造反到什么程度。” 迟砚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是刚才孟行悠和教导主任对话的时候被他录下来的。 教导主任看完,脸色一变:“谁让你录的,给我删了!” “主任看来比我更懂,这视频要是传出去,你的年终奖说不定也要被扣光。” 迟砚收起手机,推了下眼镜,淡声问:“现在能让我们班的同学进来上课了吗?” 教导主任被迟砚几句话怼得无话可说,一脸忿忿甩手离开。 孟行悠和楚司瑶回教室坐下,班上的人还在议论刚才的事,热闹到不行。 “你什么时候录的视频啊?”孟行悠还没缓过神来,感慨颇多,“你太刚了,刚起来连主任都不放过,你是个狠人。” 迟砚把手机的视频删掉,他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刚刚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跟着孟行悠一起冲动了一回。 “我不是每次都能在场录视频的。”迟砚把手机放进桌肚里,犹豫片刻,又补充,“你性子太直,很吃亏。” 孟行悠也看出来,迟砚刚才是出来给圆场的。 可能是冲六班也可能是冲贺勤,反正她不敢想他是冲着自己。 毕竟他是个不会谈恋爱的人,给妹子出头这种事,只有想泡妞的男生才会做。 可听完迟砚后面的话,孟行悠又有点动摇。 她撑头打量迟砚,试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不自在的闪躲,然而什么都没有。 迟砚脸上平静得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吃瓜群众。 “……” 行吧,她真的不必在脑子里上演言情剧。 “还是谢谢你。”孟行悠就此打住,不愿深想,“主任这回肯定记住咱们班了,特别是你,你把他得罪惨了。” 迟砚浑然不在意,轻笑了声:“我又没年终奖给他扣。” 孟行悠被他逗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贫呢?” “近墨者黑。” 迟砚把下节课的书拿出来放在桌上,看她一眼,最后提醒一句:“以后长点心吧,孟女侠。” 这话尾音脱得有点长,三分调侃七分好意,孟行悠又猝不及防被他的声线击中了少女心。 不行不行! 孟行悠你清醒一点! 他是个撩不动的铁板,他是个不会谈恋爱的怪咖,他是个疑似拒绝过你两次的睁眼瞎,你别这么没出息。 晏今是晏今,迟砚是迟砚,晏今可以喜欢,迟砚绝对不可以。 孟行悠脸上莫名烧得慌,她怕迟砚看出端倪,忙低下头找书,闷声应道:“知道了。” 贺勤开完会回来听说了早上的事情,把迟砚和孟行悠叫到办公室教训了一顿。 完事之后,贺勤叹气,无奈地说:“学习才是你们的首要任务,以后给班级还有给我出头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孟行悠小声嘟囔:“勤哥,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地中海才欺负你……” 办公室还有其他老师,这话要是传到教导主任耳朵,就是火上浇油。贺勤脸一板,佯怒道:“孟行悠,你是不是又想写检查了?” 孟行悠生怕贺勤留他下来写检查,赶紧改口:“不不不,你脾气不好,你是个火炮儿,一点就炸。” 贺勤:“……” 被孟行悠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看两人要走出办公室,贺勤出声又给叫回来:“等等,还有点事,你们过来。” 孟行悠心里拔凉拔凉地,以为这检讨又逃不掉。 结果听见贺勤跟迟砚说:“下周一黑板报评比,我们班的还没动,这次学校那边给的主题是传统文化,这件事你负责组织。” 迟砚点头应下:“知道了。” 一听不是检讨,孟行悠松了一口气。 贺勤转头看着孟行悠:“孟行悠,我记得入校自我介绍的时候,你说你会画画?” “学过一点,但是不专业。” “那正好,你跟迟砚一起把黑板报出了,他写字你画画,忙不过来就再找点同学。这回咱们争取拿个名次,看能不能消消主任的气,省得他一直对你们有成见。” 贺勤这番话说得孟行悠心里怪不是味,她没推脱,答应下来。 跟迟砚从办公室出来,孟行悠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没说话。 迟砚见她这么安静,还挺不习惯,问:“你是不是不想画?” 孟行悠摇头,倏地灵光一现,拉着迟砚的胳膊,神神秘秘地问:“要是我们拿了第一,勤哥是不是也能扬眉吐气一下?” 迟砚一怔,随后问:“扬眉吐气?” “就以后大家看见他,就会说‘哇,就是这个老师,他带的学生出黑板报特别厉害’,然后学校领导一高兴,给他涨个工资奖金什么的。” 迟砚其实想说,贺勤一个教数学的班主任,黑板报办得好不好跟他的工资能不能涨,好像也没什么直接关系。 可是看见孟行悠这幅干劲十足眼神放光的表情,这话突然变得说不出口。 念头转了几个弯,话到嘴边变了个样:“有可能,课外活动也在教师考核范围内。” 只是比重不高,迟砚在心里补充,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孟行悠受到鼓舞,停下脚步,抬手按住迟砚的肩,端着声音故作深沉,非常严肃认真地说:“小迟同志,组织考验你的时候到了,有信心完成组织交给你的任务吗?” 迟砚忍住没笑,垂眸看她:“什么任务?” “我画画你写字,我们班必须承包这学期黑板报评比所有的第一名,不过这不是最终目标。” 她个子不高,光是按住他的肩膀都得伸直了胳膊,外面朝阳万里,在她身上落下细碎光斑,发梢眉间都淬了光,明亮又张扬。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迟砚晃了片刻的神,没说话,也没有拿开她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孟行悠眼里燃起两撮小火苗,并不在意迟砚为什么没问她最终目标是什么,自问自答接着说:“我们的目标是,让勤哥在五中,c位出道——!” “好。” 话音落,迟砚自己被自己的反应震惊到,久久没回过神来。 孟行悠没注意到迟砚的反常,听见他说好斗志更加高昂,开始说黑板报怎么出的事情。 迟砚心思不在这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什么承包第一,什么组织任务,什么c位出道。 孟行悠发神经突然中二就算了,他配合什么? 还说好,好什么好??? 神经病绝对会传染,绝对。 真是疯了。 第21章 甜度21%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 学校在广播里播放了一则紧急通知。 下周一教育局有领导来学校检查工作,请各班周五打扫好班级卫生,另外, 黑板报必须在周日晚自习之前完工, 不得留白,否则扣班级操行分。 本该周一早上之前完成的活,因为这个临时检查,又提前了一天。 六班的宣传委员是个极不靠谱的刺头儿, 黑板报的事情上周五放假前贺勤就交代过,可愣是等到这周四, 后面的黑板还是一片空白。 别的班都在收尾, 他们班还没动手, 周四一过周五下午放假,更没有几个人愿意留下来帮忙。 中午放学前,迟砚在讲台上象征性问了下有没有愿意留下来帮忙, 根本没人理。 大好的周末,谁愿意在学校里面度过? 孟行悠叹了口气,对这个班级的凝聚力感到失望。 这时, 政治课代表秦千艺举起来手, 笑着说:“我可以,周末我没事,我以前学过儿童画, 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看来还是有好人的, 孟行悠心想。 加上秦千艺也才三个人, 人手还是不够,中午吃饭的时候,孟行悠用一份奥尔良烤翅,磨了几句嘴皮子成功把楚司瑶骗过来,加入他们的黑板报大军。 吃饭完四个人在教室会和,商量出黑板报的事情。 秦千艺初中做过宣传委员,对于出黑板报这件事还算有发言权,孟行悠本来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后来看她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感觉没了说的必要,默默给憋回去。 “……我觉得可以分成几个板块,在这些画圈空白的地方就画简笔画,这样看起来比较工整不会凌乱。”秦千艺放下粉笔,转身看着迟砚,“班长,你觉得怎么样?” 这里明明有三个人,她却只问迟砚,楚司瑶和孟行悠交换一个眼神,很有默契地选择沉默。 同为女生,这点小心思,又能瞒住谁呢。 “我只会写字,不懂这些。” 迟砚靠窗站着,非上课时间他不戴眼镜,气场感觉更冷。 第24节 秦千艺本以为他还有后话,等了十来秒,见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面色略显尴尬,干笑了两声:“好吧……这也只是我一个人的想法。” 说完,秦千艺看向孟行悠和楚司瑶,问:“你们觉得呢?” 楚司瑶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只剩下孟行悠。 教室气氛莫名有些僵,孟行悠思忖片刻,委婉地说:“还可以,我看其他班也这样排版的。不过我们班如果要争名次,不如搞点跟别人不一样的?”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迟砚伸手把窗帘扯过来拉上,挺腰站直提起精神接了句:“说来听听。” 秦千艺笑意渐褪,沉默着没说话。 孟行悠随手拿起一支粉笔,在一块没写过字的角落勾勒几笔,一个人物的大概轮廓便显现出来。 “粉笔颜色单一,最重要的是达不到上色和晕染的效果,不如我们用广告颜料,先把黑板刷成浅色,然后画一个大人物做主体。” 孟行悠在人物左侧花了一个长方框,接着说:“这里写标题,标题和人物占据一半版面,剩下的一半写字,排版很简单,就是文字人物五五开。” 楚司瑶听得云里雾里:“标题和人物占一半的话,人物岂不是很大一个?你要画什么?” 孟行悠摸出手机,把上午找好的图翻出来,放在桌子上给大家看。 “画个扔卷轴的古代美男子,这张是一个画手大大给一本小说画的男主人设图,我觉得挺合适的,传统文化嘛,古香古色。” 秦千艺凑上前看,她大概明白孟行悠的意思,若真能照她说的那样做成实物,绝对甩她那个点子好几条街。 秦千艺看了几秒,摆出为难的样子,轻声说:“好看是好看,可是这个人物很难画啊。你看他的衣服配饰,还有卷轴左侧的花,线条也太多了。而且你看画手上的色,黄色渐变,深浅都有。颜料只有基础色,这种渐变色要自己动手调吧……” 这一番话听得楚司瑶这个乐天派都悲观起来:“好像也是……悠悠,这是不是太超纲了,我是个画画废,更别提什么调色了。” 秦千艺顺口补充:“这种素描画很耗时间的,我们时间来不及了,周日晚自习就要交差,不如重新想一个吧。” 孟行悠的热情被这盆冷水浇灭了一大半,她垂着头,想伸手把手机拿回来,却抓了空。 迟砚把孟行悠的手机拿起来,看着那张图,没表态,只是问她:“三天能画完?” 孟行悠眼睛一亮,像是被老师表扬得到小红花的幼儿园小朋友:“可以的!照着画我能画出来,三天足够了。” 迟砚把手机递给她:“调色也会?” “会,有白颜料就行。”孟行悠想到买颜料的钱,主动补充,“买颜料的钱我出,学校外面就有美术用品店,现在去买,今天就能开工。” 迟砚抬手,看了眼腕表,午休还剩一节课的时间,说:“走吧。” 孟行悠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喜不自胜:“去买颜料吗?” “嗯,我跟你去。” 秦千艺咬咬嘴唇,不怎么服气:“要是画不完,最后补救都来不及……” 孟行悠耐心解释:“不会的,肯定能画完,再说我们四个人呢,黑板也没多大,我今天把草稿画完明天就能上色。” 秦千艺不知道哪根经不对,非要抓着这个点不放:“你怎么知道一定能画完,你以前出过黑板报吗?你这样盲目自信,要是让咱们班黑板报最后开窗天怎么办!” 这扑面而来的火药味,打了孟行悠一个措手不及。 缓了几秒,孟行悠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说:“我有没有出过黑板报跟我能不能画完,有什么因果关系?” 秦千艺语塞,自知言辞过重想要圆场:“没有,我就是怕来不及……班长都同意了我哪有什么意见,你别误会。” “误会的是你。” 秦千艺站在原地,双手在身前放着,耷拉着头,好不惹人怜。 孟行悠胸口用上一股烦躁,拉上楚司瑶,对迟砚淡声道:“我跟瑶瑶去买就行。” 迟砚的眼神看不出情绪,过了会儿,他也没说行不行,只是提醒:“回来报账,钱不用你自己出。” 一来一回,烦躁感半分没得到缓解,孟行悠“嗯”了一声,拉着楚司瑶往教室外面走。 走到楼梯口,楚司瑶见孟行悠脸还沉着,扯扯她的袖子,安慰道:“悠悠,你别跟秦千艺一般见识,她不是冲你,要是迟砚不在场,她一个屁都不会放。” 孟行悠气不打一处来:“她对迟砚有意思,关我鸟蛋事?什么公主病,活该我欠她的。” “对呀,她就是公主病,可能看你和迟砚是同桌平时关系也不错的,心里不舒服吧。”楚司瑶看四下无人,凑过去跟她咬耳朵,“上午秦千艺站起来主动说要帮忙,我就觉得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结果人哪里是来帮忙的,明明是来刷存在感的。” 平心而论,秦千艺长得很不错,五官清秀性格文静,孟母花了十多年的功夫也想把她培养成这样的矜持内秀的女生,然而都以失败告终。 家长喜欢的这种乖巧孩子,在男生眼里也是妥妥的女神标准。 对啊,谁会不喜欢女神呢。 脑筋转了几个弯,孟行悠火气散去,心里反而酸唧唧的,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现在就迟砚和秦千艺两个人在教室,天时地利人和,秦千艺要是主动一点,说不定就会产生一段青葱校园爱情故事。 所以她为什么要留他们独处?她是不是有病,她干嘛走啊? 那现在回去? 也不行,走都走了现在又回去,搞得好像她多在乎一样,掉份儿。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迟砚这么容易拿下,也应该先跟她来一段唯美爱情故事才合乎逻辑。 可是连她都被疑似丑拒两次了,秦千艺的女神光环还能翻盘吗? 孟行悠突然很想问问迟砚,哪怕面对的是秦千艺,你是不是也能说一句,我不想谈恋爱。 还是说,他并不是不想谈恋爱。 只是,不想跟她孟行悠谈恋爱而已。 孟行悠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荒唐念头吓了一跳,连忙甩头清醒过来,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烧得她脑门发热。 楚司瑶眼睁睁看着孟行悠脸色转过好几种情绪,怕她把自己给气死,轻声提醒:“悠悠,你到底是在气秦千艺怼你,还是在……吃醋啊……” 孟行悠秒炸毛,瞪大眼睛否认:“我吃醋?我吃谁的醋?迟砚吗?笑话,绝不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男才是我的爱,什么吃盐吃糖都给我往后稍稍,我从今天开始喜欢吃辣!” 孟行悠语速太快,以至于楚司瑶看见迟砚出现在楼梯口,想打断她都没来得及。 孟行悠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呼吸有些跟不上,憋的脸泛红,她见楚司瑶不说话,正要开口,头顶传来一声轻飘飘地感慨:“哦,正经人口味还挺重。” “……”孟行悠瞬间石化。 啊。 人生起起伏伏大喜大悲祸福得失,不过如此。 迟砚单手插兜走过孟行悠身边,眼皮也没抬一下。 孟行悠为了稳住场子,一个字也没解释,咬牙沉默。 两个人放佛较着劲,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直到消失在彼此在视线里。 孟行悠眨巴眨巴眼睛,心里空得漏风。 不想再碰见迟砚,孟行悠拉着楚司瑶穿过两栋楼之间的长廊,从另一栋教学楼走下去。 楚司瑶见孟行悠笑得比哭还难看,捏捏她的手:“悠悠,没关系的,一会儿好好解释……” “不用,我们走吧。” 孟行悠垂眸不再说话,难得安静,安静像星星走失的夜,郁郁又沉沉。 她可以肆意喜欢晏今,却不想肆意喜欢迟砚。 因为晏今是迟砚的一部分,喜欢一个人的一部分不足以支撑你喜欢他多久。 可怕是喜欢全部,好坏全盘接受甘之如饴,最后输得一败涂地,也要安慰自己,我心甘情愿。 何其辛苦。 所以她不想喜欢迟砚,一点也不想。 但喜欢这件事,要是光凭不想就可以不能,那该有多好。 下午上课,孟行悠全当中午的不愉快没发生过,跟迟砚正常相处,该说说该笑笑。 迟砚显然跟她想法一致,没有表现出一丁点不舒服来。 看来他们在维护和谐同桌关系的问题上,有一种难得的默契。 孟行悠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惆怅。 最后一节音乐课,孟行悠要留在教室画黑板报的人物草稿,让楚司瑶帮忙给老师请了假。 班上同学都去上课,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孟行悠享受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素描她一直只学到了初二,倒不是她不愿意继续学,只是孟母觉得浪费时间,把素描课给她改了补课班。 孟行悠不敢说不愿意,因为成绩差没有说不愿意的资格。 不过素描课后来断了没去上,画画这个爱好一直还在,孟行悠闲着无事会画着玩,手倒是没生过。 孟行悠身高不够,找了一张空课桌踩上去,从黑板最顶端开始勾线。 课桌面积有限,孟行悠只能跳下来挪位置,又踩上去,这样反反复复,卷轴部分的线条始终不够连贯。 没辙,孟行悠只能先画其他部分,她手速还行,下课铃声响完,班上的人陆陆续续回来,看见后面黑板上的杰作,不少人凑过来围观。 “孟行悠你深藏不露啊。” “你学过吧,太牛逼了,这一节课都快画完了。” “咱们这黑板报这回要给勤哥长脸了。” …… 孟行悠笑笑没说话,余光看见秦千艺脸色发青,估计被气的,她心情大好,站在课桌上,说了句:“长脸不敢保证,反正不会开天窗。” 秦千艺被气得够呛,甩手退出人群,坐回自己位置,再没回过头看一眼。 楚司瑶约了其他班的女生一起吃晚饭,孟行悠看见草稿还剩卷轴部分,想一口气画完,就没跟他们一起,让楚司瑶回来给她买个面包就成。 孟行悠坐在课桌上,为这个卷轴费解,没注意迟砚从后门走进来。 她跳下课桌,把桌子移到一个中间位置,然后踩着凳子站上去。 孟行悠拿着粉笔从黑板左上角开始,一口气拉一条曲线到黑板中间,这次还算顺利,只是她只注意黑板上的功夫,脚收回来的时候一脚踏空,课桌被她踢翻,人直接摔下来。 孟行悠心里一紧,双手捂住脸。 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到来,孟行悠反而觉得脖子有点勒。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迟砚提着后衣领,悬在半空中。 第25节 “……” 为什么每次都是老父亲抓鸡的姿势。 孟行悠扑腾两下,迟砚把她放下,她捂着脖子咳了两声,回头瞪着他:“你看我摔下来还提着我?” 迟砚觉得好笑,靠着门好整以暇地看她,眼尾上挑:“意思我不应该救你。” “倒也不是。”孟行悠理好衣领,走到他面前,义正言辞地说,“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你刚刚应该抱我的。” 迟砚目光微动,姿势未改,垂眸道:“抱你,然后呢?” “你还想要然后?” 孟行悠嘴上跑火车没个把门的,话不过脑子就这么说了出来。 “然后还可以打个啵,打雷勾地火,你浓我更浓。” “……” “……” 第22章 甜度22% 继红牛乌龙、表情包乌龙、厕所接水乌龙三大翻车事件后, 孟行悠在此刻才发现,自己竟已经被磨练出一种“没关系我就知道会这样”佛系心态。 大概一回生二回熟这个道理也适用于翻车上。 但佛系归佛系, 事儿还要是圆的,她佛不代表迟砚也佛。 孟行悠收起笑容拧着眉头, 这回仔仔细细斟酌了措辞, 确定不会再翻第五次之后, 才找到一个切口, 重新拾起话题:“班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迟砚看着她的眼睛,孟行悠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也故作坦坦荡荡地看着她。 孟行悠紧张得在心里数秒数,对视活动进行了十二秒, 迟砚移开视线,反而淡声笑了一下。 嗯? 少年你在笑什么??? 孟行悠摸不准迟砚的想法,选择按兵不动,静待后招。 晚饭时间,教室里无人,走廊却时不时有人经过, 或是聊天或是打闹。 六班后门大开着,迟砚和孟行悠站在教室最后面略显突兀,引得经过的人总会往教室里面看几眼,带着探究意味。 孟行悠对这些目光莫名不喜, 走过去抬腿抵住门往前一踢, 门带起一阵风被狠狠关上, 一声闷响,让走廊外面的人瞬间消音。 听见那几个看热闹的人匆匆走开的脚步声,孟行悠拍拍手,走到门后靠墙站着。 这里是视角盲区,从外面窗户瞧不见,除非从前门进教室。 “还行吧。”迟砚站得挺累,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不紧不慢地说,“再来几次我估计能产生免疫了,你加把劲。” 孟行悠听出这是给她台阶下的意思,愣了几秒,感觉掩饰来掩饰去累得慌,索性全说开:“其实我很介意。” “介意什么?” “你拒绝我那事儿。”孟行悠惊讶于自己竟能这么轻松把这句话说出来,赶紧趁热打铁,一口气吐露干净,“你又是拒绝我又是说不会谈恋爱的,我中午被秦千艺激着了,以为你会跟她有什么,感觉特别打脸心里不痛快,楼梯口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全当一个屁给放了就成。” 这几年迟砚拒绝过女生不说一百个,也有几十个,孟行悠是头一个敢把这事儿摆在台面上跟他论是非的人。 偏偏还不矫情不藏着掖着,完全符合她打直球的风格。 别说女生,男生有这种爽利劲儿的都没几个。 迟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不是尴尬。 思绪在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迟砚放弃迂回,也是出于对孟行悠的尊重,选择实话实说:“那天如果不是你,我也会那么做。” 孟行悠一口气问到底:“你说你不会谈恋爱,是不会跟我谈,还是所有人?” “所有。”迟砚没有犹豫,目光平静,“我对事不对人,那句话不是针对你。” 孟行悠心头憋得那股气突然就顺畅了,她浑身松快下来,说话也随意许多:“你以前拒绝别人,也把话说这么狠吗?” “你指什么话?” “不会谈恋爱。” “没说过,你头一个。别人好端端表个白我拒绝就成,犯不着说这么多,让人尴尬。” 文科都能学好的男生,心思是不是都这么细腻? 可惜他们家没参照物,一个个全是理科生,妥妥的直男品种。 思想开了个小差,孟行悠赶紧拉回来,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 “不知道,可能下意识拿你当朋友,说话没顾忌,再说昨天那情书也不是你写的。” 迟砚说得坦然,孟行悠想误会点什么都没机会,思想愣是飘不到言情剧上面去。 她这下算是彻底相信迟砚没有针对她,但也真切感受到迟砚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思。 之前那些所有看起来带点什么意思的行为言语,原来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简单又纯粹。 和拒绝自己的男生做朋友什么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孟行悠扪心自问,这感觉好像不算很糟糕,至少比之前那种漂浮不定怀疑自己的感觉好上一百倍。 如果喜欢很难被成全,那任由它被时间淡化,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孟行悠想不出结果,她从来不愿意太为难自己,眼下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就不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该明白的时候总能明白。 “幸好咱俩这不是表白现场,不然你就是在跟我发朋友卡。” 孟行悠自我打趣,轻巧把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盖过去:“想做我朋友门槛可不低,班长你还差点火候。” 迟砚接过茬,问:“比如?” “请我吃饭吧,朋友。” 孟行悠站得腿有点麻,直腰活动两下,肚子配合地叫起来,她自己都笑了:“我饿了,搞黑板报太累人。” “行。”迟砚把椅子放回原处,打开后门问她,“这个点食堂没什么菜了,去学校外面吃?” “都可以,我不挑食。”孟行悠看自己一手粉笔灰,“等我洗个手。” “好。” * 离晚自习上课还不到半小时,想吃点好的时间上来不及,孟行悠带着迟砚在小吃街晃悠了一圈,最后挑了一家排队不太多的煎饼果子当晚饭。 孟行悠饿得有点狠,直接点了一个全家福,抬头问迟砚:“你吃什么?” 迟砚扫了一眼小推车上面的菜单,没见到这个字眼,好奇问:“全家福是什么?” 孟行悠指着菜单最右侧,解释:“就是这些肉都来点。” 迟砚听完,皱眉道:“……没菜吗?” 孟行悠一时词穷,倒是摊饼的阿姨笑起来,在摊位爽快地说:“有菜有菜,荤素搭配营养得很,同学你喜欢吃菜,我给你多来两片生菜叶。” 迟砚一怔,估计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点头说了声谢谢。 孟行悠被他的反应逗乐,在旁边搭腔:“谢谢阿姨,我也多来点。” 阿姨笑着答应:“可以可以。” 孟行悠把迟砚拉到旁边等,免得妨碍后面的人点菜。 “太子爷,你不会没吃过路边摊吧?”孟行悠问。 “没吃过。”迟砚说。 “你好精致啊,但我跟你说,路边摊都是美食天堂。” 说起吃,孟行悠可以说是滔滔不绝:“别的不说,就咱们学校附近,后街拿快递那条街,有家火锅粉,味道一绝,你站路口都能闻到香。然后前门卖水果那边,晚自习下课有个老爷爷推着车卖藕粉,那个藕粉也超好吃,我上次吃了两碗,做梦都梦见自己在吃藕粉,给我笑醒了。” 孟行悠每次聊起吃的,眼睛都在放光,像个看见鱼的馋猫,迟砚忍不住乐:“你是不是老吃路边摊?” “也没有,还有好多东西我没尝过,主要是来五中没多久,人生地不熟。”说到这,孟行悠看向迟砚,似笑非笑,“你长这么大,是不是都在五星级饭店吃东西,顿顿海鲜?” “……少看点偶像剧。” “所以是不是?” 迟砚叹了口气,无奈回答:“不是,男生哪有你们女生讲究,每天都是食堂解决三餐,方便省事。” 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孟行悠撇嘴吐槽:“民以食为天,我要收回你很精致这句话。” “你不喜欢吃食堂吗?” “味道还可以,但是肉太少了,食堂阿姨的手每天都抖。” 跟迟砚并排站着,孟行悠发现自己还不到他的肩膀,心塞地叹口气:“我还在长身体,受不住这种摧残。” 迟砚好笑又无奈,看看煎饼摊子又看看孟行悠,问:“这个饼能加肉吗?” 孟行悠回答:“可以啊。” 话音落,孟行悠看迟砚张嘴要叫阿姨加肉,赶紧拦住他的手,压低声音制止:“我不要!你别让加!” 迟砚觉得奇怪:“你不是长身体吗?一份不够就再来一份。” “够了够了,我又不是大胃王,再说一个饼也包不住那么多东西。” “真不要?” 孟行悠扶额:“真不要,谢谢您了大班长。” “同学,你们的饼好了。” 阿姨在那边提醒,迟砚走过去扫码付钱,把两个果子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按照孟行悠的习惯,一贯都是边走边吃的,不过考虑迟砚的精致做派,她没动口,提议去食堂吃。 走到食堂,迟砚让孟行悠先找地方坐,然后拿着校园卡去买了两杯豆浆回来。 “一杯加糖,一杯不加糖,你要喝哪个?” 孟行悠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加糖的。” 第26节 迟砚把右手的那杯放在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孟行悠喝了一口豆浆,温度刚刚好,不烫嘴,想到一茬,抬头问迟砚:“要是我喝不加糖的怎么办?” 迟砚甩给她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我喝加糖的呗。” 孟行悠捧着这杯豆浆,由衷感慨:“迟砚,我发现你这个人恋爱没谈过,照顾人的本领倒是一流的。” “买两杯豆浆就算照顾人了?” “不是两杯豆浆的问题,我是说你心思很细腻,像我就不会想到买两杯口味不一样的豆浆,一般来说我喜欢什么口味我就买什么口味。” 迟砚听过就过,不以为然:“顺便的事。” “嘿,你这人,我夸你呢,你还不好意思了?” “那谢谢您?” “不客气。” 迟砚笑笑,撕开煎饼果子的包装袋,张嘴咬了一口,有皮有薄脆有肉还有蔬菜叶,一口入肚成功激起食欲,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眼神亮了下,说:“这比食堂卖的好吃。” 孟行悠涌上一股成就感:“那是,我都说了路边摊是好东西,你太不会享受生活了。” 一口豆浆一口饼,男生吃东西利落又快,迟砚解决完一个饼,孟行悠才吃一半。 他吃饱了还觉得意犹未尽,想到孟行悠之前提过那些小吃,问:“你说的那个什么粉……” 孟行悠补充:“藕粉。” “对,藕粉。”迟砚接着说,“在哪来着?霍修厉每晚都要出去吃宵夜,今晚我带他尝尝。” “前门水果街路口,一个老爷爷推着车卖,很明显的。” “你吃吗?” 孟行悠摇头:“不吃了,这个阿姨加料好耿直,我今晚不会饿。” 迟砚“嗯”了声:“那改天请你。” 孟行悠发现跟迟砚熟了之后,这个人也没看着那么难相处,话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少言寡语型,你说一句他也能回你一句,冷不了场。 煎饼果子吃完,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两人扔掉食品袋走出食堂,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迎面而来的教导主任叫住。 “你们两个站住,快上课还在这里做什么!” 孟行悠费了老大劲才忍住没翻白眼,迟砚比她冷静,淡声回答:“刚吃完饭,正要去上课,主任。” “我是问什么这个吗?你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教导主任早上在六班门口丢了好大的脸面,现在颇有不依不饶的意思,“你们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早恋是绝对不允许的!男女同学必须正常相处,保持合适的距离,你看你们现在像什么样子?快上课了还在食堂门口逗留,简直不把学校的校规放在眼里!” 迟砚的笑意褪去,眼神浮上一层凉意:“哪条校规说了男女生不能同时在食堂吃饭?” “你少给我绕圈子,我现在说的是你们两个的问题!昨天也是你们两个,你们什么关系,非得天天往一堆凑?” 迟砚说:“同学关系。” 主任毫不讲理:“怎么别的同学就没有天天在一起?” 迟砚一脸莫名其妙:“那你得问他们。” 孟行悠的忍耐到了底线,抢过话头嗤了句:“主任,要不然你跟学校商量商量,分个男女食堂出来得了。” 教导主任气得想冒烟:“你们两个一个鼻孔出气,连说话口气一样没礼貌,还说只是同学关系?” 孟行悠真是服了:“主任,快上课了,咱别闹了成吗?” “你们这样还上什么课!不把问题交代情况,就把你们家长找来。” 贺勤和其他班两个老师从楼上的教师食堂吃完饭下来,听见大门口的动静,认出是自己班的学生,快步走上去,跟教导主任打了声招呼,看向迟砚和孟行悠:“你们怎么还不去上课?” 教导主任见贺勤过来,噼里啪啦一通呵斥:“看看你们班的学生,简直要反了天了,你这个班主任怎么当的?” 贺勤赔笑,感到头疼:“主任,他们又怎么了?” 孟行悠扫了眼教导主任,心一横,抢在他之前开口,大声说:“贺老师,我们被早恋了!” 第23章 甜度23% 见贺勤一时没反应过来孟行悠话里话外的意思, 迟砚站在旁边,淡声补充道:“贺老师, 主任说我们早恋。” 贺勤听完,松了一口气, 转头对教导主任解释:“主任, 误会一场, 他们没有早恋。” 教导主任板着脸, 哪能被这一句话就给打发:“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这个班主任也太不负责任了,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不能走错路,我们做老师的要正确引导。” 孟行悠每次听到这种官腔就无语,碍于贺勤面子没有呛声。 贺勤走到两个学生面前站着,大有护犊子的意思, 听完教导主任的话,不紧不慢地说:“主任说得很对,但我是他们的班主任,主任说他们早恋,不知道依据是什么?我们做老师的要劝导学生,也得有理有据, 教育是一个过程,不是一场谁输谁赢的比赛。” 教导主任这一拳打在棉花上:“你这么说,还是我这个做主任的不是了?” 贺勤摇头,还是笑得很谦逊:“我没这个意思, 我是在反省自己, 我跟这帮高一学生一样都是初来乍到, 主任既然对我们六班很上心,我和他们都愿意虚心求教。” “他们一男一女来往密切,我看得真真的,就算没有早恋,也有这个苗头!” 贺勤再开口态度稍强硬了些,“我们为人师表随随便便给学生扣上这种帽子,不仅伤害学生,还有损五中百年名校的声誉,主任慎言。” “贺勤你——!” “主任我们去办公室聊。”贺勤转身对两个学生说,“你们先回教室,别耽误上课。” 孟行悠一直觉得贺勤这人脾气好,好得像个软柿子,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所以才被领导穿小鞋,在班上也没有威信。 可刚刚那番话说的可一点不软柿子,至少她读书这么多年,没见过敢跟教导主任这么说话的老师,不卑不亢,很有气场。 贺勤这个班主任,还真是被他们这帮学生小看了啊。 快走到教室的时候,孟行悠才回过神来,扯扯迟砚的袖口:“你说主任会不会一生气,就把勤哥给开了啊?” 迟砚失笑,解释道:“不会,他没那么大权力,公立学校教师都是教育局编制在册,哪那么容易丢饭碗。” 孟行悠这才放心:“那就好,勤哥是个好老师,绝对不能走。” 贺勤说的那番话越想越带劲,孟行悠还把自己整得有些感动,坐下来后,对着迟砚感慨颇多:“勤哥一个数学老师口才不比许先生差啊,什么‘教育是一个过程,不是一场谁输谁赢的比赛’,听听这话,多酷多有范,打死我我都说不出来。” 迟砚拿出没写完的练习册,翻开铺平,顺便回答:“说得对。” “是吧是吧,我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虽然我不会说,但我的理解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迟砚戴上眼镜,抬头看她一眼:“没有,我是说你有自知之明。” “……迟砚你大爷。”孟行悠低声骂了一句。 * 晚自习下课,几个人留下多耽误了一个小时,把黑板报的底色刷完。 秦千艺还是看孟行悠不顺眼,中途找了两三次茬,孟行悠顾着调色没搭理,她估计觉着没劲,后面倒也安静如鸡。 刷完黑板的最后一个角落,孟行悠把画笔扔进脚边的小水桶里,跑到教室最前面的讲台上瞧,非常满意地说:“完美,收工!” “走了走了,回去洗澡,我的手都刷酸了。” 楚司瑶如获大赦,扔下画笔去阳台洗手上的颜料。 迟砚晃到孟行悠身边来,盯着黑板上人物那处空白,问:“那块颜色很多,怎么分工?” 孟行悠手上都是颜料也不好摸手机出来看图,只能大概回忆了一下,然后说:“还有三天,我自己来吧,这块不好分,都是渐变色。” 迟砚了然点头:“那楚司瑶和秦千艺周末不用留校了。” 孟行悠一怔,抬眼问他:“你不问问我能不能画完就放他们走?” “能者多劳。” “万一我是吹牛逼呢?” 迟砚睥睨她,毫不客气道:“那也得自己圆回去。” 孟行悠不怒反笑:“班长交待的事儿,当然不能吹牛逼。” 总归迟砚话里话外都是相信她的,这份信任让她心情无比舒畅。 迟砚回头看了眼头顶的挂钟,见时间差不多,说:“撤了吧今儿,还有一小时熄灯了。” 秦千艺洗完手从阳台出来,听见迟砚说话,走上来主动提议:“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吃宵夜吧。” “不用,太晚了。”迟砚拒绝得很干脆,想到一茬又补了句,“对了还有,周末你和楚司瑶不用留校,回家吧。” 楚司瑶求之不得:“谢谢班长。” 秦千艺脸色不太好看,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是还剩很多吗?你和孟行悠两个人忙不过来,我还是留下帮忙吧。” 迟砚启唇吐出三个字:“忙得过。” 霍修厉掐着点进来,站在门口催迟砚:“太子还能走不走了?我他妈要饿嗝屁了。” “我洗个手。” 迟砚从秦千艺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直接去阳台。 秦千艺抹不开面,走出教室的时候,连眼眶都是红的。 霍修厉这个人精不在场,光凭一个眼神就能脑补出了故事,等迟砚从阳台出来,看教室里没外人,直接调侃起来:“太子,你可真狠,人姑娘都哭了,那眼睛红的我都心疼。” 迟砚回座位上拿上两本书和一支笔,事不关己地说:“人没走远,你还有机会。” 霍修厉也就嘴上过过瘾:“不是我的菜,我还是不祸害了。” 迟砚关灯锁门,四个人一道走出教学楼,到楼下时,霍修厉热情邀请:“一起啊,我请客,吃什么随便点。” 孟行悠摇头婉拒:“你们去吧,我不饿。” 楚司瑶跟两个人都不熟,更不愿意去:“我也是。” “行吧,那下次,明儿见。” “明天见。” 霍修厉饿得不行,拉上迟砚就走。 回宿舍的路上,楚司瑶欲言又止,孟行悠被她的视线看得哭笑不得,主动挑起话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 楚司瑶挽着孟行悠的手,凑过去了些,小声说:“刚刚在教室,迟砚算不算是把秦千艺给拒了啊?” 第27节 孟行悠说一半留一半:“他跟霍修厉先约好的,拒绝了也正常,先来后到嘛。” 楚司瑶直摇头:“我不是说吃宵夜,你不觉得迟砚那意思是连秦千艺这个人都一起给拒了吗?不仅宵夜不用吃,连周末都不用留下来了。我倒是乐得清闲,不过秦千艺可不这么想,她肯定特别想留下来,迟砚能看不出来她的意思?男生也不至于这么粗线条吧。” 孟行悠发现楚司瑶这人读书不怎么样,这种八卦琐事倒是看得挺准,她露出几分笑,调侃道:“瑶瑶,你看你不应该在学校读书,太屈才了。” 楚司瑶没听懂:“我不在学校在哪?” 孟行悠忍住笑,一板一眼道:“去婚介所吧,你说不定能一夜暴富。” 楚司瑶眼睛一横,笑骂:“孟行悠,你太过分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回到宿舍,刚到走廊,就看见宿舍门打开着,里面还有人在说话,听起来人还不少。 楚司瑶和孟行悠交换一个眼神,小跑过去,站在门口看见宿舍里面站着四个阿姨,施翘跟个小公主似的坐在椅子上,使唤了这个又使唤那个。 陈雨站在宿舍角落里,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楚司瑶看见施翘的床铺搬得只剩下木板,忍不住问:“你大晚上的干嘛呢?” 施翘料到孟行悠也在,头也没回,没好气地说:“搬宿舍,以后我才不跟你们这帮人一起住。” 五中是规定学生必须住校的,除非高三或者身体有特殊情况,不然不得走读。 施翘闹这么大阵仗,宿舍这块地方也叫了四个家政阿姨来收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搬走似的,大概已经跟学校那边打过招呼。 楚司瑶虽然好奇她为什么搬走,不过显然施翘要搬走的这个结果更让她开心,要不是顾及到以后还在同一个班,此时此刻非得跳起来敲锣打鼓庆祝一番不可。 孟行悠倒是能猜到几分她突然搬出去的缘由,不过这个缘由她不会说,施翘更不会说。 宿舍里乱七八糟,遍地都是打包的东西,没地方下脚,孟行悠索性就站在门口,不咸不淡地提醒一句:“那你抓紧收拾,别影响我们休息。” 施翘本来想呛呛回去,可一想到自己那个还吊着石膏的大表姐,又把话给憋了回去,只冷哼一声,再不敢多言。 * 周五下课后,迟砚和孟行悠留下来出黑板报,一个人上色一个人写字,忙起来谁也没说话。 孟行悠涂完卷轴的部分,瞧着不太满意,站在桌子上总算能俯视迟砚一回,张嘴使唤他:“班长,你去讲台看看,我这里颜色是不是调得太深了。” 迟砚写完这一列的最后一个字,抬头看了眼:“不深,挺合适。” 孟行悠伸手往后面讲台指去,重复道:“这里太近了,看不出来,你快去讲台上看看。” “你使唤我还挺顺口。”迟砚放下笔,嘴上抱怨,行动却不带耽误的。 “这都是为了班级荣誉还有勤哥。”孟行悠笑着回。 孟行悠从桌子上跳下来,看见迟砚的眼镜还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举起来叫他,“你不戴眼镜怎么看啊,拿去戴着。” “我不近视。”迟砚站在讲台上,对着后面的黑板端详了好几秒,才中肯评价,“不深,继续涂。” 孟行悠不信,把手放下来凑上前看,发现镜片还真没度数,是平光的。 “你又不近视,为什么要戴眼镜?”孟行悠盯着走过来的迟砚,狐疑地问,“你不会是为了装逼吧?” 迟砚听完,气音悠长“呵”了一声,一个标点符号也没说。 孟行悠长声感叹:“……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班长。” 迟砚从桌子上抽出一张湿纸巾,把孟行悠手上的眼镜拿过来,一边擦镜片一边说:“我弟说我不戴眼镜看着凶。” 在孟行悠看来这个镜片已经很干净,根本不需要擦,不过手好看的人,擦起眼镜来也是赏心悦目的。 孟行悠反问他:“那怎么不选黑框的?” “他说丑,像呆子,耽误颜值。”迟砚回答。 孟行悠笑出声来:“你弟多大了?审美很不错啊。” 迟砚:“九岁。” 迟砚把湿纸巾揉成团,伸手一抛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然后把眼镜左右仔细瞧了一遍,确认镜片擦干净之后,这才满意戴上。 孟行悠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最后拍拍他的肩,真诚道:“其实你不戴看着凶,戴了像斯文败类,左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弃疗吧。” 迟砚:“……” * 外面天色黑尽,教学楼的人都走空,两个人回过神来还没吃饭,才收拾收拾离开学校,去外面觅食。 走到校门口时,迟砚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孟行悠停下脚步:“你先接,接了再商量吃什么。” 迟砚“嗯”了声,拿出手机一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往旁边走了几步才接起来。 孟行悠朋友圈还没看几条,迟砚就打完了电话,他走过来,跟孟行悠商量:“我弟要过来,要不你先去吃饭,我送他回去了就来找你。” “不用,一起吧,我不是很饿。”孟行悠收起手机,问,“你家司机送你弟弟过来吗?到哪里了?” 迟砚:“没有,我姐送,马上就到,一个红绿灯。” 迟砚眉头皱着,似乎有话想说但又不好开口,孟行悠反应过来,以为是自己留在这里不方便,赶紧开口:“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改天再一起吃饭。” “没事,一起吧。” 想说的东西太多,迟砚一时抓不到重点,看见前面有一辆熟悉的车开过来,他只好挑了最紧要的跟孟行悠说:“我弟……情况有点特殊,他怕生,你别跟他计较。” 孟行悠似懂非懂,想再问点什么,人已经到了。 白色奥迪的驾驶座上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打扮干练,扑面而来的女强人气场。 孟行悠还在这里打量,迟砚已经走上去,叫了一声姐。 迟梳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孟行悠,愣了几秒,随后面色恢复正常,只问:“这是?” “我同学,孟行悠。”说完,迟砚看向孟行悠,给她介绍,“这我姐,迟梳。” 孟行悠笑着点点头,乖巧打招呼:“姐姐好。” “你好。”迟梳也对她笑了笑,感觉并不是难相处的。 “景宝呢?”迟砚问。 “后座睡着了,下午在家玩拼图玩累了,没睡午觉,一听你周末也不回家吵着要来跟你住。” 迟梳打开后座车门,想去把人给叫醒,迟砚早她一步,“我来吧。” 迟砚弯腰钻进后座里,轻手轻脚把景宝抱出来,小孩子睡眠却不沉,一腾空就醒了。 景宝扑腾两下,不太乐意被哥哥抱着,小声地说:“不要……抱……我……我自己走……” 迟砚笑了笑,没勉强他,把他放回座位上,让他自己下车。 “哥哥的同学也在,景宝去跟她打个招呼好吗?” 一听有陌生人,景宝的动作瞬间僵住,下一秒缩回后座的角落,抵触情绪非常严重:“不……不想……不要去……” “迟景,你这样很没礼貌。”迟砚却不哄,只沉声说。 景宝一言不发,抱着膝盖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迟梳心软,看不下去张嘴要劝:“要不算了吧,我先送他上去……” “不能一直惯着他,你不是还要开会吗?你忙你的。” 迟砚半点不让步,从后座里出来,对着里面的景宝说:“二选一,要么自己下车跟我走,要么跟姐回去。” 景宝还是不说话。 迟砚转身要走,对迟梳说:“送他回去。” 几乎是话音落的一瞬间,孟行悠看见奥迪后座溜出来一个小朋友,还是初秋,小朋友已经穿上了羽绒服,脸上戴着口罩,裹得像个小雪人。 “哥,我不回去。”景宝抱住迟砚的腿,死活不肯放手。 迟砚按住他的头,揉了两下,拍拍他的背:“去跟那边的姐姐打声招呼。” 景宝试着撒娇:“哥哥……” 迟砚完全不吃这套:“快去。” 两个人僵持了快一分钟,景宝见哥哥软硬不吃,不情不愿地松开他的腿,往孟行悠面前走。 离得近了,孟行悠看清小朋友的容貌,眼睛以下被口罩挡着,可是光是从露出来眉眼来看,跟迟砚是亲兄弟没差了。 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朋友就是活脱脱一个行走的儿童版迟砚。 孟行悠蹲下来,对小朋友笑:“你好呀,我要怎么称呼你?” 景宝怯生生的,站在孟行悠三步之外,过了半分钟,才垂着头说:“景宝……我叫景宝。” “好巧,我叫悠崽。”孟行悠察觉到这个孩子的不一样,试着靠近他,见他没往后退,才继续说,“我们好有缘分的,我也有个哥哥。” 景宝抬起头,可能孟行悠长得太纯良了些,让孩子产生不了防备感,他试着跟她对话:“那你哥哥……叫什么……” 孟行悠看景宝的帽子有点歪,伸手给他理了一下,笑弯了眼:“我哥啊,我哥叫狗崽,因为他很狗,还是你哥哥更好。” 景宝:“……” 第24章 甜度24% 一大一小沉默了快半分钟。 景宝不知道是怕生还是觉得自己完成了哥哥交代的任务, 撇下孟行悠转身跑回迟砚身边去,站在他身后拽着迟砚外套衣角, 垂着小脑袋,再无别的话。 孟行悠心头茫然, 但此刻也不好多问, 站起来后也没再说话。 迟梳的电话响起来, 几句之后挂断, 她走到景宝面前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眼神温柔:“这两天听哥哥的话,姐姐后天来接你。” 景宝点点头,一脸乖巧:“好,姐姐记得吃饭, 不要太辛苦。” 一句话听得迟梳百感交集,她垂眸敛起情绪,站起来跟迟砚说:“那我走了。” 迟砚点点头,问:“不一起吃饭?” 迟梳无奈:“不了,来不及,公司一堆事。” 迟砚一怔, 没劝只嘱咐:“开车小心。” 迟梳“嗯”了一声,看见一旁站的孟行悠,走过去对她笑了笑:“今天匆忙,招待不周, 下次再请你吃饭。” 孟行悠受宠若惊, 摇头婉拒:“哪的话, 姐姐太客气了。” 第28节 迟梳拉住孟行悠的手,避开两个男生,小声与他耳语:“小可爱,你偷偷跟我说,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孟行悠被迟梳这直球砸得有点晕,过了几秒才缓过来,回答:“没有,我们只是同班同学。” “现在不是,那以后有没有可能发展一下?” “姐姐,我们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迟梳很严肃,按住孟行悠的肩膀,与她平视:“不,宝贝儿,你可以是。” “……” 哈? 所以这话要怎么接??? 迟梳略有深意地看着她,话里有话,暗示意味不要太过明显:“他从不跟女生玩,你头一个。” 孟行悠被她这三两句话砸得晕头转向的,自己都有点按耐不住要往天上飘。 不不不,孟行悠你稳重一点。 他不会谈恋爱的你忘了吗! 孟行悠干笑两声:“可能因为我性格比较像男生,姐姐你真的误会了……” 迟梳略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青春不等人,再不早恋就老了。” 孟行悠:“……” * 目送迟梳的车离开后,迟砚把景宝从自己身后拉到身边站着,顺便问孟行悠:“你想吃什么?” 孟行悠甩开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看了眼景宝,说道:“我都可以,听景宝的吧。” 迟砚突然想起一茬,突然问起:“你刚跟他说你叫什么来着?” “悠崽。”孟行悠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顺便解释了一下,“我朋友都这样叫我。” 迟砚了然:“行。” 听见自己的名字,景宝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孟行悠,几秒之后又低下去,咬咬唇还是没说话。 这点细微表情逃不过迟砚的眼睛,他把手放在景宝的头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让他跟外界接触的机会:“悠崽跟你说话呢,怎么不理?” 听见自己的外号从迟砚嘴里冒出来,孟行悠心头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小时候有段时间,大院里面那些孩子不知道从哪学的,总爱在别人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崽”字,彼此之间叫来叫去,流行了大半年,后来这阵风过去,叫的人也少了。 不过裴暖一直没改口,说是叫着顺嘴,别人叫她悠悠,她偏叫她悠崽,这样显得特别,他俩关系不一般,是真真儿的铁瓷。 孟行悠没什么意见,礼尚往来,也给她取了一个同款接地气外号,暖宝。 听了这么多年,有时候别人也学着裴暖这样叫她,听多了这种特别感就淡了许多。 没想到今天从迟砚嘴里听到,还会有一种新奇感,这种感觉还不赖。 就像裴暖说的,外号是一种关系不一样的证明。 迟砚说话在景宝那里还挺有分量的,小朋友满脸不情愿,可最后还是败下阵来,抬头对孟行悠说:“我不在外面吃饭,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没想到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孟行悠觉得惊讶,正想开口,结果景宝又缩了回去。 “……”她这么不讨喜吗? 迟砚对景宝这种抵触情绪已经习以为常,改变也不是一瞬间的事情,他看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家川菜馆,提议:“去吃那家?” 孟行悠不挑,吃什么都行:“可以,走吧。” 景宝在场,这个小朋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神秘感,孟行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问什么,她只是能感觉到景宝跟其他小朋友的不一样。 难得这一路她也没说一句话,倒不是觉得有个小朋友在拘束,只是怕自己哪句话不对,万一触碰到小朋友的雷区,那就不好了。 三个人走进餐厅,孟行悠挑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 一坐下来,景宝就扯扯迟砚的袖子,小声地说:“哥,我想尿尿……” 迟砚跟他指路:“洗手间,前面左拐走到头。” 这显然不是景宝想要听的话,他没动,坐在座位上可怜巴巴地说:“我……我不敢……自己去……” 迟砚摸出手机,完全没有要满足他的意思:“我不上厕所,你自己去。” 景宝不太高兴,低头生闷气,无声跟迟砚较劲。 孟行悠顾不上点菜,看见兄弟俩僵在这里,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这边还在词穷,迟砚却开口,冷飕飕激了景宝一句:“你要是在这里尿裤子,别说我是你哥。” 景宝脸一红,从座位上跳下来,用那双跟迟砚同款的桃花眼瞪着他,气呼呼地说:“砚二宝你是个坏人!” 说完,景宝脚底抹油开溜,蹦跶蹦跶往洗手间去。 几秒的死寂之后,孟行悠到底是忍不住,拿着菜单笑得不行:“砚二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名字可真是太好听了,一点都不接地气!!!” 迟砚放下手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眼神扫到孟行悠身上时,带着点凉意:“很好笑吗?” 孟行悠却毫无求生欲,笑得双肩直抖,最后使不上力,只能趴在桌子上继续笑:“非常好笑,你一个精致公子哥居然有这么朴素的名字,非常优秀啊。” 迟砚被她笑得没脾气,不咸不淡地说:“你也不差,悠二崽。” 孟行悠笑得肚子痛,把菜单拿给迟砚:“你点吧,我先缓缓。” “……您慢点笑。” 迟砚举手把服务生叫过来,点了几个店里招牌菜和一个汤,完事了补充一句:“一份番茄炒蛋一份白饭打包。” 孟行悠想到景宝之前说的他不在外面吃饭,犹豫了会儿,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后,看景宝也还没回来,才问:“景宝怎么不在这里吃?” 迟砚抽了两双筷子,用卫生纸擦了两遍,把其中一双放在孟行悠前面,说:“吃饭就不能戴口罩了。” 孟行悠越听越糊涂:“为什么……要戴口罩?” 迟砚擦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 他把卫生纸丢进桌边的垃圾桶里,又拿起茶壶给两个人的杯子里加了茶水,放下茶壶,实在没事可做之后,才拧眉找到一个话头,抬眼看着孟行悠:“你知道兔唇吗?” “兔唇……”孟行悠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唇腭裂吗?” “对。”迟砚回答。 这个话题好像很难进行下去。 迟砚越是沉默,有些东西好像越是明朗,孟行悠隐约猜到什么,小心地问:“景宝……他是吗?” “是。”迟砚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眼睛微眯,感觉有些疲倦,“做过三次矫正手术,现在情况好多了,不影响说话呼吸进食,不过鼻翼和上嘴唇还是畸形,跟正常人不一样,他很介意,所以出门都会戴口罩。” 孟行悠心里莫名堵得慌:“那以后还能矫正吗?” “理论上可以。” “理论上?” “景宝没足月就出生,身体比较弱。加上之前三次手术,对他身体来说都是负担,短时间内没办法做第四次了。” 难怪景宝才初秋就已经穿这么厚。 唇腭裂这个病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真实例子出现在身边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景宝才多大?九岁。 为什么要让九岁的孩子经历这些东西,他……他的人生还有那么长。 以后还有那么长的人生,他要怎么办啊…… 迟砚把孟行悠的反应看在眼里,不想气氛这么沉重,也没必要这么沉重,于是换了一种情绪跟她说话:“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我跟你说了又要闹脾气,难哄得很。” “好,我知道。”孟行悠捧着茶杯,在手上转来转去却不喝,过了会儿,她开口说,“之前你姐姐说景宝在家玩了一下午拼图,他没有去学校上课吗?” “以前去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就不去了,现在请了老师在家上课。” “难怪你说他怕生……” 迟砚“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情绪,说起景宝的事情一直都很平静。 看见景宝从转角走出来,孟行悠收起话题,鼻子有点酸,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倏地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 迟砚听见,只笑了笑,表情还是很淡,轻声道:“或许吧。” 第25章 甜度25% 周六忙活了一天, 黑板报完成了三分之二,晚上收工的时候, 孟行悠想到景宝还在公寓里,就没有跟迟砚一起吃饭。 去食堂解决晚饭后, 孟行悠回宿舍拿上书包, 直奔图书馆。 赶在闭馆前写完了三门理科作业, 孟行悠收拾好东西, 往宿舍走。 没走两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孟行悠停下来,回头看见一个男生被周围两个朋友推了吧,踉跄几步, 蹦到自己面前来。 孟行悠觉得他有点眼熟,不过也仅仅是眼熟。 男生摸摸脑袋,因为紧张说话有点卡顿:“那个……孟行悠,你还记得我吗?” 他的朋友还在后面看着,孟行悠其实很想说不记得,但感觉太直接了点, 于是改口道:“你是?” “刚开学的时候,小卖部门口,给你递信封的那个。”男生怕孟行悠还是记不起来,拼命往自己身上砸关键词, “我高一二班的, 叫江云松, 你初中在附中读的吧,我也是附中的,在你隔壁班,你可能没印象,中考咱们还一个考场,我就坐你斜前方。” 一说小卖部信封孟行悠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纯情小哥嘛。 只是上次她把话都说得那么不留情面了,难道意思还表达得不够明确? 孟行悠听完这么一长串,只是礼貌性地笑笑,疏离又客气:“这样啊,好巧。” 江云松听出孟行悠不想多说的意思,脸上的笑有点僵住,突然想起一茬,把背上的书包拿到身前来,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孟行悠:“我听说你有点偏科,这是我们班文科课代表们平时的笔记,我借来复印了一份,你拿去看看,下下周不是要月考嘛,希望能帮到你。” 孟行悠愣住,看着这份文件袋,下意识拒绝:“不用了,谢谢你,你自己留着用吧。” “我有,这份你拿着,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江云松把文件袋往孟行悠怀里塞,“加油,祝你月考有个好成绩。” 说完,江云松转身拉上后面两个看八卦的朋友,连走带跑,消失在孟行悠的视线里。 孟行悠拿着这份沉甸甸的文科笔记,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又是一份人情,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 第29节 周日早上跟迟砚约的上课时间,孟行悠直接背着书包去的教室,想着办完黑板报直接在教室写作业,省得下午再回宿舍。 迟砚一向守时难得迟到,孟行悠把早饭吃完,上完卷轴部分的颜色,才看见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景宝。 昨天一整天景宝都没来,听迟砚说他不愿意,宁愿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玩拼图。 今天竟然跟过来,孟行悠倒是意外。 迟砚把景宝的小书包摘下来,带他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自己写作业,哥哥还要忙。” “好。” 教室里除了孟行悠没外人,景宝放松不少,乖乖从文具盒里拿出铅笔,埋头写家庭老师布置的作业。 孟行悠把调好的颜料拿给迟砚,小声问:“景宝怎么来了?周末也有人来教室上自习的,他……不要紧吗?” “不要紧,是他自己说要来的。” 迟砚拿起毛笔,让笔尖沾了点水才往颜料里面放,防止写起来不顺畅。 “那他知道教室会来人吗?” 孟行悠回头看了眼景宝,他今天换了身衣服,明黄色羽绒服,带着一个白色小绒帽,坐在椅子上腿够不着地,悬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整个人圆滚滚的特别可爱。 “不知道。”迟砚提笔写字,眼神很专注,“他总要习惯跟人交流,不逼他,他不会往前走。” 一句老气横秋的话从迟砚嘴里跑出来,孟行悠怎么听怎么水土不服,她低头笑了笑,打趣道:“你说这句话特别像个老父亲,操碎了心的那种。” 迟砚写完一个字,退后两步瞧瞧,确认大小跟前文差不多才继续往下写,听见孟行悠的话,轻笑了声,淡淡道:“老父亲都没我操心。” 孟行悠隐隐觉得迟砚话里有话,克制住探听的欲望,没有往下问,只轻描淡写地把这话带过去:“那你升个级,当砚二爷吧。” 迟砚接茬调笑:“悠二崽真看得起我。” 孟行悠抱拳,不忘提醒:“客气,二爷你的字要写歪了,专心点。” 迟砚笑骂:“神经。” 孟行悠从桌子上跳下来,拿着洗笔杯去阳台换水,从阳台出来的时候,看见陈雨背着包进来,脸上变了变。 这周宿舍就她没回家,这才周日上午陈雨就返校,真够勤奋的。 教室里多了一个人,迟砚和孟行悠没怎么闲聊,各做各的事情。 约莫一个小时后,景宝写完作业,从椅子上跳下来,来着小本往教室后面走找迟砚检查,这才注意到教室里多了一个外人。 [ 奇书网 www.qishu99.com] 景宝几乎是跑到迟砚身边的,跟之前一样,有外人在就躲在他身后。 “哥哥……”景宝扯扯迟砚的衣服,眼神闪躲,“我想回去了……” 迟砚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拿着调色盘,没第三只手哄他,只说:“还没忙完,自己玩会儿。” “作业都写完了。”言下之意,没什么好玩的了。 迟砚“嗯”了一声,故意曲解景宝的意思:“真棒,桌肚里有果冻,允许你吃一个,去吧。” 景宝撅噘嘴:“我不想吃果冻。” 孟行悠在旁边接茬:“我那里还有奥利奥和牛肉干。” “我不饿,我不想吃东西。”景宝有点生气了,把本子往地上一摔,瞪着迟砚,“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 迟砚扫了眼被他摔在地上的本子,目光一沉,再开口声音里已经没了耐心:“捡起来。” 景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回家,我作业写完了,我、要、回、家。” 迟砚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两步把本子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不紧不慢地说:“行,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 景宝没想到自己发脾气都不管用,心里着急,委屈到不行:“哥哥跟我一起回去……” 迟砚指着还没写完的一大块空白:“我的事没做完不能回,你想回家可以,你自己回。” “你不能先送我回去在过来吗?” “为什么?” “我不能一个人回家,我……” 迟砚眼神渐冷,把作业本放在景宝手上,让他自己拿着:“你认得路,又没缺胳膊少腿,迟景你跟我说说,你凭什么就不能自己回家了?” 这话说得重,孟行悠转过身来,看见景宝眼眶泛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心软没忍住劝了句:“迟砚,你跟他好好说,别凶……” “我跟别人不一样,大家都说我不一样!”景宝猝不及防打断孟行悠的话,声音带着哭腔微微发颤,“大家都看着我笑我,我不要一个人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一直埋头仔细的陈雨,听见这边的动静都看过来。 孟行悠被景宝这番话吼得愣住,倒不是觉得生气,只是心里酸到不行,比吃了一箱柠檬还酸。 迟砚的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景宝吼完就低着头哭,小肩膀直抖,瞧着就让人心疼。 孟行悠拿过旁边的纸巾,想递给迟砚,让他给小朋友擦擦,结果手还没伸出来,迟砚就牵起景宝的手,往教室外面走。 兄弟俩一个哭,一个低气压,孟行悠怕出事,赶紧放下东西跟出去。 迟砚牵着景宝没走多远,到楼梯口就停下,他按住景宝的肩膀,让他面壁思过。 景宝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估计哭给迟砚听的,迟砚只当没听见,晾了他得有半分钟,景宝哭声小了些,他才开口:“别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了?” 景宝擦着眼泪,小声反驳:“我本来……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他们……没说错……” 很多话堵在嗓子眼,迟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每次看见景宝这样发脾气,都会这样。 很生气,也很无力,还有看不见尽头的怅然。 “这里没人,你站着吧,站到我忙完为止。” 迟砚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往教室走。 孟行悠半道把他拦下,小心地劝:“你就让他待那里啊?要不然你先送他回去吧,黑板报也没剩多少了。” “不送,让他待着。”迟砚推了把孟行悠的背,让她也一起回,“不能惯,越惯越来劲。” 孟行悠家里也有年纪跟景宝差不多的表弟表妹,每次这些小孩一闹脾气,七大姑八大姨哪个不是上赶着哄着,生怕孩子哭坏了。 何况是景宝,一个更需要关爱的孩子。 但跟迟砚关系没有熟到那个份上,何况这也算是他家里的家务事,孟行悠不好过多干涉,不理解归不理解,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 中午饭点的时候,黑板报大功告成,孟行悠在讲台上看见自己的杰作,成就感爆棚,拍了一张照片留下来作纪念。 两个人把教室后面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扔的扔,孟行悠洗完手从阳台出来,想起景宝还在楼梯口站着,主动说:“你带景宝回去吧,中午就不一起吃饭了。” 迟砚拿上景宝的书包,点了点头:“行,晚上见。” “晚上见。” 孟行悠不想去食堂跟那帮高三的挤,在教室写了半小时的作业,看时间差不多,才拿上校园卡往食堂走。 饭点一过,窗口的菜没剩多少,孟行悠没什么食欲,绕着走了一圈,最后买了一碗鸡蛋面当午饭。 等面的时候有点无聊,孟行悠打开微信想给迟砚发条信息。 ——你们回家了? 不行,这么熟悉的语气也太过了吧。 ——景宝没有跟你生气了吧? 等等,人家兄弟俩有没有和好关你什么事,管闲事不讨喜,就算要问也要委婉一点好吗。 ——我看你的数学卷子还没写,你下午回教室拿一下。 他作业有没有做完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还要你来提醒,多此一举。 也太委婉了,委婉都让人觉得你是在尬聊了,一点重点也没有,发出去也是冷场。 删掉删掉。 来来回回编辑了十多条信息,孟行悠都觉得不合适,拿着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搅和着面,一边继续想说什么话比较合适。 没等她想好,对话框里跳出来一条消息,把孟行悠吓了一跳,筷子直接掉了一根在地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行悠弯腰把筷子捡起来,顾不上吃面,先回复过去。 ——“什么什么啊?你在说啥?” 装傻这招显然没什么用,迟砚扔过来一个截图,孟行悠打开一看,是他们的聊天窗口,上面“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让她尴尬到不行。 所以说微信真的很不人性化,显示输入状态干嘛啊。真是多事儿,差评,跟撤回消息还要提醒撤回过消息这个功能一样鸡肋无用。 诶……等等! 不对啊。 迟砚怎么知道她一直在输入又删除的? 孟行悠眼睛一亮,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 ——“你不会一直盯着对话框,看我有没有给你发消息吧?” 迟砚没回。 孟行悠怕面坨了,起身去拿了一双新的筷子,搅和搅和吃了一口,侧头看手机屏幕,还是没回消息,连“对方正在输入”这个状态都没有显示。 ——“班长,hello?” 隔了一分钟,还是没回。 ——“你说你没事盯着我的聊天窗口做什么?你主动一点,我们就会有故事啊。” ——“其实也不用很主动,你还没我主动呢,我这好歹都‘对方正在输入’了,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 ——“迟砚,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好啊?消息都不回。” 连着五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孟行悠直接豁出去了,半开玩笑来了一句。 ——“砚二宝,容我大胆猜测一下,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这下终于回了,不过回复她的不是迟砚,是系统消息。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第30节 孟行悠:????? 我靠???这么不禁逗??????? 你丫是含羞草做的吧!!!! 第26章 甜度26% 一个下午过去, 迟砚还是没有把她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孟行悠又气又好笑,想打个电话问问迟砚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一翻通讯录才想起一茬,她压根没人电话。 他们之间竟然还是那种连电话都没有互留的塑料关系? 非常好。 孟行悠的不爽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台阶, 感觉这两周的同桌都白当了, 亏得慌。 楚司瑶嫌待在家里父母唠叨, 今天返校比平时提前了两个小时, 回宿舍风风火火放了行李箱,就来教室找孟行悠,跟她一起写作业。 说是写,不如说抄更实际,这周末理科卷子留得有点多, 楚司瑶在家追剧吃吃喝喝咸鱼躺,作业一个字都没动,人也变懒散了,眼下就连抄都嫌累人。 楚司瑶放下笔甩着手,抱怨道:“怎么全是计算题啊,我不想抄了。” 孟行悠给她指了条明路:“化学那三张卷子的最后一页都可以空着。” “为什么?老师说了不用写吗?” “没有, 那一页题有点超纲,考试考不了这么深。”孟行悠磕磕巴巴把英语作文写完,收到一边伸了个懒腰,“赵海成在重点班教化学, 这作业应该是按照重点班标准布置的。” “难怪我连题干都看不懂, 这些方程式一点印象也没有。”楚司瑶看见孟行悠把一整页的题都写完了, 惊讶道,“你怎么全写啦?不是不用做吗?” 孟行悠漫不经心地说:“手痒,随便做的。” 楚司瑶给跪了:“我不抄了,你做出来正常,我做出来就是见鬼,不行,前面的题我也要改改答案,你正确率高得吓人……” 孟行悠笑笑,周末作业还剩政治和历史,都是明早才交的,不用着急。 她抬头看教室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六点,可中午那碗鸡蛋面不好吃,她现在已经饿了。 学校附近的商家每到周末就会偷偷进学校,往每个教室的课桌上放传单,孟行悠随便拿起几张,翻了几下被一家万州烤鱼勾起了食欲,递给楚司瑶看:“我们去吃饭吧,吃这个。” 楚司瑶奋笔疾书不为所动:“我作业还没抄完,再等会儿。” “回来再抄,还有一节自习。”孟行悠抓住楚司瑶的手,肚子配合地叫了一声,“好瑶瑶,吃饭去吧,我饿得不行了。” “行行行。”楚司瑶站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看见被孟行悠放在脚边置物箱里的文件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孟行悠看着也有点陌生,顿了几秒想起来是江云松给他的笔记,回答:“文科笔记,别人送的。” “我看看。”楚司瑶把文件夹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见都是手写体,感慨,“这个知识点好全,哪个大佬整理的?悠悠,你借我复印一份吧。” 翻着翻着掉出来一章纸条,落在桌上,两个人凑过去看,上面一行工整的字—— “去年的月考模拟题我周一给你,好好复习,加油。” 落款是江云松。 孟行悠把纸条收好随便塞进桌肚里,楚司瑶八卦地笑起来,抱着书撞撞她胳膊:“你有情况啊,老实交代,哪个班的?” “忘了,好像是二班吧。”孟行悠把外套穿上,拿上手机,催促道,“走了,一会儿磨磨蹭蹭到饭点了,人肯定超级多。” 楚司瑶把东西拿到自己座位放下,挽着孟行悠的手往校外走,一路上八卦个不停,但孟行悠对江云松的印象也寥寥无几,聊来聊去也没什么好说的。 楚司瑶恨铁不成钢,语重心长地说:“你对自己的事情也太不上心了,我看这个江云松靠谱,你不考虑一下吗?” 孟行悠走到街口都闻到了烤鱼味,拉着楚司瑶加快脚步,心里眼底都是烤鱼,敷衍道:“考虑什么,作业太多无心早恋。” “你少来,再不早恋都老了。”楚司瑶掰着手指跟她算,“你想啊,高中三年,高一最闲,高二一分科高考压力就来了,高三更别提,累得能脱层皮,所以谈恋爱只能趁早,高一不谈悔一生哪!” 这话听着耳熟。 孟行悠寻思半天,总算想起来,那天迟砚的姐姐也说过相似的话。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孟行悠打断楚司瑶的碎碎念,推开烤鱼店的门帘,麻辣香味扑鼻而来,她幸福地眯了眯眼,“所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楚司瑶:“……” 新店开张店家致力做口碑,烤鱼的分量很足,一个小锅吃得两个人撑到不行,孟行悠有段日子没吃这种口味重的东西,一时之间有点不习惯,胃里烧得慌。 孟行悠看时间还早,提议道:“我们去买奶茶吧,我好想喝冰的。” 楚司瑶揉着肚子,摆手拒绝:“我喝不下了,陪你去吧。” 校门口的奶茶店生意一直不错,吃完烤鱼走过来,赶上一大波学生返校,孟行悠在队伍后面排好,拿出手机来看。 微信还是没有新消息,迟砚完全没有要主动找她的意思。 好家伙,脾气还挺大的。 孟行悠按下锁屏把手机扔进兜里揣着,咬牙低声骂了句:“渣男……” “孟行悠,好巧啊!” 倏地,身后炸开一声,孟行悠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江云松,愣住:“你怎么在这?” “买喝的。”江云松看见孟行悠很开心,热情地问,“你要喝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孟行悠干笑拒绝。 楚司瑶站在孟行悠身边,看见这情况,贼兮兮地跟江云松打招呼:“同学你好啊,我是悠悠的同学兼室友。” “你好你好,我是二班的江云松。”孟行悠这边油盐不进,江云松果断选择在楚司瑶那边打开突破口,“同学你想喝什么,我一起点。” 孟行悠还没来得及拒绝第二次,楚司瑶就替她开了口:“我要原味奶茶,五分甜,悠悠要芒果养乐多加冰,谢啦。” 江云松点头记下:“行,你们去旁边等吧,我来排队。” “好,麻烦你了。” 楚司瑶牵着孟行悠往旁边走,小声与她咬耳朵:“长得不错嘛,挺阳光的个子也高,人家又是送笔记又是送模拟题的,现在还请咱们喝东西,多好一人啊,你考虑一下。” “你真的应该去婚介所。”孟行悠扶额无奈,“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是个什么恨嫁女。”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刚刚想起来了,这个江云松是不是上次在小卖部门口,给你递情书的那个?” “……是。” “你肯定拒绝人家了吧?” “是。” “都被你拒绝过一次了,还越挫越勇迎难而上,他估计是真喜欢你。”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孟行悠好笑地问,“我请你喝两杯奶茶,你马上闭上嘴。” “不是奶茶不奶茶的问题,这人确实不错嘛。” “不是我的菜。”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楚司瑶惊恐地看着他,“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什么高大威猛热情似火男吧?” 孟行悠举旗投降,转身作势要溜:“两杯都给你喝了,我先撤了。” 楚司瑶拉住她:“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别走啊,你走了我跟他又不认识多尴尬。” 孟行悠反问:“不认识你还让人家请客?” 楚司瑶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哪是请我,是请你啊,我都是沾你的光。” 这时,江云松提着奶茶过来,孟行悠接过说谢谢:“多少钱?我给你。” 江云松当然不会要,顺便抛出一个新邀请:“别这么客气,你们吃饭了吗?一起吧,我朋友占位置去了。” 孟行悠生怕楚司瑶再开口,几乎是抢答:“吃过了,我们吃了烤鱼特别撑,你赶紧去吃吧,我们先回学校了,拜拜,谢谢你的奶茶,下次我请你。” 说完,完全不给江云松再劝的机会,孟行悠拉着楚司瑶就走,正好碰上绿灯,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街的对面。 楚司瑶被孟行悠刚刚一长串砸得有点蒙,走了几步才缓过来,由衷感叹:“悠悠,你刚才太狠了,我都没注意看江云松表情,他肯定特尴尬。” “那也比吊着好。”孟行悠插下习惯,喝了一大口芒果养乐多,冰凉驱散了胃里的辣,舒服不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没听过吗?” 楚司瑶看她好像真的没什么意思,叹了口气,为江云松惋惜:“行吧,可惜了江同学的一片赤诚。” 孟行悠但笑不语。 回到教室,班上的人到了一大半,迟砚坐在座位上写试卷,孟行悠一肚子火,拿着喝的没有叫他,直接踢了踢他的椅子腿,故作高冷地说:“让我。” 迟砚站起来,让她进去,闻到她身上的麻辣味,顺便问:“你吃什么了?火锅?” 孟行悠见他这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就来气。 怎么,合着就她一个人生气生了一下午呗?您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 孟行悠喝了一大口冰的,把饮料放在桌子上,没好气地说:“吃了原子弹炖地雷,现在肚子里还在爆炸呢。” 迟砚听出她话里话外的火气,停笔抬头看她:“谁惹你了?” 孟行悠感觉此刻自己脸上肯定写着一句话——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孟行悠肚子里藏不住话,有什么不爽不能过夜,也学不来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一套,直接问道:“你拉黑我干嘛?我说什么了你就拉黑我,你给我理由。” “我拉黑你?”迟砚一怔,摸出手机点开孟行悠的头像,发现还真是把人给拉黑了,兀自说道,“我什么时候拉黑的……” 孟行悠看他这个反应也不像是装的,狐疑看他一眼:“不是你拉黑我的?” 迟砚把孟行悠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解释:“不是我,景宝用我手机玩游戏来着。” 这个解释让孟行悠也挺心塞,她百思不得其解:“景宝干嘛拉黑我?奇了怪了,我一直以来都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啊……” 迟砚说:“他可能是手滑了。” “别跟我说话。”孟行悠恹了,趴在桌上,“我自闭了,景宝居然这么不喜欢我。” 迟砚轻笑了声,埋头写题,调侃了她一句:“你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孟行悠听得糊涂:“什么意思?” “别打我弟的主意,他还是个孩子。” 孟行悠忍不住翻白眼,抬腿去踢迟砚的脚,个大长腿反应还挺快,没踢着。 “你大爷的。”孟行悠拿出练习册,翻得哗哗响,嘴上一点也不饶人,“你弟的主意不让打,那你的呢?” 第31节 “可以。”回答得很果断,很干脆。 孟行悠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撩一把,就听见他补充了一句:“但没必要。” “……” 所以她何必多此一问给自己添堵呢? * 周一。 上面来视察的领导对六班的黑板报赞不绝口,最后第一名毫无悬念的被他们班拿下,就连那个一直阴阳怪气的教导主任,明面上也表扬了他们两句。 贺勤脸上有光,六班的学生也高兴,一个周末过得很快。 下周一是中秋,周末正好碰上,三天不用上学,周五从早读开始,班上就躁动到不行。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贺勤来班上交代事情:“都别高兴得太早,中秋假返校第二天就是月考,国庆前就出成绩,考差了看你们国庆怎么过。” 话音落,换来一阵又一阵的哀嚎。 “我简单的说两句,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回去都要按时完成,不要等到返校了来教室抄,我再说一次,抄作业没有任何的意义,高考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谁也靠不住……” 孟行悠一听这架势就知道,绝对不是两句话就能搞定的。 手机震动了两声,孟行悠拿出来一看,是孟父发过来的短信。 ——“我和你妈妈回来了,刚到你们学校门口,放学了吗?” ——“还没,班主任在絮叨,至少十分钟。” ——“停车场等你,晚上咱们回大院吃饭。” ——“得嘞,遵命。” 家里公司忙,孟行悠有段日子没看见父母,虽然跟孟母还有点不愉快,但不耽误她开心。 贺勤在上面絮叨着,孟行悠想着一放学就走,在下面偷偷收拾书包。 “孟行悠。” 听见迟砚叫他,孟行悠头也没抬,继续找试卷,忙里抽空应了声:“干嘛?” 迟砚凑过去几分,弓腰低头看着她。 贺勤还在说话,他们坐第一排说悄悄话不能太大声,迟砚刻意压低后的声音,让孟行悠瞬间跳转到晏今频道。 两人离得近,男生的鼻息扑在脸上,带着清冽的味道。 “你周末有空吗?” 第27章 甜度27% 六个字砸在孟行悠心上, 让她的小心脏又一次很没出息地乱了节奏。 孟行悠抓住试卷塞进书包里,故作镇定:“你……有事吗?” “有。”迟砚抬头看了眼讲台, 见贺勤没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继续说, “景宝想养猫, 闹着周末去买, 我想着你养过有经验, 周末一起去?” 孟行悠的小心脏回归到正常频道,跳动得很失望:“就这事儿?” “不然呢?”迟砚反问。 “你不觉得自己用晏今的声音邀请我周末去买猫,是一个很过分的行为吗?”孟行悠拉上书包拉链,没好气地说。 迟砚却没能及时跟上她的频道:“我哪过分了?” “你竟然为了一只猫,不惜牺牲自己的色相来引诱我。”孟行悠恨自己对声音几乎为零的抵抗力, 叹了一口气,“你大可不必如此,不就是买猫吗我有空,下次记得用本音跟我说话,少用晏今的伪音。” 迟砚的智商回到正轨,抓住孟行悠话里的漏洞, 拖长音问:“你很懂啊,还知道本音和伪音。” “……” 糟糕,暴露了。 “可惜你那个不喜欢晏今的证据已经毁尸灭迹了,不然现在还能给你看看。”迟砚又补了一刀。 孟行悠简直想去撞豆腐自杀,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羞耻更多还是慌乱更多:“你少自恋了, 粉你不如粉个猪!” 情绪上来没控制住音量, 孟行悠说完就知道完蛋了,教室一片死寂,像是在为她刚才的冲动无声鼓掌。 贺勤慷慨激昂的周末放假小作文还没说完,被孟行悠一打断,过了几秒就接不上了。 “孟行悠,不要辱骂你的同桌。”贺勤清清嗓子,象征性教育了两句。 孟行悠理亏,闷声应下:“知道了,老师。” 一碗水要端平,是贺勤一贯遵守的教学原则,看见迟砚嘴角在上扬,他及时鞭策,半开玩笑道:“迟砚你也别乐,男生要对女生宽容一点,你怎么在你同桌眼里混得连猪都不如,周末回去反省反省。” 迟砚忍住笑,跟着说:“知道了,老师。” 与此同时,后桌的霍修厉和吴俊坤不负众望,又一次发出了猪一般的笑声。 马上要放三天假期的愉悦充斥在整间教室,这个时候的笑声比平时有感染力得多,几秒之间,大家跟被点了笑穴似的,笑得快生活不能自理。 孟行悠:“……” 迟砚:“……” 贺勤:“……” 最后贺勤无奈,只啰嗦了两句收尾,就把班上的学生给放了。 孟行悠站起来看时间,这比她跟孟父说的十分钟整整少了一半的量。 看来后桌那两位擅长猪一般笑声的同学也不是一点用也没用,孟行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难为迟砚被这么一闹,还惦记着猫的事儿,他让霍修厉在教室等着,书包也没拿,抬腿追出去。 孟行悠走得快,迟砚追到楼梯口才追上她,扯住小姑娘的书包,见她回头一脸“老子不爽”的样子,迟砚有点哭笑不得。 “所以你是有空还是没空?” 孟行悠本来也没想真生气,可是这时候要是态度太好,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对,得端着。 “几点啊,在哪?”孟行悠故作为难皱了下眉,疯狂给自己加戏,“你说说,我看有没有跟我的行程安排撞上。” 她要台阶,迟砚就给她一个台阶,配合道:“下午两点半,我们来接你。” 孟行悠想到上次因为迟砚家里的司机送他回家,老爷子不开心得差点给孟行舟那个事儿逼打电话告状的事情就头疼。 她一张嘴可解释不清第二次,而且这周末孟父孟母都回来了,一个比一个难对付,要是被家里人知道她是跟一个男同学出去,估计这学期都别想周末出门了。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孟行悠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有了主意,依然端着架子装深沉,沉默一阵儿后,十分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行吧,看在景宝的面子上,我就陪你们兄弟俩去一趟,来接我就算了,家里管得紧不好解释,你说个地方,我们在那等就行。” 迟砚记性好,加上孟行悠上次说得地名太过特殊,正常尚能记住一二,更不用说他。 带景宝出门只能让家里司机开车,左右都是接,迟砚思忖片刻,找了一个方便孟行悠的地儿:“那就你们大院外面的公交站。” 孟行悠没意见,本来还想掰扯两句,可是看见孟父发短信在催,她不好多逗留,挥手道别:“成,那明儿见,走了。” “明儿见。” 目送孟行悠消失在楼梯口,迟砚才回教室。 霍修厉张罗着晚上去哪嗨,看见迟砚回来,走过去也叫上他:“太子,今晚一起玩。” 迟砚难得有周末不用去苍穹音改剧本,没什么兴致:“你们去,我回家。” 霍修厉嚷嚷起来:“别啊,你一个暑假不见人,这开学这么久,好不容易周末看你有空,一起玩玩。” 迟砚把霍修厉的手拿开,坐在椅子上收拾书包,不为所动:“闹腾,不去,我明天还有事儿。” 霍修厉一听“有事儿”,眼神都变了,凑上趴在他课桌边,调侃道:“什么事儿啊?我刚刚看你出去追孟行悠了,你跟她有情况?” 迟砚不知道霍修厉一爷们哪来的八卦劲,扫他一眼,淡声问:“你脑子除了黄色废料和八卦还有什么?” 霍修厉捂着自己胸口,深情道:还有你,我的太子。“ “滚吧。”迟砚笑骂,把东西装好拿起书包,拍拍霍修厉的肩,“你们去玩,我回家了,答应了景宝陪他玩拼图。” 霍修厉知道劝不住也不再多言,跟个怨妇似的,长叹一声:“您这还没谈恋爱就这么难约了,以后谈了我怕是在您这不配拥有姓名了。” “我又不会谈。” 迟砚还是那句话,跟后面的钱帆和吴俊坤打了声招呼后,拿上书包走人。 钱帆和吴俊坤不知道迟砚家里的事儿,听他说这话是第一次,觉得新鲜调侃了句:“咱们宿舍这位爷这条件都不谈恋爱,咱们还谈个屁。” “话不能这么说,这位爷不谈,但多少妞儿的美梦都得破碎,破了之后,咱们这种普通人不就有机会了吗?” “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霍修厉听完,好笑地哼了声,不紧不慢补充道:“他不谈?老子看迟早的事儿。” 吴俊坤一头雾水,问:“我怎么没看出来?太子爷每天除了跟同桌说说笑笑,都没跟别的妞儿玩啊,上哪找妞儿谈恋爱去?” 霍修厉抬起头,盯着他:“坤儿啊。” 吴俊坤笑:“啥事儿?哥。” 霍修厉挥起手往他后脑勺一拍,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老子看你就是凭本事单的身。” 吴俊坤捂着后脑勺,委屈且懵逼:“不是,哥,我说的是事实啊。” “事实你奶妈,给老子闭嘴,个直男傻逼玩意儿,脸上俩眼睛全他妈是摆设!” 吴俊坤:“……” ok,闭麦,他闭麦。 * 孟父孟母这个月在外面忙市美术馆的事,好不容易回一次大院,老太太亲自下厨房张罗了一桌子菜,孟行悠作为唯一在家里的孩子,又毫无意外地吃撑了。 吃饭后,一家在客厅闲聊。 老爷子对孟父的生意一向甚少过问,当年孟父违背老爷子的意愿没去当兵的事儿,过了这么久,还是老爷子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第32节 戎马一生最后儿子没有继承衣钵,反而毕业张罗起建筑公司,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更是不可能回头从政了。 陈年旧事不能提,孟行舟不在家,话题绕着绕着,又落在孟行悠身上。 孟母还记着转班那茬,瞧了眼女儿,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平行班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快月考了,你别成天想着玩,好好复习。” 孟行悠求生欲满满:“一切都好,特别的好,对了,这周咱们的黑板报拿了第一名呢,我是主力军。” 孟母听得直皱眉:“你怎么还管黑板报这种事?自己成绩都差成那样了还玩这种不着调的。” 孟行悠的心沉下去,有点笑不出来:“班级活动怎么就不着调了……” “高考是你一个人去考,不是集体合作做完一套题,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一点都不知道着急,你哥就从没让我操过心。” 孟行悠心里窝火,小声嘀咕:“可不是没操心吗,你跟我爸压根不管我哥,不然我哥能你俩斗气逢年过节都不回家吗……” 孟母眼睛一瞪:“孟行悠你再给我说一遍!” 老太太及时出来圆场,把孟行悠护在自己身后:“行了,你跟孩子置什么气,这好好的周末,尽说不开心的事情。” 孟行悠也没什么心思在这里待着,趁机说:“奶奶,我上去写作业了。” 老太太摸摸孟行悠的头:“去吧,好孩子。” 回到卧室,孟行悠闷闷不乐拿上睡衣和平板去浴室泡澡。 泡澡泡一半,孟行悠想起明天跟迟砚去买猫的事情,赶紧从浴缸里坐起来,扯了张毛巾擦干手,给裴暖发信息。 ——“江湖救急,我一会儿跟我家里说我明天是跟你去图书馆自习,你别拆我台啊。” ——“大周末你跟谁野?还拉我当挡箭牌,肯定是男的。” ——“迟砚,他弟要养猫,叫我陪他去买。我不敢跟家里说实话,而且我爸妈这周回来了,刚刚我妈还在说我,可不敢再招惹。” ——“你们的关系已经到见家长的地步了?还一起买猫,我靠,悠崽你可以啊。” ——“暖宝女士,你想太多了,而且弟弟也不是家长。” ——“反正是亲人,你好好把握,别浪费我替你遮掩一场。” 得,解释是解释不清楚了。 孟行悠心想,要是真如裴暖说得那样,她能兴奋得蹦迪,只可惜并不是。 裴暖还在那边骚各种脑补,孟行悠无力回复,把平板放在一边,闭眼钻进水里躲清静。 * 翌日下午。 孟父孟母去公司,家里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孟行悠打着裴暖的旗号轻轻松松地出了家门。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还差几分钟才到两点半,孟行悠没看见上次送自己回来的那辆车。 她以为不到点迟砚还没来,走到站牌下面等,结果停在路边的一辆宾利连按了两声喇叭,孟行悠寻声看去,迟砚坐在副驾降下车窗,对她招了招手:“上车。” “……” 朋友你家到底几辆车,回回不带重样的。 景宝坐在后座,估计迟砚事先已经跟他打过招呼,看见孟行悠上来并没有什么反应,还很乖巧地主动跟她打招呼:“下午好,悠崽。” 孟行悠受宠若惊,笑着回应:“景宝也下午好。” 迟砚在前面摆弄车载导航,问孟行悠:“去哪买?我没做功课,都听你安排。” “去南郊,那边有家猫舍我熟。”孟行悠在手机地图上搜了猫舍的名字,递给迟砚,“你照着这个地方设导航就行。” “好。” 迟砚接过手机,手指在车载显示屏上点了几下,然后把手机还给他,系上安全带让司机出发:“走吧,姜哥。” 听见迟砚叫司机哥,孟行悠特地抬头看了眼,发现驾驶座的人不是那天送他回家的司机,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岁,长得还不错,清清秀秀的。 迟砚注意到孟行悠的视线,开口介绍道:“这我姐的助理,姜泽瑞。” 孟行悠一怔,没料到迟砚会介绍,忙跟人打招呼:“姜先生好。” 姜泽瑞笑起来,态度很温和:“不客气,你跟迟砚一样叫我姜哥就行。” 孟行悠会意改口:“姜哥好。” “难得迟砚会约女生出门,你们关系还挺好。” 姜泽瑞感觉跟迟家的人关系不一样,说话语气说是员工反而更像是朋友。 孟行悠想起迟梳上次说的什么头一个,脸上有点不自在,笑了两声,没接话。 车里放着电台,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孟行悠感觉只有跟景宝搭话不会太违和,于是试图找话题跟他聊天:“景宝想养什么猫?我以前养过猫,是一只英短,要不要看看它照片?” 提到小动物,景宝怯生的毛病有所改善,他点点头,眼睛闪闪的:“想看。” 孟行悠摸出手机,有一个相册里好几百张照片,全是糊糊从小到大的照片。 景宝看得起劲,孟行悠又是一个提到猫特别是糊糊停不下来的人,一大一小聊了一路,倒是热闹。 下车的时候,景宝竟然会主动牵孟行悠的手,满脸兴奋地说:“悠崽,我马上也有自己的猫了,走快一点。” 可能是知道了景宝身上小秘密,孟行悠看见他的时候,总能比面对一般小孩子有更多的心疼。 猫舍离停车的地方不远,孟行悠回头看了眼迟砚,见他点点头没反对,牵着景宝先走了一步。 昨晚在家孟行悠已经跟店主打过招呼要过来挑猫,今天本该是猫舍的休息日,店主听孟行悠要过来破例开的门,所以没有顾客。 孟行悠对猫舍很熟悉,跟店主聊了几句后,牵着景宝往里走。 孟行悠看景宝还是有点怕生,蹲下来摸摸他的头,说:“景宝喜欢哪一只,可以主动摸摸它们。” 景宝只点头,却没有动,他想去跟猫亲近亲近,可似乎有点害怕。 孟行悠想了想,伸手把前面的一只布偶猫抱起来,放在腿上:“这是布偶猫,性格很温顺,不会伤害你的。” 看见迟砚走进来,景宝怯生生地回头看他。 迟砚站在门口未动,轻声说:“你慢慢看,喜欢哪一只哥哥给你买。” 景宝转过头来,看着在孟行悠腿上撒娇的布偶猫,试着伸出手,碰了碰它的小耳朵,布偶猫没躲反而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有点痒,逗得景宝咯咯直笑。 第一步迈不出,后面的事情要容易很多。 孟行悠带着景宝看了好几种品种的猫,景宝都很喜欢,这里的猫亲近人,孟行悠手上又有吃的,许多猫都凑过来撒娇卖萌,惹得人心都快化了。 景宝本来也玩得开心,突然间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站起来往角落走。 孟行悠顺着看过去,发现一只曼基康橘猫锁在角落里,始终没有过来讨过猫粮,那怕生的样子倒是跟景宝有几分相似。 景宝快走到它身边的时候却停下来,慢慢蹲下,把手掌摊开,上面是几粒猫粮。 他对那只曼基康橘猫小声说:“别怕,我不伤害你。” 曼基康未动,坐在角落里,用漆黑的眼睛看着他。 景宝把手里的猫粮放在地上,然后往后了几步,又说:“你过来吃吧,我离你很远的。” 过了半分钟,曼基康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把地上的猫粮吃了。 景宝笑出了声,转头看着孟行悠:“悠崽,我想要它。” “那你上去摸摸它,看它躲不躲。” 景宝刚才那两句话听起来是哄猫,不知道为什么,孟行悠总觉得他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心里怪不是滋味。 许是有缘,没等景宝靠近曼基康,它吃完猫粮主动靠过去蹭景宝的腿,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景宝比谁都开心,小心翼翼把曼基康抱起来:“你跟我回家好吗?我照顾你,咱们每天一起玩,你陪着我。” 曼基康没叫,只往景宝怀里蹭,又乖又温顺。 孟行悠觉得自己情绪有点过头,看个猫都能鼻子酸,她站起来,回头不小心撞进迟砚的眼神里,发现他眼眶竟然有点红。 孟行悠愣住。 迟砚垂眸,转身走出去,孟行悠顿了顿,没有跟上去,把景宝叫过来,给曼基康挑玩具和猫粮。 一顿忙活,装了三个篮子的东西,到结账的时候,迟砚从外面走进来,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低头摸摸景宝的头,最后问:“是不是喜欢这只?” 景宝抱着猫疯狂点头:“喜欢,名字都取好了,哥哥我们叫它四宝好不好?” 孟行悠没忍住笑出声。 迟砚有点无语,但没有说什么,只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过去给店主结账:“随你。” 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从猫舍出来,可谓是大丰收,在车上景宝顾着跟四宝玩,谁跟他说话都不怎么理,孟行悠也没打扰他。 快到大院公交站的时候,景宝摸出自己的手机,加了孟行悠的微信。 “悠崽,我平时可以跟你聊天吗?” 孟行悠给景宝改了备注,笑着回答:“当然可以了。” “四宝的事情也可以问你吗?我没有养过猫。” “可以,随时找我都行。” 景宝伸出手,眼尾上扬,口罩下面的脸应该是笑着的。 “我们拉勾,骗人是小狗。” 孟行悠也跟着孩子气,跟他一起念了一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送走孟行悠,姜泽瑞开车送兄弟俩回去,出发前问道:“回公寓还是家里?” “先去公司接我姐。” 迟砚差不多要到饭点,想着给迟梳打个电话,手机拿出来,发现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他转过身叫景宝:“你手机给我用用。” 景宝忙着逗猫,把手机递过去,看都没看他一眼。 迟砚无奈道:“你晚上抱着四宝睡算了。” 景宝的手机没密码,打开还是微信的界面。 迟砚一眼认出孟行悠的头像,竟然被景宝设置成了置顶聊天,眼里波澜涌动。 迟砚还没来得及问景宝为什么,看见景宝给孟行悠的备注,瞬间沉默。 ——“悠崽小嫂嫂。” 第33节 第28章 甜度28% 公司在市中区, 从南郊开过去要一个多小时,赶上高峰期又堵了会儿车, 进大厦停车场的时候,景宝已经抱着猫睡着了。 迟梳今年大学毕业, 正式从舅舅迟萧手上接手家里的香水公司,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公司是当年迟老太太一手创立的, 属于家族产业, 转到他们父母那一辈,行业不景气公司股权分散,后来迟家父母意外去世,迟萧接管公司时已经是一盘散沙,濒临破产。 好在迟萧手上还有自己的产业, 用心扶持收回不少股权,等迟梳大三实习的时候,公司已经在迟萧的经营下重新回到正轨。 迟家老爷子是个文人,从不过问商场的尔虞我诈,老太太走后生活更加简单清净,一个人搬到郊区别墅养老, 不问世事。 四年前迟家父母出事家中遭遇巨变,多亏迟萧站出来顶起一片天。 他和妻子余献辞膝下无儿无女,迟萧跟亲姐姐关系一向不错,姐姐骤然离世, 留下的三个孩子自然落在他手上抚养。 迟梳年长最为懂事, 高考之后学了金融专业, 铁心接手家里的公司,这几年得迟萧用心栽培,年纪尚轻却已有当年迟母当家的魄力。 迟砚在车上跟迟梳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估计又在开会。 姜泽瑞把车停好,见景宝在后座睡得正香,提议道:“我上去看看,你姐要是忙完了,我直接叫她下来找你们。” 公司人多嘴杂,就算把景宝叫醒,他也不会上去,迟砚点头应下:“行,她没空就让司机下来,你别忙了。” 姜泽瑞解开安全带下车,听见迟砚这话,笑了笑:“客气什么,我在哪忙都是分内之事。” 迟砚把话又还了回去:“你比我更客气。” 姜泽瑞比迟梳年长三岁,两个人是大学校友,私下关系不错,事前在一家上市公司做总裁特助,前途一片大好,迟梳去年来公司上班的时候,身边没个靠谱的人,姜泽瑞二话不说便辞了职,来公司给她做助理。 迟梳如今能在公司扎稳脚跟,除了迟萧给他的指点,少不了姜泽瑞在背后的扶持。两个人表面上是上下级关系,私底下亦兄亦友。 姜泽瑞对迟梳的恩情,迟砚心知肚明,若是他对迟梳这个长姐敬十分,对姜泽瑞就有七分。 客套来客套去也没劲,姜泽瑞掐了话头,留下一句回见,往电梯口走去。 迟砚等得无聊,把副驾椅背往后放了些,半躺在座位上,拿着景宝的手机在大腿上转来转去消磨时间。 景宝上次对陌生人发出这种类似于想要进一步认识的信号,还是一年前。 那时候他性格远比现在开朗,很喜欢去学校上课,自从那事儿之后,景宝才开始自我封闭,自卑怯懦,畏手畏脚,性情大变。 这段日子里除了家里人,景宝谁也不理,说起来也是孟行悠有本事,见过两次就能让景宝对她亲近到这种程度。 迟砚想不明白原因,更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能让景宝把孟行悠当成自己的小嫂嫂。 大概只能用童言无忌四个字来解释。 迟砚琢磨着等景宝睡着跟他好好说说这事儿,省得以后有误会让孟行悠平白尴尬。 隔了十分钟,迟梳挎着包从电梯口出来,看见自家的车,打开车门坐上副驾,景宝在后座睡觉,她直接把包扔给了迟砚。 高跟鞋不适合开车,迟梳把鞋脱了,扔在迟砚脚边,熟稔指挥:“后备箱有平底鞋,下车去拿。” “现在做了大老板,使唤人都这么直接了。”迟砚说归说,还是拿着迟梳高跟鞋下了车。 打开后备箱,听见迟梳在座位嘀咕:“我使唤我弟,你有意见?” “没有。”拿上装平底鞋的纸袋,迟砚关上后备箱,走到前座递给她,弯腰上车,“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别整天折腾我。” 迟梳换上鞋,把纸袋也扔给迟砚拿着,发动车子往外开,听他说这话,反而乐了:“你还催我?你才是赶紧找个女朋友。” “姐,我才十六,你怂恿我早恋合适吗?” 迟砚把电台声音调小了些,免得吵到景宝睡觉。 迟梳哼了一声:“爱情连男女都不分,还挑个屁的早晚,矫情。” 迟砚没否认,只调侃道:“要是被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听见你这话,估计得气晕过去。”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恋爱都谈过六场了。” 迟梳当家早,性格也随妈妈更多些,有做长姐的成熟,也有年轻人身上的开放,三姐弟关系好,景宝还小聊不到这种话题上,但迟砚只小她六岁,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姐弟俩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全无代沟。 “你那都是过家家,闹着玩。”迟砚兴致缺缺,对这种情感话题一向不感冒,“这方向不对啊,咱上哪吃饭去?” “舅妈包了饺子,让咱们过去吃晚饭。”迟梳被迟砚一打岔,险些给他带偏话题,“你下午叫谁陪你们买猫去了?是不是悠悠。” “是,她养过,有经验。” “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没有,普通朋友而已。” 迟梳吹了声口哨,调侃味十足:“新鲜,我们砚二宝什么时候跟女生做过普通朋友。” 迟砚垂眸,也激了她一下:“你要找不到合适的,就考虑考虑姜哥,我看靠谱。” 这招果然屡试不爽,迟梳瞪他一眼:“……你赢了,闭嘴吧。” 迟砚笑了两声,拖长声说:“承让了,迟总。” 迟梳笑骂:“滚远点。” * 晚上孟父孟母回大院吃饭,孟行悠不想触孟母的霉头,吃过晚饭主动上楼写作业,连电视都没看。 孟母本来想说上两嘴,奈何孟行悠完全没给她机会,识趣得很,最后只能作罢。 中秋三天假,作业的量也翻了倍,孟行悠想到过几天月考,也没什么玩的心思,本来上楼写作业是个幌子,后来竟然走心地写到了晚上十一点。 孟行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拿过手机,看见有两条信息,是七分钟前景宝发过来的。 ——“悠崽,我要跟你道歉,下午我私自把你的备注改成了小嫂嫂,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哥哥跟我说你们没有谈恋爱,所以你不是我的小嫂嫂,我不能这样称呼你,哥哥还说这样会让你尴尬,悠崽,你会不会因为这个不理我了啊?” 孟行悠看完,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怕景宝等得着急还没睡觉,赶紧回复过去。 ——“不会的,咱俩是朋友,朋友之间没那么小气,景宝早点睡觉,不然长不高噢。” 景宝果然还没睡,回复速度很快。 ——“那就好,我把备注改回来啦,我以后还是叫你悠崽,可以吗?” ——“可以。” ——“悠崽,你跟我哥哥真的没有谈恋爱吗?我哥哥没有女生朋友,都是男生朋友,我还以为,女生朋友就是女朋友。” ——“没有,女生朋友和女朋友不一样的。” 小孩子的世界简单又纯粹,孟行悠来不及思考迟砚跟景宝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是什么表情,也不太愿意去脑补,总归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表情。 看来迟砚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跟她划清界限的人,不管是面对她还是面对景宝。 孟行悠不知道是该开心自己交到一个正人君子做异性朋友呢,还是该难过自己竟然对一个只想跟她做普通朋友的男生有意思。 景宝似懂非懂,听见客厅有脚步声,不敢再继续偷偷玩手机。 ——“我睡觉啦,悠崽晚安,今天谢谢你陪我去买四宝。” 后面跟了三个可爱的表情包,孟行悠看着直笑。 ——“不客气,晚安景宝。” 不爽归不爽,但不得不说迟砚把景宝教得很好,远比同龄的孩子懂事。 可偏偏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却不能拥有一个普通孩子的人生。 * 中秋节当天中午,全家在大院吃了顿午饭,饭后没过多久,孟父孟母就开车去机场了。 外地那个市美术馆的项目还没结束,这一走下次回来怕是要国庆。 孟行悠本来侥幸,这样可以顺便躲过月考之后出成绩,结果孟母记性比她还好,上车前特地嘱咐了一番,月考成绩一出就得给她打电话,要是藏着掖着,她直接给班主任打电话。 孟行悠心如死灰,看来月考这一劫注定是躲不过的。 晚上就得回校上晚自习,孟行悠陪老人在家吃过晚饭,回到学校碰上堵车,差点迟到没赶上。 放假返校的第一个晚自习,大家都比较兴奋,老师被叫去开会,班上没人管,热闹得很。 孟行悠刚坐下,书包还没放,迟砚就递过来一个纸袋:“拿着。” “你给我的?”孟行悠接过一看,发现里面是月饼,“你这么应景呢。” 迟砚说:“景宝让给你的,做多了也吃不完。” 孟行悠很轻松地捕捉到关键词,拿出一个月饼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商家logo,惊讶地问:“这月饼是你们自己做的啊?” “迟砚“嗯”了一声,没说别的,只说:“口味没写,有咸有甜,你挑着吃。” “没事儿,我不挑食,这周早饭就它了。” 要不是在家吃得太饱,孟行悠恨不得现在就拿一个尝尝。 第一节课下课,楚司瑶叫孟行悠出去打水,刚出教室门口,就碰上江云松。 孟行悠第一反应就是躲,可正面都撞上了,也躲不过,她只能干笑。 江云松把手上的纸袋递上去:“中秋快乐,这是月饼,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我都买了点。” 下课时间,走廊人来人往,不少人往这边看,班上有些会来事的同学甚至已经在吹口哨起哄,场面一度很尴尬。 孟行悠觉得为难,但实在不想这样没完没了,在起哄声里收下这个东西,开口还是婉拒:“不用,我不喜欢吃月饼,你自己留着吃吧,中秋快乐。” 虽是意料之中的拒绝,江云松还是免不了失望,甚至涌上一股不服气,他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生表达过好意,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放弃又不甘心。 纠结之时,江云松想到了室友的指点,说是追女生的时候就得强势一点,有时候顾忌太多反而显得畏手畏脚。 起哄声不断,无形之中给了江云松一种勇气,他一咬牙,一狠心,直接上了大招:“你拿着吧,要是你不要,我就扔垃圾桶。” 起哄声一波盖过一波,不知道谁在人群不嫌事大里吼了句“在一起”,还招来好几个跟风的,江云松丝毫不减退缩,看孟行悠的眼神还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孟行悠站在话题中心,头一次有了被逼上梁山的无力感。 好烦,吵死了。 正当孟行悠准备翻脸甩手走人的时候,迟砚不知道从哪里晃出来,伸手拿过江云松手上的纸袋,转头问孟行悠:“你真不要?” 孟行悠简直想死了,尴尬烦躁全写在脸上:“我不要,你别来添乱……” 第34节 迟砚只当没听见,看向江云松,确认了一下:“听见了吗?她说她不要。” 江云松皱眉,问:“你是谁啊?” “她很尴尬你看不出来吗?” 江云松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一肚子疑惑,愣愣地“啊”了声,还没后话,就看见迟砚叫住班上出去倒垃圾的同学:“等等,这里还有。” 说完,迟砚把纸袋倒过来,袋口朝下,里面的月饼全进了垃圾桶,一个不剩。 众人:“……” 孟行悠愣住,看迟砚的眼神里透出一股“朋友你在做什么是不是月饼吃多了上头”的意思。 江云松更莫名其妙,瞪大了眼,懵逼生气不爽各种情绪还没来得及用语言表达,就被迟砚拍了拍肩膀。 反观江云松的震惊,迟砚这个始作俑者反而很平静,把空纸袋放在江云松手里,好像真的只是随手帮同学扔了一个垃圾似的:“不用谢,举手之劳,另外,女生不是这样追的。” 第29章 甜度29% “都吵什么吵, 只想着要放国庆不知道明天月考吗?一个个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教室门口的动静把办公室的老师招过来,连带着还有在办公室安排工作的教导主任, 看热闹的同学瞧见地中海气势汹汹走来,纷纷作鸟散。 贺勤和赵海成跟在教导主任身后, 看见各自班上的学生, 纷纷开口问情况。 江云松还没从刚才被迟砚下面子的事儿里缓过来, 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教导主任看见迟砚和孟行悠就没好脸:“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一天天不整点事情睡不着是不是?” 孟行悠不想把迟砚拉下水, 主动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跟迟砚没关系,他路过的。” “跟他没关系跟你有关系呗。”教导主任指着孟行悠,指头晃了两下,又看向贺勤,“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贺勤自然是为自己学生说好话的:“下课时间嘛, 孩子们打打闹闹正常的,我回头说他们几句。” “这还正常?刚才那动静整栋楼都听见了!” 教导主任说话一激动就喷标点符号,三个人瞧见贺勤中枪,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退什么退,你们三个都来办公室,我看你们这届高一要翻天了!” 教导主任一挥手, 谁也不打算放过。 孟行悠叹了口气,把水杯拿给楚司瑶,让她帮忙放回教室,跟着贺勤往办公室走。 迟砚和江云松走在最后, 前者淡然自若, 后者愁云满面。 “喜欢孟行悠?”迟砚忽然开口, 声音很轻。 江云松不知道他是在跟谁说话,过了几秒反应过来,这里也没别的人,他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抬头“啊”了声,一肚子火,开口都带着恼:“干嘛?” “真能惹事儿。”迟砚嗤了声,左手插在裤兜里,透出几分散漫劲,“一会儿进去,别说月饼是送给她的。” “为什么?”江云松这话接得太顺,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察觉过来不对,皱眉看他,“不是,你谁啊?你不来掺和能有这出吗?你还命令上我了,真够搞笑的。” 自习课迟砚没有戴眼镜的习惯,现下脾气上来,眼角眉梢的戾气有点遮不住,迟砚停下来,江云松跟着停下。 迟砚从鼻腔里“呵”了一声:“你管我是谁。” 江云松被挑衅到,一脸不服:“你这人——!” “你喜欢谁追谁怎么追跟我没关系,”迟砚冲前面孟行悠的背影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但你别给人平白无故惹一身骚,这不是爷们儿干的事儿,懂吗?” “我就是想送个月饼,我哪知道会这样,我也没恶意啊,再说了……” 迟砚越过江云松走到前面去,肩膀擦着他肩头撞了一下,江云松踉跄一步,话被打断,抬头听见他说:“闭嘴,我没兴趣。” 江云松:“……” 一行人前脚刚踏进办公室,后脚上课铃就响了,办公室有课的老师去上课,没课的老师也找借口往外走,生怕教导主任身上的火烧到自己身上。 六班这节课就是赵海成的化学,眼下这情况也去不成,只好托老师去六班说了声让大家先上自习。 孟行悠性子直,江云松又没什么脑子,这两个人谁说话都不合适,迟砚想速战速决,教导主任一坐下,他就站出来抢过主动权,开口说道:“主任,我不该扔同学的月饼,我道歉。” 教导主任一怔,心想我还没进入状态你这小子动作还挺快。 “什么月饼?”教导主任清了清嗓,板着脸问,“你扔别人月饼干嘛?” 孟行悠不知道迟砚心里再打什么鬼算盘,刚要开口,被迟砚一个眼神一瞪,话卡在嘴边愣是没说出口。 迟砚也是一个说起瞎话来不用打草稿的主,他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正经道:“就他,这位同学拿着月饼非要送我,我对月饼过敏,味儿都不能闻,他非要送,我一着急就给扔垃圾桶了,这吵了几句嘴,孟行悠是来劝和的。” 教导主任狐疑地问:“然后呢?” 迟砚:“哦,然后大家起哄,您就来了。” “你为什么要非要送他月饼?”教导主任看向江云松,半信半疑,“他都不认识你,你上赶着送什么送?” 江云松:“……”你问我,我他妈又问谁去! 可话赶话赶到自己这了,江云松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最重要的是迟砚刚刚在走廊说过的话,就像一根针死死扎在他心里,好像在办公室他不把这事儿从孟行悠身上摘干净,就不是爷们似的。 “我……我听说他成绩不错,对,成绩不错,想交个朋友,今天不中秋嘛,就想着送个月饼,礼多人不怪。” 泡妞儿愣是活生生变成了结交兄弟,江云松被给自己说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教导主任听来听去没发现什么漏洞,只能作罢,数落了迟砚两句:“那你脾气够冲的,他一番好意就被你扔了垃圾桶,你赶紧道歉。” 迟砚还真的冲江云松说了声对不起,完事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放在他手上:“赔你的月饼钱,两清了。” 江云松总感觉迟砚话里有话,可不好多说,咬牙回了句没关系。 孟行悠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得到解决,赵海成在上面上课,她却没心思听,想了想摸出手机,在桌子下偷偷给迟砚发消息,先扔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过去。 ——“谢了,找时间我请你吃饭。” 迟砚也在摸鱼,看见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没点红包,只回复。 ——“是得请我吃饭,我都快变成基佬了。” ——“你演技可以啊大班长,可以出道了。” ——“你也不差,桃花朵朵开。” ——“开个屁,红包收了,这钱我自己出。” ——“我扔的,我出。别跟我争钱的事,没劲。” ——“……行吧。” 孟行悠没再提,太子爷这种大男子主义,怎么说都没用,说了也白说。 她偷偷把这两百块钱记下,寻思考完试请迟砚吃点什么好东西,连情带钱一起还了。 * 月考连考两天,从早到晚不给喘气机会,最后一门结束,孟行悠拖着被考试榨干的身体回到宿舍,连澡堂都不想跑,刷牙洗脸上床到头就睡着了。 老师连夜改试卷,赶在国庆放假前一天出了成绩。 年级大榜在每个班班主任手上,早自习一结束,班上几个爱学习的争着去办公室找贺勤看成绩看排名。 孟行悠考完就知道文科又栽了,这还没分科,大榜是按照总成绩排的,她的排名绝对是中下游徘徊,毫无悬念。 第一节课就是贺勤的,他和几个去办公室看成绩的学生一起进的教室,孟行悠瞧着贺勤那满脸笑意,心里一阵疑惑。 这种考试基本上都是重点班笑平行班哭,更不用说他们这种一个班正经学习还不过半的垃圾班,也亏得贺勤还能笑出来。 贺勤把教室门带上,走上讲台,激动得连铺垫都省了,直接开夸:“这回月考咱们班考得很不错,单科第一基本都在咱们班!” 平行班里炸出学霸来,班上的人成功被勾起好奇心。 “勤哥别卖关子了,快说说,让我们看看学霸。” “就是,咱们班还能拿第一,真是新鲜。” “让重点班那些人平时嚣张,连咱们班都考不过!” …… 孟行悠沉浸在文科考砸的阴影里,对这个消息没什么兴趣,她恹恹地趴在桌上,侧头看迟砚又在玩游戏。 凑过去一瞧,几日不见别踩白块儿已经被他打入冷宫,改玩节奏大师了。 孟行悠忍不住笑,低声道:“你怎么老玩这种弱智游戏?” “练手速。”迟砚结束一局,荣登好友排名表第一,他活动活动手指,想到上回红牛那事儿,补充了一句:“弹吉他的手速。” 不补充还好,一补充孟行悠就想歪了:“我发现你很记仇啊,朋友。” “没有,只是不想喝红牛而已。”许久不出招,小迟同志的接梗水平还是一级棒。 一句“你大爷”还没说出口,就被贺勤高亢的声音打断:“孟行悠和迟砚两位同学,这次月考成绩非常优秀!” 孟行悠听见优秀二字还有自己的份儿,顾不上跟迟砚掰扯,抬起头看了眼投影到多媒体上面的成绩单。 理综和数学满分,都是单科第一,剩下科目只有英语及了格,年级排名……算了,不提也罢。 反观迟砚,英语地理满分,历史97,政治96,也是单科第一,而且他剩下的分数还处于上游,年级排名第五。 同样四个单科第一,年纪排名天差地别。她这边偏科偏到了北极圈,迟砚那边却是所有科目齐头并进,一个不落后。 什么叫碾压,这就是。 迟砚看完成绩单,有种表扬了孟行悠一句:“理科考得不错。” 这话落在孟行悠耳朵里却变了味,她耷拉着头,回答:“嗯,你文科理科各种科都不错,难怪赵海成会主动邀请你去重点班。” 迟砚听出她情绪不太对,避重就轻道:“分科了你也是重点班的料。” 孟行悠长叹一口气,用一种“你走吧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的悲戚眼神看着他,幽怨地说:“别说话,你现在放个屁我都觉得你在炫耀。” 迟砚:“……” * 其实文科不好这事儿,经过这么多次考试,已经很久没有打击过孟行悠了。 她心大又看得开,一直觉得偏科这事儿不是死局。 只要分科,政史地就跟她掰掰,一下子少了三门拉分的大山,就算还有语文英语,好好攻克一下,三年后考个重点应该还是有盼头的。 第35节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孟母口中那个扶不起的孟阿斗,她四舍五入算个学霸也不是不可以。 直到今天,一直被她列在同一个学霸名单的迟砚,不仅跟她一样拿了四个单科第一而且还考了年级第五,给了孟行悠读书以来最沉重的一次打击。 不,应该算得上是暴击。 你看,同样四个第一,人家能考年级第五,你连年级五十名都考不到。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孟行悠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一种叫做自卑感的东西。 面对孟行舟和夏桑子两个高考状元她都没有产生过的自卑感,迟砚不过是考了一个年级第五,她就隔这自卑上了,孟行悠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 孟行悠自闭了一整天,没跟迟砚说几句话,下午放学的时候,孟母的电话如约而至。 孟行悠看着来电显示,书包也没心思收拾,拿着手机直接去了走廊一个安静角落,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接起来。 “妈妈。” “放学了吗?” “刚放。” “月考成绩怎么样?” 孟行悠扣着墙角的小洞,只挑好的说:“理综和数学满分,都是年级单科第一。” 孟母笑了笑,接着问:“总排名呢?” “妈妈,还没分科,总排名……总排名,不重要吧……” 听见孟行悠这支支吾吾的口气,孟母的声音凉下去:“文科又都没及格?” 孟行悠试图挽回一点面子:“英语及格了……” “你说说你开学这一个月都在干什么?孟行悠啊,你长点心吧,就算高二分科学理,也是有语文英语的,你这两科差成这样高三可怎么得了?高考要拖你多少分,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我会努力的嘛……我……真的有努力啊,妈妈。” “你努力出来的成绩就这样?算了,总排名估计也不好看,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去重点班,平行班跟重点班到底是不一样的,你非不去。” “托关系进去很丢脸啊,本来成绩就不好,还走后门,我干不出这种事。” “你还挺有骨气,你现在觉得丢脸早干嘛去了?你的本事只能上个不着调的平行班,这是事实!” 委屈、烦躁、不服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孟行悠明明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沉默听训,等孟母的劲儿过去说不定就能翻篇,可不知道怎的,道理都懂可还是开口呛了回去:“平行班怎么了?我们班长考了年级第五,四个单科第一,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看不上我?” 孟母一怔,火气也被勾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们班长考年级第五,你考多少?你看人家在平行班都能考好,你就考不好,孟行悠你别找客观理由,多反思反思自己。” 今天本来因为这事儿自卑,孟母一句话戳到孟行悠的痛处上,她情绪失控,对着电话吼出声:“我就是学不好我有什么办法,我天天都做题做题做题,可我还是考不及格,我有什么办法啊,我是个弱智行了吧,给整个孟家都丢人!” 没等孟母训斥别的,孟行悠直接挂了电话,这还不够,想了几秒,连机都关了。 孟行悠深呼好几口气,缓过劲来才回教室,班上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国庆假期个个都兴奋,没人愿意在学校多待。 拿上国庆的作业,孟行悠收拾好书包,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老爷子和老太太去外地看战友了,过两天才会回来,回大院是一个人,回市区的家也是一个人,在哪都是一个人。 以前这种时候她喜欢找夏桑子要心灵鸡汤喝,她开导人一套一套的,每次跟她聊完效果都特别好。可现在夏桑子也去外地读大学了,想到这个,孟行悠低落的情绪又被无形放大了好几倍。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条街,路过一家影楼时,孟行悠看见外窗玻璃自己的一副衰样,扯出一个苦笑。 这样看着她真是有点可怜,搞得跟丧家之犬似的,何必呢。 孟行悠讨厌矫情,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开机,播了裴暖的电话,那边接起还没开口,她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你在哪?我来找你,做什么都行,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裴暖愣了几秒,随后说:“在苍穹音,你过来吧,我快收工了。” “行。” 挂断电话,孟行悠拦了辆车,报完地址窝在后座,没精打采地瘫着。 司机看了之后心头了然,红灯的功夫劝了两句:“小姑娘失恋了吧?你们这个阶段啊,感情很不稳定的,好好学习才是最要紧的。” 孟行悠笑了笑,半吊子回答:“没有,我考试考差了,我同桌考了年级第五,我自卑呢。” “这有啥自卑的,回头让他教教你,你也能考个好成绩。” “考不好的,我脑子笨。” 司机认出孟行悠身上是五中的校服:“你们学校厉害着咧,年年都出清华北大,别说这种丧气话。” “我不是重点班的。” “小姑娘尽骗人,你同桌年级第五你还不是重点班?” 孟行悠垂着头,闷声道:“嗯,我同桌来我们班是意外,我是正常发挥,都是运气好我才跟他做同桌的。” 司机乐呵呵地说:“说明你们有缘,以后你也能跟你同桌考得一样好,都上重点大学。” 陌生人尚能这样说句安慰的话,自己的亲妈却不能。 孟行悠垂眸:“谢谢大叔。” “不客气,小姑娘开心点,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高中估计都考不上呢,每天不还是开开心心。” “真好。” 孟行悠喜忧参半,打开车窗透气,目光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瞧了几眼感觉不对,连忙拍驾驶座,嚷嚷起来:“师傅师傅,靠边停车,快!” 第30章 甜度30% 车停稳后, 孟行悠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十的往司机手里一塞,拿上外套和书包麻溜儿下车。 司机看钱不对, 还没来得及找零,后座的人就跑了, 他降下副驾驶车窗扯着嗓子喊:“小姑娘, 还没找你钱——!” 孟行悠顾着往前跑, 听见声音分神回头喊了句:“不要了大叔, 您留着吃茶,谢谢您——!” 这片算老城区,但是人流量大,又有当地著名景点,元城最繁华的步行街就在前面, 孟行悠死盯着人生怕跟丢。 刚刚在车上她一眼就认出迟砚还有他背上的吉他,绝对错不了,可他身边的人孟行悠从来没见过,没见过倒也没什么,只是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拍照的? 看那情况,迟砚应该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尾巴, 隔得远也摸不清具体情况,孟行悠相信自己在这种时候的预感,这里头肯定有事儿,所以才赶紧下车, 跟上来瞧瞧。 步行街人来人往, 孟行悠跟在拍照那个人后面, 走了一条街拐进一个胡同口。 胡同里面都是各种小摊小吃,店铺大多古香古色,游客居多,眼下正是饭点,胡同里面的人跟外面差不多,可空间窄了一半,孟行悠跟着挺费劲。 走到胡同尽头,有个岔路口,拍照那个人没有再跟,举着相机站在拐角,探出头去瞧前面的情况。 看见他停下,孟行悠也找了个死角躲着,跟了这么会儿,没看见其他同伙,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没有再走一直在这里守着,那么迟砚和那个陌生人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视线可见的范围内,不会太远。 附近几家店铺全关着,热闹被扔在后面,一阵秋风吹过来,树叶飘了两下打了几个旋儿,落在孟行悠脚边。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孟行悠目测了一下那个偷拍男的身形,没比自己高多少,一米七估计都悬,瘦不拉几的背还有点驼,战斗力应该不怎么样。 心里有了数,孟行悠从书包里扯出一个草稿本,撕了几页纸下来揉成团攥在手里,轻手轻脚绕到偷拍男身后,他偷窥得正起劲,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孟行悠抓住他的右肩膀往后扯,偷拍男猝不及防张嘴就要叫,孟行悠用手肘抵住他的脖子,把手上的纸团子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 偷拍男回过神来要挣扎,看见是个学生妹心里更不当回事,反手抓住孟行悠的手想要把她制服,结果被孟行悠一记扫堂腿绊倒,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摔倒前还很敬业地护住相机,可惜没护住,被孟行悠一把抢过。 看见形势不对,偷拍男踉踉跄跄想要爬起来逃跑,孟行悠直接踩在他背上,弯腰拽住他卫衣帽子的抽绳,扯出来拿在手上,一只脚往他腿上最不吃力气的地方狠踢了一脚。 偷拍男吃痛,趁着他没缓过来劲儿,孟行悠用卫衣抽绳把偷拍男的双手捆在身后,用的孟行舟教她的死结,这下别说跑,就连站都不知道怎么使力,只能狼狈地在地上瘫着。 这边搞定一个,孟行悠拍拍手还没来得及看相机里面是什么东西,就听见前面岔路口里传来一声闷声,像是人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孟行悠想到迟砚刚开学的时候脸上的伤,以为是他被打了,拿上相机冲上去,却看见那个陌生男人被迟砚按在地上打。 一拳又一拳往他身上抡,孟行悠看迟砚这个打法非出人命不可,把相机挂在自己脖子上,跑上去拦下。 孟行悠抓住迟砚的手,拼命把人往后拉却怎么也拉不住。 迟砚眼里布满红血丝,喘着粗气,头发是乱的,外套和吉他被他扔在身后,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不知所踪,领口敞开着,脖子的青筋暴起,浑身透出来肃杀戾气让孟行悠晃了片刻神。 迟砚甩开孟行悠的手,他可能连人也没看清,挥手又要给地上的一拳,孟行悠拉不住索性放弃,直接站在迟砚面前,张开手冲喊他了句:“迟砚,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迟砚眼神冰凉,伸手把孟行悠推到身后:“让开。”他扯了扯衬衣领口,弯腰把躺在地上的男人抓起来,直接往墙上抡,“我上次没把你揍死你不痛快是不是?” 男人脸上没有一点伤痕,迟砚的拳头都砸到他身上,如果不是脸色太苍白一副马上能干呕吐胃酸的样子,一点都看不出来挨了打。 “我跟你姐的事,关你屁事。”男人冷笑了声,捂着自己的胃,吃痛地“嘶”了声,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更欠,“你们家那个兔唇弟弟,摊到你姐身上,哦不,还有你,你们姐弟注定被拖累一辈子!知道为什么吗?家族遗传病,子孙后代,都他妈拖不了干系!我不嫌弃你姐你们家都该感恩戴德,还……”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迟砚抓住他的衣领,像拎着一个死物一般,把人甩了出去。 “嘭”地一声,墙角陈旧的扫帚和纸箱子被男人撞开,零零碎碎倒在他身上,男人抬手护住头,坐在垃圾桶里,这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孟行悠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亲眼看见,打死她也不相信迟砚这个看着斯文的人,打起人来居然这么狠,直接把成年男人给甩飞了。 迟砚转身捡起地上的吉他和外套,这才有空跟孟行悠说话,他身上的火气还未散尽,但说话语气比刚刚那句“让开”要柔和了些:“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孟行悠想起外头那个偷拍男,把脖子上的相机取下来,递给他,“外面还有一个,不过已经被我撂倒了。” 迟砚扫了眼照片,把内存卡取了掰成两瓣揣进兜里,拿着相机往外走,看见偷拍男还在地上挣扎,嗤笑了声,把相机扔在他身上,又弯腰把他全身上下翻了一圈,找出一只录音笔来,照样掰成两瓣,往兜里塞,最后摸出偷拍男的手机,打开要密码,迟砚嫌恶地把他嘴里的纸团拿出来,问:“密码。” 偷拍男还不太想说,迟砚懒得废话,把手机扔在地上,抬脚要去踩,这才让他开了口:“123456,手机里没东西,别踩,刚买的!” 迟砚拿起手机,用密码解锁,把相册和语音备忘录翻了个遍,最后还原出厂设置把手机放回他外套口袋里:“都给我滚。” 说完,迟砚也没多留的意思,回头叫上孟行悠:“走了。” 孟行悠一肚子问号,回头瞧了瞧还在垃圾桶上坐着的男人,问:“这些人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报警啊?” “凉拌。”迟砚把外套穿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饿吗?” “有……有点……”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迟砚怎么还有心情问她饿不饿。 * 孟行悠跟上迟砚,两个人出了胡同口,来到步行街上,迟砚也没有要说点什么的意思,孟行悠刚刚听了一耳朵,不好多问,想了半天,只好说:“要不然,我请你吃东西吧,之前说了要请你的。” 迟砚用手扒拉了一下头发,额前的发沾了汗变成四六分,搭在眉头上,多了些平时看不出的不羁性感,他情绪不高,声音沉沉的:“行,去哪?” “就在附近,不远。”孟行悠说。 迟砚:“你带路。” 孟行悠听出迟砚不想说话,没有多言,这片她和裴暖总来玩,吃喝玩乐都了解,带着迟砚抄近道走了不到十分钟,来到一家甜品店门口,她推门进去,店员姐姐看见是她,热情打招呼:“悠悠你好久没来了。” “我高中去其他地方读了,离得远。”孟行悠看见角落里的座位还在,转头问迟砚,“榴莲芒果你能吃吗?” 第36节 迟砚“嗯”了一声,孟行悠对店员说:“那就老规矩来两份。” “行,你们坐吧。” 孟行悠把外套和书包放在一边,撑头看他:“我以前心情不好就来吃这个,吃完心情就好了,你试试。” 迟砚靠在椅背上,神色倦怠,过了几秒启唇道:“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很多。”孟行悠接过店员姐姐送过来的柠檬汁,说了声谢谢,把其中一杯推到迟砚面前,“不过我觉得你想说自然会说,用不着我问。” “你怎么会在那里?”迟砚问。 “我本来要去苍穹音找裴暖,在出租车上看见你了,还有后面跟着你们鬼鬼祟祟偷拍的,觉得有情况,就下车跟了一路。”孟行悠说。 迟砚不知道一个女生哪里来的胆子,笑了笑,反问:“不害怕?” 孟行悠喝了口柠檬汁,眼神平静道:“没想那么多,再说我也是看见那个人太菜鸡才出手的,要是我发现都是壮汉,我早跑了,肯定不会管你。” “你今天也不该管。”迟砚直起腰,脸上多了几分正色,“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人交待?” 孟行悠不以为然,想到迟砚之前抡人的架势,好笑地看着他:“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天估计要把那个人打死。” 迟砚顿了顿,淡声说:“我心里有数。” “那是你觉得你有,”孟行悠指着自己的眼睛,补充道,“你当时这里都是杀气,恨不得他去死。” 迟砚没再反驳。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天色快黑尽,街边路灯亮起,人间烟火气升腾。 孟行悠咬着吸管,打量对面坐着的迟砚,他现在和平时似乎换了一个人,像是回到刚开学在办公室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又冷又酷,看不透摸不着,很难接近,距离感触手可及。 店里的轻音乐放完两首,店员姐姐端着东西上来,放在桌子上,让他们慢用。 孟行悠把勺子递给迟砚:“尝尝,我的秘密武器。” 迟砚垂眸,呼吸间是扑过来的浓郁榴莲味,橙黄色沙冰上撒着芒果,被切成了小方块的形状,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口放进嘴里。 好甜,又冰。 “他们家的榴莲芒果冰特别好吃,沙冰吃起来跟冰淇淋似的,而且都是纯水果做,不是用果汁粉调汁淋上去的。”孟行悠有段日子不吃,眼下吃到一口,幸福得眯了眯眼,“就是这个味道。” 迟砚对甜食没什么感觉,看她因为一口吃的能开心成这样,不由得笑了下:“你获得愉悦的方式真简单。” “不然呢,要是获取途径太复杂,我岂不是每天都很丧?别这样为难自己,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孟行悠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被冰得直哈气,好不容易咽下后,大呼过瘾,“爽,就是要这么吃才爽。” 迟砚吃了一口,感觉比第一口还甜,打趣了一句:“你应该去当吃播,厌食症看了估计都能被你治好。” “你可真抬举我,厌食症需要心理医生,不需要我。”孟行悠放下勺子,思忖片刻,说,“大班长,你心情有好一点吗?” “不知道。”迟砚跟她对视一眼,表情松快不少,“吃完再说吧。” 孟行悠听出来,这意思应该是好点了,她低头笑笑:“得嘞,不够还有,悠爷请客,要吃多少有多少!” 沙冰吃到一半,孟行悠又叫了点其他甜品,零零碎碎全被两个人吃进肚子里,最后吃甜食吃到发腻才停手。 孟行悠和迟砚从店里出来,天色已经黑尽,她捂着肚子,由衷感叹:“我起码半年不想再吃甜食。” 迟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就是一个对甜品不感冒的,今天这一吃感觉把十年的量都吃了:“我比你多,半辈子吧。” 孟行悠笑出声来:“看来我的秘密武器起作用了,你都有心情接我梗了。” “嗯,就差没齁死了。” 走到路边,迟砚拿出手机叫车,问:“你去哪?先送你。” 裴暖还在公司等她,孟行悠不着急回家,想了想,回答:“去苍穹音。” 迟砚输入地址,见司机接单后,把手机收起来,摸到兜里被掰碎的内存卡的录音笔,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孟行悠注意到他的动作,扯了扯书包的背带,迟疑片刻,委婉地说:“你刚开学的时候,脸上的伤是不是那个人打的?” “是。” 或许是甜食起了作用,脑子里最紧绷的神经被齁过头,那些不想主动聊起的东西,说出来也要容易很多。 迟砚扯出一个笑来,笑里尽是讽刺:“他是我姐的前男友,婚礼那天掰了。” 第31章 甜度31% 孟行悠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个男人的长相, 还算是端正标志,身上有股学者气质,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身西装撑出来的。 不过听迟砚这话里的意思,理亏的明明是那个渣男, 怎么还轮得上他来挨打? 孟行悠想到这茬, 心头就涌上一股无名火, 一开口那语气特别像护崽的老母鸡:“不是, 他自己先做狗的凭什么打你?讲不讲道理,啊?” 迟砚本来心情挺低落的,被孟行悠这么一问,情绪突然跑偏,愣了几秒, 竟没缘由地笑了起来,眼睛微眯勾得眼尾上翘,笑声清朗,尽显意气风流。 孟行悠此刻顾不上欣赏,瞧着吓人得很,以为这话题是大雷区, 炸得迟砚都喜怒无常了,赶紧转移:“那什么,我觉得原因不重要反正都过去了,而且你今天也揍回来了, 我看他那样多半骨折, 够他受一阵的, 肯定长记性。” 迟砚敛了敛笑意,缓过劲来,刚刚那阵笑冲散了这好几个小时挤压在心头的憋闷,再开口已不是那种苦大仇深的语气,甚至还能调侃两句:“不是他打我,我们互殴,而且他比我惨,脸肿得跟猪头似的,骨头也断了几根。” 听见他没吃亏还占了上峰,孟行悠心头的火气瞬间消灭,点点头,夸了两句:“那还成,不然也配不上你今天甩人上天的战斗力。” 迟砚想起上次她取的那个什么“一脚上天”的外号,轻笑了声,问:“你那天在办公室,是不是觉得我很菜?” “一丁点儿吧,重点不在这。”一阵夜风吹过来带来凉意,孟行悠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头,双手插在衣兜里,跺了两下脚,继续说,“你那天的感觉跟高速那回太不一样了,一身黑特酷,然后就搁那站着,俩老师跟你说话也没见你嘴巴里蹦出几个字。后来听赵海成主动邀请你去二班你给拒了还说高二自己考,要不是在办公室不合适,我肯定冲你吹口哨。” 平时听孟行悠直言快语惯了,但这种不绕圈子的夸奖还是头一回听她嘴里冒出来,听着感觉还不赖。 “你不去重点班,是真的不想去,还是……”顾及孟行悠的面子,迟砚故意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让她自己体会。 上回介意他丑拒自己的事儿尚能摆在台面上说,这点儿东西孟行悠根本不放在心上,大咧咧地把迟砚没说的话给补上:“不是因为你,我跟着你说一样的话也是情急找不到别的,再说你那句听着有气势。我不去重点班就是不想去,我跟你不一样,我是我妈托关系把我塞进去,我丢不起这个脸,那天没碰见你,我也不会去。” 轴这点是符合第一印象的,迟砚问归问,其实心里还是清楚,孟行悠不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放弃什么的性格。 迟砚淡声说:“其实这种事儿很常见,家里有关系学校乐意卖面子,说白了你情我愿,背景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 孟行悠点头,并未反驳:“我知道,我也没有看不起那些靠关系进重点班的人,我只是针对我自己。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我不发表意见,个人选择罢了。”说完,她莞尔一笑,洒脱又自由,“我觉得那样不好,那我就不要变成那样,我喜欢我自己什么样,我就得是什么样,人生是我自己的,我想怎么过我就要怎么过。” 前面来来往往的车流映在她眼里,沾染些许高楼灯火,暖洋洋的。小姑娘觉着冷,头一直低着,今天一番打闹,早上梳的马尾辫已不平整,乱乱地勉强能看出最初的形状,碎发扫在额前,车带起来的风吹着轻轻晃,倒显得乖顺柔和。 其实整个人看起来很小一只,不管什么时候看见,她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横冲直撞我行我素,身体里好像蕴藏着耗不尽的能量,永远都在往前跑,片刻不得闲。 迟砚突然感觉跟她说那些世俗道理都是多余的。 她哪是不懂,分明是不愿不肯,世事浮沉,难得她还保留着一份纯粹。 孟行悠说着说着,发现跑了题:“不对,怎么聊起我了,你还没说完呢,那个渣男怎么跟你干上的?” 迟砚回过神来,看她动来动去没个消停,把工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头:“穿着,别晃了,看得我晕。” 孟行悠发现迟砚用的洗衣液跟自己是一个味道,外套上还有他身上的温度,她本想推脱,可转念一想这次穿了鬼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眼前的机会不抓住不是人,于是摘下书包,利落地套在自己身上。 只是外套太大,她穿着不伦不类,袖子长了小半截,跟唱戏似的,孟行悠还是注重形象的,把袖口挽了几圈,这才勉强能看。 “他跟我姐是大学同学,我姐学金融他学传媒,大二在一起的,感情一直不错,我军训没来就是参加他们婚礼去了。” 孟行悠想到高速那一出,那天是报道日,但迟砚的报道手续是开学才补的:“不会是报道那天,你姐突然决定结婚吧?” “对,就是这么突然,一场婚礼半个月全搞定,幸好两个人兴奋过了头没去领证,想着事后补。” “都到结婚的份上了,怎么还能闹掰?” “因为景宝。”迟砚顿了顿,两句话带过,“那男的父母一直不知道我们家有个唇腭裂孩子,婚礼前夜一起吃饭,看见景宝觉得接受不了,说这是遗传病,要连累下一代。” “那男的知道吗?” “知道。” “就因为父母反对所以没结成?” “不全是,不知道他们家怎么谈的,最后说各让一步,让我姐别认这个弟弟,也没别对外说家里有唇腭裂孩子,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孟行悠光是听着就觉得匪夷所思:“他们家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他们怎么不说不认自己儿子呢!” “然后那男的答应了,来劝我姐没劝成功,两个人大吵一架动了手,我姐被扇了两巴掌,脸肿了一个星期。” 孟行悠在心里爆了句粗,生气和心疼对半开,滋味别提多难受。 “这是什么绝世人渣啊我靠。”孟行悠踢了脚垃圾桶,怒骂,“原地爆炸吧。” 迟砚比孟行悠平静些,至少没踢垃圾桶:“第二天婚礼取消了,我舅舅去跟他们那边家长谈,我在门口听了一耳朵,才知道我姐被打了,还听见……” 孟行悠的心被提起来,悬着口气儿问:“听见什么?” “他说要是景宝死了,就没今天这事儿。”迟砚说得有点难受,没忍住也踢了一脚垃圾桶。 国骂在脑子里接连响起,跟火炮儿似的连环爆炸,一路砰砰砰,震得心跳和呼吸都是乱的,孟行悠一开口感觉自己声音都是飘的:“要是杀人不犯法,我今天肯定不拦你,我给你递刀。” “那我谢谢你。”迟砚笑了。 孟行悠琢磨一回合觉着不对,反问:“上回闹那么僵,他今天还找你干嘛?找抽啊。” 迟砚眼神冷下去:“借题发挥炒作吧,不是还雇了人拍照吗?他这种十八线艺人,也就这点伎俩。” 孟行悠愣了愣:“什么十八线艺人?” 迟砚换了个说法:“你平时看综艺吗?就这两年挺火的说话达人秀。” 孟行悠只对小说动漫感兴趣,电视剧和综艺都不看,也从不追星,对娱乐圈一问三不知:“不看,他谁啊?” 步行街叫个车就是慢,他俩隔这里快聊破天了,车才开过来,迟砚很久没说这么多话,上了车也不好继续往下说,在司机停车前,抛出一句:“傅源修,你百度,有词条。” 孟行悠一头雾水上了车,摸出手机打开百度,本想问问迟砚是哪三个字,结果拼音一输完就出现了联想词汇,点进去搜索结果第一条就是词条,还真是个名人。 孟行悠把词条上面的信息快速扫了一遍,总结下来就是,这个傅源修靠名校在读学生给自己立了一个才子人设,凭借在这两季综艺里面的卓越表现,现在已经是个比网络红人更高级别的小明星。去年还在两部青春剧里当过男配角,被一帮女生说成“初恋的侧脸”,又蹭了一波人设热度。 而且傅源修还喜欢在节目和微博上分享自己跟女友的恋爱日常,大多都是正能量积极向上,学霸强强组合,引得他那帮粉丝羡慕不已。 孟行悠顺便摸到傅源修微博,发现不少迟梳的照片,只不过都是背影,没有露过正脸。 有迟梳照片的微博下面评论大多都是好奇博主女朋友身份,说什么的都有,乱七八糟看不过来。 最新几条,傅源修在微博宣布跟女友分手,原博写得特别有意思—— “我到最后还是没能成为陪你熬过生活苦难走到最后的人,希望未来生活对你温柔,不管身边是谁都能幸福。” 配图是两枚婚戒,好一个深情前男友口吻,好一个倒打一耙。 打开评论,下面果不其然全是骂迟梳的,各种花式心疼傅源修。 “男神你值得更好的,她这种始乱终弃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第37节 “你真的特别优秀,以前还觉得你们是神仙眷侣,结果一腔真心喂了狗。” “抱抱男神,没关系,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不要伤心了。” “缺女朋友吗男神,不会绿你的那种,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我粉你一辈子!” …… 孟行悠看得咬牙切齿,恨声道:“我去你大爷的傻逼……” 迟砚坐在她身边,听得真切,皱眉提醒了句:“女孩子别说脏话。” 孟行悠退出微博,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女生都瞎了吗?全世界男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喜欢这么个败类吧。” 迟砚已经过了为这种事儿生气的阶段,不紧不慢感叹道:“只要人设立得稳,舆论源头你封神。” “就这么任由他往你姐身上泼脏水?” “会有人处理。” 听见这话,孟行悠放了心,想来也是,虽然不知道迟砚家里是做什么的,不过单凭这一个月对他的了解,非富即贵没得跑,解决这种事儿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 “今天谢谢你,我下次……” 迟砚话还没说完,孟行悠猜到他要说什么,笑着打趣:“请我吃饭?你帮我一次,我请你,然后我又帮你,你又请我,客套个没完了,算了吧。” “行,不客套。”两人中间隔着一把琴,迟砚靠着椅背,手搭在琴头,说话也爽快,“以后有事儿你说话。” “什么事儿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 孟行悠默默记下这句话,双手捧住自己的脸,偷偷在迟砚外套上蹭了蹭,笑得像个偷腥的猫:“你可别反悔。” 迟砚懒懒地,阖上眼假寐,耐着性子答:“不反悔。” * 孟行悠和迟砚前后脚走进苍穹音,迟砚背着吉他直接进了录音棚,孟行悠去休息室。 裴暖收工有一阵子,跟许恬在休息室吃外卖,看见孟行悠穿着一个明显不合身的外套走进来,举着一个小龙虾头,大喝一声:“你上哪野去了?衣服怎么回事?头发怎么也乱了?你说你说你说!” 孟行悠吃了太多甜食,闻到麻辣小龙虾的味道就受不了了,再没有比口味重的食物更解甜腻的东西了,她跟许恬打了声招呼,走过去就着裴暖的筷子,夹起两个剥好的小龙虾尾扔进嘴巴,称赞道:“好吃,暖宝你多剥几个,不够吃。” 许恬瞧着衣服眼熟,多打量几眼认出来,八卦地问:“悠悠,这是小晏老师的外套吧?” 孟行悠“啊”了一声,含糊道:“借的,我今天衣服穿少了,有点冷。” 许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神出卖了她如言情剧一般的内心戏。 孟行悠无力,心想还不如不解释。 裴暖一听不得了,小龙虾也不吃了,钻进卫生间洗了个手,抓着孟行悠就往外走。 过了上班时间,公司里只有录音的剧组还在忙活,僻静的说话地方到处都是,裴暖打开办公区的灯,按住孟行悠的肩膀让她坐下,自己扯过一张椅子来,坐到她对面,严肃且迫切:“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陈述犯案过程。” “路上碰见,吃了顿晚饭,然后一起过来了。” 孟行悠没提打架和迟砚姐姐的事情,这太私人,秘密只能断在她这里。 裴暖盯着她:“衣服呢?” 孟行悠扯了扯外套,如实说:“借我的,等车太冷了。” “我怎么觉着一周不见,你跟迟砚关系进展神速啊。”裴暖见四处无人,才跟孟行悠说悄悄话,“你老实说,是不是在追他?还是他在追你?” “都没有,我们只是朋友。” “不挺好吗?朋友都能做,再升级一下,当个情侣怎么不可以。” 孟行悠自己都没想明白下一步要怎么走,主要没下定决心,想了半天,说:“我没有把握,不敢像第一次那样不顾一切往前冲了,连栽两次很丢脸啊。” “行吧,你想清楚。”裴暖点到为止,不鼓励也不反对,站中立,“很喜欢就试试,不行就拉倒,不差这一个。” 孟行悠听她说得潇洒,低声调侃:“长生也是不行就拉倒?” 裴暖摇头:“那不成,我得拿下他。” 孟行悠就喜欢裴暖这霸气样,揶揄道:“这段日子排戏感觉怎么样?” “更喜欢他了,我要溺死在他的声音里。”裴暖捧脸向往状。 裴暖对感情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孟行悠看她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竟然有点佩服:“你想过没有,要是拿不下怎么办?” “我努力过,我对得起自己。”裴暖还惦记着休息室的小龙虾,站起来撩了把头发,“他要真不喜欢我那就不喜欢呗,反正我现在喜欢他挺开心的,想那么多干嘛?” 孟行悠似懂非懂地点头。 回到休息室,多了不少人在吃宵夜,迟砚在里面,跟长生还有另外一个人聊着戏,剧本被他放在腿上,手上握着一支笔时不时转两下。 迟砚的外套在她这里,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衣,公司里开着暖气,他解了袖扣,袖子整整齐齐被挽上去两圈,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十分耐看。 聊到要紧的地方,迟砚把剧本放在茶几上,笔尖指着所对应的场景着力讲了一遍,他态度认真,听的人也很专注。 剧组大部分人都比迟砚年长,有大学生还有毕业职业做配音的,可迟砚坐在人群里仍有气场,看得出来大家是服他的。 孟行悠发现迟砚只要投入一件事的时候,不管是独处还是在人群里,总是能引起关注的那个人,他算不上是领导者的类型,但是一开口,总能找到自己频道的范儿,游刃有余应付各种情况。 在班上是,在剧组也是,班长和编剧,他都做得很好,他自己有主意有想法,话虽不多,但不会有让人不舒服的地方,跟大家相处都很愉快。 孟行悠渐渐发现迟砚不同的一面,她一边觉得新奇,一边也会开始惶恐。 看得越多,越觉得这个人好,连头发丝都对她有吸引力,这就非常要命了。 偏偏感情是个不受控的东西,越不愿,陷得越深。 孟行悠收回目光,走到裴暖身边跟他们闲聊。 后来不知道是谁挑的头,让迟砚弹剧里的主题曲来听听,孟行悠还没听他弹过吉他,心被勾起来,生怕他会拒绝。 然而迟砚没有。 他心情似乎好很多,起身把吉他从琴盒里抽出来,拉过吧台的一张高凳坐下,左腿随意搭在右腿上,琴身放在腿上,还没做什么,感觉已经到位了。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孟行悠觉得自己放肆的目光都算不上什么,丝毫没收敛。 迟砚调完音,低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扫,感觉音准了才正式开始。 他的指尖在琴弦上拍了两下,又在琴箱上拍了两下,接着一段轻快的前奏响起。 他拨弦的速度太快,手指在琴弦上翻飞,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几乎能看见指节的重影,音符一个接一个跳出来,连成一段流畅的节奏。 迟砚弹琴没有什么浮夸的动作,安安静静,孟行悠却看得晃了神。 她分不清是这首歌太好听,还是弹琴的人太惹眼,可能都有,后者的成分比较重。 一曲终了,最后的节奏放缓,迟砚最后一个扫弦,结束了这段弹奏。 在场人都在称赞说好,孟行悠喝了一口雪碧。这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冒着冷气,一口下肚也没能让她的火降下去半分。 谈不上是什么感觉,孟行悠握着杯子,偷偷问身边的裴暖:“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裴暖笑她记性差,主题曲名字都不记得,出声回答:“《 you tu me on》。” you tu me on。 你点亮了我。 字母好像一段魔咒,一直在她脑子里打转。 孟行悠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雪碧喝光,起身离开,准备去外面冷静冷静,醒醒脑子。 一站起来,碰见迟砚过来拿饮料,他可能只是随口一问:“怎么样,好听吗?” 怎么样?非常怎么样啊。 好听吗?非常好听啊。 好听得她现在立刻马上想冲上去抱着他亲一口。 你这个性感的男妖精。 孟行悠“啊”了声,除了装傻别无他法:“什么好不好听?” “吉他啊。”迟砚奇怪地看她一眼,“你刚刚不是听得很认真吗?” “哦,我那是听不清。”孟行悠脑子基本短路,说的话只过嗓子不过脑子,“听不清就想努力听清,所以看起来比较认真。” “听不清?”迟砚越听越听不懂。 “对,我对吉他声过敏,每次听见就耳鸣。”说完,孟行悠还点了点头,抬头,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拼命掩饰内心想把他按在墙上疯狂么么哒的念头,“特别是你这段,我感觉我快聋了。” 迟砚:“……” 第32章 甜度32% 孟行悠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从休息室仓皇而逃的。 她在卫生间里待了足足十分钟, 还是没冷静下来。 一方面是还陷在迟砚弹吉他的样子里出不来,一方面又为自己数不清第几次说荒诞反话懊恼。 一直在这里闷着也不行, 总归要出去面对的。 孟行悠叹了口气,从马桶上站起来, 下意识要去按水箱, 可想到自己一点应景的事儿也没干不需要这个过程, 准备推开隔间门出去的时候, 听见了两个女生的声音。 “晏今真的好帅,我受不了了,他就是我的理想型,我一定要找机会把他拿下,今年我能不能脱单就看他了。” ——哦, 那您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他才十七,你这个二十三的就别凑热闹了。” ——这还像句人话。 “二十三岁怎么了,我娃娃脸好吗?再说我一点也不介意姐弟恋啊。” ——说得好像迟砚也不介意似的。 “你今晚没看见裴暖那个朋友,跟晏今一块儿来的吗?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而且我听许恬说他跟晏今是同班同学,感觉俩人关系不一般。” “那有什么,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我觉得我比她有优势多了。” 孟行悠没有躲在这里听别人说自己坏话的爱好。 第38节 她推开隔间的门,出去之前按了一下水箱,没有门挡着,冲水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 成功打断了外面两个人的对话。 洗手池就俩, 两个女生一人占了一个, 孟行悠走到两人身后,面无表情地说:“借过。” 个子稍矮些的女生侧身给她让了个位,孟行悠走上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旁边个子稍高始终没动,手摆弄着盥洗台上的化妆品,打量了孟行悠几眼,说话倒是毫不客气:“既然你都听到了,那就不绕弯子了,同学,你是晏今的女朋友吗? 孟行悠不紧不慢地洗完手,抽了一张一次性擦手巾,抬眼打量她,算是回礼。 如果前凸后翘算优势的话,那她是挺有优势的。 孟行悠擦干手,把擦手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才回答:“还不是。” 女生跟自己的朋友对视一眼,嗤笑道:“什么叫还不是?” “就是以后可能是的意思。”孟行悠叫不上这个女生的名字,但是眼熟,应该是剧组的,顺口问,“姐姐叫什么?” “周周,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孟行悠没耐心跟她在口头上争迟砚的归属权问题,出声打断:“我记住你了。” 周周一怔,红唇抖了两下,不可置信地挑衅:“怎么?你不会还要跟我说什么放学等着别走吧,小朋友。” “不至于。”孟行悠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你喜欢他,我总要知道你名字才行。” 周周被气得够呛,还想论两句,被身边的朋友拦下,回过神来时,孟行悠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 “你拦我干嘛啊,个小丫头片子拽上天了,我非得教训教训她不可!” 朋友劝道:“你都知道是小丫头片子了,你还跟她计较,幼不幼稚?” 周周愤恨地跺跺脚:“给我等着瞧!” * 导演说再配两个景再收工下班,又把大家叫回棚里了。 裴暖今天的活儿干完没有进棚,在休息室等孟行悠,看她回来,问道:“你去个厕所这么久?” “那个周周,你认识吗?”孟行悠挨着她坐下,见大家都不在,“下班了吗?咱们也走吧,我去你家里住。” “进棚了,我们导演陈老师是个工作狂。”裴暖被她带偏,想起第一个问题,又说,“认识啊,剧组的统筹,比恬恬姐资历还老。” “卫生间碰见了,她说我坏话,我俩杠了几句。”孟行悠没想到这个周周还真不是个打酱油的,心里犯愁,问,“她会不会给你穿小鞋?可别影响你,要不然我跟她道个歉好了。” “一个统筹而已,你太高估她了。” 裴暖压根不在意,剧组的八卦她知道得比孟行悠多,听见两人杠起来也没太惊讶,放下手上的零食,跟她说私房话:“这个周周就是嘴碎的,一直对迟砚有意思,大家都知道,不过你看迟砚搭理她了吗?就没有,还整天自己脑补,平时一口一个我们小晏老师的,听着就烦。” 孟行悠大概能想象那个画面,笑了笑,没放在心里:“不会就行,他们都进棚了你不去吗?” “我的活儿干完了,就等你呢。”裴暖说。 孟行悠摸摸鼻子,主动说:“那我叫个车。” 这边孟行悠刚把手机摸出来,外面在外面叫:“裴暖,快来,导演找你。” 裴暖扯着嗓子喊:“什么事儿啊?哥。” “群杂,声音不够数。”那边也喊。 裴暖哀嚎一声,站起来对孟行悠说:“先别叫,估计走不了了。” 孟行悠退出app,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你去忙,我等你。” 裴暖走了两步,似乎想到什么,走回来把孟行悠拉上:“你一起,迟砚也在棚里,好机会别放过。” 孟行悠愣愣地,按住裴暖的手,哭笑不得:“话虽然没错,可我不会配音啊,我去给你们添乱吗?” 裴暖摆手表示不需要:“群杂而已,不会配也行,你跟我来就是了。” 孟行悠确实心动,听裴暖都这么说了,也没有拒绝,跟着她进了录音棚。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录音棚,苍穹音的老板财大气粗,对公司基础设施特别舍得投钱,设备要买最好的,不计较前期投入,关键是要出好作品,重质量不求质量,当然也只有不差钱的老板才敢这样抱着玩票心态搞。 以前听人在微博爆过料,说苍穹音光录音棚就十个,其中有两个的面积大得可以打羽毛球,今日一见,果然不是吹牛的。 一面大玻璃把录音棚分隔成两个空间,前面是录音室,站了总面积的三分之二,孟行悠一直以为录音师里面就是立着两个话筒,其实不然。 里面还有一些小道具,吃的喝的用的玩的,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东西,最夸张的是,连折叠床都有。 孟行悠想到小说里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附耳悄悄文裴暖:“那个床,是不是用来配床戏的?” 裴暖小声回:“是,站着找不到感觉,只能从场景尽可能还原了。” 孟行悠眼睛挣得老大,回想《荼蘼》广播剧第一季的内容,车倒是有两场,可每次能听到一个打啵的声音都算是官方发福利了。 孟行悠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怨念道:“没还原啊,叫都没叫一声。” 这句话声音没收住,身边几个工作人员都听见了,捂嘴偷笑,就连配音导演陈老师都看过来,笑着打趣了句:“叫出来是过不了审的。” 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孟行悠低着头直道歉:“陈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啊……” “没事儿,读者随作者,束壹写限制级的水平,注定了他的读者正经不到哪里去。”陈老师似乎很懂耽美这一套,趁着里面两个cv在休息,多聊了两句,“你们还笑别人?平时开黄腔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收敛收敛啊?” “这段录下来了啊,到时候做成花絮,陈老师你吐槽束壹老师的话藏不住了。” “还需要藏吗?”陈老师抓过在旁边坐着改剧本的迟砚,“我们晏今儿最有发言权,来,说说,动不动就五页床戏改起来是什么感受?” 迟砚抬起头,有点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叫晏鸡,你不会儿化音就别卖弄,陈老师。” 陈老师觉得有道理,改口很快:“来吧晏鸡,聊聊。” 迟砚:“……” 全场笑出老母鸡叫。 五页床戏这个梗成功让大家放飞自我,有个胆大的在后面很没节操的来了一句:“束壹的床戏可出了名的带劲,网站锁章专业户不是盖的,小晏老师你来回看十多遍,就没有产生过生理冲动吗?” 除了孟行悠,大家都没什么反应,面色如常,一看就是老司机。 这下轮到孟行悠吃惊了,成年人的世界原来这么野呢。 浪得没边儿不说还把迟砚给拖下水,现在耽美广播剧的剧组都玩这么大了? 好……好刺激……啊…… 迟砚脸上没什么表情,估计平时这种黄腔没少入耳,已经产生了免疫力。 孟行悠其实很期待他会说什么,但不敢表现出来,不小心跟迟砚的目光撞上,对视还没三秒钟,她心虚到不行就别过了头。 然后迟砚很轻地笑了声,孟行悠的心咯噔一下,漏了一拍。 迟砚半正经办不正经回答道:“下次轮到言情剧本,再问我这个问题。” 孟行悠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不,不是。 那言情剧本又不是你写的,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孟行悠。 不对,不仅不是你写的,那男女主也不是你和迟砚啊,关你鸟蛋事。 请立刻停止你没有下限的脑补行为。 众人又是吹口哨又是起哄的,最后还是陈老师出来控制了场面:“行了,群杂都进棚,这段赶紧录完就收工。” 幸好录音室够大,不然还真的塞不下他们七八个人。 群杂这段没有剧本,只是一个在饭店里面的场景。两个主角推门进来,饭店里肯定要有人说话,这就是群杂的工作了,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聊几句就成,让场子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儿。 群杂一般都是剧组人员凑的,周周也在,看见孟行悠跟裴暖后脚进来,她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孟行悠只当没看见,跟着裴暖在一个麦克风前站好,第一次在广播剧里客串,她还有点小紧张。 陈老师沉稳的声音投过耳麦传进来:“老规矩,我数三二一,你们就聊起来,对了,晏鸡你也去,女生太多了,没男人声音了都。” 迟砚放下剧本站起来,略无力:“是晏今。” “今儿,快去。” “……” 算了,晏鸡就晏鸡吧。 迟砚推开录音室的门走进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挑了孟行悠身边的位置站着。 孟行悠本想让他换个地儿站,可陈老师已经在倒数,没时间只能将就。 耳麦的话音一落,众人很配合的聊起来,跟报菜名现场似的,这个你尝尝,这个很好吃,撑不过二十秒,陈老师就在耳麦里喊停,直接吐槽:“谁规定在饭店吃饭就只能聊菜名了?你们打广告呢。” 录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被导演一点,孟行悠觉得很有道理。 刚刚那段群杂是太刻意了,要是她是听众,肯定一秒钟就出戏。 到底是有资历的配音导演,小细节就能显出专业水准来。 这么想着,《荼蘼》剧组在孟行悠心里的高度不知不觉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随便聊,都生活化一点儿,别跟演戏似的,重来。” 陈老师重新喊了三二一,孟行悠在脑子里规划好,正打算跟裴暖聊聊她以前某个烂桃花,嘴刚长开,还没出声,旁边的迟砚猝不及防来一句:“我弹琴不好听吗?” 孟行悠“啊”了一声,回头看他:“谁说不好听了?” 迟砚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挺较真的:“你说你听完都聋了,还过敏。” 怎么听起来感觉委委屈屈的。 孟行悠头疼,无力辩解又不能说真话:“我逗你的。” 迟砚很执着:“所以好听吗?” 孟行悠真是服了,想到什么好词儿就往他身上砸:“好听好听,初恋的味道行了吧,评价够不够高?” 迟砚“嗯”了声,对这个答案算是满意。 一边围观被震惊到忘了出声的裴暖听完整段对话,由衷发出一声:“……我操。” 陈老师很及时收了音,在麦里说:“完事儿,收。” 按照惯例,收音的部分会放出来给大家听听,有不对的地方会重录。 迟砚和孟行悠那段对话还挺明显,两个人离麦不远,这段录音一放完,周周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第39节 孟行悠尴尬得无处遁形,迟砚倒是淡定跟没事人似的。 长生在外面站着说话不腰疼,调侃道:“这段话很接地气,情侣打情骂俏,还有点甜。” 陈老师也觉得不错,夸奖道:“可以,裴暖你朋友很会接话啊,声音也不错,有少女感,以后配群杂叫上她。” 裴暖干笑,心想这货哪是会接话啊,明明是真情流露。 一群人从录音室出来,迟砚被陈老师留在里面,让他顺便把第二季第一集的报幕给录了。 裴暖大方地把操作台一个没人用的耳机戴在孟行悠耳朵上,贼兮兮地说:“晏今老师现场报幕,好好听着。” 孟行悠瞪她一眼,碍于人多,没有反驳。 麦里有细细的电流声,透过耳机听迟砚的声音,跟平时是不一样的感觉,比平时近,比平时清晰。 迟砚开口前深呼了一口气,孟行悠在这里好像能感受到他扑过来清新气息,心跳又不受控制跑到了那个高速频道。 他的声音转换很快,戏感也足,开口就是晏今在上一季角色里的味道。 “束壹原著,喃喃fm出品,苍穹音工作室制作,耽美广播剧《荼蘼》第二季第一集,欢迎您的收听。” 孟行悠:“……” 她死了,被苏死的。 啊,妈妈,我爱这个男人。 今天她也为低音炮公子音真实落泪了。 哭得超凶的那种。 第33章 甜度33% 陪裴暖忙完公司的事, 两个打车回到大院, 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裴暖爸爸还在外面应酬没有回家,裴暖妈妈在客厅敷面膜看电视, 看见两人回来,招呼道:“今天这么晚, 我还以为你俩不回来了。” 孟行悠礼貌地叫了声阿姨。 “不回家我们睡大街吗?”裴暖脱了鞋,看见餐桌上有阿姨做的宵夜,拿起筷子正要尝一口,就被裴母呵斥了声:“几点了还吃, 放下,那是给悠悠准备的。” 裴暖叫苦不堪:“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裴母根本不吃这套, 靠在沙发上,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身材还要不要了?走形了我看你艺考怎么办。” 裴母在文工团工作, 跳舞多年,身材保持得还跟年轻时一模一样, 她对自己身材管理严格,对亲生女儿也是一样的标准, 特别是知道裴暖读书不行,高考要走艺考这条道之后, 更是对她的饮食严格控制, 一点点多余的肉都不允许长。 裴暖自己也是爱美的,嘴上抱怨, 可心里也知道这是为了自己好, 裴母让她不吃, 她也没多说嘴,放下筷子就去沙发坐着了。 孟行悠晚上跟迟砚就吃了一堆甜食,不抗饿,裴家阿姨的厨艺顶呱呱,这份可乐鸡翅做得比自己家的还好吃些,她本来想在餐桌坐着吃,免得刺激裴暖,结果裴母有一阵没看见她,非让她拿着去茶几吃。 “悠悠,你去五中读书还习惯吗?我看你怎么瘦了,这小脸尖的。” 孟行悠跟裴暖关系好,时不时就串门,互相在对方家里留宿,一点也不拘谨。 可能是下午跟孟母闹了不愉快的缘故,裴母这简单一句话,愣是听得她心里酸得冒泡泡,怪不是滋味。 孟行悠吞下嘴里的食物,扯过一张纸巾擦手,回答道:“习惯,都挺好的。” “五中不比附中,学习压力大吧?”裴母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低了写,方便说话唠家常,“不过你成绩好,要是我们裴暖过去肯定吃不消,她这次月考只有语文英语及格,瞧这成绩烂的。” 裴暖挑眉,故作严肃:“裴女士,你这样捧高踩低会离间姐妹情的。” 孟行悠在旁边笑:“没有,我月考也考得差,文科只有英语及格。” “没关系,你理科好,那句话怎么说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裴母拿孟行悠当自己的孩子,说起话来不见外,“你们孟家读书都厉害,裴暖跟你从小玩到大,就没被熏陶到精髓,白瞎了。” “得,我多余的,你们慢慢聊。”裴暖放弃挣扎,主动退出群聊,上楼洗澡,嘴上还唱了两句,“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裴母被逗笑,跟孟行悠吐槽:“你看看她,多小气,还跟小孩一样幼稚。” “你们母女感情好,跟姐妹似的。”孟行悠心里羡慕,苦笑了声,“我跟我妈很久没这样说话了。” 一个大院住着,都是老邻居,裴母对孟家的情况不陌生,听孟行悠这么说,摸了摸她的头,宽慰道:“你妈跟你爸这么多年拼出一番事业不容易,她性格是太要强了些,不过这世界没有不疼孩子的母亲。” 孟行悠闷头“嗯”了声:“我知道,是我不争气,不像我哥,什么都能拿第一。” “也不能这么说,你哥是你哥,你是你。”裴母看孟行悠闷闷不乐的样子,猜到几分缘由,试着问,“是不是又跟你妈吵架了?” 孟行悠垂眸,低落道:“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她肯定生气了。” “那就道个歉撒个娇,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裴母点到为止,面膜敷得差不多,站起身来,“今晚你跟裴暖挤挤,明天我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给你住。” 孟行悠跟着站起来:“没关系,阿姨,我明天就回家住。” “你跟我客气什么,你爷爷奶奶还得过两天回呢,你就在这住着,明天陪阿姨出去逛街,让我享受一下被两个女儿包围的滋味。” 孟行悠心里一暖,点头应下:“谢谢阿姨。” “傻孩子,早点休息。” “阿姨晚安。” 跟裴母聊完,孟行悠犹犹豫豫,到底是在睡前,给孟母发了一条短信道歉。 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本来说要跟裴暖通宵夜聊的,结果聊着聊着孟行悠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亮,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别提多好。 孟行悠早上醒得早,裴暖还在旁边睡得正香,她拿过手机,看见孟母半夜三点多回了她消息,内容很多,分成三条发送过来,她看得很慢。 ——“你读初中之后,妈妈就很少给你讲道理了,你不爱听,我也不爱说。这次我们两个说话都没有分寸,我今天冷静下来想过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台湾有个叫做龙应台的作家,她说过这么一段话‘孩子,我要求你读书用功,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这也是我对你的教育理念。” ——“我和你爸亏欠你哥哥很多,他成长的每个阶段我们都没能参与,我心里很愧疚,后来你出生,我承认我想要弥补遗憾,我一直在思考作为一个母亲,怎么对待孩子才是正确的,我现在会给你最好的条件,我也希望你以后有选择权利,不会被迫谋生。我不希望你以后长大了,面对平庸的自己,会回头来问我:妈妈,你当初为什么不逼我一把?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我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应该尽到教育孩子的职责,可能你会怨我怪我甚至恨我,但我仍会这么做。当然,如果我努力过,今后你还是觉得平庸、无所事事的人生才是你的归宿,那我无话可说,因为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我作为你的母亲,有责任在你做出选择前告诉你,用知识铺出来的路长什么样子,哪怕你不喜欢,但你得看看。” 孟母从来没有一口气给她说这么多话,孟行悠逐字逐句看完后,摸摸脸,摸到一片湿润,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记得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以前孟母对她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甚少过问成绩,大家都说她是孟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的明珠,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上了小学之后就变了,她的人生好像突然变轨,从来都是好说话的妈妈,一下子变得严格不通情达理,周末上不完的兴趣班,写不完的卷子,生活里只剩下学习和分数,孟行悠觉得自己失宠了。 偏偏她还有一个自带隔壁家孩子属性的亲哥,孟行舟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初中之后,作为亲兄妹,逢年过节就会变成亲戚朋友比较的对象,孟行悠不嫉妒不羡慕,但是心里会有落差。 这么久以来,她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就好比父母练废的一个游戏账号,但生活又不是一场游戏,他们不能弃号重来,只能努力挽回。所以孟母逼她越来越紧,紧得快喘不过气,他们只想要一个争气的女儿,不在乎女儿是否开心,是否愿意。 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己错了。 既然生活不是一场游戏,那她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游戏账号呢。 她还是爸妈的女儿,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爸妈对哥哥的爱,对她的爱,是不一样的,方式不同,但分量等价。 孟行悠擦干眼泪,她不比孟母有文化,说不出这么多有内涵的话,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说真心话最好。 ——“其实我不怕你骂我,我就怕你们会因为我成绩没有哥哥好不爱我。我说了努力学我就会努力学,你应该相信我的,不要再看不起我了啊,其实你女儿挺厉害的,孟行舟可从来没有帮班级拿过黑板报第一名,他画画丑死了,这点你儿子你就不如你女儿。” ——“还有,你儿子脾气怪性格别扭,超级难伺候,幸好他是我亲哥,换做没血缘关系,我跟他绝对势不两立,天天干架,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家宅不宁。你女儿就不一样了,你女儿性格好,特别好哄,虽然经常我们吵了架都是我哄你,但没关系,你是我妈妈我宠着你也没关系。但你也要宠宠我啊,谁还不是一个小公举了。” ——“我不保证我会跟我哥一样优秀,但我可以保证,我会尽力做到我能做的最好,反正我不会给你丢脸的,以后一定要让我提到我,孟行悠,你的女儿,也会骄傲的说一声:看,多有出息,我生的。就这样,说完了,我实在凑不够你那么多字数,但还是分成了三条,礼尚往来,你不亏,最后,爱你,么么哒!” * 跟孟母把别扭事儿说开之后,孟行悠感觉全身舒畅。 在裴暖家里住了三天,终于等到自家老爷子老太太回家,国庆还剩四天,爷爷家待两天,外婆家待两天,两边都不能落下,都要宠爱一下下,孟行悠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转眼假期余额不足,只剩一天,下午收拾收拾就得回校上晚自习。 外婆家离五中不算远,地铁五六个站,老太太非把她送到了地铁口才回去。 孟行悠这两天被老太太拉着起来晨练,起得比鸡早,在地铁上找了位置,一坐下就犯困。 眼睛刚闭上,这时,手机进来好几条信息,提示声不断,孟行悠被叫醒,不太情愿把手机摸出来,看见是景宝,撑着精神打开消息看。 ——“悠崽,猫舍的姐姐说四宝今天该吃驱虫药了,可是四宝不喜欢吃怎么办啊。” ——“四宝到处跑,哥哥都抓不住它。” ——“悠崽悠崽,救命救命!!!” ——“四宝要拆家啦!哥哥也被四宝打了,悠崽你怎么不理我。qaq” ——“哥哥会不会得狂猫病啊?动不动就就学猫叫的那种……” ——“悠崽我找不到四宝了,它躲着不出来,药还没喂呢。” “……” 所以狂猫病是什么鬼。 孟行悠瞌睡彻底清醒了,她懒得打字,直接发语音。 ——“先晾晾四宝,等它冷静一点了,再骗它吃。” 四宝回复得很快,也是语音,孟行悠从书包里把耳机找出来戴上,点开一听,却是迟砚的声音。 ——“你在哪?要不然你过来帮忙弄弄,我没辙了,压根抓不住。” 估计是被四宝折腾够惨,声音还带喘的,透出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孟行悠听完就想笑。 ——“地铁上,我过去吧,你发个定位过来。” ——“行。” 说完,迟砚把定位发过来,孟行悠对这个地方熟,跟蓝光城那个公寓一个开发商,元城一个高档住宅区。 正好下一站就是换乘站,孟行悠拿上行李箱,换到五号线。 七个站过去,从地铁站出来走不到五分钟就是小区门口,小区保安管理严格,没人带不让进,孟行悠给迟砚打了个电话,没两分钟就看见他从一个单元跑出来,白毛衣休闲裤,很家居的模样。 还是很帅。 孟行悠趁人没走近,多看了几眼。 迟砚走过来,顺手接过孟行悠手上的箱子拖着,孟行悠余光看见他手背上有几道红印,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拿到眼前来看:“被四宝抓的?” “是啊。”迟砚指着自己鼻子,有些恼怒,“还揍了我脸一拳,脾气可真大。” 孟行悠忍不住笑:“原来你也有搞不定的事情。” “你这算幸灾乐祸?” 第40节 “必须算啊。”孟行悠跟着迟砚进了电梯,好几天不见,看他还有新鲜感了,“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迟砚好笑地看着她:“你怎么不说是你变矮了?” 孟行悠瞪他一眼:“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变矮的,我国庆吃了那么多粮食。” “你十七年吃的粮食也不少,别怪粮食。” 孟行悠看向电梯里面的镜子,她跟迟砚并肩站着,她连他的肩膀都不到,只到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 一点情侣cp感都没有,像是老父亲带女儿。 “那怪什么?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凭什么你187,我只能160?”孟行悠不满道。 迟砚挑眉,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回答:“可能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电梯门打开,迟砚插兜晃出去,孟行悠随后跟上,听完他刚刚那句话,出声吐槽:“不是,迟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要脸呢?” “现在发现也不晚。”迟砚懒懒地回。他出门急没带钥匙,直接站在门外喊:“景宝,开门——!” 从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几秒后,门被打开,景宝探出一个脑袋,看见迟砚后面的孟行悠,开心地张开双臂扑过来:“悠崽你来啦——!” 孟行悠有段日子没看见景宝,似乎被养得圆了一点,今天穿着□□熊的厚睡衣,特别可爱,她蹲下来也张开手,准备迎接这一波熊抱:“景宝——!” 结果半道被拦下。 迟砚抓住景宝的后衣领,直接把人拎进屋里,景宝在他手里不高兴扑腾:“哥哥你干嘛啊,别提着我,好丢脸。” “女生不能随便抱。” 迟砚把景宝放下,打开鞋柜拿出一双迟梳没穿过的拖鞋,放在孟行悠脚边:“进来吧。” 孟行悠弯腰换鞋,顺便打量了迟家一眼。 家里的装修偏田园风,以浅色为主,干净整洁,阳光通透,只是客厅有点乱,阳台还打翻了一个盆栽,应该是刚才喂四宝吃驱虫药产生的历史遗留问题。 “你不是说我是小孩子吗?”景宝不服气,反问。 迟砚看着他,淡声问:“小孩子怎么了?” “悠崽是我的朋友,可以抱,没有男女之别。”景宝说。 迟砚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水出来,放在茶几上:“不可以,你再小都是男生。” 景宝被他说得无力反驳,噘着嘴,小声嘟囔:“所以哥哥也不能抱吗?” “不能。”迟砚很有原则,为人兄长,以身作则。 景宝的小孩子心性上来,一个问题非要刨根问到底:“那怎么样才可以抱?” 孟行悠喝了一口水,觉得哥俩的对话有意思,没忍住插了句嘴:“谈恋爱就可以抱抱啦。” 景宝似懂非懂地点头,举一反三的本事一级棒:“那哥哥要跟悠崽谈恋爱吗?” 迟砚和孟行悠皆是一愣。 孟行悠是心虚,迟砚不知道是什么。 她想了想与其让迟砚当着小孩子的面说不会,倒不如自己来说比较有面子,于是开口:“你哥哥不会谈恋爱的。” “哦,哥哥好可怜。”景宝蹦跶着跑到孟行悠身边坐着,一板一眼地说,“哥哥这辈子都抱不到女生。” 迟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黑了一个度,孟行悠捂着肚子笑到不行。 景宝从茶几上拿了一个小橘子给孟行悠,笑得眯了眼:“哥哥不跟悠崽谈恋爱,那景宝跟悠崽谈吧,然后我们就可以抱抱啦。”景宝觉得自己逻辑没毛病,看向迟砚,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哥哥你说对不对?” 迟砚:“……” 第34章 甜度34% 前有一个上蹿下跳的四宝, 后面又来一个满嘴十万个为什么的景宝, 迟砚身心俱疲,缓了口气坐下来。 本来想晾着景宝, 可半分钟过去,他没说话, 景宝也没动,两个可以跟铜铃媲美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时不时眨两下,不听到答案不罢休似的。 “……” 怎么越长大越难管, 还是小时候比较好糊弄。 孟行悠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吃橘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根本不打算动嘴相助,迟砚没辙, 顿了顿只好说:“也不对。” 景宝偏头,果然张嘴又是一个为什么。 迟砚耐住性子, 回答:“你还是个小孩,长大了再说。” 孟行悠忍俊不禁, 心想这句话不管在什么语境里说出来,都是万能的。 景宝也不例外, 似懂非懂点点头, 没有再问下去,等孟行悠吃完橘子, 他才想正事, 问道:“悠崽, 四宝不见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迟家面积不小,是复式楼,猫不比人,什么角落都能钻进去躲着,正要找起来,怕是找到天亮也找不到。 孟行悠想了想,只好用最省时间的办法:“四宝平时吃的罐头在哪?” “我去拿。”迟砚起身,往里面一个小房间走。 孟行悠不好在别人家逛来逛去,吃了橘子手上沾了汁儿黏糊糊的,趁迟砚拿罐头的功夫,站起来去厨房洗了个手。 从厨房出来,迟砚已经拿着罐头出来,孟行悠看了眼,都是小猫爱吃的,而且都不是便宜货。 寻常人要这样养猫,怕是要被活脱脱地吃破产。 孟行悠随便挑了一罐打开,放在客厅的角落里:“它闻着味儿自己就出来了,我们坐着等等。” 景宝扯住孟行悠的袖子,小声地说:“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孟行悠任由他扯着,被他带偏,竟然也小声地回答:“为什么要躲?” 景宝担心地问:“四宝看见我们在,不会又跑走了吗?” 孟行悠想了想,回答:“应该不会的。” 景宝紧张得有点小兴奋:“那就好,它什么时候才会出来?” 情绪大概会传染,这对孟行悠来说不是新鲜事,此刻居然也觉得很有意思。 “一会儿的,别着急。” 迟砚坐在旁边看着,眉头抖了两下,无语两个字直愣愣挂在脸上。 “你们能不能正常说话?”迟砚用正常声音问。 孟行悠回头,食指放在嘴唇上,不满地“嘘”了一声,依旧声若蚊蝇:“我们哪不正常了?” 景宝随声附和,声音更小,也是怨念深重:“就是,哥哥别吵,你嗓门好大。” 迟砚:“……” 行,看来都病得不轻。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安静了不到五分钟,楼梯口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探出来,看见客厅坐的三个人,躲着苟了半分钟,最终没能抵抗过罐头的诱惑,迈着小短腿踩着猫步走下来。 曼康基都是小短腿体型,四宝被养得好,橘猫本来就一般猫食量大一些,一段日子不见,孟行悠瞧着已经圆了两圈。 之前被四宝抓的地方现在还隐隐作痛,迟砚把驱虫药拿给孟行悠,看着在前面吃罐头的四宝,完全不想靠近:“你去试试,喂不了就算了,明天我让司机带去猫舍喂。” 孟行悠接过来,这种事她早就干习惯了,觉得问题不大,只是看迟砚抵触成这样,觉得挺有意思,顺嘴一问: “你刚刚怎么喂的?” “软硬兼施。” 迟砚打开医药箱,拿出碘伏给自己消毒,伤口碰到酒精刺痛,他皱起眉头,三下五除二给收拾干净,把棉签扔进垃圾桶里,缓过劲来,才接着说,“哄也不管用,抓又抓不到,脾气还大,看给我挠的,真是个祖宗。” 孟行悠把纱布拿给他,调侃道:“它是祖宗,你是太子,你俩半斤八两。” 迟砚偏头轻笑,用纱布在手上缠了两圈,见四宝吃得差不多,提醒:“它快吃完了。” 景宝在旁边随时候命,只要孟行悠说一声,下一秒就能冲上去把四宝扑住的样子。 孟行悠摸摸景宝的头:“你这样会吓着它,要温柔一点。” 说完,孟行悠拿着药朝四宝走过去,四宝察觉到有人过来,罐头也不吃了,窜了半米远,躲在椅子后面,警惕地盯着她。 孟行悠也不急,就地蹲下来,冲四宝招招手:“四宝过来,给你吃个好东西。” 四宝一动不动。 孟行悠把驱虫药拿起来,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夸张地感叹:“哇,这个好好吃,有小鱼干的味道!” 四宝半信半疑地过来,孟行悠摊开手,驱虫药放在手心,脸上笑意不减。 孟行悠养了十多年的猫,相比没有养过猫的人来说,更能让猫放下防备,四宝走到孟行悠面前,看了会儿她手上的东西,要伸舌头出来舔,她却把手放在身后,就地坐下来,拍拍自己的腿,哄道:“上来给我抱抱,不然不给你吃。” 食物当前,什么东西都是浮云,四宝很没尊严的跳到孟行悠腿上,讨好地蹭了她两下。 孟行悠这才把手收回来,把驱虫药喂到四宝嘴边:“吃吧,乖孩子。” 四宝伸出舌头,舔了两下可能觉得不是小鱼干味,正要缩回去,孟行悠眼疾手快,捏住四宝的下巴,强制性把药塞进了它嘴巴里,前后不到三秒钟,别说是猫,就连在旁边围观的景宝和迟砚,都没有反应过来。 药塞进去,四宝跟炸毛了一样,来回扑腾,孟行悠坚持了几秒钟,估摸着药已经吞下去,才放开它,站起来拍拍手,面对劫后余生的四宝,得意地笑了:“以后乖乖吃,不然下回还要被骗。” 四宝喵了两声,倒是没有很抗拒孟行悠,回过神来扭着小屁股去阳台晒太阳了。 景宝:“……” 迟砚:“……” 这样……也行????? 景宝跑到孟行悠身边,看她手上都没受伤,更加崇拜:“悠崽你好厉害,四宝都没有挠你。” 孟行悠笑了笑:“下次你们喂它吃药的时候,就先骗骗它,四宝算很听话的,不是特别抗拒吃药,多喂几次就好了。” 对比孟行悠的轻轻松松,迟砚看了眼手上的纱布,突然不想说话。 景宝跟哥哥心有灵犀,想到同一块去,只是没什么眼力见,张嘴就往迟砚心上扎刀:“哥哥好笨,四宝都搞不定。” 迟砚看他一眼,目光沉沉的:“你也没搞定。” “可我是小孩子啊。”景宝回答得理理所当然,“你不能跟我比,你就是笨。” 迟砚:“……” * 收拾完四宝,等家里的阿姨过来后,迟砚上楼换了身衣服,跟孟行悠一起去学校。 第41节 车快到开到五中门口的时候,孟行悠出声叫司机停车,她拿上书包,说:“校门口人太多了,我就在这里下车。” 迟砚听出她是想避嫌,没有阻止,想了想让她待着,对驾驶座的司机说:“王叔,送她到校门口,我先下。” “好。”司机说。 孟行悠一听不对,叫住迟砚:“这是你家的车,哪有你下车的道理,我下。” “别跟我争这个。”迟砚只当没听见,拿上书包开门下车,一句多余的话也没再说。 “……” 行吧。 小小年纪就这么大男子主义,以后可怎么得了。 司机把孟行悠送到了校门口,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需要我送你上楼吗?” 孟行悠哪敢再麻烦别人家的司机,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用了,谢谢叔叔。” 司机没有勉强:“不客气,路上小心。” 迟家的车前脚刚走,孟行悠拉着行李箱,打算先去校门对面买杯奶茶晚自习喝,还没转身,就听见传来一阵热情高昂的声音:“太子,太子等等我——!” 孟行悠听出是霍修厉,暗叫不好,拖着行李箱,想找个地方躲着。 霍修厉老远就看到迟砚家里的车,国庆七天也没能把这个大少爷约出来,他看见他们家的车都是亲切,撇下宿舍那两货先跑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这拖着白色行李箱的哪里是什么迟砚啊。 这他妈不是他同桌吗? 我!!!操!!!!! 一个国庆过去,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飞升到可以做同一辆车来上学了???? 霍修厉觉得自己一个小长假错过的信息量太多太多,特别是孟行悠一副要躲着他的样子,更是加深了这个认知,他长腿一迈追上去,张嘴就喊:“太子妃,你跑什么啊,都是自己人,快留步!” “……” 去你大爷的太子妃。 孟行悠感受到周围人的“注目礼”,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霍修厉跑到孟行悠身边来,看她的眼神居然很慈祥:“你怎么没跟太子一起?” “他先下车了……”说完觉得不对,孟行悠赶紧改口,脑子有点乱,说话也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们之间什么意思都没有,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霍修厉:“……” sorry。 他真的没有懂。 孟行悠顿感无力,她换了一个说法:“要是我告诉你,我只是搭了一个顺风车你信吗?” 霍修厉觉得她表情很真诚,于是也同样真诚的回答:“嗯,我不信。” “……” ok,没毛病。 孟行悠觉得一张嘴是解释不过来的,也不白费功夫,索性把烂摊子都甩给迟砚:“你去问你的太子吧,他语文比我好。” 霍修厉知道女生好面子,玩笑点到为止:“不用问,我单方面宣布,你是我心中太子妃的第一人选。” “我谢谢您。”孟行悠不咸不淡地回,看绿灯亮了,拉着行李箱过马路,没再跟霍修厉继续掰扯。 吴俊坤和钱帆跟上来,看见霍修厉跟孟行悠说了好一会儿话,钱帆天真地问:“哥,你想泡太子的同桌啊?” 霍修厉不想跟傻逼直男说话,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吴俊坤的情商水平跟钱帆不相上下,出于兄弟的角度,给出了一个建议:“哥,我觉得你这样太直接了,不如采用迂回战术,让太子帮你吹吹桌边风,那个词叫什么……对,里应外合,你迟早能把妞儿泡到手。” 霍修厉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宿舍住着,情商的两极分化为什么会这么大。 他回头,露出一个假笑:“走,吃火锅去。” 钱帆一愣:“你刚刚不是说吃清淡点吗?” 吴俊坤给他一个白眼,觉得自己聪明爆了:“你懂个屁,哥的意思是点鸳鸯锅。” 钱帆点点头,看向霍修厉:“是吗?可是,哥,鸳鸯锅是没有灵魂的。” 鬼知道霍修厉花了多大的耐心才忍住没有当街骂人:“一会儿你们两个一人一份猪脑,不吃完别想走。” 吴俊坤求之不得:“一份不够,我能吃两份。” 这下彻底忍不住了,霍修厉伸出手,把吴俊坤的衣服帽子扯起来套在他头上,拳头八章一顿招呼嘴上骂骂咧咧:“他妈的你们两个长的就是猪脑,老子泡迟砚的同桌?泡你的ad钙奶啊,这种智商读什么高中,去幼儿园复读算了!” 吴俊坤:“……” 他就不适合说话。 * 孟行悠不知道迟砚怎么跟霍修厉解释的,晚自习的时候霍修厉已经没有再提这件事。 总归结果是好的,孟行悠也不在乎过程怎么样。 第一节课是语文,许先生难得用上课时间说了点与课程无关的内容。 孟行悠没用心听,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是什么作文比赛,每个班有两个名额,为了公平,明天的语文课每个人都要写篇作文,从里面挑出作文质量最高的两个人去参加比赛。 一听要写作文,孟行悠头都大了。 她一点都不想要什么公平,她好想主动弃权。 然而上次被罚抄课文一百遍的教训孟行悠还没有忘,枪打出头鸟,孟行悠见班上没有人站起来说要弃权,只好埋头安静如鸡。 下课时间,楚司瑶拉着孟行悠去外面接水,聊到作文比赛的事情,楚司瑶还挺兴奋:“你听老师说了没有?一等奖有一万块钱奖金还有一个ipad,我好想要啊。” 孟行悠打开杯盖,把保温杯放在水龙头下:“那你没有听老师说,一等奖只有一个人吗?” “也是,我这个水平也拿不到一等奖……” “重在参与,梦想还是要有的。” 孟行悠对奖品和比赛都没兴趣,接完水跟楚司瑶往教室走,路过二班时,看见江云松和他们班几个男生在走廊聊天,她直感头疼,停下脚步,对楚司瑶说:“你先回,我去楼下绕路。” 第35章 甜度35% 教学楼一头一尾各有一个楼梯, 孟行悠下了一层楼, 穿过长廊,打算从尾巴那边的楼梯回教室。 楼梯刚爬到一半, 孟行悠抬眼的工夫,看见从上面跑下来的江云松, 立刻转身,还没跑两步,就被叫住:“孟行悠,你等等。” 照面都打上了, 躲也没处躲,孟行悠眯眼皱眉, 又烦又躁。 二班和六班在一层楼,平时上个厕所接个水或者跑个办公室, 都要从二班门口经过,但她不是每节课都出来, 江云松也不是,要说碰上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情, 只是今天可能点儿背,不仅在楼上碰见, 楼下还能撞上。 上回月饼那事儿之后, 孟行悠就不太乐意碰见他。生气记仇谈不上,就是尴尬, 是那种见面了连假笑都不想扯一个挂脸上的那种尴尬。 江云松走下来, 站在孟行悠面前。 他刚刚在上面老远就看见了楚司瑶和孟行悠, 上回那事儿他理亏,他也不好再去六班找孟行悠说话。 有一阵子没见,今天偶然碰上,他还是很高兴的。在走廊耽误半天,连打招呼的话都在脑子里过了四五遍,可结果两个人快走过来的时候,孟行悠竟然直接撇下楚司瑶下了楼。 宁可绕路多走一段也不想跟他打照面,这不是躲他还能是什么。 江云松没来得及多想,一股脑不管不顾的从另外一头追下来,现在跟孟行悠面对面,各种情绪糅杂在一堆,反而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才好。 孟行悠虽然性格比较直,但也不是不会隐藏情绪,要是她真想藏多多少少能藏点儿,可现在她就处于那种我能藏但我就是不想藏的状态,所以心里在想什么,脸上就是什么。 江云松不傻不笨,孟行悠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他摸摸鼻子,心里还是愧疚的。 毕竟上回他脑子一热,确实是想趁着大家起哄,让孟行悠收了他的东西,谁知道最后弄巧成拙,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道个歉。”第一句话说出来痛快很多,江云松抬头,看着孟行悠,态度诚恳,“上次的事情让你下不来台,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孟行悠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愣了愣,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你原谅我了吗?”江云松挠挠头,一大男神跟小姑娘道歉头一回,“我以后还能找你说话吗?不是上回那种很夸张的,就平时学校碰见的那种……” 人家诚恳到这个份上,说不行好像也太没情商了。 孟行悠最后只含糊地“嗯”了声,抬手作势看表,提醒道:“要上课了,回吧。” 江云松本想说句一起走,可是想了想,觉得太往前凑也不好,是会起反效果,于是改口道:“你先回吧,我还有点事儿。” 孟行悠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没多停留,转身上楼离开。 * 第二天的语文课,许先生带着一沓作文纸走进教室,交代课代表发下去。 孟行悠拿到卷子,看见上头的作文题目,要求以“光”为主题写八百字,顿时一头雾水。 常听别人吐槽理科题目,比如“这也能证明?”、“这还需要证明?”之类的,到孟行悠这里就会变成“这个主题也值得写?”、“这主题也能写得出作文?”,文字她都认识,可是要展开写成作文,她就秒变文盲。 孟行悠对着卷子苦大仇深地盯了一分钟,退堂鼓越敲越响。 算了,她本来也选不上,交个白卷算了,还省得浪费纸。 “注意审题,这节课下课交,每个人都要写,不许敷衍了事,不许交白卷,被我发现态度不端正的,全部抄课文一百遍。”许先生的声音适时在讲台上响起。 “……”谁在她身上装了窃听器。 孟行悠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这话怎么听着是针对她呢。 孟行悠偷偷抬起头,看了眼四周,让她震惊的是,就连后桌的学渣二人组都在动笔唰唰唰地写,跟如有神助似的,一个个都是大文豪。 正在埋头用心创作的霍修厉,注意到孟行悠的目光,分神问了句:“女侠有何贵干?” 孟行悠摸摸头发,故作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你们写作文速度挺快的。” 吴俊坤写完第一段,听见孟行悠这么说,毫不谦虚地吹嘘了一番:“那是,我们学渣别的不行,写作文还是可以的,语文及格随便考考。” 孟行悠感觉窒息,从嗓子眼憋出几个字:“及格……随便考考?” 霍修厉“啊”了一声:“语文及格又不难,毕竟是母语。要是母语都学不好,何以学天下。” “……” 不行,伤自尊了。 第42节 孟行悠干笑着转过身去,想到自己语文月考的42分,简直想死一死。 不蒸馒头争口气,后桌两个学渣都能写出来的作文题目,她怎么能够交白卷! 绝、对、不、行! 事关尊严,这八百字她还非得超额完成了不可,至少要写801个字。 孟行悠她拧开笔盖,简单粗暴在作文格第一行正中间,写了一个光字。 完美,这样题目就有了对不对。 这个作文题还是很友好的,都省得取名字了,现成的嘛这不是。 她真是个小机灵鬼。 文名有了,现在开始写正文,我们再来审一遍题目。 以光为主题,嗯,对,是主题不是主角,千万不要写成一个一出生就走到哪哪发光,自带天命不凡体质拯救世界做大英雄,带领全人类走向环保生活远离光污染的科幻小说。 诶……这脑洞好像不错,多正能量。 好了,这位同学的思维请不要发散,我们说回正题,这道题目只要跟写跟光有关的内容就不算跑题了。 审题完毕。 看把她给能的,仔细一读就理解了出题老师的精髓。 她也就是不愿意用心,一用心,文科还能把她难倒吗? 不过都是洒洒水啦,小意思。 打住打住,现在不是自我夸奖的时候。 要写跟光有关的内容。 光的内容。 光。 光……光…… 有了!!! 孟行悠突然意会到了柯南每次破案前,那个屏幕一黑一根白针划过的感觉。 灵光一现,不过如此。 谁说文理不互通,这个题目简直是为他们这种理科专业户量身定做的。 孟行悠提笔,唰唰唰直写,根本停不下来。 可能是第一次写作文这么顺畅,孟行悠竟然提前十分钟完成了八百字。 哦不,她低头仔细数了数,她足足写了八百五十个字。 优秀,小孟同志真是太优秀了。 迟砚写作文也快,孟行悠扣上笔盖,看见他剩的作文格比自己还多,成就感别提多膨胀,出声颇为自豪地叹了句:“班长你这样不行,容易江郎才尽的。” 迟砚偏头扫了一眼孟行悠的试卷,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孟行悠的月考卷子他在办公室看过,语文作文连四百字都没写到,许先生心狠,直接给了她零分。 这才短短几天,已经进步到能写满八百字了? 迟砚对孟行悠的卷子充满了好奇,把自己写的递过去,问道:“交换看看?” 孟行悠把卷子一合,微扬下巴:“不换,我怕你看了自卑。” “这是去年高考的作文题。”迟砚狐疑地盯着她,“你这么有自信,背过范文?” “我哪有空背范文,这是高考题啊?”孟行悠心里更有底了,笑道,“高考题比月考题友好多了,我爱高考,你信不信我还能举一反三出几个类似的题目来。” “什么类似的?” “声音,电流,力量,磁场,热源,这些都可以作为主题来写作文嘛。” 迟砚越听越奇怪,还想聊两句,许先生注意这边的动静,一个眼刀扔过来,只能作罢。 * 第二天的语文课是下午第一节,孟行悠想到这节课会评讲试卷,特地提前来了教室。 许先生踩着铃声进教室,孟行悠坐在靠门的位置,一进来就能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许先生看她的眼神,格外复杂。 难道是她的作文写得太好,今天能扬眉吐气在语文课被表扬一次了? 这样想一想,孟行悠还有点小激动,打起十二分精神听许先生上课。 许先生把试卷放在讲台上,目光沉沉扫过教室每个角落,落在孟行悠身上,由衷叹了一口气。 孟行悠愣是他这口气,叹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有些同学啊,学习态度特别不端正!”许先生把孟行悠的试卷抽出来,放在投影仪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一个好好的作文题,你就算写口水话都比这样敷衍老师强!” 昨天没能看见的卷子内容,映入迟砚的眼睛里。 这个作文…… 全是高中物理的光学知识,有精有简,公式部分还被孟行悠用诙谐的语言解释了一番,简单易懂。 还真是以光为主题,写了一篇作文。 “……” 难怪她昨天说什么声音,电流,力量,磁场,热源,敢情都是从物理上面找的灵感。 这理科脑,他现在一点也不意外孟行悠的文科为什么不能及格了。 全班同学笑到不行,许先生一拍讲台,火气更大:“孟行悠,你给我站起来!” 孟行悠这回是真的委屈,她揪着衣角,给自己解释了一嘴:“老师,我没有敷衍你,这是我用心写的,题目是写的以光为主题啊,我写的就是光我哪里错了……” “你真是好厉害,理科考满分不得了了!”许先生把孟行悠的卷子拿在手上,走过来,扔到她的课桌上,“不成器,简直是不成器!你这节课去教室外面站着上!” 孟行悠不甘心,还想说:“老师我……” 许先生背过身,指着教室门口,厉声呵斥:“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胳膊拧不过大腿,孟行悠拿上卷子,走出了教室。 难为她昨天还以为自己写得好,还说在迟砚面前说他要江郎才尽,跟个神经病一样。 学了这么多年语文,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跟理科有关系的作文题目,结果她完全理解错了意思。 她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想的完全跟别人不一样呢。 迟砚肯定也觉得她特傻,傻爆炸了吧。 好烦。 孟行悠看着卷子,越看越不爽,最后全给撕了,碎纸片揣在兜里,下课铃声一响,她回到教室,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听班上的人说,迟砚和秦千艺被选去参加那个作文比赛,这回写的作文还要被印成范文,在班上供大家传阅,孟行悠心里的不爽感又被放大了一倍。 迟砚跟霍修厉从小卖部回来,见孟行悠趴在桌上闷闷不乐,把手上的ad钙奶推过去,问她:“喝吗?” 孟行悠恹恹地:“你幼不幼稚,多大了还喝娃哈哈。” “给你买的。”迟砚坐下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包奶糖,也递过去,“这也是你的。” 又是娃哈哈又是奶糖,孟行悠眉头抽了两下,撕开吸管包装,插在瓶口,喝了一口奶,甜腻腻的,换做平时是很能消愁的味道,现在却完全不起作用。 孟行悠喝了两口放在一边,还是挤不出一个笑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爱吃奶糖。” 迟砚难得好耐心,追问过来:“那你喜欢吃什么?” 孟行悠把这节课要用的书抽出来,放在桌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跳跳糖,榴莲芒果味儿的,太子爷知道跳跳糖吗?就那种倒进嘴巴里会噼里啪啦乱蹦的糖,可嗨了。” 上次吃跳跳糖还是小学,迟砚皱眉回想了下:“有榴芒味的跳跳糖?” 孟行悠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没吃过。” 迟砚气笑了:“那你说你喜欢。” 孟行悠心里不爽,说话也冲冲的:“对啊,没吃过的我都喜欢,我就喜欢榴芒跳跳糖,不管有没有这个味儿,你有意见吗?” 迟砚一怔,挑眉好笑道:“你生什么气,我惹你了?” 孟行悠也不想对他发火,可一想到自己在外面站了一节课,他又要跟秦千艺一起去参加什么作文比赛就不爽,是那种吃了一车柠檬的透着酸劲儿的不爽。 “没有,是我心情不好,你别跟我说话了。”孟行悠把奶糖放回他桌上,“还你,我不吃。” “孟行悠你吃错药了?”迟砚也有点不爽了,脸上笑意不在。 这时,秦千艺从教室门口走进来,有意无意看了眼孟行悠一眼,充满挑衅。 孟行悠被心头那股酸劲儿冲昏了头,连着剩下三瓶没喝的娃哈哈也给迟砚推过去,语气强硬:“都还你,我不喝也不吃,谢谢大班长一番好意。” 迟砚从来没有这样碰一鼻子灰,他脾气也上来,把奶糖扔到后面桌子上,正好砸到吴俊坤头上。 吴俊坤拿起奶糖一看,笑道:“太子,几个意思啊?” 迟砚呼吸都透着火气:“吃。” 吴俊坤很为难:“我不吃,我这几天……” 连着被拒两次,迟砚眼神一凌,回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吃不完我揍你。“ “……” 吴俊坤:??? 不是,他长蛀牙招谁惹谁了还要被逼着吃糖?? 第36章 甜度36% 孟行悠和迟砚这场别扭闹得突然, 谁也不愿意冲谁低头。 除开日常必要对话, 两个人三天以来没有多说过一个字,霍修厉和吴俊坤坐在后面, 很幸运在初秋就感受到了一波深冬的气氛。 孟行悠的座位在里面,这三天她为了少跟迟砚说一句话, 早中晚都比平时来得早,几乎是班上前几个来教室的。 孟行悠来得早,迟砚就踩着铃声进,而且每个课间都叫上霍修厉去外面透气, 一直到上课才会进来,后面两天两个人连说句“让我进去”、“你进不进”这样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第43节 作文比赛定在周五上午, 学校特地把最大的阶梯教室挪出来给参赛学生当考场用,周四语文课结束, 许先生就把秦千艺和迟砚叫去了办公室,打算赛前叮嘱一番。 下午最后一节课自习, 楚司瑶的宅男同桌请了两天病假,自习更换座位是班上人常做的事情, 贺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纪律就没事儿。 一直到上课铃响, 迟砚和秦千艺都还没从办公室回来, 孟行悠坐在座位上,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索性拿上笔袋和试卷, 去跟楚司瑶坐一桌上自习。 楚司瑶看孟行悠黑着脸过来, 已经见怪不怪,从抽屉里摸出两个棒棒糖,放在她面前:“芒果味儿,橘子味儿,你吃哪个?” 孟行悠毫不犹豫拿了芒果味儿的,拆开包装塞进嘴里,张嘴就咬,没咬动,自己跟自己生起气来:“什么破糖,这么硬,还磕牙。” 楚司瑶记得自己还有玉米软糖,从书包里摸出来,拿给她:“那你吃这个,q弹不磕牙。” 孟行悠看见教室里唯一空着的两个座位,舌头顶顶上腭,宛如喷火龙转世:“我又不是老太太,吃什么软糖,我不吃,拿走拿走。” 楚司瑶看她这借题发挥的样子就想笑,毫不留情揭她的短:“我看你吃什么都是酸的,活脱脱一个柠檬精。” 孟行悠瞪她一眼,嘴硬到不行:“你才酸,我甜得很。” 楚司瑶“啧”了声:“是是是,我酸,是我看见迟砚和秦千艺要一起参加作文比赛不开心,绝对绝对不是你。” 孟行悠拿上东西作势要起来,脸绷着:“你再这样我回去了。” 楚司瑶拉住她,哄着:“行了我不说了,我闭麦行了吧。” 孟行悠没再说话,安心坐下来,拿出昨天刚买的历届高考高分作文范文,打开第一篇默背起来。 遭受许先生和迟砚的两重刺激之后,孟行悠这三天好像转了性子,理科卷子不刷了,天天捧着文科又是刷题又是背题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现在连作文范文都背上了,简直不要太可怕。 这股拼劲跟明天就要高考似的,但楚司瑶真怕她撑不住,下一刻就猝死了。 她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孟行悠的胳膊,安慰道:“悠悠,你别钻死胡同里了,一口吃不成大胖子的。” “我知道。”孟行悠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刻也没停。 楚司瑶叹了一口气,坐回去继续写试卷。 迟砚从办公室回来,看见身边的座位空着,目光一沉,拉开椅子坐下,书放在桌上的力道没控制住,声音听起来有点大,旁人听起来都带着火星子。 本来还有人在说私底下说小话,看见班长脸色这么臭,谁也不想触霉头,教室里安静到不行,纪律堪比重点班。 霍修厉在两个人后面坐着,看着都难受,两个都是骨头硬不低头的主,要是这样僵一学期,他们受得了,自己也受不了。 他想了想,决定当一回雷锋。 霍修厉打开微信,给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 ——“太子,三天了都,明天一过又周末了,再冷下去你就凉透了。” 迟砚没心情做卷子,听见手机在桌肚里震动,拿出来一看,过了几秒,回复过去。 ——“她想冷着就冷着。” ——“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别人为什么生气。” ——“我知道个屁。” ——“许先生那天给她那一通吼,是个女生都觉得丢面子,然后你不是被选上了去参加比赛了吗?她肯定伤自尊了,而且那个秦千艺跟她挺不对付的,你自己品品。” 霍修厉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等到迟砚再回复,他在后桌干着急,最后没辙,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你到底听懂没有?” “别吵。”迟砚甩开霍修厉的手,眉头紧拧,顿了顿,又补充,“知道了。” 霍修厉笑了笑,看他心里有谱,见好就收不再多言。 迟砚对着试卷,十分钟过去,一道题也没写出来,他心烦地转着笔,余光瞥见旁边空荡荡的课桌,烦躁感加剧,钢笔差点又掉在地上。 孟行悠脑筋轴自尊心又强,被许先生那么说了之后,心情肯定不好,而且那天下课看见她把作文卷子都给撕了,可见这个心情不好的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他当然知道这点,不然也不会去小卖部买她喜欢吃的东西。 但他忘了秦千艺这一茬,只想到孟行悠伤了自尊,没顾得上想她还有不痛快。 上回出黑板报的时候,孟行悠就提过她不爽,被秦千艺给激的,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她觉得打脸。 这回又给撞上,偏偏还赶上孟行悠心情爆炸不好的时候,迟砚想到这里豁然开朗。 孟行悠性格再像男生,到底也是一个小女生。 小女生情绪上来就是会使性子发脾气的。 就像迟梳,看着成熟,时不时也会冲他甩脸色,占不占理都得受着。 前两年还不懂,还会跟她杠上,吵完都冷静下来,他才敢问一句,为什么我要让着你,我们为什么不能讲道理。 迟梳说没有为什么,因为女生情绪上来不想听道理,只想听没营养的软话。 迟梳尚且如此,孟行悠大概也差不多。 平时除了景宝,他就没哄过谁。 但景宝和孟行悠不一样,一个小孩一个小女生,完全不是一个频道。 不过他那天要是克制点儿脾气,由着她说两嘴,等她情绪劲儿过了,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所以他一开始跟个小女生斤斤计较什么? 迟砚放下笔,心里打定主意,这周必须结束冷战。 * 自习课下课前,贺勤跟班上任课老师开完小会,来教室说了件事儿。 “这次月考成绩,我跟你们的任课老师针对每个同学的情况分析过了,现在高中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这次考得不如意的同学不要灰心,考得好也不要骄傲。” 听出贺勤后面还有话,班上的人抬起头,等着他往下说。 贺勤把u盘插上,打开里面的一个表格:“我们几个老师给大家分了个学习小组,通俗点说就是结对子,两人一组互帮互助,大家各有所长,都拉对方一把,争取期中期末咱们的同学,成绩都能上个新台阶。” 孟行悠看见自己的名字和秦千艺放在一起,差点没给膈应死。 楚司瑶怕她冲动现在站起来跟老师杠上,忙拉住她,小声说:“悠悠你别冲动,下课去办公室说。” 孟行悠膈应归膈应,理智还是在的。 她不是何明,干不出那种当着全班同学给别人下面子的事儿。 对于分组不满意的人显然不止她一个,一下课,贺勤的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全是嚷嚷着换学习小组的事情。 孟行悠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没戏,个别人要调动还可以,这么多人要换,根本不可能。 老师的威严不能被动摇,否则这个班更难带。 孟行悠转身退出办公室,没走两步就听见贺勤在里面说:“都回去,你们以为结对子谈对象啊,还挑肥拣瘦的,一个都不许换!” 楚司瑶还在教室等她去吃饭,孟行悠在门口碰见秦千艺,她往左走,她也往左,她往右她也往右。 孟行悠火被勾起来,停下脚步看着她,秦千艺也跟着停下来。 秦千艺身高跟裴暖差不多,站在孟行悠面前自带俯视效果,口气也清傲:“咱俩聊聊。” 孟行悠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别这么说,这学期我们还要互帮互助的。”秦千艺笑起来,话里带刺,“你理科那么好教教我呗,当然,我也会教你怎么写作文的。” 孟行悠嘴皮子一翻,原汁原味怼回去:“你那么会写作文,怎么不会说人话?” 秦千艺瞪着她,凶巴巴地吼:“孟行悠你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爱听不听,不听滚蛋。”孟行悠瞪回去,火气冲天。 “你——!” “我什么我,参加个作文比赛真把自己当大文豪了?少蹬鼻子上脸在我面前找不痛快,我脾气上来男生都敢揍。” 秦千艺被她的气场震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楚司瑶听见门口的动静,见两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把孟行悠拉走:“我们吃饭去吧,好饿啊。” 秦千艺不依不饶,在后面说:“明天下午放学图书馆见,小组要互相签名的,你不配合我就告诉勤哥,到时候请家长可别怪我。” 孟行悠气笑了,回头说:“放心,我肯定来。” 下了一层楼,楚司瑶才开口问:“你真的要跟秦千艺一组啊?” “她上赶着找虐,我不成全她多没礼貌。”孟行悠“呵”了声,“正好一肚子火找不到人发泄。” 楚司瑶还是不放心:“反正小心点。” 孟行悠笑,安抚道:“她那点战斗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不,我是怕你把她怼自闭。”楚司瑶语重心长地说,“你手下留情,还不到抢夫之仇的份上。” 孟行悠:“……” * 一整个晚自习,迟砚都在找机会跟孟行悠说话。 奈何孟行悠性情大变,甭管上什么课都认真到不行,有老师上课不好说话,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节自习,结果孟行悠又带上耳机,开始刷英语听力了。 迟砚硬生生憋到了晚自习结束,孟行悠下课不着急走,在座位上继续写作业,像是要等他先走,省得开口跟他多说一句话似的。 还真是个轴脾气,放在革命年代,绝对是个忠诚好兵。 迟砚伸手抽走孟行悠的试卷,在她抬头发火前,抢先开口:“走,请你吃宵夜。” 孟行悠没想过迟砚这种一直被人捧着的大少爷,会先拉下脸跟他说话。 作文比赛已经结束,孟行悠那股酸劲儿散了一大半,现在有台阶,她还是要下的。 人不能太矫情。 孟行悠合上笔盖,站起来收拾书包,脸上没什么表情,问:“吃什么,我不饿。” 迟砚没直说,还保留神秘感:“健康食品,你喜欢的。” 孟行悠只点点头,脸上高冷得不要不要的,心里已经好奇到不行。 两个人走出校门,迟砚带着孟行悠往水果街走,孟行悠别扭着,话很少,迟砚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又惹她不快,也没说话,所以这一路都很安静。 迟砚来到下午跟老板打过招呼的摊位,扫码付钱,拿过东西,指着前面树下的一个长椅说:“去那等我,我再买个东西。” 孟行悠没有忘记此时此刻的高冷人设,依旧点点头,好像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一样往那边走。 然而心里却是—— 到底要吃什么玩意儿最讨厌卖关子了能不能直接点啊朋友!!! 第44节 精分了三分钟,终于等到迟砚拿着东西走过来。 迟砚从食品袋里拿出从水果摊买的东西,拆开包装的一瞬间,孟行悠闻到一股榴莲味,没忍住转过头去看。 原来他在水果摊买的是榴莲和芒果啊。 都是店家剥好的,配了勺子,可以直接吃。 迟砚挖了一勺榴莲,放在她嘴边:“张嘴。” 幸福来得太突然,高冷人设都见了鬼,孟行悠傻傻地张开嘴,吃下去,刚要嚼,迟砚就说:“别咽,还有。” 说完,迟砚又挖了一勺芒果,同样放在她嘴边:“吃。” 孟行悠张嘴吃下,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不敢嚼也不敢咽,怔怔地看着她,满脸疑惑。 迟砚把水果放在一边,从兜里摸出刚刚从超市买的跳跳糖,这个玩意儿不好喂,他撕开封口,放在孟行悠手上:“一起吃。” 孟行悠神经近乎短路,机械式地把跳跳糖倒进嘴巴里,口腔里一阵噼里啪啦跟放火炮儿似的。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孟行悠一头雾水,问:“迟砚你到底要干嘛?” “我找遍了,到处都没有榴芒味儿的跳跳糖,只能这么凑合。”迟砚把水果和跳跳糖包装放在一块,指尖一个一个指过去,对应着跟她解释:“榴莲、芒果、跳跳糖。” 孟行悠眨眨眼,听他说完整个人彻底愣住,跟被点了穴一样,动弹不得。 怎么说,就是有点儿…… 心跳加速。 而已。 第37章 甜度37% 孟行悠都快忘记榴芒跳跳糖这茬了。 这本来就是那天说气话顺带胡诌出来的衍生产品, 她自己都没当回事儿, 说过就过,早八百年就抛之脑后。 孟行悠记得迟砚那天脾气也上来了的, 她情绪上头的时候对于自己说过的东西没印象,而且还会顺带把对方说过的垃圾话也一起清空, 方便事后翻篇,她管这叫洒脱,裴暖说她就是没心没肺。 迟砚显然是太有心有肺的那类选手。 孟行悠回过神来,偷偷回味嘴巴里面的榴莲芒果味儿, 心里滋滋滋冒泡膨胀的时候,顺便愧疚了一发。 迟砚见孟行悠半天没说话, 低着头表情也看不清,摸不准她的情绪, 轻声问:“你还生气吗?” 孟行悠控制不住心跳,只能努力管理面部表情, 高冷人设崩了端不住没关系,但至少也要来个云淡风轻才可以, 毕竟不能看起来太没出息。 这才哪到哪,按照她这段时间对迟砚的了解, 他此时此刻怕是一丁点儿旖旎想法都没有,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因为这点吃的就在这里心动悸各种动,也太丢人了吧。 小孟同志, 女孩子要稳重矜持, 请克制好你自己。 喜欢一个人可以, 因为喜欢做出掉份儿的事情不可以。 孟行悠觉得自己表情差不多到位的时候才抬起头来,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再开口:“那就不生了……吧。” “吧?”迟砚摸摸兜,糖只买了一包,“那再吃点儿?我去买。” 孟行悠把他腿上的水果拿过来,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水平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不用,吃完这些就差不多了。” 迟砚见她翻了篇,说话也回归正常频道:“真的不再来点儿?别下一秒全还给我说不要。” “既然你这么诚恳,那就再来个全家福口味的。”孟行悠吞下芒果,半开玩笑道,“各种水果综合版。” 迟砚听完,直接站起来,孟行悠猝不及防,开口叫住他:“干嘛去?” “买水果啊,你不是要吃吗?”迟砚笑笑,看了眼腕表,“时间来得及,我去让老板切,等着。” 孟行悠看他这架势,忙扯住他的袖子,让他坐下来,算是服了:“我开玩笑的,你别买了。” 迟砚注意到那个卖藕粉的摊位就在前面不远的位置,转头问她:“藕粉吃不吃?” 孟行悠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无奈道:“我不吃。” 下午下课就跑出来找榴芒味儿的跳跳糖,溜达一圈回学校,食堂的饭都没多少了,随便点了个套饭,估计是剩下的碗底菜,集那份大锅菜一锅佐料之精华,齁咸,迟砚没吃两口就没了胃口,现在看见藕粉是真的有点饿。 “我想吃,我去买一份。” 迟砚把书包放下,揣着手机跑远了。 孟行悠扒拉着包装盒里的水果,分量不多,她吃得很慢,吃一口少一口,吃一块少一块,都是平常水果谈不上多稀奇,但她舍不得很快吃完。 迟砚一离开,孟行悠静下来细细听,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 第一眼看见喜欢,可以说是新鲜感,是情绪作祟,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不得真。 可看了很多眼之后,明明知道不可能完全没有把握,一直暗示自己不要喜欢还是越陷越深,这样的东西还叫情绪吗?还是因为新鲜感吗?还是会来得快去得也快吗? 孟行悠知道绝对不是。 不止不是什么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的新鲜感,说不好还是一种比那个还是强烈一百倍的东西。 孟行悠吃着水果,很不合时宜想起来小时候一件趣事。 外婆是个迷信的人,特别喜欢算命,喜欢到可以跋山涉水去一个穷乡僻里找一位神婆。 全家上下都被神婆算过,孟行悠也没能幸免。 神婆说她天生富贵,不愁吃穿,唯独会在感情上栽跟头。 前八个字孟行悠信,后面的根本不在意,只当是个笑话。 那时候她说神婆算得不准,就是骗老太太的钱,还被外婆一顿说,骂她亵渎神灵。 孟行悠那时候还跟裴暖吐槽,以后找不到工作就去找个山头,给自己做个旗,搬个木桌子木板凳往那一坐,逢人说好话,封鬼说鬼话,准能发大财。 她是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谁,从来都是别人在她这里栽,她怎么可能栽到别人身上。 她是喜欢看帅哥,遇见特别帅的还愿意多看两眼,但没有那种要占为己有的欲念。 迟砚的长相特别对自己的胃口,孟行悠承认这一点,不然第一次在高速也不会跟失心疯一样去要微信。 可她以为,就是仅此而已。 脸会有看厌的一天,世界上的帅哥不止一个,她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很正常的事情。 开学一个多月,迟砚的脸每天算是停留在她生活圈子里面,那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频道,理论上她应该早就看腻了,然而并没有。 不止没有,她还发现了他除了颜值其他的发光点。 声音、成绩、才艺、还有小秘密。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小秘密。 这个与普通人区别开来的东西,让她特别有成就感。 总之,他没有不好的地方,他好的地方还都戳在她最敏感的神经上。 这就好比你现在喜欢吃冰淇淋,然后面前就出现一个冰淇淋,你看见冰淇淋你在想,要是这是香草味儿的就好了,然后你一尝,这他妈就是香草味儿。你尝完一口觉得不够,你在想要是能再来一个就好了,然后旁边有人来告诉你,你中奖了,还能免费再吃一个,口味任选。 要什么出现什么,是不是特美,你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迟砚就好比这个冰淇淋,她喜欢什么,总能在他身上找到什么。 她一边跟自己说不要喜欢,他身上就多出现一个她喜欢的点,循环往复,孟行悠愣是给环出一种宿命感来。 好像头顶上有个声音一直在问你。 嘿,姐们儿。 这么好的人,你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唯独会在感情上栽跟头。 这神婆不是算命准,是乌鸦嘴才对吧。 孟行悠思绪重重,迟砚把藕粉买回来,看见她手上的东西还没吃完,说:“这榴莲被你戳的跟案发现场似的。” 听他这么说,孟行悠回过神来,低头一看,一坨好好的榴莲,被她无意间戳成了榴莲糊糊,看着已经毫无食欲甚至还有点恶心。 孟行悠不太好意思说不吃,迟砚看透她的想法,递出去一份藕粉:“扔了吧,吃这个。” “我刚刚不是说不吃吗?”孟行悠一怔,兀自说道。 “我想尝尝糖多的是什么味儿。”迟砚拿没用过的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被甜得皱眉,“这也太甜了。 孟行悠被他这一来一回逗笑,接过藕粉,看了看他手上那一碗:“你那份没加糖?” “没加多少,大爷说一点不加不好吃。”迟砚还没动自己那一份,递过去问她,“你要不要尝尝?” 好像没有不尝的理由。 交换吃东西,不尝不是人。 孟行悠拿起勺子,挖了一勺他那一份,果然不怎么甜,学着他刚刚说话的语气:”这也太淡了。” 迟砚笑了笑,没说话。 孟行悠吃了几口就吃不动了,迟砚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吃东西不慢,但看着挺斯文的。 一定是心理作用,孟行悠总感觉他手上那份比自己这份更好吃。 孟行悠垂眸,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锁紧小黑屋里,随口问道:“要是那些给你写情书的小女生看见你坐在这里吃藕粉,会不会幻灭?” 迟砚把东西咽下去,笑着回答:“求之不得。” “为什么?你的人格魅力大打折扣,不着急吗?”孟行悠存有私心,轻飘飘地接了一句,“你不喜欢他们围着你转?” “不喜欢,很烦。”迟砚吃完最后一口,把长椅上垃圾一并收拾起来,拿到垃圾桶扔掉,回来的时候见孟行悠还望着他,等着后话,没办法才接着往下说,“我那些流言,你估计听过几耳朵吧。” “听过。”孟行悠打量了迟砚一眼,感觉他好像不是很介意这个话题,试探地说,“跳楼那个,我也听过。” 除了霍修厉没人敢跟他聊这个,迟砚坐下来,长臂搭在孟行悠身后的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问:“都怎么说的?” “很多,各种版本。”孟行悠把书包摘下抱在怀里,往后一口,脖子碰到迟砚的手背,她一愣,迟砚也愣了愣,几秒过后,他把手收回去,孟行悠也没有再往椅背上靠,两个人都坐得规规矩矩,跟上课差不多。 气氛有些微妙,孟行悠摸摸鼻子,打破沉默:“你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不想谈恋爱的?” 迟砚轻笑了一下:“不是,这都不算事儿。” 孟行悠没有等到迟砚的后话,他不想说,她自然也不会往深了问。 今晚他们两个能坐在这里吃藕粉,本来就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 第45节 吃完宵夜,两个人打道回府,迟砚把孟行悠送回女生宿舍楼下才离开。 孟行悠前脚刚进宿舍,楚司瑶就神神秘秘地凑上来:“我都看见了,迟砚送你回来的,你们两个人晚自习下课干嘛去了?” “吃宵夜。”孟行悠放下书包,回答道。 “你们和好啦?” 孟行悠点点头:“算是吧。” 楚司瑶“啧”了声,本想再说两句,看见陈雨走进来就没了兴致,回座位继续写作业。 陈雨一向寡言,今天进来关上门,站在门口迟迟未动,孟行悠和楚司瑶注意到她的反常,抬眼看过去。 楚司瑶最先憋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施翘,好像要出国了。”陈雨脸上第一次露出一种名为喜悦的情绪,只是看着挺怪异的,“她终于要走了。” 楚司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陈雨没有再开口,放下书包,拿着水壶下楼打水,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平时沉郁惯了的人,突然活泼起来,并不是什么有感染力的事情。 楚司瑶被她笑出一身鸡皮疙瘩,站在原地抖了两下,无语地说:“她怎么神经兮兮的,怪胎。” “可能是想分享,但是找不到人说。”孟行悠拿出笔袋放书桌上,语气很淡,“她是熬出头了。” 楚司瑶没听懂:“什么意思?” 孟行悠不打算跟她说那些龌龊事儿,摇摇头,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瑶瑶,今天生物作业是什么来着?” 楚司瑶成功被转移注意力,拿着小便签走过来,跟她说:“练习册第32页的第八、九、十四、十五题,还有第35页……” * 次日早读,施翘家里人来了趟学校,给她办退学手续。 说是全家移民,施翘又是个爱炫耀的,她那帮小姐妹一下课就来教室门口围着,叽叽喳喳说个不行,彩虹屁吹得满天飞,最后还是教导主任来,把人给轰走了。 孟行悠第一次觉得教导主任的大嗓门是个好东西。 一上午班上都在讨论施翘移民出国的事儿,孟行悠对这事儿完全没兴趣。 中午吃饭的时候楚司瑶约她放学逛街,孟行悠想起这周末孟父孟母要回来,不敢随便答应。 吃完饭回宿舍,孟行悠给孟母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她以为信号不好,结果连打了三个都是如此,过了几分钟又换孟父的手机打,这个更绝,直接关机了。 老夫老妻了还玩什么失踪,又过二人世界去了? 周五下午第一节课是许先生的,孟行悠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听课,唯恐被抓到错处又去外面站着上课。 课还没上到一半,贺勤走进来,敲了敲教室门口,礼貌打断许先生上课:“许老师,耽误您一下。” 许先生停下来,让他先说。 贺勤看向孟行悠,对她说:“孟行悠,你出来一下。” 孟行悠走了不到三分钟,迟砚看见她着急地跑进来,连报告都忘了喊。 孟行悠站在桌子边,没进来,压低声音对他说,眼眶有点红:“迟砚,帮我拿下手机,在桌肚里。” 迟砚伸手摸出来递给她,皱眉小声问:“出什么事了?” “我爸进医院了。” 孟行悠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抓过手机,多余的话没工夫再说,转身跑远,连外套都忘了穿。 第38章 甜度38% 大院的车在校门口等着, 孟行悠前脚一上车就抓着司机问:“叔, 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急性阑尾炎。”司机发动车子开出去,一边安抚, “别着急,就是老太太被吓着了, 非让你去一趟。” 刚刚去贺勤办公室接电话,听见老太太又哭又着急的,说什么你爸进医院了赶紧过来一趟,孟行悠一颗心都凉了一大半。 她从小遇事儿就特能脑补, 加上中午那几通没人接的电话,配合老太太这口气, 全往不吉利的地方想了,现在听见是阑尾炎, 孟行悠愣在座椅上,车开出一条街才回过神来, 这遭大起大落,简直不要太刺激。 车停在红绿灯路口, 有监控,孟行悠赶紧把安全带系上, 声音总算回归正常频道:“我爸妈什么时候回元城的?” 司机说:“中午, 回来赶一个饭局。” 孟行悠点点头,没再多问, 只催促司机开快点。 到了医院, 孟行悠给老太太打了电话, 直奔手术室。 老爷子和老太太在手术室门口坐着,孟母在走廊打电话,谈工作上的事儿。 她身上还穿着正装,妆有点花了看起来憔悴不堪,孟行悠看见孟母这个样子,心里一阵一阵地泛酸,特别不是滋味。 “悠悠,坐这边来。”老太太是哭过一轮的,眼眶红得厉害,看见孟行悠外套也没穿,就一件单薄的中袖,皱眉道,“你这孩子,外套也不穿上,这两天都降温了。” “我不冷,奶奶。”孟行悠握住老太太的手,前面手术室外面“手术中”的灯明晃晃地亮着,纵然知道只是一个阑尾手术,心里也难免忐忑,“我爸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拍拍老太太的肩膀,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别吓着孩子,收敛点情绪。 “小手术,回头休息休息就养回来了。”老爷子宽慰了两句,“都是你奶奶大惊小怪,还把你从学校叫过来,是不是耽误上课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孟行悠哪还有心思上课,摇摇头:“没耽误,今天下午就两节课。” 孟母打完电话回来,孟行悠闻到一股酒味,主动站起来,走过去问:“我去买点喝的,妈妈你想喝什么?” 孟母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中午饭局她多了两杯,酒喝杂了没缓过来,送走客户,扭头孟父又晕倒,从早上忙到现在,脑子混沌身体也疲惫,硬是撑出一个笑来,让女儿放心:“买你自己的,我不渴。” 孟行悠伸手抱了抱她,鼻子酸酸的:“对不起妈妈,我太不懂事了。” 孟母拍着女儿的背:“说什么傻话,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别多想。” “要不然我给哥哥打个电话吧,让他……”孟行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母打断,“不用,你哥事情多,别告诉他。” “可是爸爸他都——” “就是小手术,不伤筋不动骨的,天高地远,他懒得折腾。”孟母苦笑了一下,“你爸也不愿意给他添麻烦,算了,悠悠。” 家里的关系就像是拧着的毛线团子,理不清可是也不能剪断。 孟行舟每个月给家里打一个电话,都是往大院去的,平时闲暇偶尔给她打一个,但次数也很少,每次通话时间不会超过三分钟。 她和孟行舟还是比较适合面对面对掐,真要隔着手机聊点什么,两个人都词穷。 至于孟母孟父,一年可能连孟行舟的面都见不到一次,更别说打什么电话。 孟行悠一直以来都是夹在父母和哥哥中间的人,两边都能讨到好,但仅仅是讨到好,想要更进一步,却是无从下手。 她两边都能理解,却只能眼睁睁看两边这么僵着。 孟行悠跟孟母说了两句,拿上手机去医院食堂买喝的,这个点儿热乎的只有豆浆,她买了四杯提上来,等电梯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本来不想接,可那边没有挂断的意思,电话响了好几声,孟行悠不太耐烦地接起来:“谁啊?” “是我。”怕她听不出声音,那边又补了一句,“迟砚。” 电梯门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人,孟行悠没进去,走到旁边的安全通道,推开门进去,医院大厅的喧闹被隔绝在门外,安静许多。 孟行悠靠墙站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楚司瑶给的。” 迟砚是上课时间接着上厕所溜出来的,这个点都在上课,周围静得很。 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打得是不是很突兀,只是在想通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拿上手机走出来了。 顾不上那么多。 孟行悠第一次隔着电话跟迟砚说话,她现在脑子乱,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嗯”了声,问:“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迟砚顿了顿,左顾而言他,“书包作业你都没拿,这周作业多,还有你的外套。” 孟行悠说:“啊……我知道,我周日早点回去写……” “可能写不完,要不然我给你送过来。”迟砚说得急,没给孟行悠拒绝的空隙,“你在哪个医院?我放学过去。” 孟行悠怔怔地,心里想的跟嘴巴说的完全不一样:“二院,门诊部那边。” “我到了给你打电话。”这时厕所有人进来,迟砚拿着手机走出去,顺带问了句,“你爸不要紧吧?” “不要紧,阑尾炎,做个小手术就好了。”家人还在楼上等着,孟行悠不好待太久,她看了眼腕表,反应过来现在还是上课时间,“你回去上课吧,我也……也上去了。” 迟砚说了声好,挂断了电话。 孟行悠把手机揣回兜里,坐电梯上楼。 手术两个小时左右,孟父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一家人跟着医生进了单人病房,孟母去医生办公室听医嘱,留孟行悠和老人在病房等着。 上次见爸爸还是暑假的时候,两个月过去,孟行悠发现他瘦了两圈,还多了很多白头发,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孟父是一向是注重自己形象的,经常开玩笑说,就算七老八十也要做个帅老头。 不知道他现在照镜子看见自己的样子,会不会嫌弃。 孟行悠垂眸,心里好像空得会漏风似的。弯腰给孟父掖了掖被角,老人还在场,她不想表现得太过,得压着。 在病房陪家人坐了会儿,孟行悠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看见是迟砚,走到外面才接起来:“你到了吗?” “到了,在医院外面。” 家人都在,迟砚也不方便上来,解释起来麻烦,孟行悠拿着手机往电梯口走:“我下来找你,等我几分钟。” “好。” 迟砚站在门诊大厅外面,孟行悠走出来就看见了他。 薄荷绿的书包被他提在手上,有些违和,孟行悠接过书包和外套自己拿着:“谢谢你,还专门跑一趟。” “不麻烦,顺路,我去苍穹音。”迟砚抬眼看她,说,“作业都给你写便签上了,周日晚上要交的后面打了勾。” 孟行悠抱着书包,一声谢谢又要脱口而出,迟砚似乎轻笑了声,打断:“我先走了,车还在等。” “行。”孟行悠本想送他上车,迟砚回头拒绝:“你回吧,不用送。” 孟行悠把步子收回去,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一眼,小声说:“那你路上小心。” 抱着书包往大厅走了一段,孟行悠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眼。 第46节 迟砚已经走到出租车前,打开车门坐上去,司机开车绝尘而去。 孟行悠这才反应过来,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苍穹音和二院,一东一西,绕半个城,根本不顺路的。 孟行悠看着手上的东西,目光微动,万千思绪最后还是化成一声叹息。 不顺路又如何。 不要多想。 现在也不是多想的时候。 回到病房,孟母看见孟行悠手上的东西,奇怪地问:“哪里来的?” “同学送过来的。”孟行悠把书包放在桌上,背对着孟母,撒了个小慌,“她住在这边,放学顺路就帮我送了。” “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孟母迟疑片刻,皱眉问。 孟行悠毫不犹豫回答:“女同学,就住我隔壁宿舍。” 幸好孟母没继续问那个同学的名字,只说:“回头你要谢谢人家,知道吗?” 孟行悠心虚点头:“知道了。” * 阑尾炎本来三五天就能出院,可是孟父身体底子不太好,近几年忙公司的事折损得厉害,特别是这段日子应酬多出差也多,饮食不规律,加上频繁饮酒,已经开始胃出血。 孟父不乐意住医院,孟母叫了家庭医院过来,由着他回家养着。 孟行悠不放心,让孟母给学校请了假,这周都是回家里住的,晚上回去能跟孟父说说话,他心情也能愉快些。 周四洗完澡,孟行悠在卧室写作业,写着写着有点饿,下楼找吃的。 路过书房,发现灯还亮着,孟父孟母在里面说话,本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孟行悠走过时,却听见了孟行舟的名字。 “……这周六你生日,要不然我让悠悠给小舟打个电话?”孟母轻声问。 孟父咳嗽了两声,顿了片刻,终是没答应:“生日每年都过,不稀奇,别折腾孩子。” 孟母心有不忍:“打个电话也不折腾,你这回都……” “算了,别再让那孩子不痛快。”孟父握住妻子的手,安抚道,“僵了这么多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本来就是我们对不住他,他怨是应当的。” “可再怎么小舟和悠悠一样,都是我们的孩子啊。”孟母抹了把泪,声音有点哽,“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这要僵到什么时候,咱们这个家不像家的,悠悠夹在中间也不好受。” 孟父听着也不是滋味,叹了口气:“再找机会,慢慢来吧。” … 孟行悠在门口听了一耳朵,食欲没了大半,轻手轻脚又回到自己房间。 家里以前的事情,她听奶奶提过。 孟行舟是父母结婚前就怀上的,后来出生后,孟父孟母忙着创业的事情,做完月子就扔给老太太了,基本上没有过问过。 过了三年,她出生,无声刺激了孟行舟,都还是小孩子心性,父母又没有及时陪在身边疏导,这隔阂也就越来越深。 最近一次的爆发还是去年,孟行舟非要念军校,遭到孟父孟母反对,在家大吵了一回,闹得不可开交。 这个家里,孟行舟只认老爷子和老太太,若是她当年没闹着去大院,怕是跟孟行舟的关系也是僵得厉害。 孟行悠理解父母对哥哥的亏欠内疚,也能理解哥哥对父母的怨恨,甚至她自己心里,也有种自己抢了哥哥东西那种不安。 要是她没有出生,家里的情况会不会没这么糟。 她不知道,但这个念头时不时就会跑出来,就像现在。 她没跟谁说过,说出来就是捅家人的心窝子,孟父孟母听不得这话,孟行舟那里她更不敢提,她心虚。 她只能自己藏着。 孟行悠坐在书桌前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给老太太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通,孟行悠铺垫了两句才抛出正题:“奶奶,你明天帮我给班主任请个假吧。” 老太太疑惑地问:“请假做什么?” “我想去澜市。”孟行悠顿了顿,放下手上的笔,说,“去找哥哥,跟他聊聊,顺便看看夏桑姐。” 老太太一听就懂,不落忍,劝道:“悠悠啊,家里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你好好念书知道吗?” “奶奶,你让我去吧,我要是不去,我也没办法好好念书。”孟行悠扯出一个笑,故作轻松道,“我好久没出去玩了,你就当放我出去散散心,周日我就回,哥哥和夏桑姐都在,肯定不会出事儿的。” 老太太想了很久,最后拗不过孙女,还是答应下来。 孟行悠连说了好几句讨巧话,逗得老太太直乐,挂断电话还之前不忘叮嘱:“奶奶你先帮我保密,谁也别告诉,特别是我爸妈,我偷偷地去。” 第39章 甜度39% 挂断电话, 孟行悠火速去网上订机票, 她用地图软件估算了一下家里打车去机场的时间,差不多一个小时, 对应着路程看机票,最合适的一班是上午九点多。 可是只有头等舱了。 孟行悠历年的压岁钱都存在自己的卡上, 可是孟母精打细算给她做了理财,现在一分钱都取不出来。 孟行悠把现金和手机里的钱凑在一起,连准备拿去充饭卡的三百块钱都加上,她也没凑出往返的头等舱机票来。 “……” 天爷啊。 她堂堂大院小富婆怎么会穷成这样。 孟行悠从小没缺过钱用, 家里上下都不限制她用钱,每次给得多, 用完了开口再要也不困难。 但这一切都是在孟母没扣她零花钱的前提下。 都怪这段时间父母太忙了,忙到给她恢复零花钱这件事都没想起来。 孟行悠只能放弃坐头等舱的想法, 买了一张明天下午两点多的经济舱和周日最早一班回元城的经济舱。 一个问题解决,另外一个问题又来了。 她没身份证, 要怎么取票。 以前坐飞机都是跟家里人一起,她从来不操心这些事儿, 孟行悠百度之后发现能在机场办临时身份证上飞机。 户口本或驾驶证、社保卡、暂住证、工作证、介绍信…… 孟行悠看了一圈,除了户口本这个东西, 她什么都没有。 可户口本在哪她也不知道啊。 去问妈妈要? 不行不行, 无缘无故要户口本也太奇怪了,肯定要被问东问西的, 她哪是孟母的对手, 肯定会说漏嘴。 要不然去偷? 家里大大小小房间, 数不清的抽屉柜子,孟行悠光是在脑子里想了一轮就觉得不可行。 她找到天亮估计都找不到,找不到就算了,这月黑风高夜的在家里翻箱倒柜,不把父母吵醒才怪。 找人问问好了。 找夏桑子,夏桑子肯定知道,她也没身份证,还不是一样上飞机。 不……不对!不能找! 找了就没有惊喜了。 她知道就等于孟行舟知道,孟行舟一知道,她就不用去了,肯定让她在元城待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毫无悬念。 那找谁。 找裴暖? 算了,她的生活白痴程度跟自己也就半斤八两,有个屁用。 孟行悠把朋友在脑子过了一圈,最后只剩下迟砚。 他说不定会知道。 毕竟他看起来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孟行悠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 ——“未成年怎么坐飞机?” 男生宿舍普遍睡得晚,不是看片就是玩游戏,迟砚是一股清流,坐在书桌写作业,做着一个正常高中生应该做的事情。 他嫌吵,戴着耳机在听轻音乐,轻缓的节奏声里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迟砚拿过手机,扫了眼信息,脑子还没从学习频道跳出来,单纯从字面意思回答了这个问题。 ——“用屁股坐。” 孟行悠看见这三字,顿时:“……” 哇!噻! 朋友你的回答真是棒极了! 完全没毛病! 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敷衍我! ——“您真棒,谢谢您。微笑·jpg” 孟行悠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把之前没写完的卷子做完,半小时过去,她放下笔,想起还有手机这个东西,扑到床上拿过来看,翻不到底的未读消息把她吓了一跳。 全部来自迟砚。 ——“刚刚没细看你消息,用户口本就行。” ——“没户口本就用学生证,去机场办个临时身份证,可以登机。” ——“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天周五,不是周末,你要去哪?” ——“孟行悠?” 第47节 ——“人呢?” ——“?” ——“???” ——“????????” ——“你也被盗号了?” ——“我没钱。” ——“这个号的主人也没钱,饭都吃不起。” 孟行悠拿着手机笑了好几分钟。 ——“你是怎么从坐飞机联想到盗号的?” ——“霍修厉前几天就被盗号了,没了五百块钱,后遗症就是群发信息买高铁票。” ——“五百?他怎么做到的。” ——“看片充值。” “……” 孟行悠本来想说这种东西翻墙就可以看,不过再细想不能自我暴露,所以只丢了一个表情包过去,默默岔开话题。 ——“你刚刚说学生证就可以?不需要户口本吗?” ——“不需要,你要去哪?” 学生证还在宿舍放着,正好明天借着上学的由头可以回宿舍拿。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孟行悠照实说。 ——“澜市,找我哥,明天我就不上课了。” 涉及家事,迟砚没再往下问。 ——“嗯,一路平安。” 次日一早,孟行悠偷偷往书包里塞了出门必备用品,下楼吃早饭。 在饭桌上,她一边啃包子一边说出自己打过无数遍草稿的谎言:“我周末就不回来了,在大院住,裴暖约我去图书馆自习。” 孟母听了不太高兴,埋怨道:“你改个时间,这周六你爸过生日。” “她让我给她补补理综,下周有考试。”孟行悠自己都心虚,埋头喝粥,小声补充,“都约好了,临时变卦多不好啊……” 孟母还想说两句,孟父出声打断,笑得很温和:“没事,你去,答应了朋友的事情要做到,不要随便爽约。” 孟行悠负罪感满满的,她抬起头来,说:“我周日回来吃午饭吧。” “生日每年都过,不稀奇。”孟父看时间不早,催促道,“快吃,一会儿上学迟到了。” 孟母放下筷子,脸色不太好看:“你就纵着她吧。” “女儿就要宠着养,才不容易被拐跑。”孟父还是笑,给了盛了一碗粥:“趁热吃,海蟹粥凉了腥。” 孟父对妻子女儿一向好脾气,从不生气,导致孟母有火也发不出来,只得叹了口气。 孟行悠以最快速度解决了早饭,出门前穿好鞋,回头看见孟父的背影,没忍住跑过去,从身后抱住他,蹭了两下:“生日快乐,爸爸,我永远都爱你。” 孟父愣了愣,转身揉揉女儿的头:“乖女儿,爸爸也爱你。” 再聊下去孟行悠都想说实话了,她松开手,开门下楼。 孟行悠踩着上课铃声进了学校,老太太已经跟贺勤请过假,她不用去教室,直奔宿舍。 拿了东西去机场也早,心里装着事儿回笼觉也睡不着,孟行悠拿出练习册做文科题。 学习起来时间就过得快,孟行悠看时间差不多,拿上东西离开学校,在附近随便吃了东西当午饭,打车去机场。 办临时身份证、安检、候机、上飞机。 起飞关机前,孟行悠怕老太太担心,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并保证落地后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老太太打字费劲,过了两分钟才回过来一个好。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身边的大叔不停叫空姐,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看个视频声音开得老大,隔着耳机都听见,孟行悠被烦到不行,听歌戴眼罩都睡不着后索性放弃,拿出书来背单词。 旅程体验太过糟糕以至于听见空姐在广播里说飞机即将落地,孟行悠都觉得这喷麦式官方提示是天籁之音。 出租车司机当地口音很重,孟行悠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报了国防大的地址后就没说话。 已经过了放学时间,结束一周的生活,班群又热闹起来。 孟行悠百无聊赖翻着群消息,扫到作文比赛的字眼,停下来细看,才知道迟砚拿了省一等奖。 许先生第一时间把得奖作文传到了群文件夹,孟行悠点开看了一眼,整面的之乎者也,宛如天书。 用文言文写作文是什么神仙操作? 孟行悠简直要给跪了。 看不懂就不看,孟行悠完全不为难自己,切换到微信,点开迟砚的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 ——“恭喜你啊,一等奖,虽然看不懂你的作文,但是夸就对了。” ——“谢谢。” ——“你到了吗?” ——“到了,在出租车上。” ——“你那作文写的什么?我看主题是什么挫折磨难的。” ——“一个无聊的爱情故事。” ——“???” 不知道许先生看见这个总结会不会被气死。 ——“有多无聊?” ——“青梅竹马然后结婚,男从军,战死,没了。” ——“你凭什么不he?你这样做编剧会被读者寄刀片的。” ——“悲剧才能拿奖。” 孟行悠被他的实诚逗乐,还没来得及回复什么,那边就发过来一长串。 ——“全诗通过对戍妇形象的塑造和戍妇对丈夫思念的描写,控诉了封建战争对平民百姓的摧残,讴歌了戍妇坚贞不渝的爱情。” ——“评委评语。” “……” 孟行悠看看这段,再看看上面那句简单粗暴的全文总结,实在很难想象这说的是同一篇文。 中国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文科脑牛逼。 * 孟行悠在国防大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孟行舟,晚上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气氛一直挺不错,不错到她一直没找到机会跟孟行舟谈正事儿。 主要是他们从来也没有正儿八经说过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开头。 回酒店后,夏桑子给孟行悠递了一个眼色,借故下楼买东西,把房间留给兄妹俩。 她今天过来最开始是想劝孟行舟的,可吃饭的时候,夏桑子跟她偷偷聊过,说这样不好。 不要劝,说事实就行。 劝就是施压,孟行舟会痛苦,说不定还会起反作用。 劝也不行,说也不知道怎么说,孟行悠更加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被自己烦到不行,万千愁绪不如放个屁,一了百了。 孟行悠一拍桌子站起来,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严肃且正经:“孟行舟你站起来!我要跟你说件事!” 孟行舟目光一紧,沉声问:“你叫我什么?” 孟行悠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改口:“舟狗哥,我要……”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孟行舟一声冷笑:“你今天真的皮痒。” 孟行悠:“……” 算了。 向恶势力屈服也没什么丢人的。 反正也没人知道。 孟行悠垂下头,老老实实地说:“哥哥,我要跟你说件事。” 孟行舟满意地“嗯”了声:“说吧。” 孟行悠没有忘记夏桑子的话,煽情的、劝人的全都没提,只说事件结果:“明天是爸爸生日,你还记得吗?” 提到这个,孟行舟脸色冷下去,孟行悠不敢说后话,两兄妹僵着。 过了一会儿,孟行舟站起来,拿过桌子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开口问:“还有呢?” 孟行悠摸不太准他的心思:“啊?还有什么?” “你不可能因为生日就专门跑过来找我,一定还有别的事。”孟行舟把旁边的旺仔牛奶打开,插上吸管,递给孟行悠,“说吧,还有什么事?” 孟行悠听了这话还怪感动的。想到夏桑子之前说的什么,其实你哥哥很爱你,以前还偷偷给你买过糖吃,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没告诉你。 孟行舟的兄长之爱居然如此深沉内敛,关说无用,孟行悠决定实践一下,试试真假。 孟行悠接过旺仔牛奶喝了一口,然后为难扶额,嗲声嗲气地说:“我喝不完了,哥哥,剩下的你喝吧。” 孟行舟一阵恶寒:“你发什么神经?” “刚刚我在外面看见别人家的哥哥,都要吃妹妹的吃不完的小糖人的。”孟行悠站起来,把旺仔牛奶拿到他面前,饱含深情道,“桑甜甜说你很爱我,来吧,证明我们兄妹情的时刻到了,只要你喝了它,我就告诉你第二件事。” “……” “你不喝就是不爱我,你恨我,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是不是?”孟行悠抹了一把不存在眼泪,可怜巴巴地吸吸鼻子,“你果然恨我,我知道了我是多余的,好吧,我现在就走,现在就回去,你千万不要拦着我,千万!不要!” 第48节 “……” 孟行舟一脸受够了的样子,扯开吸管扔掉,仰头几口把牛奶喝干净,倒扣在桌子上,咬着牙说:“喝完了。” “看来你不讨厌我。” 孟行悠戳戳那罐旺仔,自顾自笑起来。 后来笑声渐渐淡下去,孟行舟觉得不对劲,按住孟行悠的肩膀,凑过去一看,小姑娘竟然哭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哭就算了,偏偏还边哭边笑。 看着怪心疼的。 孟行悠抬手擦眼泪,边擦边笑:“太好了,你不讨厌我,我一直以为你讨厌我……” 孟行舟哭笑不得,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她手上:“谁跟你说我讨厌你?” 孟行悠理直气壮:“我自己感觉到的。” 孟行舟点点头,说:“你的感觉跟你文科一样差。” “……你又语言暴力我,你还说你不讨厌我?”孟行悠不满嚷嚷。 “我暴力别人了?”孟行舟按住孟行悠的头,粗暴地揉了两下,声音听起来有点别扭,“你不是我妹,老子才懒得理你。” 孟行悠一怔,过了几秒,开口:“爸爸上周做了阑尾手术,最近身体也不好。” 话题跳跃得太快,孟行舟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你转移话题就不能铺垫一下?” “不能,终于说出口了,我憋了一晚上。”孟行悠松了一大口气,瘫在椅子上,“我生怕惹你不高兴,也害怕给你压力,但我觉得我不说,家里没人敢跟你说了,所以我今天来了。” “家里人知道吗?” “就奶奶知道,她帮我请的假。” 孟行舟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花板,许久没说话。 孟行悠不想劝,她该说的话说完,至于结果,留给孟行舟自己选择。 “我明天早上的飞机,你送送我吧。”孟行悠摸摸自己的裤兜,想起小金库告急的事情,毫不客气地说,“我没钱了,哥,你给我点儿,我想坐头等舱。” 孟行舟轻笑了一下:“现在问我要钱,不担心我讨厌你了?” “不担心。”孟行悠顿了一秒,笑着说,“我想开了,血缘断不掉,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也罢,这辈子我都是你妹。而且我挺喜欢你的,每次跟别人说‘孟行舟是我哥’都倍儿有面子,这样就够了。” 第40章 甜度40% 跟孟行舟聊过之后, 他始终没表态。 次日一早, 孟行舟和夏桑子把孟行悠送到机场。 飞机在元城落地,孟行悠跟着人群从出口走出来, 看见在外面接机的孟父孟母,她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站在原地没动,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看,人还在。 一下子兴奋起来, 抬腿跑过去,往父母身上一扑, 笑起来:“你们怎么会来接我?” 孟母牵住孟行悠的手,一家人往停车场走:“你哥一大早就给你爸发了短信, 我打电话回大院,你奶奶藏不住话, 没几句就全说了。” 孟行悠眼睛睁得老大,注意力全在前半句:“我哥发了短信?什么短信?给我看看!” 孟父摸出手机, 笑得合不拢嘴,把短信点出来递给女儿看:“还是我们悠悠有办法, 你哥就听你的。” 孟行舟发的短信很简短, 就四个字。 “吃面,保重。” 生日当天吃长寿是孟家一贯的传统, 他说不出生日快乐, 而且又过了生日当天, 所以只说吃面。 他知道孟父刚做完手术,说不出关心话,只说声保重。 简短的四个字,蕴藏着说不尽的深意。 隔着屏幕的祝福纵然显得有些冰凉,但于孟行舟,于整个孟家而言,已是极为可贵的一步,难怪家里人会高兴成这样。 孟行悠把手机还给孟父,挽住父母的手,开开心心往前走:“我就知道哥哥不是狠心的人。” “你跟你哥说了什么?” 孟母看着这两个小孩一直打打闹闹相处,不似寻常兄妹那般亲近,儿子会因为女儿的几句改变想法,是她从来没奢望过的事儿。 “没说什么,就说周六是爸爸生日,然后动了手术最近身体不好。”孟行悠说。 孟父听完一怔,难以置信道:“就这样?” “对啊,我本来是想过去劝他的,不过夏桑姐说不能这样,我哥会不好受,我就只说了事实,所以我也没做什么。”孟行舟那边不能劝,父母这边全无顾忌,孟行悠忍不住多说了两嘴,“我哥发短信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跟我没关系,既然他那边有所松动,你们以后对他也随便一点,别太拘着了,我觉得咱们家慢慢会好起来的。” 孟父眼里似有泪光闪烁,别过头没说话。 孟母更稳得住一些,揉揉孟行悠的头,但声音也哽哽的:“你真是长大了。” 孟行悠不太适应这个煽情气氛,走到车前主动坐到后座,把孟父往副驾驶推:“行了,你们两口子别矫情,我不习惯,回家回家,我饿了,妈妈我中午想吃你做的椒盐排骨!” 孟母厨艺没话说,只是现在工作越来越忙,两个家里都请了做饭阿姨,她很少有机会露一手,今天心情好,女儿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应,何况只是区区一份椒盐排骨。 “行,做,那咱们先去菜市场,你还想吃什么,妈妈今天都给你做。”孟母想到生日那一茬,又补充,“再去买个蛋糕回家吹蜡烛,昨天你爸生日你和你哥都不在,今天补一个。” 孟行悠瘫在座位上,悠哉地说:“好啊,我什么都想吃,对了,排骨你多做点儿,我拿去学校给我同学尝尝。” 孟母赞成点头,发动车子开出去,想起上回的事儿,又问:“是上次给你送书包的同学吗?你多谢谢人家,我再烤点小饼干,你们小女生喜欢吃这些,你晚上一起给她,交朋友别失了礼数。” 孟母最喜欢做的那些小动物曲奇饼,每次做完送人还会用粉红色丝带包装起来。 孟行悠想到那个画面,眉头就跳了两下,干笑道:“不用了吧,他……他不喜欢吃这些。” 再说迟砚又不是什么小女生。 孟行悠在心里偷偷补充。 “喜欢是一回事,你送不送是一回事,就这么定了。”孟母看女儿这不着调的样子,免不了多说两嘴,“为人处世要圆滑一点,很多事情你不能因为你不想就不去做,礼多人不怪,这个道理你记住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感情都是需要经营的,有来有往才会长久。” 为了耳根子清净,孟行悠赶紧服软:“知道了,你做吧,我晚上拿给他,我好好经营,肯定跟他长长久久。” 欸。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孟父在旁边听得直乐,打趣了句:“要是男同学,你妈就不会这么说了。” 孟母瞪他一眼:“老不正经,当着孩子面胡说什么。” 孟父还是乐乐呵呵的:“悠悠都高中生了,又不是上的女高,跟男同学接触很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就是高考!” “不耽误,学习和社交都需要用心,这才是全面发展。”孟父仗着最近在家养病,是个娇弱病号,把平时不敢说的都说了,“我们要做开明的家长,跟孩子平等相处,你这不准那不准的都是封建思想,过时咯,只会把孩子越推越远,老婆你要多学学我,与时俱进,跟孩子走在同一个方向。” 孟行悠没想到孟父还有这种觉悟,笑着附和:“老孟你太可爱了吧。” 红绿灯的功夫,孟母往父女俩身上各扔了一个眼刀:“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怎么,你这个做爸爸还提倡女儿早恋?” “这男女同学接触,也不一定会上升到早恋的程度。”孟父喝了一口水,感叹道,“我觉得咱们女儿眼光高,不会随随便便看上谁,不过要是有看上的,那孩子准差不了。” 孟母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你可闭嘴吧,全世界就没有你这样做父亲的。” 孟父笑道:“从众思想要不得。” 孟行悠看热不嫌事儿大,跟着说:“对,要不得,做人要有个人特色。” 孟母:“……” * 孟行悠在家吃饱喝足,睡了个午觉,带着孟母做的吃食提前回了学校。 周五请了一天假,周末的作业全堆着没写,她得早点回去补。 孟行悠在路上跟楚司瑶说自己带了好吃的,惹得她嘴馋也跟着提前出门,要赶上第一口热的不可。 楚司瑶家近,比孟行悠出门晚,比她到的早,孟行悠一进宿舍,她就冲上来,夸张道:“你总算来了,你在楼梯口我都闻到香味了,是不是排骨!?” “你是狗鼻子吗?这么远都能闻到。”孟行悠把口袋递给她,迟砚那一份单独放在一边,“趁热吃,我出门前热了一下。” 楚司瑶打开食盒,用手拿起一块放在嘴里,赞不绝口:“你妈妈这手艺绝了,开店准能火!” “她很少做,今天心情好才下厨。”孟行悠把外套脱了,坐下来开始补作业,“都是你的,我在家吃饱了。” “爱你!” 楚司瑶吃了几块,才注意到孟行悠手边还有一个纸袋,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悠悠,那份是不是给迟砚的?” “是。”孟行悠本来想解释两句,可回头想想,她连自己都骗不过,也没必要骗楚司瑶,又说,“就是给他的。” 楚司瑶眨眨眼,没想到她这回这么坦诚,拿上食盒和椅子,坐到她旁边去,一边吃东西一边问:“所以你真的喜欢迟砚,对吧?” “对。”孟行悠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笑意浅浅,“特别喜欢的那种喜欢。” “我支持你。”楚司瑶伸出手去,要拍她的肩膀,孟行悠看见她一手的油,侧身避开,“你别摸我,手上全是油。” 楚司瑶改用手腕拍了拍她,八卦地笑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表白?” “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孟行悠一点也不着急,显得游刃有余,“等我有把握了,我再出手一举拿下。” “我觉得迟砚对你挺好的。”楚司瑶偏头轻笑,“他虽然风评不怎么样,但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基本可以列入谣言范围。而且他平时很少跟女生说话,就对你话比较多,你绝对有戏,我看好你。” 好话谁都喜欢听,孟行悠也不例外,全盘接受顺便说了声谢谢。 吃过晚饭,孟行悠拿着东西比平时早了二十来分钟去了教室。 迟砚还没到,她怕班上的人的起哄,偷偷把纸袋放进了他课桌的桌肚里。 写完半张试卷,迟砚和他宿舍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看见孟行悠坐在座位上,他目光一顿,拉开椅子坐下来,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回来了啊。” 孟行悠听见声音,抬起头:“嗯,我带了东西给你吃,在桌肚里。” 迟砚侧身偏头,把桌肚里的纸袋扯出来,往袋口一瞧,闻到一阵食物香,问:“什么东西?” 孟行悠:“我妈做的椒盐排骨还有曲奇饼,我带了挺多的,你跟你们宿舍的人分吧。” 迟砚把食盒拿出来,里面的排骨被切成小段,上面撒了芝麻辣椒孜然,焦黄焦黄的,特别有食欲,食盒下面是被精心包装过的曲奇饼干,比蛋糕店卖的还精致,他看见这一袋子东西,笑了笑:“你妈真有心。” 孟行悠还没有出手的打算,不想让迟砚多想,解释道:“那天你给我送书包,我跟我妈说是女同学,她一直记着,让我好好感谢你呢。” 迟砚把东西放进桌肚,心情似乎不错:“那我还是沾了女同学的光。” 第49节 孟行悠“嗯”了声,调笑道:“是啊,你好好感谢女同学吧。” “女同学说不用谢。”迟砚说。 孟行悠不跟他贫,想起另外一件事儿,问:“我听同学说,你作文得奖那事儿要贴到教学楼展板去?” 迟砚不甚在意,把书拿出来放桌上:“嗯,最近没什么比赛,不然也犯不着贴这个。” “你少谦虚了,是不是还要贴照片?” “要。” “照片呢?你交给许先生了?” “没有,晚上拿。” 孟行悠兴头上来,放下笔,低声问:“先给我看看。” 迟砚问:“看什么?” “照片啊,证件照,我最喜欢看别人证件照了,检验颜值的神器。” 迟砚好笑地看着他,把夹在书里的照片递给她:“有什么可看的,我又没整容。” “你不懂。” 孟行悠接过照片,照片上面他还穿着夏季校服,头发比现在更短些,可能为了求正式,金边眼镜也戴着,别提多赏心悦目。 霍修厉站起来叫迟砚去放水,人不在旁边,孟行悠正好得了,把证件照放在桌上,偷偷拍了一张,然后给他放回书里。 孟行悠手机里存着自己的证件照,也是刚开学那阵儿拍的,她把两张照片拼在一起,发给裴暖炫耀了一波。 ——“暖宝,瞧,情侣装,是不是特有夫妻相?” 裴暖是个整天捏着手机的主,消息回得很快。 ——“天还没黑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我就知道你这张嘴吐不出象牙来。” ——“你才是狗。” ——“你真的不觉得我们配一脸吗?” ——“你有本事脑补,没本事追吗?冲上去盘他啊。”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怎么打算的?” 孟行悠想了想,看见迟砚走进来,低头轻笑了一下,回复过去十二个字。 ——“逐步渗透,诱敌深入,相机而动。” * 这学期最后的小长假结束后,时间好像被按了加速键,飞快往前冲。 半期考、月考、元旦收假回来,元城迎来一波寒潮,气温骤降。 室内室外一对比,室内有暖气的环境无疑是天堂,在室外的时候想跑到室内窝着好好学习,一到室内舒服到不行,学习的念头消失殆尽,更惹人犯困。 偏偏期末考近在眼前,回家父母唠叨,在校老师唠叨,没个安生日子。 孟行悠不敢犯困,连着两次考试她排名都不上不下,文科成绩始终提不上去。 孟母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若是期末还是都不及格,寒假就在补习班度过。 孟行悠一想到大过年还要苦兮兮早起晚睡去补课班,脊梁骨都发凉,卯足了劲儿学习。 为了事半功倍,孟行悠充分利用身边这个文科脑资源,每天跟迟砚轮流抽背。迟砚抽问她文科知识点,她抽问迟砚理科知识点,一天内但凡有三个问题答不上来或者答错,就请一顿饭。 很不幸,一周过去,只有一天是迟砚在请客。 周二是文科课最多的一天,孟行悠感觉格外难熬,自习课上忍不住打瞌睡。 迟砚在旁边看见孟行悠第五次脑门要磕到课桌上的时候,伸出手用笔杆子敲了下她的头,面无表情地问:“孟行悠,热力环流的形成过程是什么?” 孟行悠回过神来,拍拍脑门,没听清:“什么东西?” “热力环流的形成过程。” 孟行悠开始在大脑里疯狂搜索,这个她有印象,上午地理课刚复习过:“近地面冷热不均 →大气垂直运动 →同一水平面气压差 →大气水平运动。” 迟砚没反驳,她知道自己没说错,心里一喜,礼尚往来也问了一个:“牛顿第二定律,说!” 迟砚不紧不慢地回答:“物体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且与物体质量的倒数成正比,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 说完,他没给孟行悠缓冲时间,马上换了一科:“近代中国第一个不平等条约。” “《南京条约》。” 孟行悠反问回去:“铝和酸反应方程式。” 迟砚拿出草稿纸,动笔写下:“2al 6hcl = 2alcl3 3h2↑” 一来一回孟行悠也清醒了,喝了一口水,无奈道:“你怎么都没有不会的啊。” 迟砚笑了笑:“你不也都答上来了吗?” “不一样,我刚背过有印象,可能你明天问我就不记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发挥失常都能考年级第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 迟砚看她心态有点爆炸,过了几秒,宽慰道:“分科就好了,你把语文英语提上去,加上理科成绩,考班级前几名没问题。” 提到分科,孟行悠心里咯噔一下:“你学文学理?” 迟砚毫不犹豫:“学文。” 孟行悠免不了失落,她再喜欢归喜欢,理智还在,她这个文科学文就是找虐。 “你不偏科,怎么不学理?” “我喜欢文科。”迟砚把孟行悠上午写完的英语试卷改完,拿给她,“错的再做一遍,画圈的都是重要语法,必考,死记都要记下来。” 孟行悠接过,看见错的题比前几天少了三分之一,总算安慰一点:“要是我期末都能考及格,我请你吃大餐。” 迟砚敛眸,尾音上扬:“那我吃定了。” 孟行悠心里一喜,埋头继续自习,没再说话。 晚自习回宿舍,孟行悠感觉脑袋昏沉沉的,以为是最近看书太多没休息好,今晚没再增加复习量,写完作业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醒来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差点起不来床。 孟行悠感觉自己在梦里被人打了一顿似的,全身酸痛,头也昏眼睛也睁不开,甭管理科文科都像是催眠,精神状态极差。 大课间的时候,孟行悠撑起精神去走廊接水,想着活动一下能醒醒神,结果一站起来腿就发软,不受控往后面倒,又跌坐回座位上。 迟砚听见动静看过来,见她脸色通红,没多想就用手背碰了碰她的额头。 好烫。 “孟行悠,你是不是发烧了?” 孟行悠看什么都好像在转圈圈,头似有千斤重,趴在桌上恹恹地,努力听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哼哼唧唧两声,不太耐烦。 迟砚怕没摸准,换了一只手,对比自己的额头,又摸了一次,还是烫,起身皱眉说:“起来,我送你去医务室。” 孟行悠忽冷忽热,现在冷劲儿过去,轮到热频道。 迟砚的手冰凉凉的,贴在额头上特别舒服,她理智涣散,忘了这人是谁,伸手按住迟砚要抽回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傻兮兮地笑起来,嘴里说着胡话:“好……好手!给你悠爷多贴会儿!” 迟砚:“……” 第41章 甜度41% 迟砚看孟行悠这眼神没有焦距的样, 基本可以断定这人是烧糊涂了。 但就没见过烧糊涂力气还这么大的人。 迟砚试图抽出自己的手无果, 孟行悠反而按得更紧,过了一小会儿嫌热, 还会开口提要求:“热……热了……换……换手背!” 小姑娘的皮肤吹弹可破,指腹所及之处皆是水嫩细腻, 现在正发着烧,脸蛋通红,向外散发着热气,熏得迟砚的手心手背都开始发热, 连带着心里也痒痒的,有种说不上是好也不能称作是坏的感觉。 很微妙。 大课间教室门口走动的人不少, 迟砚陷入两难时,看见楚司瑶走进来, 赶紧出声叫住她:“楚司瑶,你过来。” 楚司瑶转过头, 看见两个人这个姿势,张了张嘴, 神色暧昧:“班长,你们这是……算了, 你们继续, 我什么都没看见。” 迟砚眼神一滞,吃力抽出自己的手, 孟行悠脸上没了降温的东西, 不满地撅了噘嘴, 倒也没再任性,只转过身贴在墙壁的瓷砖上,痴痴傻傻地笑了:“舒……舒服,真……舒服。” “……” 迟砚哭笑不得。 孟行悠靠着瓷砖不动,坐没坐相,屁股一点一点偏离椅子,眼看要坐空摔在地上,迟砚反应极快用手肘抵住她肩膀,使力将人推回去,顺便把自己的椅子踢过去,靠在她的椅子旁边,任她再怎么蹭也摔不下去。 迟砚见她这没分寸的样,估计是真烧得不轻,甩了甩手,把心头那股微妙的感觉压下去,转头对楚司瑶说:“孟行悠发烧了,你送她去医务室看看。” 楚司瑶看孟行悠这小脸红的,没心思再八卦,探过头去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被烫得往后一缩,皱起眉来,轻拍孟行悠的脸叫她:“悠悠,你起来,我们去医务室。” 孟行悠不耐烦拍开楚司瑶的手,贴在瓷砖上不乐意动:“不……不去……热……好热……” 上课铃声响起来,楚司瑶一个人也搞不定孟行悠,她看着迟砚,为难道:“怎么办啊这?” 迟砚当机立断:“你看着她,我去找勤哥。” “行。”楚司瑶看孟行悠越来不安分,直接躺在两张椅子上,蹲下来用手托住她的头怕磕着,抬头催促,“你快点。” 迟砚转身跑出去,险些跟进来的霍修厉撞个满怀,得亏后者闪得快。 霍修厉看迟砚跑得如一阵风,冲他背影吼:“太子你上哪去啊——!” 迟砚没空回答,越跑越远。 霍修厉一头雾水,走进教室看见横躺在椅子上的孟行悠,笑着问:“你俩搞什么行为艺术呢?” 楚司瑶瞪了她一眼:“她发烧了你还看笑话,真没品。” 第50节 “发烧了?”霍修厉看孟行悠这糊涂样,半信半疑,“我还以为她喝醉了,这什么造型呢。” “起开吧你。” 楚司瑶还想呛两句,见迟砚和贺勤走进来,顾不上别的,对贺勤说:“勤哥,她都烧糊涂了!” 这节课是数学课,贺勤不可能抛下班上这么多人离开,孟行悠又烧得这么厉害,他想了想,对迟砚说:“这样,你和楚司瑶送她医务室,看校医怎么说,有情况给我打电话。” “行。”迟砚答应下来。 楚司瑶和迟砚费了半天劲也没把孟行悠扶起来,她软得跟一滩泥似的,完全没有重心,最后贺勤看他们这么折腾没个头,放话说:“迟砚你背她去,别再耽误了。”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迟砚弯腰蹲下来,楚司瑶在后面搭了一把手,将孟行悠扶到迟砚的背上趴着,又把羽绒服拿过来披在她背上,怕她使不上力摔下去,楚司瑶按住孟行悠的背,对迟砚说:“行了,走吧。” 迟砚一鼓作气站起来,托住孟行悠的腿往外走,他走得快,孟行悠在他背上一颠一颠的,小性子上来,一直喊热,挣扎着非要下去。 楚司瑶在后面按不住,才走出教学楼,迟砚只能暂时停下来,大冬天愣是被孟行悠折腾出一身汗来,胸膛上下起伏,额前碎发垂下来,又生气又无奈。 迟砚咬着牙,努力克制着脾气,侧过头一字一顿对背上的人说:“孟行悠,你再动一下,我就扔你去河里喂鱼。” 孟行悠似乎听懂了一丢丢,安分不少,迟砚把快掉下去的人往上颠了颠,抬步继续往前走,还没到三百米,孟行悠不知道被触碰到了什么机关,突然收获一股神力,双手紧紧从后面紧紧勒住迟砚的脖子,迟砚猛地咳嗽了两声,差点断过气去。 孟行悠用脸颊去蹭迟砚的脖颈,迟砚从头到脚麻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说什么话,只听见孟行悠狡黠地笑了声,接着就是一股钻心的痛。 楚司瑶站在后面也被吓了一跳,没料到孟行悠会张嘴要迟砚,她着急坏了,拍着孟行悠的脸:“悠悠你别咬他啊!快松口,你脑子傻掉了吗!” 约莫过了半分钟,孟行悠松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吼了一嗓子:“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楚司瑶:“……” 迟砚:“……” 敢情是把他当盘中餐了吗。 迟砚脖子火辣辣的痛,耳朵也快被她震聋,发烧的孟行悠就像一个不□□,谁也不知道她下一秒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教学楼离医务室不算远,迟砚转头对楚司瑶说:“我先送她过去。” 楚司瑶还想问为什么要先后,话没说出口,迟砚已经背着孟行悠如离弦的箭一般跑了出去,她根本追不上。 迟砚一口气跑到医务室门口,没手敲门直接冲进去,看见校医在,喘着粗气说:“医生,她发烧了,你赶紧看看。” 校医放下手机站起来,帮迟砚把孟行悠扶到椅子上坐着,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烧这么厉害。” 迟砚顾不上脖子被孟行悠刚刚咬过一口的牙印,摸出手机来,准备随时给贺勤打电话:“要送医院吗?” 校医拉开旁边的抽屉,拿出温度计来,在孟行悠脑门上滴了一下。 39.2度。 最近感冒发烧的学生不少,室内室外一冷一热,校医见怪不怪,按常规程序处理:“我先给她打一针退烧针观察一下,退不下去就送医院。” 迟砚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校医先开了单子,药剂医务室没有现成,得去仓库取,她临走前跟迟砚说:“你看着她,我去去就回。” “好。”迟砚说。 医务室暖气足,孟行悠穿着羽绒服热得慌,抬手扯了扔在旁边,闻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抗拒地皱了皱眉:“这是哪啊?” 迟砚把她的羽绒服捡起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放在一边空着的凳子上,淡声回:“医务室,你发烧了,要打针,坐着别动。” 一听打针两个字,孟行悠马上炸了,“蹭”地一下站起来,奈何全身无力,又摔回椅子上,后脑勺磕到后面的墙壁,一声闷响,疼得她直飙泪。 孟行悠捂着后脑勺,全身没力气只剩下耍泼皮:“我不打针,我死都不要打针!” 迟砚耐心所剩无几,没搭理她,靠墙站着休息,手伸到刚刚被孟行悠咬了一口的位置,碰了一下,拿到眼前看,还要血点子。 这丫头片子属狗的吧,牙口这么好。 孟行悠烧得是有点糊涂,但还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她偷偷看了迟砚一眼,门外的光打在他的身上,瘦削流畅的脸部轮廓覆上一层金色,半明半暗,眉头微微拧着,似乎绷着一股劲儿,颇为不悦。 算了。 还是继续装傻吧。 都说病来如山倒,孟行悠跟常人不太一样,她身体素质好,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生病都能壮胆,把平时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全完成一遍。 她记得孟母说过,小学的时候她有一次发烧,那一阵那个班主任老批评她,各种针对她,她平时只能憋着,发烧之后就不一样了,装疯卖傻在教室里把班主任大骂了一遍。 给班主任气得够呛。 偏偏还不能责骂,因为她生着病,在发高烧。 也没人会责怪一个病号。 孟行悠从那次之后,就觉得发烧是一件特别壮胆的事儿。 别人都靠酒精,她喝不醉,只有发烧能让她迷糊一阵子,只是她生病的次数太少太少。 她现在有什么不敢做的。 她不敢做的事情,就在她身边站着。 孟行悠靠着椅背,眯了眯眼。 走廊没人,医务室没人,这里就只有她和迟砚。 她还在发烧。 她脑子迷糊不清醒,最后残存的理智还在考虑怎么做不理智的事儿。 孟行悠感觉自己离喝断片的状态,只差一点酒精味儿。 不管了。 豁出去又怎么样。 孟行悠心一横,咳嗽两声,气若游丝地开口:“你……你过来一下……” 迟砚还在为那个牙印不爽,听见孟行悠的声音更来气,垂眸扫她一眼,启唇道:“又怎么了?” 孟行悠继续演技爆棚:“我听不清你说话……你过来……来点儿……” 孟行悠一张脸烧得通红,堪比火烧云,说话都似乎冒着热气,迟砚心软了一下,终是没跟病号计较,走过去,俯下身,有重复了一遍:“怎么了?” “我……我难受……你扶我去……去躺着……”孟行悠撑着扶手站起来,顺势勾住迟砚的脖子往下一拉,闭眼凑过去,位置有点偏,只亲到唇角,大部分都在右脸颊。 唇瓣温热,被外面的冬风吹过的脸颊冰凉,冰火两重天,迟砚僵在原地。 错愕、不知所措、蒙圈。 孟行悠目的达成,戏感超足地用嘴唇扫过他的脸颊,活脱脱一个不小心碰到现场,她一脸无辜看着迟砚,过了几秒,欢脱且自然大声喊了声:“爸爸!你怎么!来了!” “……” 几秒钟内,迟砚的情绪经历了一遭大起大落,伴随孟行悠这声亲切的爸爸,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留给他一肚子火。 迟砚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无波无澜,平静得吓人。 孟行悠心里直发虚,被他看得都想道歉说实话了,下一秒就被拧起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迟砚扔在了病床上。 迟砚脸色铁青,转身往门口走,他走得极快,一向注重形象的一个人,连外套上面的褶皱都没伸手去理。 走到门口,迟砚看见脸色复杂的楚司瑶,想解释却是无语,嘴唇张合两下,最后只留下一句“你看着她”,就走远了。 楚司瑶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走进医务室,给孟行悠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以为她还糊涂着,自言自语道:“你快追夫火葬场了,哪有亲了人家还叫爸爸的啊……” 孟行悠低头喝水,没有搭话。 心虚和狂喜并存,脑子比刚刚来的时候还晕。 楚司瑶甩甩脑子,铁了心要把刚才看见的场面烂在肚子里:“你要是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会不会想去跳河了断残生?” 不会,她现在明明死而无憾,孟行悠在心里说。 楚司瑶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还是别告诉你,这太残忍了。” 可能是干了一件大事的缘故,一向对打针避之不及的孟行悠,看见校医拿着针管进来也不为所动,甚至觉得这次发烧,烧得一点也不亏。 赚大发了。 四舍五入就是迟砚的初吻,甭管情愿不情愿,都是她的。 再也不可能是别人的。 只能是她的。 谁也抢不走。 * 孟行悠回家歇了几天,把这周都给歇了过去,再回到上课又是一个周一,下下周就是期末考试,一学期听起来很长,走到结尾,似乎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然而几天的时间也没能让迟砚缓过去。 孟行悠本以为他看在自己生病的份儿上不会计较,会跟她一样装傻,像往常一样相处。 然而并没有。 迟砚对她客气到过分,每天的抽问还是在进行,复习讲题也没有落下,只是生分许多,两个人的关系现在感觉就是普通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 两天过去,孟行悠算是明白,这回是彻底把迟砚给得罪了。 哪怕她是个病号,哪怕她是“不小心”。 他还是生气了。 迟砚只冷着她,对那个“意外”不问也不提,好像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晾着孟行悠更不好主动提,一个冷处理一个装傻。 眼看就要期末,这么凉一个寒假,她这学期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搞不好下学期连朋友都没得做,直接从负分开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而且下学期一过就是分科,她学理迟砚学文,同在一个班一年都没能拿下,分科了不在一个班,更不可能拿下,只能越走越远,越来越生疏。 孟行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思前想后,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孟行悠鼓起勇气,叫住准备出去吃饭的迟砚:“你等几分钟,我有事跟你说。” 迟砚一个眼神也没给她,但也没走,坐在座位上收拾东西,等她继续往下说。 孟行悠紧张到手心出冷汗,她咬咬下嘴唇,真诚地说:“我要跟你道歉。” 第51节 迟砚眼神不变,声音冷淡:“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那天是发烧,不是失忆,我都记得。”孟行悠垂下头,可怜巴巴地偷看他一眼,“你别生气了,别跟我计较,成吗?” “我计较什么?”迟砚抬眼看她,扯了下嘴角,“你不是拿我当爸爸吗?乖女儿。” 孟行悠:“……” 欸? 孟行悠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我爸才生气的?不是因为我不小心亲了你吗?” “……都不是。” 迟砚不知道怎么说,他自己也没想明白,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语。 这落在孟行悠眼里就是欲盖弥彰,她心里一阵狂喜,四处没人,她便无所顾忌,把实话说出了口:“其实我那天知道是你,我怕你发现我是装的,才叫你爸爸的。” 迟砚愣住。 “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孟行悠笑起来,眼神坦诚,“但是亲歪了,角度没找准。” “……” “我上初中就不亲我爸了,要是我拿你当我爸,我就下不去嘴了。” “……” “我发誓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 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很好。 特别特别好。 迟砚本来被一个接一个重磅消息砸得脑子发晕,直到听见最后这半句话,就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这辈子都没这么清醒过。 迟砚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发出一声“刺啦”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气氛渐渐冷下来。 “孟行悠,我没精力陪你这样玩。” 迟砚垂着头,碎发在眉梢眼尾落下一层阴影,就连声音听起来都是沉的。 冷淡疏远,还透着股无力的失望感。 孟行悠的笑意僵在脸上,没来得及收回去,回想自己说过的话,暗叫不好,见他误会了个大发,试图解释:“我没有跟你玩,我刚刚那句话不是……” “行了。” 孟行悠心里发毛,想去扯他的袖子,却被他闪开。 她扑了个空,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就像她现在的心情。 迟砚抬起头,她才发现他眼底带着火,怒不可解:“从现在开始,你再跟我说一个字,我下学期就转校。” “……” 孟行悠欲哭无泪。 原来一朝回到解放前这么简单。 只需要一个吻。 第42章 甜度42% 纵然孟行悠不相信迟砚真的会转校, 但是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一肚子解释憋了一天又一天, 就是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临近期末,几乎每天都是自习, 贺勤对班上的人一向宽松,只要安静复习, 别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期末之后就有家长会,还伴随过年,平时再不学习的人,都要抱抱佛脚。 迟砚成绩好, 被班上的男生当个宝,每天自习课都被人叫到后面的座位上讲题, 一下课就离开教室,孟行悠跟他一整天下来, 连句话都说不上。 后来她也想开了,眼下考试要紧, 别的事都考完再说,反正迟砚也不想理她, 她也正好冷静冷静,省得再一时脑热做不理智的事儿。 周三开始期末考试, 九科分三天考完, 周五下午结束最后一科,孟行悠拿着东西走出教室, 长叹了一口气。 周围不少人在对答案, 孟行悠是那种考过就不想的人, 没有加入话题,走到楼下等楚司瑶一起吃午饭。 孟行悠看见展板那边有人在取玻璃,才想起今天是换展板的日子。 迟砚那张证件照挂了大半学期,今天就要被取下来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孟行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张证件照被学生会的拿走,没多想直接走上去,轻咳两声,正在取玻璃的男生听见动静看过来,笑了笑:“同学,你有事吗?” 孟行悠不认识学生会的人,不认识反而没那么尴尬,她双手合十,做出拜托的姿势,小心翼翼地问:“同学,右上角那个白底证件照,你能给我吗?” 男生把玻璃放在脚边靠着,看了眼那张证件照,了然一笑:“展板内容学生会都要存档的。” 孟行悠一怔,不知道怎么接后面的话。 男生把迟砚的照片撕下来,递给她:“这是你自己拿的,有意见吗?” 孟行悠会意,接过照片揣兜里,冲男生感激笑道:“完全没有意见!谢谢你,你是个大好人!” 男生笑笑没说话,继续忙手边的事情。 楚司瑶往这边走过来,正想问孟行悠在干嘛,注意到站在她面前的人,瞳孔微张,但没说什么,转头对孟行悠说:“走呀,吃饭去。” 孟行悠点点头,跟楚司瑶往食堂走。 走了一小段路,楚司瑶才拉着孟行悠问:“悠悠你怎么会认识言礼?” “言礼?”孟行悠愣了愣,一头雾水,“言礼是谁?” “就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男生啊,他在五中可有名了。” 孟行悠从没听说过,从兜里摸出迟砚的照片,给楚司瑶看了看:“我不认识他,刚刚就是问他要这个照片,他给我了。” “原来如此。”楚司瑶回头,看见言礼还在,身边不知道什么站了一个女生,赶紧停下脚步,扯扯孟行悠的袖子,小声说,“你看,言礼身边那个女生,好漂亮啊。” 孟行悠转过头去,女生一头微卷长发披在肩头,举手投足很有气质,两个人站在一起,一温一冷,倒是不违和,自成一道风景线。 “是挺好看的。”孟行悠兴趣缺缺,见楚司瑶还在偷偷回头看,好笑道,“瑶瑶,你是暗恋别人吗?这么上心。” 楚司瑶拍了一下她的胳膊:“什么暗恋啊,你没在五中读初中可能不知道,这个言礼去年高考,只比理科状元少七分,结果今年复读了。” 孟行悠想了想夏桑子去年的高考分数,从她的基础上减掉七分后,还是高分一个。 这个成绩好大学好专业随便选,哪里需要复读。 “考这么好还复读?”孟行悠惊讶地问。 “对啊,所以很奇怪吧。”楚司瑶啧啧两声,感叹道,“学霸的世界,我等学渣真的不懂。” 孟行悠笑了笑:“还是操自己的心吧,过几天就家长会了,想想就头疼。” 提到家长会,楚司瑶哀嚎了一声:“我比你还头疼,我感觉这次的题好难啊,我成功避开所有考点。” “我要是文科没有都及格,寒假就得在补课班过了。” 虽然迟砚带着她复习了一段日子,孟行悠还是没什么底气,毕竟她的文科就没及格过。 “你爸妈对你要求真高。”楚司瑶拍拍孟行悠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还剩下一个学期,熬过去你的春天就到了,政史地全都给你说拜拜。” 孟行悠扯出一个笑,没有接话。 分科之后是没有政史地,但也没有迟砚了。 只还剩下一个学期。 一个学期说起来长,可要是加上跟迟砚做同班同学这个前提条件,就变得短之又短。 想到这个,孟行悠就是一阵心塞。 * 家长会在五天之后,孟母孟父都没空,孟行悠本来打的如意算盘是让老太太或者老爷子去开,结果孟行舟放假回来了。 这项重任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本来孟行舟去给他开个家长会也没什么,只是前两天跟夏桑子聊天的时候,聊到迟砚,被这货给听见了,孟行悠心里一直悬着,生怕孟行舟哪根筋不对来个刨根问底,那她这个寒假还有什么好果子可以吃。 毕竟孟氏兄长有云,敢早恋,腿打断。 谁的腿,反正不是孟行悠的腿。 孟行悠这次期末考得还算能交差,理科基本上全满分,剩下的科目也都及格,但也是仅仅及格,多也只多了一两分,可以说是考一分都嫌亏得慌的选手。 家长会学校是要求家长和学生一同参加的,因为家长会结束,各科老师才来教室布置寒假作业。 孟行悠千万个不愿意,中午吃完饭,还是跟孟行舟一起去了学校。 出门走到院子,孟行悠看见驾驶座的司机,愣了愣,转头问孟行舟:“哥,你怎么不自己开?” 孟行舟看她一眼,明显话里有话:“安全第一,我今天情绪不好。” 孟行舟装作没听懂,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是,带着情绪不能开车,哥哥你太有远见了。” “也没多远。“孟行舟从鼻腔里“呵”了声,皮笑肉不笑盯着她,“要是我目光够长远,就不会支持你去五中读高中了。” “……” 她能说什么?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孟行悠觉得自己说一个字都是多余,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多遭受一次暴击。 她把围巾戴上,背着书包钻进后座,进入自闭模式。 车开到校门口的时候,天上又下起雪来,孟行悠一下车就冻了个哆嗦,从包里把手套拿出来戴着,这才暖和一些。 孟行舟看她裹得跟个熊似的,皱眉道:“你现在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 第52节 孟行悠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露出一个假笑:“这位同志,请你不要用自己的标准来要求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高中生。” “爷爷都没你穿得厚。” “……” 行吧。 你们在国防大读书的人就是这么严格。 孟行舟带上车门,让司机找个地方休息,到点再过来接。 孟家的车刚走,一辆孟行悠有点眼熟的宾利开过来,她还在回想的功夫,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迟梳拎着包下来,热情地叫她:“悠悠,好久不见啊。” 啊。想起来了。 迟砚家的车。 迟梳这一声,把孟行舟也叫回头了头,孟行悠卡在两个人中间,尴尬不已,没有选择只能迎上去,笑着问好:“姐……迟梳姐姐好。” 听见孟行悠的称呼,迟梳怔了怔,注意到她身后站的人,看着年纪不大,心里了然半分,问:“悠悠,这是?” “这是我哥,孟行舟。”孟行悠把孟行舟拉过来,想给他介绍一下迟梳,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高度敏感话题,顿时卡了壳。 孟行舟倒是自然,伸出手,客气道:“你好。” 迟梳伸手回握,三秒便松开:“你好,我是迟砚的姐姐,迟梳。” 迟砚的名字一出来,孟行悠明显感觉到孟行舟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又凉了一个度。 “幸会。”孟行舟按住孟行悠头,与迟梳同行,竟然不咸不淡地跟人聊起来,“听说你们家迟砚成绩很不错,还跟我妹妹是同桌?” “你们家悠悠成绩也不差。”比起迟砚,迟梳更乐意夸孟行悠,“性格也好,我家两个弟弟,没有妹妹,看见悠悠就亲切。” “迟砚怎么没跟你一起?”孟行舟问。 迟梳说:“他是班长,上午先过来了,这会儿估计在班上。” 孟行舟没由头地笑了声,孟行悠听着直瘆得慌。 鬼知道孟行舟这个平时跟陌生人半个字都没有的人,现在怎么会跟迟梳聊得风生水起。 还三口不离迟砚,孟行悠觉得天都快塌了。 中途迟梳有一个电话进来,没跟兄妹俩再同行,走到一边接电话。 孟行悠赶紧拉着孟行舟上楼,一口气走到走廊,她松开孟行舟的手,有点不满:“孟行舟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你给我个痛快。” 孟行舟目光一沉,睨着她:“你叫我什么?” “哥,我的好哥哥啊,你放过我吧,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要是整得很尴尬,下学期的同学关系还怎么处?”硬的不行,孟行悠只能来软的,她抓住孟行舟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期末成绩进步妈妈都表扬我,你快别为难我了,咱们愉快地度过这一天好吗?晚上叫上桑甜甜,吃火锅去,我请客!” 孟行舟见她这么大反应,眉头上挑,故意吊着她:“我又没做什么,随便聊聊。” “你太随便了!要是桑甜甜知道你跟一个女生说这么多话,她肯定会吃醋的。”孟行悠实在没辙,只能把夏桑子搬出来,“你接下来最好做个高冷的人,不然我回去就跟桑甜甜打小报告,说你借家长会之名,在外面拈花惹草,在我们班同学的家长都不放过。” “威胁我?”孟行舟勾唇笑了笑,抬起孟行悠的下巴,眼神微眯:“说说吧,你怎么跟人姐姐的关系都好像挺不错。” 孟行悠拍开孟行舟的手,退后两步,眼神闪躲:“这……这有什么奇怪的,我招人喜欢也有错吗?” “没错。”说着,孟行舟嫌热,抬手把围巾取下来,扔给孟行悠,“拿着,我去见识见识,我的好妹妹有多招、人、喜、欢。” “……” 妹控真令人绝望。 孟行悠拿着孟行舟的围巾,边走边祈祷,迟砚不在教室,千万别在教室。 大概老天爷今天不营业,一进教室就看见了迟砚。他正和几个班委在讲台上分着待会儿开会要发给全班家长的资料。 孟行舟看这架势,一眼认出迟砚,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问孟行悠:“你座位在哪?” 孟行悠不情不愿地踢了自己课桌一脚,闷声回答:“就这。” 孟行舟拉开迟砚的椅子坐进去,长腿搭在前面的横杠上,平时一身正气荡然无存,整一个黑社会老大。 还是那种一看脾气就特别差武力值满点的类型。 孟行悠觉得说服孟行舟今天不做点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借口去厕所的功夫,从书包里拿出便签和笔,写了两行字,把便签撕下来揣兜里,在楼梯口等了会儿,总算看见一个班上的同学。 孟行悠把纸条拿给同学,托他拿给迟砚。 同学拿着纸条,莫名其妙地问:“他就在教室,你有事儿直接跟他说就行了。” 孟行悠可不敢随便跟迟砚说话,要是真转校她找谁哭去。 对外人孟行悠也解释不清楚,只好说:“你给他就是了,我一会儿请你喝奶茶。” 同学只好答应:“行吧。” 同学拿着纸条走进教室,拿给迟砚,说:“孟行悠给你的。” 迟砚看了眼纸条,认出是孟行悠的东西,顿了几秒,放下手上的活,打开纸条,入目两行字堪比蚂蚁爬树,他放在眼前才看清写了什么。 ——“我先声明,我没跟你说话你不能转校,这只是文字交流。” ——“我哥来了,就我座位上坐着的黑社会。要是他要揍你,你就跑……算了,你跑不过他的,你直接报警吧。” 迟砚:“……” 第43章 甜度43% 今天来开家长会基本上都是父母, 不是父母也是其他长辈, 只有迟砚和孟行悠这一桌比较特别,坐着两个赏心悦目的同辈。 家长在教室里面三三两两的凑一起聊天, 话题左不过都是孩子成绩,上了什么补习班之类的。 迟梳电话不断, 进教室坐了两分钟又拿着手机出去,孟行舟倒是闲,在那坐着什么事儿也不做,就盯着迟砚看。 他盯着迟砚, 孟行悠就盯着他。 这个局面维持了五分钟左右,直到迟砚被贺勤叫去办公室, 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孟行舟挺腰坐直,好笑地看着孟行悠:“你一直杵着做什么, 找你同学玩儿去。” 孟行悠一脸凝重,摇了摇头:“我不玩儿, 我陪着你,你看这一教室, 父母婶婶阿姨的,你多不合群。” “我不需要。”孟行舟从钱包里摸出一百块钱, 递给她, “去,给哥买瓶水。” 孟行悠没接, 把他的手推回去, 跑到教室后面放矿泉水的地方, 从纸箱里拿出一瓶水,又跑回来拿给孟行舟:“不用买,班上有,管够。” 孟行舟瞟了一眼,嫌弃道:“我不喝,没味儿。” 孟行悠把矿泉水放在桌子,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好脾气伺候着:“那你要喝什么,我现在点。” 孟行舟问:“你就不能自己跑一趟给你哥买瓶喝的?” “不能。”孟行悠看他也不是特别想喝水,把手机收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就是想把我支走,我不会如你愿的,今天我就跟着你,寸步不离。” “我去厕所你也跟着?” 孟行悠想了想,回答:“我在外面等你。” 孟行舟眉眼一横:“你还说你没有早恋?” “那必须没有。”孟行悠说半天话口渴了,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才继续说,“要是真早恋,我还有空在这陪你?” “……” “就是八字还没一撇,我才得把你盯住了,免得你坏我好事。” “……” “反正你今天敢欺负他,我就跟你没完,你要打断他的腿,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孟行舟似笑非笑看着孟行悠身后,等她说完,才提醒:“你挡着别人的路了。” 孟行悠不太相信,回头猛地撞进迟砚的视线里,魂都差点给吓没了。 迟砚手上抱着一沓成绩单,不知道在后面站了多久,看见孟行悠也只是淡淡说了声:“借过。” 孟行悠规规矩矩站好,本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又怕他转校,愣是活生生见他走远,也没说一个字。 孟行舟还是第一次看孟行悠这个吃瘪的表情,心里莫名窝火,恨铁不成钢地教训道:“你在我面前的嚣张劲喂狗了?” 孟行悠垂着头,不愿多提:“你不懂。” 孟行舟冷哼一声:“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有什么不懂的。” 孟行舟怎么看迟砚怎么不顺眼,瘦不拉几文文弱弱的,还戴个眼镜,视力也不行,也不知道孟行悠到底眼瞎到什么是程度才会喜欢这么一个小白脸。 不说国防大,就是大院里从警卫排随便抓一个男的出来,也比这个迟砚好一百倍。 真是养的小白菜被猪拱了,更可气的是蠢猪还瞧不上他家的小白菜,小白菜还上赶着求被拱。 不是,你个蠢猪凭什么就瞧不上了? 闹呢。 胡闹! 孟行悠被戳中心窝子,扎心得很,冷不丁踢了孟行舟一脚,气呼呼地撂下一句:“你懂个屁!你连桑甜甜都搞不定,没资格说我。” “……” 小丫头下脚狠,孟行舟吃痛地“嘶”了一声,还没来得教训,人已经走远了。 * 这是贺勤当班主任以来的第一次家长会,他格外重视,家长会前前后后开了三个小时才结束,事后还按照成绩单给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谈了话。 孟行悠和孟行舟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快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孟行悠突然想起自己的寒假作业还在抽屉里没拿。 “哥,你等我几分钟,我回教室一趟,很快。” 孟行舟看孟行悠冻得小脸都发白,把人按回车里,带上门,说:“你这短腿跑一趟天都亮了,我去拿。” 孟行悠早就习惯孟行舟的别扭性子,毫不客气地拆穿,笑眯了眼:“还是哥哥心疼我。” 孟行舟眼神不太自然闪躲了一下,开口还是很凶:“车窗摇上去,空调都白开了。” “九本练习册,你数一下,别漏了。” 第53节 “真麻烦。“ 临近傍晚,雪越下越大,孟行舟一路跑到教室,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才走进去。 家长会开完没多久,还有几个家长在教室里跟贺勤了解孩子的情况,孟行舟跟贺勤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孟行悠从小到大就没收拾,发下来的寒假作业全部乱七八糟地扔在课桌上,纵然孟行舟已经习惯,看见这堆东西,也免不了皱眉头。 迟砚回教室拿东西,看见孟行舟也在,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孟行舟观察力惊人,已经抬起了头。 在部队大院长大,现在又在军校读书,孟行舟浑身上下透出的英气足以唬住人。 其实孟行悠和孟行舟长得很像,特别是眉眼之间,哪怕兄妹俩性格大不相同,可还是能从孟行舟身上看见她的影子。 迟砚想起了之前在那个巷子口,孟行悠一挑十从人堆里走出来的样子。 眼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周身压人的气场,都像极了孟行舟。 孟行舟收拾好孟行悠的练习册,单手托着毫不费力,现在面对面站着,他惊讶地发现,迟砚居然跟他差不多高,脸上的眼镜取了之后,瞧着比之前在讲台上更有男子气。 勉强算顺眼吧。 及格分,比他还是差得太远。 “你不是近视?”孟行舟随便问了一个问题。 迟砚愣了一下,可能是孟行悠那张纸条的夸大成分太重,听见孟行舟说了一句这么普通的话,他还挺不习惯。 “不是。”迟砚把桌肚里的书包抽出来,往里面放练习册,许是觉得自己回答得太没人情味显得没有礼数,又补充了一句,“我眼镜是平光的,戴着玩玩。” 孟行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么站着看他收拾。 有条有理,书都是按照大小顺序放的,不像他们家那个没有收拾的丫头片子。 这倒是不错。 “你成绩很好,以后学文还是学理?”孟行舟问。 迟砚说了声谢谢,毫不犹豫地回答:“学文。” 孟行舟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拧眉问:“你不偏科,学什么文?” 迟砚停下手上的动作,直接对上他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说:“不偏科就一定要学理?” 嘿。 脾气还不小,不是个软柿子娘炮。 孟行舟反而笑了,虽然笑与不笑看起来都很凶:“没有,比较少见而已,你不喜欢理科?” 迟砚说:“不讨厌。” “喜欢文科?” “喜欢。” 孟行舟顿了顿,也不怕得罪人,问得很直白:“那你对人呢?” 迟砚一怔:“什么人?” 孟行舟拍拍孟行悠的课桌:“坐这里的人。” 迟砚停下手上的动作,心跳漏了一拍:“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随便聊聊。”孟行舟点到为止,拿上东西说,“让我出去。” 迟砚侧身,孟行舟从他前面走过,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垂眸撂下一句狠话:“要是你敢耍着她玩,我打断你的腿。” 迟砚:“……” * 临近年关,等迟梳上完最后一天班,三姐弟跟着舅舅迟萧回了城郊别墅过年。 老爷子不喜城市的钢筋水泥,就喜欢在城郊住着,捯饬捯饬自己的小院子,写字品茶溜溜弯儿。迟家人丁不旺,老太太和迟家父母离世后,就显得更单薄,说是过年,坐下来在一张饭桌上,也不过是七口人。 迟萧怕老爷子觉着寂寞,年前就跟隔壁开花圃的孙家商量好了,年夜饭两家凑个桌,一起吃也热闹热闹。 景宝怕生,全家人不管怎么劝他也不肯去隔壁吃饭,宁肯一个人留在家里吃。 老爷子是最顺着他的,迟砚本来想多说两句,也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驳了回去。 年夜饭吃到一半,迟砚不放心景宝一个人在家,先离席回了家。 一进院门口还没进屋,就听见景宝的声音,那叫一个欢天喜地:“悠崽新年快乐,你吃晚饭了吗?” 冷不丁听见孟行悠的名字,迟砚停下脚步,没着急进去。 放寒假之后,孟行悠就没有联系过他,倒是景宝时不时跟她聊聊天,两个人还联机玩游戏,就俩小人站柱子上,拿着一根弓箭,你射我我射你,直到把对方射死为止。 迟砚也不知道这种催眠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景宝开心得在沙发上蹦起来:“我有空啊,过两天就回家了,你随便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迟砚在外面听景宝挂了电话,才推门走进去。 小朋友最是藏不住话的,景宝看见哥哥进来,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蹦一跳走到他面前,眼睛歘歘歘地发光,兴奋到不行:“哥哥,悠崽说过两天要来家里看四宝,我答应啦!” 迟砚揉了揉景宝的头:“别光脚,把鞋穿上。” 景宝蹦跶着回去穿上自己的小拖鞋,又蹦跶回来:“悠崽有没有告诉你她要过来?” 迟砚觉得此时此刻说没有,挺没面子的。 但是没有还说自己有,好像更没有面子。 所以迟砚没有回答,弯腰坐在沙发上,给电视换了个台,可除夕的晚上,什么台都是春晚,他皱了皱眉,放下遥控器,兀自说道:”四宝有什么好看的。” 景宝偏头笑:“悠崽说是来看我的,她给我买了新年礼物,然后顺便看看四宝。” 迟砚脸色更难看了。 景宝没注意到,还在继续问:“悠崽是不是也给你买了啊,哥哥?” “你话好多,别吵我看电视。”迟砚又受到一记暴击,不耐道。 景宝看向电视上的歌舞节目,嘟囔了句:“爷爷都不喜欢看的东西,哥哥你居然这么喜欢,好老土。” “……” 以前怎么没觉得这小孩儿这么烦人呢。 迟砚坐了半小时坐不住,起身上楼洗澡,洗完澡家里人也回来了,在楼下坐着看春晚闲聊。 迟砚没什么心思,索性回屋写作业。 越到零点,社交软件越热闹,每个群都在刷屏聊天撒红包,迟砚刷了一大圈,切到班群,看见聊天的人里面也有孟行悠,目光一顿。 过了半分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发了两百的红包甩在群里,分分钟被抢光。 ——“谢谢班长,班长新年好。” ——“我靠,发这么多,班长祝你来年发大财。” ——“我感觉班长也不用发大财了。” ——“那就祝你下学期还当咱们班班长!” ——“新年大吉吧,班长。”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班群说话都正经点儿。” …… 消息刷得很快,迟砚一直盯着,孟行悠抢了他的红包,可再没有出来说一句话。 “……” 迟砚把手机一甩,埋头继续把剩下的半张试卷写了。 新年的钟声敲响,舅妈上来叫他下楼吃饺子。 迟砚下楼的时候,饺子还没煮好,景宝捧着手机,咯咯直笑。 “什么这么好笑?”迟砚在他旁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 景宝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颇有炫耀的意思:“悠崽给我发了红包,188呢,哥哥你说我给发多少?” 迟砚气不打一处来,靠着靠背,懒懒散散地说:“随便你。” “悠崽是不是没跟你发?”景宝放下手机,手撑在迟砚的大腿上,有点幸灾乐祸,“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悠崽都不搭理你。” 迟砚睨他一眼:“你个小孩儿懂什么。” 景宝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埋头捯饬红包,没再理他。 迟砚在旁边,看着心烦,不看更心烦。 景宝财大气粗,给孟行悠回了一个199的红包。 ——“谢谢景宝,景宝吃饺子了吗?新年快乐,今年也要继续可爱下去,健健康康的。” ——“马上就要去吃了,悠崽也新年快乐,我允许你比我更可爱一点好了。” “……”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迟砚简直没眼看。 他把抱枕往旁边一甩,“蹭”地一下站起来,准备去厨房帮忙煮饺子,走了两步还是觉得不爽快,回头说了句:“景三宝,你也来厨房帮忙,别一直玩手机。” 景宝点头,身体却没动:“好,我回完这条消息就来。” “快点。”迟砚不耐烦催促。 “你先去,我马上。”景宝又催回去。 迟砚甩手离开,脚步都带着火。 景宝见哥哥走远,悄悄咪咪给孟行悠发过去一个两百块的红包。 ——“悠崽你把这个发给我哥哄哄他吧,他都吃醋不开心了,一直凶我,好可怕qaq。” 第44章 甜度44% 第54节 家长会之后, 不在学校上课, 孟行悠连跟迟砚打照面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想过跟迟砚发信息打电话,只是这个想法每次冒出来, 那句“你再跟我说一个字,我下学期就转校”就在耳边回响, 孟行悠不敢再冒进,只能在原地待着,一切等开学再说。 孟行悠回完一圈祝福信息回来,看见景宝又发了一个红包, 正纳闷,往下一划, 看完红包下面那行字,脑子跟蒙了似的。 什么吃醋。 什么不开心。 还凶景宝???? 不是你让我别跟你说话的吗朋友! 你是不是有点叛逆啊。 孟行悠对着对话框看了半天, 倏地笑起来,她没收景宝的红包, 只回复过去一条信息。 ——“哄你哥不需要这么多钱,景宝快去吃饺子吧。” ——“你们两个真的吵架了吗?” ——“不算是, 就是有点小别扭,一会儿就好了。” ——“要是我哥哥欺负你了, 我帮你教训他。” ——“厉害了我的景宝, 你还能教训你哥呢。” ——“外公可以,外公什么都听我的。悠崽你别怕, 我给你撑腰。” ——“好, 谢谢我们景宝, 不枉我疼你一场。” ——“不用谢,悠崽是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人可能在别人嘴里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说辞,可是从景宝嘴里说出来却有不一样的分量。 景宝没有上学,身体情况特殊,平时都在家里,姐姐工作忙,哥哥只有周末有空,本该是最有活力的年纪,却过着老年人一样的日子。 景宝怕生不假,可一旦熟悉之后,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活泼的小孩儿,特别懂事,性格也可爱,想让人不喜欢的都难。 孟行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底下没有弟弟妹妹,景宝的存在算是弥补了她这个遗憾。 虽说有迟砚的因素在,可抛开这一层面不说,她仍然是喜欢景宝的。 厨房的饺子刚出锅,老太太就在楼下喊起来:“悠悠啊,下楼吃饺子啰——” “来了——”孟行悠冲卧室门口大喊了一声。 在卧室耽误了半分钟,孟行悠也没有想好发什么给迟砚,索性作罢,想着吃完饺子再说。 孟行悠放下手机下楼,颠颠地跑到厨房,闻到饺子的味道,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跑到老太太身边撒娇:“好香啊奶奶,有没有包硬币?” 老太太喜笑颜开,拍拍孙女的手:“包了的,看看咱们家今年谁运气好。” 今年是孟行舟第一次跟全家人一起过年,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乐开了花。 其实也不止老太太,家里每个人都高兴,孟行悠也不例外,虽然孟行舟还是跟老爷子说的话多一些,跟孟父孟母谈不上热络,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肯跟一家人一起过年,已是难得的转机。 孟行悠帮忙把煮好的饺子端出去,全家人坐下后,她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一口,刚出锅的饺子烫口,她用手一边在嘴边扇风,一边哈气,才好不容易把饺子咽了下去。 “好……好吃!”孟行悠见孟行舟没动筷子,撞了撞他的胳膊,“你吃一个,快点,看能不能吃到硬币。” 孟行舟没动筷子,看了眼直冒热气儿的饺子,说:“太烫了,我等会儿吃。” 孟行悠直接夹起来一个,放在他嘴边:“你怎么娘们唧唧的,快吃,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烫。” 再看不出来孟行悠是有意在调节气氛,孟行舟就是傻子。 妹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何况大过年,孟行舟也不想因为他在这里,让气氛变得太尴尬,于是张嘴,吹也没吹,咬住孟行悠筷子上的饺子,吃了下去。 果然很烫,孟行舟哈着气,想三两口咽下去,突然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吐出来一个,是个钢镚儿。 孟行悠在旁边“哇”了一声:“哥,你运气真好。”说完,她顿了顿,想起这个饺子是自己夹得,补充道,“不对,你应该先感谢我,没有我帮你,你就吃不到这个包了硬币的饺子。” “瞧这小丫头,一点都不让自己吃亏。”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从自己碗里夹了一个给孟行悠,“尝尝这个,虾仁玉米,你妈亲自调的馅儿。” 孟行悠记住刚才被烫嘴的教训,没有直接往嘴里喂,用筷子在碗里把饺子挑破,戳了半天也没看见硬币,撅了噘嘴:“怎么我就吃不到硬币啊?” “因为你笨。”孟行舟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文科只能考及格的人,不配吃硬币。” 孟行悠瞪着他:“你会不会说话,你就不会说‘连文科都能考到及格的人’吗?” 孟母看兄妹俩斗嘴有趣,没忍住搭了句腔:“咱们家除了你,没人偏科。” 孟父是个女儿奴,站出来帮女儿说话:“又是落后思想,不能单从成绩评判一个孩子,太狭隘了。” “这话说得好。”老太太揉揉孟行悠的头,“我看咱们悠悠就挺好,开心果,是个宝贝。” 孟行悠笑起来,夹起来一个饺子:“我可爱我知道,来吧,碰一个,希望你们明年,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跟我一样可爱!”说完,孟行悠特别看了孟行舟一眼,“尤其是孟行舟同志。” 孟行舟难得配合,夹起一个饺子跟她碰了一下:“男人要可爱做什么,娘炮。” “放心,就你这外形,这辈子都娘炮不了。” “……” 兄妹俩一来一回斗嘴,饭桌上有说有笑,一顿跨年饺子吃得倒算愉快。 孟行悠忙着孟母收拾完厨房,道了晚安上楼洗澡睡觉。 洗完澡出来,孟行悠仍然没有睡意,时间已经过了一点,同学群里面还是热闹,不睡觉熬夜的夜猫子一抓一大把。 孟行悠翻了翻,没看见迟砚在群里说话,连其他人发的红包,他也没有抢。 大过年的睡这么早?什么老年作息。 景宝小小年纪肯定不会说谎,迟砚有没有吃醋这个说不准,但不开心应该跑不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不开心呢。 生气的是他,让她不要说话的人也是他,对她态度冷淡的人还是他。 虽然是她先冒冒失失地亲了他一下,但她也解释过了。行吧,那个解释好像也没什么用,最后他还是误会了,误会程度似乎还更深。 可他这不是也没给她再说两句的机会嘛,她也很无奈啊。 按照以上这个逻辑,如果迟砚只是单纯的因为那天医务室的事情不高兴不想搭理她,那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不是正和他的意吗? 他应该高兴才对。 太矛盾了。 费解,实在是费解。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孟行悠看迟砚的心,跟海底针也差不了多少,琢磨不透。 孟行悠拿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脑子里装着事儿,必须马上解决才能睡安生觉。 想来想去,孟行悠点开迟砚的头像,发了一个1.88的红包给他,那边没反应。 还真睡了?红包都不要。 孟行悠不太相信,中规中矩地甩过去一条信息。 ——“新年快乐,班长,在这个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祝您新年发大财行大运,最重要的是少生闷气。微笑.jpg” 信息比红包好使。 迟砚没有回复,但是马上点了红包。 过了几秒钟,回复了他一串省略号。 孟行悠故意气他,装作后知后觉地说。 ——“呀,红包发错了,不是给你的,班长你还给我。” ——“1.88你也好意思叫我还?” ——“那可不,万一你收了红包也要转校怎么办,快还给我。” “……” 孟行悠存了心要说话堵他,迟砚缓了几秒,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怎么生气。 还挺……那什么的。 就好像一直堵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下来了。 孟行悠本来就是一个没个正行的人,想什么就做什么,说风就是雨。 他跟她较什么劲,医务室的事儿她都没再提,自己要是还一直揣着不放,似乎也挺不地道的。 迟砚没往了深了再想,他怕自己再钻牛角尖,卡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里出不来。 翻篇就翻篇,翻篇了,对谁都好。不管孟行悠是什么缘由,他这边…… 他这边也不给不了她想要的。 迟砚握着手机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白茫茫的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静谧又深远。 大雪过后又是一年春。 迟砚伸手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冷风带着雪花灌进来,他被吹得皱了皱眉,雪花落在手背上瞬间融化,化成水滴落在地板上,屋内暖气足,很快就蒸发变成了水汽,消失不见。 世界上很多东西大概都是如此,看得见摸得着,但是留不住。 迟砚垂眸,把窗户关上,手冻得有点冰,打字不太利索。 他回了孟行悠一个188的红包,也送了她一句普通寻常祝福语。 ——“新年快乐,学习进步。” 新年快乐,孟行悠。 希望你今年一直都很快乐。 希望你一直向阳生长,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值得。 * 孟行悠跟景宝约好大年初五去家里看四宝,顺便拜拜年。 景宝说家里只有哥哥姐姐,但既然还在年关,去别人家里也不好空手。 太贵重不合适,他们家也什么都不缺,孟行悠寻思了一下,决定随意一点,买个小蛋糕再买点水果,带上送景宝的礼物,应该就差不多了。 孟行悠给景宝的礼物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的,一副拼图,底稿是她自己画的,内容挺简单,就是景宝和四宝的卡通版。 第55节 孟行悠打车去商场,从店里拿上加工好的拼图,顺便在负一楼买好了水果的小蛋糕,看时间差不多,拿出手机叫了辆车,出发去景宝家。 迟砚知道她进来要来,孟行悠前脚刚下车,抬眼就看见了他。 皮靴黑裤,长腿笔直,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发蓬蓬松松,像是洗完刚吹过,看着比在学校穿校服的时候成熟一点儿,也更柔和一点儿。 有种说不上来的随意感,孟行悠很喜欢。 更让她喜欢的是,她自己今天穿的羽绒服也是白色,而且也是短款。 要是早上穿那双黑色的马丁靴,就更像情侣装了,孟行悠在心里暗自后悔了一秒,敛起情绪拿上东西往小区门口走。 迟砚看见她走过来,抬腿迎上去,自然接过她手上的东西,随意地笑了笑:“今天你要来,景宝居然没有赖床,六点多的就起了。”迟砚低头看见手上又是水果又是蛋糕的,顿了顿,说,“你也太客气了,不用买东西。” “总不能空手来吧,再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个蛋糕景宝喜欢吃,上次听他说过,今天顺路就买了。”一阵冷风吹过来,孟行悠赶紧把手放进羽绒服兜里,“好冷,对了,你姐姐在家吗?” 迟砚不着痕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孟行悠的斜前方,他个子高,无形之中挡了一部分迎面而来的冷风:“在家。”迟砚见孟行悠冻得没那么厉害,偏头轻笑了一下,“她中午肯定要留你吃饭,你着急走吗?” “不着急,我今天没什么事儿。”孟行悠拍拍自己背上的黑色小背包,“我给四宝带了小鱼干,以前糊糊特别喜欢吃,给它尝尝。” “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走到电梯口,进单元门碰见出门的邻居,迟砚点了点头:“周姨新年好。” 周姨算是老邻居,也是迟母的同学,两家一直有点交情,前几年父母刚走的时候,没少照应他们三姐弟。 周姨牵着自己的小女儿,看见迟砚,笑起来:“新年好新年好。” 说完,注意到迟砚身边的孟行悠,再看两个人这打扮,挑眉打趣道:“小砚你交女朋友了啊?小姑娘长得真水灵,好看。” 孟行悠心里听着美,可嘴上还是要装矜持,解释道:“阿姨你误会了,我们是同学。” 年关走亲戚多,包里都揣着红包,周姨从包里摸出一个,热情地塞到孟行悠手上:“匆匆忙忙的,我这也着急出门,来,好孩子,红包收着,有空常来玩儿啊,我就住小砚他们楼下。” “真不用,阿姨,我不能要……”孟行悠正想塞回去,迟砚反而替她接下,冲周姨道了声谢,“快说谢谢。” 孟行悠脑子一蒙一蒙的,不知道迟砚这是唱的哪出,下意识跟着他说:“……谢谢阿姨。” 周姨走后,两个人上了电梯,孟行悠才问:“你怎么回事儿?这样误会大发了。” “误会正好。”迟砚按下楼层数,转头看她,“这样周姨就不会撮合我和她的大女儿了。” 孟行悠好笑地看着他:“你才多大啊,就被七大姑八大姨惦记上了?” 迟砚也费解,半吊子回答:“是啊,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 “你的脸掉了,快捡起来。” 电梯“叮”了一声,门打开,孟行悠走出去想到一茬,回头说:“别人误会就算了,景宝和你姐你解释一下。” 迟砚点头,腾出手敲了敲门:“不用解释,我们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孟行悠想来也是,真是一对儿,怎么也得牵个小手什么的,哪像他们,走个路中间还能再过个人。 孟行悠听到门里传来一阵活泼的脚步声,随后门打开,景宝探出一个脑袋,看见两个人的打扮,歪头感叹道:“悠崽,你和我哥哥穿得好像呀。” 迟梳走过来,接过迟砚手上的东西,招呼孟行悠进门,听见景宝的话,瞧瞧两人,目光似有深意,打趣了一句:“景宝你不懂,这是情侣装,cp感。” 迟砚:“……” 孟行悠:“……” 说好的不像那么回事儿呢??? 第45章 甜度45% 好在景宝今天没有刨根问底, 小朋友还是对礼物更感兴趣。 景宝见孟行悠手上提的东西, 凑上前去,毫不客气挤开迟砚, 牵住孟行悠的手,两个眼睛跟淬了光似的:“悠崽, 你手上拿的什么?是不是吃的?景宝的礼物在哪里?”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孟行悠倏地松了一口气,她跟着景宝进屋,到客厅沙发坐下, 先把水果递给迟梳:“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买什么, 姐姐你别见怪。” 迟梳笑着接过东西,让阿姨去厨房洗洗, 弯腰坐下来:“你才是客气,大过年还专门跑一趟, 中午一定要留下来吃饭。”她今天不上班,一改平时干练严肃的打扮, 高领白毛衣配毛呢阔腿裤,头发随意披在肩头, 温和不失气质。 姐弟三人性格大不相同, 可相貌都是极好看的,虽然景宝情况特殊每次都戴着口罩, 可是露出来的眉眼, 瞧着长大后也是个勾小女生魂儿的主。 这一家人的基因也太好了, 生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好看。 但说来也奇怪,孟行悠两次来迟家都没看见长辈,不管是迟砚、迟梳还是景宝,也从未提过关于他们父母的只言片语。 想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家务事,他们不说,孟行悠也不会主动问。 孟行悠见景宝坐在旁边跃跃欲试,把拼图从袋里抽出来,递给他:“这是送给景宝的。” 景宝是第一次收到出家人以外的人送的礼物,特别兴奋,但还记得哥哥姐姐平时教的礼貌,捧着盒子问:“谢谢悠崽,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孟行悠心里软得不成样,摸摸他毛茸茸的头发:“可以,你看看喜不喜欢。” 拼图被店家精心包装过,景宝拆得很小心,最后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内容,眼前一亮,把礼物拿给哥哥姐姐瞧,颇有炫耀的意思:“是拼图,景宝最喜欢拼图了!” 迟砚把最上面的拼图底稿抽过来,入目的场景很熟悉,多看两眼就认出来,是家里的大阳台。 一个小朋友和一只猫坐在软垫上,猫趴在小朋友的腿上,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小朋友侧头看着猫咪笑,画面都是暖色调,画风偏卡通,看着挺暖心的。 上学期办黑板报,迟砚见过孟行悠的随手涂鸦,她应该是正儿八经学过的,有点功底,卡通画和素描都会画,他不懂这方面,只觉得她画出来的东西,跟景宝小时候看的画报也差不多,想来不会太差。 底稿右下角有一小行字,写得也特别q,迟砚认出是孟行悠的笔迹。 “新年快乐,小太阳。” 还真是有心了。 迟砚把底稿放回去,对着已经兴奋过头的景宝笑了笑:“景三宝,姐姐夸你是小太阳,你不夸夸姐姐吗?” 景宝捧着拼图想了想,然后偏头问:“哥哥,小太阳是什么意思?” 迟砚看了眼孟行悠,没说话。 孟行悠没看懂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没深究,只回答景宝的问题:“就是你很可爱,我很喜欢你的意思。” 景宝这下听明白,捧着拼图咯咯笑:“那悠崽也是小太阳。” 迟梳在旁边听得直乐:“姐姐和哥哥呢?” “姐姐、哥哥还有悠崽。”景宝的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童言童语,三分懵懂七分真,听着更让人心软,“你们都是景宝的小太阳。” 孟行悠注意到迟砚和迟梳听完这句话,眼神里都涌上了些许水汽,心里骤然一酸,同时也觉得幸运。 于景宝而言,迟砚和迟梳是不可替代的人,她认识他短短几个月,竟然有幸跟他们排在一起。 很开心,但是也很心疼。 景宝的世界太小太小,小到每一个走进去的人,都可以在他那里变成一个宇宙。 * 吃过午饭,景宝拉着孟行悠一起玩拼图,一大一小在客厅坐着,屋里暖气开的足,地板也是温热的。 四宝时不时跑过来捣乱,两人刚拼好一小块,四宝往上面一躺,求摸求抱抱一通乱滚,快一个小时,连一个小角落都没拼好。 景宝被四宝闹得不行,把它抱起来,拿给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迟砚:“哥哥,你抱着四宝,它老捣乱。” 迟砚接过来,放在自己腿上,摸都没来得及摸一下,四宝就抬起爪子给他一掌,随后跳下沙发,又跑到了孟行悠的脚边。 “……” 迟砚甩了甩手,有点不爽,出声叫它:“四宝,过来。” 四宝头也没抬一下,反而冲孟行悠喵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别提有多软。 孟行悠放下拼图,把四宝抱起来,用手指摸它的下巴,四宝舒服得直舔她的手。 景宝看看迟砚,又看看孟行悠,纳闷感慨:“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迟砚双腿搭在茶几上,没好气地看着猫,扯了下嘴角:“因为它是公猫。” “可四宝从来不打我。”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景宝,完事他又补了一刀,“咱们家,四宝就打你一个人,哥哥,你说这是为什么?” “……” 迟砚中午吃的饭都快被这话堵得消化不良。 孟行悠把四宝放下,让它自己去玩,余光瞥见迟砚吃瘪的样子,不免好笑,抬头对景宝说:“因为你哥哥没你可爱。” 景宝眨眨眼,粲然一笑:“景宝没悠崽可爱,悠崽最可爱。” 迟砚:“……” 算了,他何必坐这里。 迟砚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上,准备起身上楼躲清静,这时,家里的门禁可视电话突然响起来。 今天除了孟行悠,没有别人说要过来,这电话响得突兀得很,迟砚抬腿走到玄关,把对讲器的录像打开,看见楼下单元门外站着的人,脸瞬间沉下来。 电话还在响,景宝和孟行悠见迟砚站在玄关没动静,纷纷停下手上的动静看过来,但两个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出声。 单元门外的人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迟砚过了半分钟,把话筒拿起来,冷声对下面的人说:“你们来做什么?” 下面的人大声喊道:“这大过年的,你不回来,只有我们做长辈的来看你了,小砚快开门。” 迟砚开始不耐烦:“不用了,你们走吧,家里有客人。” “你这孩子越发没礼貌了,我们开车都开了俩小时,哪有赶我们回去的道理!” “是你们自己来的。” “迟砚,你不要太过分了!” 迟砚心里很清楚,单凭这样嘴上说,是没办法把人打发走的,顿了几秒,他对那头说:“等着。” 挂断电话后,迟砚走到客厅,一把将在沙发上打盹儿的四宝抓起来,许是感觉他情绪不多,四宝难得没有耍性子,任由着他把自己扔到景宝怀里。 迟砚脸色跟平常无意,甚至还能听出一丝刻意端起来的温柔平静,他蹲下来对景宝说:“你带悠崽去房间玩拼图,好吗?” 景宝抱着四宝,听话地点点头:“好。” 孟行悠也没多问,三两下把地上的拼图收拾好拿起来,临上楼前,犹豫几下,还是问了句:“你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了。” 迟砚轻推了一把景宝的背,看他抱着猫上楼后,才对孟行悠说:“没有不方便,我反而要麻烦你。” 孟行悠愣了一下,试着问:“什么事?” “一会儿你陪景宝在卧室待着,我这边……这边处理好了,给你发微信。”这些破烂事儿一两句说不清楚,家里的对视电话又响起来,迟砚眉头紧拧,只说了结果,“我没给你发,就不要让景宝下楼,把门窗关好,能隔音。” 第56节 又是关门窗又是隔音的,听得孟行悠心里直发毛。 迟梳听见楼下的动静,也从书房出来,看见迟砚一脸凝重不耐的表情,瞬间猜到九分:“大伯他们?” 迟砚“嗯”了声,看向孟行悠:“行了,你上去吧,我回头跟你解释,景宝拜托你了。” “好吧。” 孟行悠见两姐弟脸色都难看,纵然有百个问号,也憋在心里,没再多问,转身上楼。 走进景宝的卧室,孟行悠按照迟砚说的,把门和窗户都关上,怕小朋友多想,关窗户的时候,她特地摸了摸胳膊:“好冷啊,景宝我们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景宝坐在地毯上抱着四宝,点了点头。 门窗关上后,孟行悠发现景宝这间卧室安静到不行,连呼吸声都能听清楚。 孟行悠把疑虑压下去,摆出一个笑脸,把手上的拼图倒在地毯上:“我们接着玩,刚刚拼的都被四宝滚没了。” 景宝兴致不高,他松手把四宝放下去,沉默不说话。 孟行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因为连她自己也搞不清状况。 “悠崽,卧室好闷,我们可以开窗户吗?”景宝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小毯子,递给孟行悠,“要是你冷的话,就披这个,很暖和的。” 孟行悠接过毯子,好像已经没有理由对他不可以。 景宝第一次没有那么懂礼貌,没等孟行悠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已经走过去,踩在椅子上,把卧室的窗户打开。 不止冷风,就连楼下的说话声也透过窗户传进来。 “你就是我们方家的后代,你身上就是留着我们方家的血。” “没有你爸哪里来的你?做人可不能忘本。” “当初随你爸姓是说好的,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大伯我还在,休想糊弄过去!” …… 楼下很热闹,光从声音来听,至少有三个人,都是中年男性。 孟行悠听得半懂不懂,但也知道不该让一个小孩儿听到这些,她放下毯子站起来,找好借口要去关窗户,刚伸手就被景宝抓住,他声音少了平时的活力,听起来沉沉的:“悠崽,不用关,关了听不见更闷。” 孟行悠一怔:“景宝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窗户外面又传来一声怒吼,把迟砚和迟梳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你少给我提你弟弟!你弟弟那个怪物我们方家不认,我们方家只认你迟砚这一个孙子!” “迟景休想进方家族谱,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爸还在世的就厌弃这孩子,他就是冤孽,看着就不详!” “大过年说句不好听的,那天你爸妈要不是去了医院,估计也不会出车祸,迟景就是一灾星,个倒霉催的玩意儿!” 接着是一阵推推搡搡的声音,夹杂着一声清脆的耳光。 一个又一个如刀子的词语钻进孟行悠的耳朵,心口被划得钝钝的痛。她一个人局外人尚且如此,她不敢想象迟家三姐弟特别是景宝听了是什么感受。 孟行悠顾不上景宝要不要,伸手把窗户关上,转头正欲宽慰两句,景宝却跳下了椅子,拿过床下的篮球,打开门,几乎是小跑冲出去。 孟行悠暗叫不好,赶紧追出去。 追到楼梯口把景宝追上,孟行悠按住景宝的肩膀,抬眼就看见了迟砚。 刚才那通拉拉扯扯,他的衣服被扯得有点乱,这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他的右脸颊上那个鲜明的巴掌印。 敢情刚才那一巴掌是往迟砚脸上扇的。 连带着刚才在卧室听见的那些不忍入耳的垃圾话,加上这一巴掌,孟行悠心头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垂在腰侧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起了拳头。 迟砚用手指擦擦嘴角,眼底尽是嘲弄,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大伯,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迟景你们不认,也别他妈来认我。” 大伯气极,挥手又要一巴掌,景宝抱着篮球冲下楼去,小小身板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站在楼梯上,举起手上的篮球往大伯身上扔去。 别说,准头还可以,正好砸到他扬起的那只手臂上,篮球落地又砸他的脚,他吃痛地把手缩了回去。 景宝冲到迟砚和迟梳面前,抬手一把拿掉脸上的口罩,把自己残缺的脸露于人前,气狠了说话都透着凉:“你们才是怪物、冤孽、灾星!你们才是不详,个顶个的倒霉催玩意儿!” 大概谁都没料到景宝会摘口罩,方家三个人看见他的脸,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好像看见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似的,话都说不出一句。 他们往后退,景宝偏往前走:“我会好的,我不会一辈子都这样,你们嫌弃我,我也看不上你们!” 大伯回过神来,吼回去:“你疯了不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我们不认你们这样的长辈。”景宝回头看了眼迟砚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得眼泪全在眼里塞着,转过头来,近乎嘶吼,“你们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哥啊——!” 景宝伸手去打大伯,他力气有限,打在大人身上不痛不痒,倒是把大伯的火气挑起来,他伸手抓住景宝,准备教训两下,迟砚冲过去,一把将景宝抢过来,护在自己身后,眼神冷得快结冰:“刚刚那一巴掌,我看在我爸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大伯身边的二姑父在旁边帮腔:“你们姐弟三个,一个比一个没教养,元城的就这么教孩子的?” 今日说到底是撕破了脸,迟梳说话也不再留情面:“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我报警你们被警察带走。” “你还报警?你报啊,我倒要看看,不尊长辈警察管不管!”大伯冷哼一声,根本不当一回事。 “私闯民宅够你喝一壶的。”迟梳按了110,手指悬在通话键上,举着手机对大伯说,“我不怕闹大,大不了陈年旧事,新账老账咱们今天全部算清楚。” 大伯被唬住,另外两个亲戚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最后骂骂咧咧了几句,甩门而去。 景宝被吓得不轻,迟梳带着他上楼休息,孟行悠无意间撞破了别人家里的闹剧,杵在那里不尴不尬。 迟梳倒不介意,从景宝房间出来,拍拍孟行悠的肩膀,看了眼在楼下沙发坐着的迟砚,轻声说:“对不起啊悠悠,今天让你看笑话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孟行悠忙摆手:“哪里的话,是我该说不好意思,不用送,姐姐,我自己回去就行。” 景宝还在房间里哭,迟梳走不开身,只好冲楼下说:“迟砚,你送悠悠去门口打车。” “好。”迟砚抓起外套站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往门口走。 孟行悠不敢多耽误,下楼拿上自己的包,跟迟梳说过再见,和迟砚一前一后出了门。 一直走到小区,迟砚都没说一句话。 孟行悠看他的脸上的巴掌印红得厉害,心里不忍,等车的空隙注意到附近有早餐店,灵机一动,转头对迟砚说:“你去对面的长椅上等等我,我买个东西马上回来,先别叫车。” 迟砚回头看她:“你去哪?” 孟行悠已经跑出去,扭头对他挥了挥手:“你去等着,我马上来。” 迟砚眼下做什么都是没心情,他走到长椅对面的长椅坐了两分钟,看见孟行悠拎着一个食品袋跑过来,走近了仔细瞧,袋子里面是两个白煮蛋。 孟行悠挨着迟砚坐下,把食品袋放在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煮蛋,刚从电饭煲里捞出来的,烫得不行,她的手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去捏耳垂,缓了几秒又放下来,一边吹气一边剥蛋壳。 “我奶奶说这样能消肿,试试吧。”孟行悠把剥好的蛋放在手心,迟砚坐着都比她高一截,手伸直太费劲,她索性站起来,跪在长椅上,对迟砚勾勾手,“你凑过来点,我给你滚一滚。” 迟砚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凑去。 白煮蛋暖呼呼的,在脸上滚着很舒服,一点也不烫,孟行悠另外一只手扯住迟砚外套的领口保持平衡,滚了两下,问他:“烫不烫?” “……不烫。”迟砚被自己声音的嘶哑程度吓到,轻咳两声后,说,“我自己来吧。” “你又看不见,我帮你好了,肿了好大一块,你那个亲戚下手太狠了。”孟行悠小声嘟囔,尽是不满,“这么好看的脸他也下得去手,简直不是人。” 迟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嘴角扯着脸疼,他吃痛地“嘶”了一声。 孟行悠停下动作:“你别笑,蛋都要笑掉了。”说完,又继续滚起来,嘴上还碎碎念着,“袋子里还有一个,你拿回去对着镜子再滚滚,我回去问问我奶奶还有什么能消肿的,我回头发微信给你说,你照着弄。” 半天没等到迟砚吱一声,孟行悠垂眼,撞进他的眼神里,手上动作没留意,蛋这下是真的掉在了地上。 迟砚弯腰把地上的蛋捡起来,扔进食品袋里。 孟行悠身上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经历天大的事儿,只要在她身边待一待,听她说点琐碎的话,好像都能变得无足轻重。 上次在巷子是一次,今天又是一次。 自己两次特别糟糕的私事儿,全被孟行悠撞上。 本该是要极力遮掩隐藏的,上一次他没有那个心思,这一次更没有。 情绪也没有到没办法自我排解的程度,只是难得有一种跟她聊聊说不定这事儿就过去的踏实感。 上一次感受不真切,这一次感受得真真儿的。 被白煮蛋滚过的脸好像舒服了一点,迟砚侧头看孟行悠,问道:“你都听见了,为什么不问我?” 孟行悠回过神,从长椅上下来,规规矩矩地坐着。 长椅前面第四辆车开过的时候,孟行悠才开口说:“其实我觉得你叫迟砚,挺好听的。” 迟砚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前这个,眉头上挑:“什么?” 孟行悠理着衣服上的皱褶,想到什么说什么:“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名字,就觉得好听,很文艺,后来知道你文科那么好,我还心想你家真会取名字,取什么像什么。”话题有点偏,孟行悠赶紧拉回来说正题,“但是方砚就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 迟砚怔愣几秒,随后反应过来孟行悠话外之意,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倏地笑起来。 孟行悠跟着他笑,把没说完的后半句补上:“方景也不好听,只有迟砚迟景才好听,独一无二的。” 迟砚把手臂搭在椅背上,仰头看头上的天。 过年的天一直阴着,今天难得放晴,天特别蓝,还有白云几朵轻轻飘过。 他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明亮的一切。 “是啊。”迟砚眯了眯眼,嘴角漾开一抹笑,“一点也不好听。” 第46章 甜度46% 年关一过, 寒假如握不住的细沙, 在指缝里悄悄溜走。 以往的假期,孟行悠总是把作业堆在开学前最后一周来完成, 这个寒假孟行舟难得好兴致,每天盯着她写作业, 痛苦是痛苦,可她愣是提前半个月写完了全部作业。 临近开学,班群里都是赶作业的消息,楚司瑶听说孟行悠已经把作业写完之后, 开学前两天特地把她约出来,在奶茶店狂补作业, 连写带抄,这辈子都没这么热爱学习过。 孟行舟和夏桑子开学都早, 已经回了澜市,裴暖过完年就每天往苍穹音跑, 片刻不得闲,孟行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宁可跟楚司瑶出来喝奶茶,哪怕坐一下午闲聊也比一个人闷在家有意思。 楚司瑶抄得手酸, 孟行悠的字又写得小, 理科各种符号看起来特别费眼,她抄完最后一页, 甩开笔, 拿过旁边的奶盖狂喝了一口, 感叹道:“悠悠,我决定以后再抄你的作业,自备放大镜。” 孟行悠看着自己的字还好:“你先配眼镜吧,肯定近视了。”孟行悠放下奶茶,拿过练习册翻了翻,“你应该抄迟砚的,他的字特别大,不收着点作文格都框不住的那种。” 楚司瑶眨了眨眼,小声八卦:“你们和好了?期末那阵子不是闹别扭?” 孟行悠点点头:“早翻篇了,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同学。” “好同学有什么意思,这学期一过就分科了。”提到这个,楚司瑶尽是惆怅,“你学理我学文,肯定不在一个班,你努把力,争取进重点班。对了,迟砚学什么?你俩要是都能进理重就好了。” 孟行悠把练习册放回桌上,提到分科也没什么兴致:“他学文,这学期一过就不同班了。” 楚司瑶替她惋惜,接着想到一茬,连轻拍两下桌子,凑上前去:“不同班两年,你俩还想发展一下就太困难了,而且你想过没有,文科班女生多啊,要不然你努把力学文?近水楼台先得月。” 第57节 “这不是努力就可以的事情。”孟行悠喜欢归喜欢,在是非问题上理智还在线,“学文学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你大学的专业方向,我对文科没兴趣也学不好,我是绝对要学理的,我没得选。我也不想因为喜欢谁非要跟他一个班,就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要是哪天我突然不喜欢他了,我学的东西也不是我喜欢的,到最后我什么都没抓住,我找谁哭去。” 楚司瑶没想到孟行悠这么理智,她一直她是特别豁的出去的性格,看什么都很随意。 原来并不是。 “你说的有道理,要是让我去学理科,我也很痛苦,虽然我也没有很喜欢文科,不过应试教育面前,总要选一个。” “就是这个意思,反正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 孟行悠看了眼时间,提醒楚司瑶:“都三点半了,你赶紧写,还有四科等着你。” 楚司瑶苦不堪言,提笔继续干。 奶茶店的电视在放综艺节目,孟行悠平时不大看这些,眼下无聊多看了两眼,觉得这节目名字有些眼熟,回想了片刻,反应过来是上学期迟砚跟他提过那个傅源修,迟梳的前男友上的节目。 孟行悠留着神本想看看这个渣男,节目过去好几分钟,导播的镜头在全场人脸上扫了个遍,她也没瞧见傅源修。 不是说他炙手可热吗?怎么连个镜头没有? 楚司瑶平时看综艺看得多,孟行悠看着电视,问了一句:“傅源修怎么没上节目啊?” 提到娱乐相关的东西,楚司瑶立刻满血复活,手上的动作没停,嘴上巴拉巴拉地说起来:“他糊了,这个节目当然不可能请他了,前阵子他被爆出了好多黑料,人设崩了一地。” 听完这番话,孟行悠的注意力从电视上拉回来:“什么黑料?” 科普起来是个大瓜,楚司瑶忙着不得空,只好说:“你去微博搜傅源修,现成的瓜,你慢慢啃,比电视剧还精彩。” 孟行悠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摸出手机,打开万年没上过的微博,输入关键词,跳出来一大堆信息。 其中最显眼的一条是名为“傅源修打脸”的话题,孟行悠顺着话题点进去,第一条就是某娱乐圈营销号整理的事情来龙去脉,好几张长图。 孟行悠打开第一张,最上面是一条微博截图,原po就是傅源修之前发的那条深情前男友味道浓郁的“分手感言”。 转发这条微博的人id是一串滚键盘滚出来的英文,内容却很劲爆。 ——“是我不想跟你走,渣男。//:@傅源修:我到最后还是没能成为陪你熬过生活苦难走到最后的人,希望未来生活对你温柔,不管身边是谁都能幸福。” 长图往下拉,是一些热门评论截图,孟行悠翻完一张又一张长图,才算明白,楚司瑶为什么要说傅源修糊了。 这波黑料曝光都是从这个疑似前女友本尊账号的转发开始,由此引出一个又一个猛料。 比如傅源修根本不是什么高材生,大学四年挂科无数,甚至还有作弊被处分的不良记录,经纪公司为了包装他,硬是把这些黑料给压下去,只在媒体面前说好的那一面,得过什么奖,参加过什么比赛。可这些奖项比赛,有“知情人士”偷偷科普都属于团体赛,并不是单人的,潜台词,傅源修不过是抱了同组人的大腿,混了几个傍身的奖项唬人罢了。 比如傅源修只在微博上发女友的背影,从来不露正脸,都是因为女友本尊不乐意出境,甚至还三番五次跟他说过,不要在微博借他们的情侣关系炒cp给自己涨热度,傅源修全都没照做,反而在微博表现出一副,是我为了保护我女朋友隐私才没有发正脸照的好男友人设,以此圈粉。 再比如,也是黑料里最猛的一个,说傅源修在录制综艺上一季的过程中,跟节目一个女艺人私下关系亲密,还被拍到去酒店,只是那时候傅源修在公众面前的印象太少,网上也没人拿出实锤,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这次不一样,不仅有实锤,就连那个女艺人都站出来痛批傅源修脚踏两只船的恶劣行径,一直骗她已经跟前女友分了手,微博只是为了热度,并非真实,她信了傅源修这张嘴,被骗得现在成了一个小三。 以前傅源修的人设有多完美,现在崩塌后,就有多招粉丝的恨。 网上对他的谩骂声一片又一片,叫他滚出娱乐圈的人不计其数,有不少人好奇前女友的身份,可网上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都是迷,有网友猜测,这场大瓜背后最牛逼的人,说不定就是连脸都没露过的正牌前女友。 既能不用声色把傅源修几年来苦心经营的人设搞得一团糟,又能片叶不沾身在舆论里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这背后说不定是个什么豪门贵胄,惹不起的人物。 孟行悠退出微博,心里如明镜一般。 楚司瑶抬起头,冲她抬了抬下巴,问:“怎么样?这个瓜刺激吗?” 孟行悠实话实说:“刺激,内容引起极度舒服。” “我以前还挺喜欢傅源修的,现在感觉跟吃了屎一样。”楚司瑶叹了一口气。 孟行悠总结道:“不要太真情实感。” 楚司瑶深以为然,点点头:“没错。 孟行悠思考片刻,点开迟砚的头像,直接给她扔过去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但她知道迟砚肯定看得懂。 ——“你上次说会有人处理,都处理好了吗?” 迟砚不知道到在忙什么,一直到傍晚,孟行悠跟楚司瑶道别,上了地铁,才回复过来。 ——“你看微博了?” 似乎是有感应似的,孟行悠听见手机响了一声,直觉告诉她就是迟砚,拿出点开一看,果然是他。 孟行悠说不上哪里开心,偷偷笑了两下。 ——“看到了,那个转发的人是不是你姐姐?” ——“是她。” ——“连他们大学都没人出来爆料,把你姐的身份抖出来,你们家下了不少功夫吧。” ——“没多少,我舅舅找人做的。” ——“渣男活该,他不会再找你和你姐的麻烦了吧?” ——“不会。” 地铁开到换乘站,上来一大波人,孟行悠被挤到角落里卡着,连手机都摸不出来,只能听见有信息进来的提示音,可是却看不了,心痒痒得不行。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孟行悠几乎是被人架着从车厢里给扔出来的,她深呼吸两口气缓过来后,理了理被挤皱的外套,才往出口走。 迟砚发了两条信息过来,孟行悠本以为他是在说迟梳的事情,打开一看却不是,只是两条完全不相关的内容。 ——“下午陪我舅舅去跟客户喝了下午茶,那边信号有点差。” ——“?不回?你信号也差?” 孟行悠不知道迟砚为什么要跟她交代行程,但这个感觉并不糟,礼尚往来,她也学着交代了一下。 ——“刚下地铁,太挤了,手机都拿不出来。” ——“你那身板不适合坐地铁。” ——“没办法,这个点太堵了,坐地铁回家最快。” ——“作业写完了吗?就出去玩。” ——“我半个月前就写完了,大班长。” 迟砚发过来几个鼓掌的表情包,并附上一句。 ——“你们正经人好棒棒。” 上学期的梗拿到现在来说,同样的话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孟行悠捧着手机直乐。 ——“我们正经人就是这么棒棒,别的人都比不了。” 孟行悠一路跟迟砚胡侃到回家,聊得尽是些没营养的内容。 孟母看见孟行悠回来,脸上笑得犹如春风拂面,还挺纳闷,问:“你怎么跟同学出去上个自习这么开心?” 孟行悠也觉得自己开心得有点过了头,退出微信,收起几分笑意,一本正经地说谎:“因为学习使我快乐。” 孟母失笑,拍了拍女儿的背:“那我真希望你每天多快乐快乐。” “行,我努力。”回答的虽然不是同一件事,孟行悠却很享受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她搂住孟母,在她脸上mua了一下,笑得美滋滋往楼上蹦,“我争取早点过上每日一乐的日子。” 孟母对孟父对视一眼,无奈道:“这孩子,跟长不大似的。” 孟父合上报纸,看了眼女儿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起来:“哪有长不大的孩子。” * 开学那天早上,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没空送她,孟行悠懒得麻烦大院那边的司机过来跑一趟,自己打车回学校。 在校门口碰见从公交车下来的楚司瑶,两人结伴同行,拉着行李箱有说有笑地往宿舍楼走。 明天正式行课,贺勤在班群里通知了今晚开个班会,白天的时间自由安排,留给学生在宿舍做大扫除,整理行李。 爬上二楼,孟行悠从兜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发现宿舍门大开着,本以为是陈雨来得早,走过去一看,人没看清,倒是被一股消毒水味道熏得够呛。 楚司瑶捂住嘴,看向在宿舍里忙上忙下的两个保洁阿姨,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你们是谁啊?” 两个阿姨手上的动作没停,倒是有个穿着百褶裙的双马尾女生从阳台走出来,她戴着口罩,四处指指点点:“你们做仔细点,缝隙角落都要打扫干净,我最见不得脏东西了。” 双马尾从宿舍晃出来,注意到门外的孟行悠和楚司瑶,从自己背包里摸出两支口红递给他们,取下口罩说:“你们是我的室友吗?请多指教,一点见面礼,送给你们,不要嫌弃。” 孟行悠不着痕迹打量了她一眼,浑身上下的名牌,不是限量款就是最新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看来新室友是个小公主没得跑了。 楚司瑶别的没注意到,口红还是认得出来的,价格对他们这个年龄段的高中生来说,是消费不起的,她可不敢要:“不用,你太客气了。” 孟行悠也没接,拒绝的程度比楚司瑶还要重些:“我用不上,不化妆。” 双马尾垂眸浅笑,抓住孟行悠和楚司瑶的手,把口红放在他们手心里:“你们拿着吧,班上的女生每个人都有一支。” 楚司瑶被她的豪气震住:“每个人……一支?” “对呀,新同学嘛,我初来乍到需要大家帮衬的,送点小礼物多正常。”双马尾收回手,扒拉了一下额前的空气刘海,“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陶可蔓,从临市转学过来的,很高兴认识你们。” 孟行悠摸不清陶可蔓的路子,热络不起来,出于礼貌回答了声:“孟行悠。” 楚司瑶握着口红,脑子还是蒙的,听见孟行悠自我介绍,回过神来,跟着说:“我叫楚司瑶,我们宿舍还有一个,叫陈雨,还没到。” 陶可蔓点点头,看见他们脚边的行李箱,提议道:“阿姨还没打扫好,宿舍乱糟糟的,我请你们吃早饭吧。” “我吃过了。”孟行悠扫了眼宿舍里面的情况,淡声说,“保洁费我们宿舍aa,到时候多少钱你说一声。” 陶可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什么aa,这点小钱我出就好了,都是室友不用计较。要不然让阿姨每周来大扫除一次好了,我们住着也舒服。” “我觉得没必要,而且学校也不允许。”孟行悠莫名不喜欢她身上这股暴发户气息,话说这份上索性说到底,“宿舍卫生轮流打扫,每周一换,我们宿舍的人都爱干净,没有不良嗜好,五星级标准达不到,干净还是有的。至于费用问题算清楚比较好,谁都不吃亏谁也不充大头,有商有量,大家都舒服,你觉得呢?” 孟行悠说得一套一套的,陶可蔓脸上有些挂不住,最后干笑两声:“随便吧,我都行。” * 托陶可蔓请保洁阿姨来宿舍大扫除的福,中午吃完饭回来,孟行悠整理床铺,闻到自己被褥上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根本没法睡人。 这几天元城都是阴天,孟行悠等不到太阳,晚上又要睡觉,最后只能把被褥全扔了,去学校外面买了一套全新的,搬回来重新铺上。 来来回回这么折腾一番,收拾好衣柜书桌床铺,孟行悠被热出一身汗,她见时间还早,拿上校园卡和洗漱用品去澡堂洗澡。 洗完澡回宿舍,陈雨也来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收拾东西。 宿舍里倒是没消毒水味了,这下变成了一股香水味。 孟行悠连打了两个喷嚏,看见陶可蔓还拿着香水瓶子往自己床上喷,本想说两句,后来想想刚开学,不要惹得大家痛快,又把话憋了回去。 吃过晚饭,孟行悠和楚司瑶来到教室,贺勤还没把最新的座位表排出来,大家都照着上学期的座位先坐着。 迟砚和霍修厉他们来得早,孟行悠跟后桌两个人打过招呼,坐进座位里,还没跟迟砚说一句话,他反而先开口,眉头紧拧道:“你用香水洗澡了?” 第58节 孟行悠抬起胳膊闻了闻,被陶可蔓的玫瑰香水又熏了一脸,她皱眉回答:“不是,我们宿舍来了个新同学,她喷的。” “香水不是这么用的。”迟砚侧过头,没忍住也打了一个喷嚏,搓了搓鼻子,“太香了,我受不了,要不你去操场跑一圈散散味儿。” 孟行悠脸上大写的委屈,把外套脱了发现毛衣上也是味儿,有点抓狂:“怪我吗?我也很无奈啊!” 迟砚没说话,只是揉着鼻子,把课桌往过道拉了些,两张桌子之间隔出快二十厘米远,孟行悠不满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迟砚你太过分了,你等着,一会儿新同学进来香不死你,我这完全不算什么。” 迟砚轻笑了一下,半打趣半调侃:“你够香了。” 说曹操,曹操到,孟行悠的话刚说完,就闻到一股比自己身上还浓郁的香味。 别人都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放在陶可蔓那就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味。 陶可蔓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在六班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跟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来,她长相不赖,梳着双马尾本就特别,一瞬间,班上的男生基本上都朝这边看过来。 陶可蔓都走到了讲台边,却突然转身来,往回走,孟行悠正纳闷,就看见她站在自己和迟砚课桌之间的“鸿沟”前面,语气亲昵地跟他打招呼:“好巧啊迟砚,我们又见面了。” 又。 又见面了。 谁跟你又呢? 你们怎么就又上了? 啊???? 孟行悠挺腰坐直,不自觉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可以冲上去宣誓主权的那种。 迟砚已经被这个行走的香水瓶子熏得快窒息,听她说完话,“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铁青,憋出一个字:“你……” 陶可蔓还是笑,用食指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对啊,是我呀,你想起来了?” 迟砚退后两步,侧头呼吸了两口没那么重香水味的新鲜空气,缓过劲儿来才把一句话说完整:“你往后稍稍。” 陶可蔓整个人傻掉:“什么?” “算了。”迟砚感觉她身上这股味儿稍到黑板上也没用,转身把霍修厉从座位上抓起来,推到陶可蔓面前,他的不耐烦全写在脸上,戾气压人,“劳动委员你带她去操场跑一圈散味儿,不,先跑五圈。” 陶可蔓:“……” 第47章 甜度47% 霍修厉跟迟砚从小学玩到现在, 从来没见过这个女生, 可这女生开口就是跟迟砚见过的口气,实在是费解。 他在后桌看得正纳闷, 冷不丁被迟砚抓起来,推到人姑娘面前, 开口就是散味跑圈的,霍修厉一头雾水,回头看他:“太子,这什么情况?” 迟砚见霍修厉神色不改, 视浓郁香水味为无物,不免佩服, 小声问:“你没闻到?” 霍修厉说话浓浓的鼻音,勉强呼吸了两口气, 无奈道:“老子闻个屁,重感冒一周了, 到底什么味儿啊?” “……” 难怪。 闻不到味儿正好,迟砚拍拍霍修厉的肩膀, 颇为语重心长:“交给你了,劳动委员。” 霍修厉压低声音, 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音量说:“你老实交代, 是不是欠桃花债了?” 迟砚懒得跟他扯屁,连推带赶:“你不是喜欢小可爱吗?机会来了, 把握住。” 平心而论, 陶可蔓长得还不赖, 五官端正身材上乘,哪哪都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不是他的菜。霍修厉扯了下嘴角:“谁他妈跟你说我喜欢小可爱了?我喜欢小可爱我怎么不去追你同桌……”话说一半还没完,霍修厉猛地被迟砚用膝盖顶了一下屁股,正中屁心,往前颠了两步差点没站稳,他回头瞪着迟砚,咬牙威胁,“哎哟我操,迟砚你他妈再顶我试试?” 迟砚抬手看了眼腕表,还有半小时打上课铃,催促道:“快滚。” 把一个人晾在旁边尴尬的杵着也不地道,霍修厉撂下一句狠话:“我回头找你算账。”说完,转头看着陶可蔓,立马换了副满面春风的笑脸,“走,新同学,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奶茶喝不喝?哥请你。” 陶可蔓被迟砚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自然顺着霍修厉给的台阶下:“好,谢谢你,要不然我请你吧。” 霍修厉跟陶可蔓前后脚走出教室:“哪有让女生付钱的道理,哥请你。” 见两人走远,迟砚冲后桌的吴俊坤说:“坤儿,把窗户打开。” 吴俊坤对香水没迟砚那么敏感,起身开窗,继续埋头玩游戏。 孟行悠撑头打量迟砚,不咸不淡扔出一句:“班长艳福不浅嘛,还是玫瑰味的。” 迟砚只觉得这女生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名字,听见孟行悠的话,眉头微蹙,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孟行悠好笑地看着他:“你不知道她叫什么?” 迟砚反问:“我应该知道?” “她跟你说又见面了。” “你也说是她说的。” “那你让霍修厉带她出去,难道不是你面对桃花债心虚无颜面对旧人吗?” “她身上的香水快给我熏晕了,不走留在这里开花?” “我身上也有味儿,你怎么不让霍修厉也拉我去跑圈啊?” “你非要跑,我现在拉你去也行,找霍修厉做什么?” “你管我,我就乐意霍修厉带我去跑圈,不乐意你带我。” “孟行悠我发现你说话还挺横。” “对啊,怎么着,劳烦您给我竖过来呗。” “……” 两人一来一回说得不可开交,坐在后桌的吴俊坤连游戏都玩不下去了,抬起头来,傻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前桌,脑子左右晃,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 大庭广众的,你们借着吵架的名义打情骂俏是不是太过分了? 迟砚半天没接上孟行悠的茬,对视半分钟,他先端不住破功笑出来。 孟行悠还板着脸,虽然忍笑忍得特别辛苦,但她觉得她应该严肃点儿,不然显得很随便。 迟砚把桌子拉回去,长腿搭在横杠上,大有一副今天必须跟你唠个大磕不唠清楚这事儿谁也不准走的架势:“这样,你先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 孟行悠倒真想听听他能放出什么屁来,一字一顿地说:“陶可蔓,陶可蔓的陶,陶可蔓的可,陶可蔓的蔓,清楚明白否?” 迟砚垂眸笑起来,睫毛都颤了两下,眼尾上挑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 这位选手请停止散发你的魅力,不要违规操作。 孟行悠偷偷别过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不要被男色迷了心智。 “姓陶?”迟砚收起笑,对这个姓氏有点印象,兀自念叨了两句,总算在脑子里对上号,“我想起来了。”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还是久别重逢?”孟行悠假装捧起一个剧本,双手递过去,“本子在这里,编剧请说出你的故事。” 迟砚推开她的手:“别闹。”孟行悠轻哼一声,没说话,迟砚放下腿,拉着椅子往她那边移了些,手撑在孟行悠的桌子,跟她正儿八经地说,“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陪我舅舅去跟一客户喝下午茶?” 孟行悠当然记得,那天她就是为着迟砚给她汇报行程、解释没有秒回微信的原因,兴奋得失了眠,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又被孟母说了一顿。 她怎么可能忘,他的大小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孟行悠的气更不打一处来了,她不生迟砚的气,犯不上也没资格去生他的气,她是生自己的气。 孟行悠一跟自己较上劲就喜欢口是心非,她“啊”了声,含糊不清回答:“什么下午茶?哪天?不记得了,每天跟我聊天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能什么都记住。” “没关系。”迟砚不气也不恼,见她不记得,便说得更仔细些,“那天的客户就是陶可蔓她爸,她也在,就吃了顿饭,她记性比我好,我都没认出她,她还先认出我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孟行悠倒不觉得迟砚回说谎诓她,他不是这样的人,也犯不上。 孟行悠记得早上陶可蔓说自己的是临市转过来的,前后一联系,她问道:“陶可蔓知道你在五中读书?” “不清楚。”迟砚回答。 迟砚平时甚少跟舅舅出去应酬,那天也是碰巧赶上迟梳不在家,他就陪着走了一趟。 听舅舅说,陶可蔓的爸跟他是高中同学,最近继承遗产发了一笔横财做起生意来,全家从二线城市搬到元城来发展。 迟萧名下的科华地产在全国又小有名气,许是想用老同学的关系疏通疏通关系,多个人情多条路。 不过一顿下午茶的功夫,迟砚能记住陶可蔓一家人还是为着这个姓。 他们以前是在临市做陶瓷的,陶可蔓她爸高中毕业就去当了学徒,这么些年也算有了一门手艺,现在身上有钱,自然也想在自己懂的行当里立足。 迟砚三两句把前后关系给孟行悠说清楚,话说得多嗓子发干,他坐回自己座位上,拿过桌肚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喉结滚动两下喝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孟行悠之前脑补了好几出大戏,甚至狗血地联想到迟砚说不会谈恋爱,会不会就跟陶可蔓有关系,比如什么白月光朱砂痣的,这种要记一辈子的存在,对她来说简直是噩耗,她哪里干得过这种战斗机别的人。 幸好没有,幸好什么都不是。 陶可蔓就是陶可蔓,陶可蔓什么光什么痣都不是。 她一点也不害怕别人喜欢迟砚,哪怕这人多美多优秀,只要迟砚心里还没喜欢的,来一百个一千个都不算事儿。 虚惊一场,小孟同志不要虚。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敌情已解除。 孟行悠没再揪着陶可蔓这件事不放,神色恢复正常,随口问了点别的:“你是不是很讨厌香水?刚刚你反应好大,陶可蔓肯定特尴尬,虽然她喷香水喷得是有点夸张。” “算不上讨厌。”迟砚顿了顿,打了个比方,“就像卖火锅的不会老吃自己的火锅,我家做香水的,从小闻到大,鼻子比一般人敏感,刚刚是真的受不了,我快被齁死。” 孟行悠一怔,被勾起好奇心:“你家做香水的?什么牌子?” 迟砚说了一串英文字母,孟行悠整个人完全傻掉。 全国但凡规模大一点的商场都有这个香水的专柜,估计没有多少人没听说过这个牌子,孟母就是这个品牌香水的真爱粉,还时常念叨什么国产之光。 这他妈居然是迟砚家的产业??? 刚刚他还说什么?什么地产? 哦,科华地产,在房地产首屈一指的那个全国五百强。 元城有多少房子都是他们家修的,比如五中外面的蓝光城,再比如迟砚现在住的那个高档小区,再再比如自己家在市区那套小洋楼。 科华在全城……哦不对,全国都无处不在。 “……” 第59节 饶是见过很多有钱人,饶是自己家也不缺钱,饶是他们也算有排面,她还是被震了个大惊。 孟行悠阖了阖眼睛,一分钟之后才把这个重磅消息消化下去,开口缓缓吐出一句话:“以后你开火箭来学校,我都不会眨一下眼了。” “你少来。”迟砚想起孟行悠家里的地址,打趣道,“住西郊29号的人,你开坦克来学校,我也不会眨眼的。” 西郊29号是大院的地址,元城上面退下来的有头有脸的老干部都住那边。 孟行悠轻笑了声,开玩笑道:“你以后别惹我,不然我把你的身份捅出来,肯定有人要绑架你。” 迟砚挑眉,“哦”了一声:“怕什么,我也有你的‘把柄’。”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 “但也不是什么必须见光的。” 和聪明的人说话总是特别舒服,孟行悠一直以来都不会主动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特别是关于老爷子的,身边的人顶多知道她家境不错,别的也不了解。 低调这件事,在哪都错不了,站得越高,越不会错。 孟行悠感觉迟砚也是这态度,她朝迟砚伸出一只手,握紧拳头对着他,心照不宣道:“我守住你的‘把柄’,你也替我守住我的,成交不成交?” 迟砚顿了几秒,也伸出拳头,跟她轻轻地碰了一下,笑着说:“成交。” * 贺勤在班会上简单交待了一下刚开学的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座位。 别的班都是按照期末成绩,要不然就是让考得好的先挑,要不然就是成绩好的搭成绩不好的,互补共同进步。 贺勤上学期用小程序定了座位,孟行悠本来以为他这学期还会老招新用。 然而并没有。 “……这是咱们高一六班全体,最后一学期坐在这间教室上课,这学期一结束,大家就面临人生第一个重要选择——文理分科。有的人学文有的人学理,你们会有新同学新集体,一直到高中生涯结束。” 贺勤说完这番话,班上说悄悄话的声音都没了,大家难得安安静静听他说话。 孟行悠很久之前就想过分科这件事儿,就像之前跟楚司瑶说的,她没有选择,她一定会学理。 就像迟砚一定会学文一样。 这是同班的最后一个学期,不是毕业胜似毕业。 这学期一过高中还有两年,可后面的两年,她的同班同学里再也没有迟砚这个人。 孟行悠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但控制不住这样斤斤计较。 好像不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就隔着十万八千里似的。 “所以我想了想,最后一个学期,尊重你们的选择,座位你们自己挑,想跟谁坐就跟谁坐,一旦选了这学期就不能再改。然后座位每周轮换一次,呈“z”字型,坐哪没什么可挑的,因为你们每个人不管什么位置都会坐到,重要的是你们要跟谁做最后一学期的同桌。” 贺勤第一次带班,情绪有些上头,他低头缓了缓,再抬起头时眼眶都红了,可脸上还是笑着的:“我上学期说过,你们身边身后周围坐的人,这都是你们人生的一笔财富,等以后毕业了,工作了,再回想起来,高中生活还是很有意义的,现在你们不喜欢的人,也会变成你们记忆的一部分,都是你们在六班存在过的证明。” 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声:“勤哥,我喜欢你!” 一声激起千层浪,班上的情绪被点燃,感性的已经哭起来。 “勤哥,我也喜欢你!” “你是最好的班主任!我他妈全世界最喜欢你!” “以后你的数学课我再也不睡觉了!” “勤哥牛逼!” …… 孟行悠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听班上的人一喊也有点控制不住,偷偷抹了把眼泪。 迟砚轻叹一口气,凑过去悄悄问她:“你选谁?” 孟行悠揉着眼睛,扔给他一个“你说什么废话”的眼神:“选你啊,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我也选你。”迟砚笑起来,眼神跟淬了光似的:“那我们就坐这,不动了。” 孟行悠心里甜得滋滋滋直冒泡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说:“你没听勤哥说每周一轮换吗?我们不会一直坐这里的。” 就像我们不会一直在一个班一样,后半句孟行悠只敢在心里偷偷说。 迟砚靠着椅背,手臂搭在孟行悠的椅背上,孟行悠想起上次在校门口长椅坐着吃“榴芒跳跳糖”的事情,后背控制不住僵硬起来,她不想尴尬,正准备往前坐直的时候,迟砚的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 孟行悠愣在座位上,忘了自己本该要做什么。 “怕什么。”迟砚收回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侧头看着她笑,声音低哑,放佛自带回响:“换着换着就回来了,又不会跑。” 第48章 甜度48% 班上的同学按照自己的想法选好了同桌, 霍修厉和吴俊坤还是坐在迟砚和孟行悠的后面。 楚司瑶抵不过陶可蔓的盛情, 跟她坐了同桌,在霍修厉和吴俊坤的后排, 秦千艺和他们宿舍一个女生,坐在迟砚的斜后方。 至于班委, 还是跟上学期的安排一样,没有变动。 陶可蔓出手阔绰,很快跟六班的女生打成一片。 自从那天被迟砚下面子过后,她喷香水有所收敛, 至少不会有那种未见其人先闻其味的效果,除开喷香水这件事, 她也没跟迟砚再说过什么话,反而是在霍修厉面前出现的次数比较多。 上学期总是楚司瑶和孟行悠两人结伴, 这学期来了陶可蔓,她偶尔不跟其他人吃饭的时候会跟他们一起, 接触了一周,孟行悠发现陶可蔓这人并不坏, 只是暴发户气息比较重。 比如平时动不动就把“这点小钱”、“我请,不就是钱嘛”、“随便点我买单”这种话挂在嘴边, 比如半天换一套衣服一周不带重样, 大到衣服包小到首饰无一不是名牌,比如随随便便就送人贵重东西, 宛如一个散财童子。 但这都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毛病, 比起施翘, 她算是一个很好相处的室友。 陈雨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独来独往。 这学期的体育课按照往届惯例是学游泳,五中只有一个室内游泳馆,高一年级二十多个班,各班游泳课的课表开学第二周才排出来,六班是周二和周五的上午最后一节课。 早在上周五放学前,贺勤就在班上说了下周游泳课开课的日子,全班兴奋到不行,尤其是男生,因为游泳课只安排了男女老师,但场地有限班级又多,男女生并没有分开上课。 哪怕泳衣是运动款,哪怕没有比基尼,但泳衣两个字足以让这个青春期荷尔蒙正旺盛的男生们期待好几天。 周日晚自习之前,几个班委去后勤部领了班上这学期上课要用的泳衣,发到每个同学手上。 孟行悠本以为男生的只有泳裤,还想着这回可以看见迟砚没穿上衣的样子。 结果一发到手上,她发现女生是背心加短裤,男生竟然也是背心加短裤,运动又保守,穿上都能直接跳健美操了,顿时:“……” 差评! 男生穿什么背心! 矫情! 学校要不要这么矫情啊!!! 孟行悠拆都懒得拆,直接把泳衣塞进桌肚里,闷闷不乐地抱怨了一声:“真没意思。” 迟砚发完泳衣回座位,听见孟行悠在嘀嘀咕咕,坐下问:“什么没意思?” 你穿太多了没意思,孟行悠在心里如是说道。 “没什么。”孟行悠想起一茬,眼底重燃小火苗,抬起头兴趣盎然地看着他,“你会游泳吗?我教你。” “我会。”迟砚拆开包装拿出来瞧了瞧,黑色配深蓝,背心上还印着元城五中的字样,简直不要太难看,他满脸嫌弃地放了回去,“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难看的衣服。” 孟行悠对泳衣已经失去了兴趣,听见他说会,还是不死心,刨根问到底:“你是不是只会蛙泳?” 迟砚依然否认:“不是。” 孟行悠略感崩溃,上下打量他一眼:“可你长得也不像运动神经很发达的样子啊。” “我不讨厌运动,但是讨厌出汗,游泳就不错,不出汗也运动。” “你专门学过?” “嗯,小学暑假学的,闲着无聊。” 孟行悠痛下决心,退让一步:“那你教我吧,我不会。” 迟砚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还说教我?” 孟行悠说起谎来不打草稿,还特别理直气壮:“对啊,我教你狗刨不行吗?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狗刨界?” “……” 迟砚眉头颤了两下,半天憋出两个字:“……没有。” “那说好了,你教我,要是这学期我游泳课学分不够,都是你的锅。” 迟砚失笑:“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 孟行悠板起脸,故作严肃状:“小迟同志,组织这是相信你,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迟砚合掌放在嘴边,轻笑了一下,态度诚恳:“反正我不能教会你游泳,就是我的锅,你脑子有问题。“ 这话听着舒坦,孟行悠微抬下巴,笑了笑:“对,教不会就是你的锅,我脑子有……”说到一半,孟行悠反应过来不对,脸色一变,“喂”了一声,朝他凶回去,“迟砚你脑子才有问题!” 迟砚趴在桌上笑,肩膀直抖,笑声不大,孟行悠坐在他身边却听得很清楚,一声又一声,像是有个立体低音炮在自己身边炸开来。 “……” 孟行悠无力地阖上眼,作为一个声控,面对声音好听的人,生气真的是一件好难好难的事情。 迟砚很久没这么笑过,趴了快两分钟才坐起来,捂着肚子把气儿顺过来。 上课铃响起,孟行悠把这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放着,没好气地说:“你笑得好大声,我记住你了。” 迟砚脸上笑意未散尽:“别记仇,我请你吃宵夜?”孟行悠不为所动,迟砚顿了顿,接着加码,“还有这一周的奶茶,我肯定教会你游泳。” 孟行悠才不会掉进坑里两次,原话给他塞回去:“教不会就是我脑子就有问题,我才不要你教我。” “我有问题,全是我的,成吗?”老师走进教室,迟砚借低头找课本的功夫,凑到孟行悠身边,小声说,“我跟你开玩笑的,别生气了。” 孟行悠脸色有所缓和,端起架子高冷地“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 周二第四节课一下课,班上的人拿上泳衣,成群结队地往游泳馆飞奔。 更衣室里面没有隔间,只有几个储物柜,每人一个格子放换下来的衣物。 有些女生比较腼腆,不想当众脱衣服,都是早上上课的时候直接把泳衣穿在身上来的。 第60节 孟行悠不介意这些,元城立春之后气温还没回暖,依然很冷,冬天的衣服一层又一层,孟行悠脱得都有点累了才把自己扒光。 楚司瑶和陶可蔓的动作比她快,孟行悠拿出泳衣往身上套的时候,余光瞥到身边的两个人,被他们胸前的风光震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育不良的飞机场,脸色瞬间黑了一个度。 同样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上衣背心自带胸垫,楚司瑶把背心套上后,头朝下都看不见自己的脚,颇为苦恼地抱怨了声:“学校对大胸太不友好了吧,都不考虑束胸款的。” 孟行悠感觉有点窒息,她把背心穿上后,还十分庆幸有胸垫这个东西的存在,给她找回了一点胸前的自信。 陶可蔓的胸也不小,不过她的反应跟楚司瑶完全不同,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颇为满意:“瑶瑶,你应该开心才对,很多人想要还没有呢。” 孟行悠:“……” 感觉膝盖中了一枪。 楚司瑶越看越别扭,要不是太突兀肯定要找浴巾披上:“开心什么啊,我最讨厌体育课了,每次运动都要被男生笑。”说着,楚司瑶看了眼孟行悠,眼里流露出羡慕的情绪,“我就喜欢悠悠这样的,小胸多好,显瘦穿衣服也好看,我都不敢穿衬衣,太容易走光了,除非让我妈帮我缝暗扣。” 陶可蔓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以后长大就懂了。”楚司瑶提起孟行悠,陶可蔓也看了她一眼,伸手撩起她背心的下摆,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悠悠你有马甲线和腹肌,好酷啊,身材真好。” 楚司瑶平时只在网上看过别人的图片,第一次看见身边人的有,伸手戳了戳:“硬的,你的腰一点赘肉都没有,好过分,你平时明明比我吃得多。” “体质问题,你也不胖。”孟行悠哭笑不得,把背心扯下去,拿出泳裤套上。 陶可蔓觉得孟行悠身材漂亮,多看了两眼,最后注意力落在她的胸上,惋惜地叹了口气:“你哪都好,就是胸太小,不过没关系,还没发育完呢。” 孟行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愿吧。” 楚司瑶还是站小胸:“快别发育了,我真想跟你换,我下一辈子要做个小胸。” “幼稚。”陶可蔓把头发挽成丸子头,脱下拖鞋光脚往外走,拖着长声感叹:“等你成年就懂了——” 楚司瑶:“……” 孟行悠:“……” * 男生和女生换完泳衣,陆陆续续从更衣室出来,在泳池边的空地上集合。 女生由女老师教,男生由男老师教,分为两个队伍,站成了一个对角线,一前一后。 趁老师还没来,六班的男生抓住机会为自己谋福利,每个女生从更衣室出来,都被这帮男生仔细打量了一番。 迟砚靠在柱子边玩游戏,对这个活动兴致缺缺,霍修厉他们几个人倒是有兴趣得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看见陶可蔓出来,吴俊坤一下子就炸了,凑到霍修厉身边,眼睛都发着光:“哥,哥!你快看,陶可蔓这身材绝了,你说是c还是d?” 钱帆也看得很起劲,插了句嘴:“目测是d,啊,我爱游泳课,五中,今日我为您唱赞歌!” 迟砚:“……” 霍修厉抬手,给了两人的后脑勺,一人一个巴掌:“别他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老子的脸,平时片子都没少看啊。” 吴俊坤捂着后脑勺,笑得意味深长:“片子哪能跟实物比,冲击力不在一个档次。” 钱帆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帮着霍修厉损他:“你跟我们太子学学,人对实物都不感兴趣。” 霍修厉看了迟砚一眼,不着调地说:“主要是人不对。” 钱帆没听懂:“什么意思?” “瞧好了。”霍修厉回头,叫了迟砚一声,“太子啊,有美女你快过来看看,玩什么破游戏。” 迟砚没理他,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双腿交叠懒散地站着,双手在屏幕在起飞,明显是游戏比较好玩。 吴俊坤毫不意外:“哥,我都说了太子不感兴趣,你别打扰人玩游戏。” 霍修厉没说话,目光落在更衣室的出口,一看就孟行悠和楚司瑶出来,没回头也没冲迟砚,只是说话声音比刚才大一点:“哇,看孟行悠这个身材,腿玩年啊。” 过了几秒钟,霍修厉偷偷对吴俊坤和钱帆说:“回头看。” 三人同时回头,撞上迟砚打量孟行悠的视线,嘴角都很有默契地露出一丝迷之微笑。 “……” 迟砚在心头爆了句粗,拿着手机转身往卫生间走,脚步略显匆忙。 钱帆这个缺心眼还没眼力见的,看见迟砚走错了方向,还出声好心提醒:“太子啊,男厕所在右边!” 迟砚停下脚步,转身往右走,路过三人组身边时,眼神落在钱帆身上,引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吴俊坤递给钱帆一个同情的眼神:“你就是电视剧里那种活不过一集的炮灰。” 钱帆超委屈:“……” 霍修厉“啧”了声,看着迟砚的背影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宛如老父亲一般,感叹道:“青春无限好啊兄弟们。” 吴俊坤一脸懵逼:“???” 钱帆也懵逼并且毫无求生欲,还笑着吐槽:“哥,你别装逼,又土又非主流。” 霍修厉:“……” 一眨眼的功夫,钱帆被霍修厉一脚踢进泳池里,溅起一阵大水花。 钱帆会水,扑腾两下还是喝了一口泳池的水,趴在池子边,皱眉哀嚎道:“你干嘛啊哥,这给我呛的!” 霍修厉蹲下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关心道:“帆帆,水好喝吗?” 钱帆吧唧吧唧嘴,回味了两下,非常有良心地中肯评价:“还行,跟自来水差不多。” 霍修厉点点头,撑着膝盖缓缓站起来,轻描淡写抛出一句:“我刚刚在这个位置泡了脚。”他笑得恶劣,不辨真假,“你多喝点,补脑的。” 钱帆:“……” 第49章 甜度49% 迟砚其实没有要去卫生间的需要, 他去哪里的都需要都没有。 那他为什么要走?他自己也不知道。 跟神经病一样。 预备铃已经响完, 迟砚走到男厕所门口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脚,厕所里面的地砖上都是被人踩出来的灰色脚印, 一副脏乱差景象。 迟砚站在门口,任凭怎么做心理建设, 也没办法光脚踏进去一步。 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脚也脏了,直接回游泳馆也不合适,思忖片刻, 迟砚只好转身往后面的更衣室走。 几分钟前还闹闹糟糟的更衣室,现在只剩下零星两个人, 看见迟砚穿着泳衣进来,略感奇怪, 瘦不拉几的那个男生说:“班长,快上课了, 赶紧啊。” 迟砚心头被烦躁笼罩,不耐的“嗯”了一声, 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抬起手来, 手背朝外, 用手腕上戴着的钥匙去触碰柜门锁机关,“叮”的一声, 柜门自动弹开。 门弹开后, 迟砚却没动, 只站在柜门前扒拉了两下手机,眉头紧拧,周身散发着“我心情不好别靠近我”的凝重气息。 旁人看着他像是在争分夺秒回复什么要紧消息,其实迟砚只是按亮屏幕又锁了屏而已。 男生以为他是进来放东西的,心中了然,关上柜门随口问了句:“班长,一起走?” “不用。”迟砚回答得很不耐烦,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两个男生都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不敢触霉头撞枪口上当炮灰,没再多问,前后脚走出了更衣室。 他们走后,更衣室只剩下迟砚一个人。 更衣室有两道门,前门那道通游泳馆出口,后门直通游泳池。上课时间,前门的门大敞着,外面风挺大,吹得门帘哗哗哗直响。 迟砚在柜子前站了半分钟,最后把手机扔进柜子,抬手一带,柜门被砸上,他光脚往后面的淋浴间走。 说是淋浴间不过就是安了一排喷头,还是钢管材质不带花洒一拧开关跟水龙头差不多的那种。水柱直愣愣往你身上砸,站在喷头下,哪怕流的不是冷水,也能给你瞬间砸精神。 迟砚本来就是想冲冲脚,泳衣不在乎湿还是干,拧开开关直接站在喷头下,水柱直流而下。 砸到身后碰到皮肤,水柱变成无数的水滴往周围跑,水温是热的,水汽在室内扩散得很快,没多久就雾气缭绕,湿润而闷热。 迟砚单手撑着墙面,任由水珠流过脸颊往地上砸,他阖了阖眼,周遭只有水流声,很安静,他却很不合时宜想起了刚刚在游泳池看见的画面。 那套被他吐槽过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难看的衣服穿在孟行悠身上,颜值瞬间高了好几度。 平时单独看她一个人觉得矮,可放在女生堆里却不尽然。 少女身材纤细,腿长腰细,泳衣都是贴身材质,将她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后背一片如玉雪白的皮肤,两侧蝴蝶骨有一个漂亮的轮廓。 迎面走来时,不知道跟身边朋友在聊什么,脸上挂着明亮的笑,两颗虎牙娇俏又可爱,锁骨随呼吸而动,走过落地窗前,日光落在她的发尾眉梢,添了一层金色暖意。 “……” 迟砚脑子的神经猛地绷紧,无数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她哭她闹,她跑她跳。 所有所有,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迟砚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靠着后面冰冷的墙砖,深感身体某处的变化,舌头顶了下后槽牙,无力暗骂了声:“我靠。” 上课铃响了最后一下,迟砚抬手按住开关,往左边一拧,热水变凉,刺骨的冷水砸到身上,他不想躲,也不觉得冷。 青天白日、上课时间、公共场合。 时间地点全都不对。 迟砚,你是不是疯了? * 游泳课过半,迟砚才回到游泳池。 任课的体育老师看见他迟到也没觉得奇怪,让他下水扒着池子边坐基本动作练习。 游泳池的水是常温的,迟砚坐在池子边,捧起里面的水往身上浇了两下,等身体适应这个温度后,才滑下去。 霍修厉也会游泳,上课跟玩儿似的,等迟砚一下水,拉开身边的吴俊坤,凑到他旁边去,眼神从他下半身扫过,意有所指:“去这么久,太子正值盛年哪。” 换做平时,迟砚听见这种垃圾话还会激他两句,眼下却没心思,更是带着似有若无的心虚,他扫了霍修厉一眼,一个字都没说。 霍修厉本来只是猜测,迟砚这反应差不多就是实锤本锤了,他连腿都懒得蹬,只差没往迟砚身上凑,下巴都快掉进场子砸出水花来:“我操,至不至于,咱能做个人吗?这么丑的泳衣你也能——” 迟砚泼了霍修厉一脸水,难堪和不耐烦在脸上五五开,咬牙问:“你能不能闭嘴?” 霍修厉顾不上跟他计较,生平头一次看见迟砚这表情,实在是新鲜,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这货火气太大给自己踹进池子里:“行行行,我不说了。”调侃归调侃,霍修厉注意到迟砚的嘴唇微微泛乌青,手肘碰到他没泡在池子里的手臂,也是冰凉凉的,他奇怪地问,“你他妈撸一发还撸中毒了啊?” 迟砚:“……” 霍修厉眼快,瞅见迟砚的腿已经抬起来,赶紧往后面一退,脑子转了几个弯,恍然大悟:“兄弟,这么冷的天你冲冷水灭火,真是个狠人。” 迟砚觉得让一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嘴巴里冒出什么干净话,实在是太过奢侈。他长腿一瞪,游出几米开外躲清静。 第61节 霍修厉屁颠屁颠地跟上,手撑在池子边,问:“说正经的,你会不会感冒?要是你因为这事儿感冒了,老子笑你半辈子,你有意见吗?” 迟砚脸色铁青,腿再蹬,又是半米开外。 霍修厉继续屁颠屁颠地追上去:“太子,我发现你的身体比你自己诚实多了,你就认了吧,喜欢一姑娘又不是丢人的事儿。” 话音落,又是半米开外。 霍修厉锲而不舍,再追:“我感觉孟行悠对你也有那么点意思,你觉着呢?” “……” 迟砚被霍修厉问得烦,懒得再跑,转身靠着池壁,双臂搭在池子边上,仰头看天花板,脸上没什么表情。 就在霍修厉以为他会一直这么沉默到下课的时候,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句:“你说高中谈恋爱图什么?” 霍修厉思索几秒,笑着说:“有什么可图的,开心呗,玩儿呗。”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然后。”迟砚把头也靠在池子边,整个人浮起来,他闭了闭眼,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没什么。” 没头没尾的话,霍修厉听出几分话外之意,好笑地问:“迟砚你不是吧?谈个恋爱想那么长远累不累?” 迟砚一针见血:“所以你那不叫谈恋爱,叫耍流氓。” 霍修厉挑眉,“嘿”了声,没反驳,顿了顿开口说:“每件事都看太远没意义,因为很多事看到头都是死局。”霍修厉学着迟砚的样子,也浮起来,漫不经心地把后半句说完,“再说你看到的死局也不一定是结局,不然意外这个词为什么会存在?” 迟砚一怔,随后轻笑了下,一头扎进水里游回去,什么也没再说。 * 孟行悠那天本来是铁了心要装蒜,假装不会游泳让迟砚教自己的,多点近距离单独接触的机会,这感情培养起来不说开火箭,也能开个三轮车什么的。 可两次游泳课上下来,孟行悠看见班上好几个女生借着不会游泳的名头。往迟砚面前凑的时候,突然就没了这个心思。 他们有些还是真的不会游泳,迟砚都给拒绝了,眼神客气又疏离。 孟行悠觉得迟砚肯定能看破这一套,他不挑明不代表他不懂,他要是真不懂肯定就答应了。 他可能出于朋友层面答应了自己,但如果后来不小心穿了帮,他发现自己会游泳然后撒谎说不会让他教,那岂不是很尴尬。 迟砚又会怎么看她,说不定觉得她跟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也没什么两样。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找谁哭去,谁来赔她丢掉的印象分。 反正不理智的冒进行为不能再有第三次。 说谎骗教游泳怎么写都是扣分行为,这波绝对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划算,亏本的买卖千万不能做。 本来之前跟迟砚约好,周五晚上去游泳馆学游泳的,孟行悠琢磨了大半天,思前想后左右取舍,还是决定主动放弃这个机会。 说谎容易圆谎难,孟行悠从早想到晚,也没找到什么好借口。 这学期开了游泳课,趁着闲暇时间来游泳馆游泳的学生不少,场馆配有四名救生员和一个值班老师,这跟孟行悠最开始想象的二人世界完全不一样,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能有什么独处机会。 孟行悠心里想着一会儿要怎么把迟砚糊弄过去,让学游泳的事情翻篇又不暴露自己曾经说过谎想诓他跟自己独处的事实,换衣服换得磨磨蹭蹭,半个小时才从更衣室出来。 孟行悠走到泳池边,看见迟砚已经在热完身,在池子里游起来。她没开口叫他也没催促,弯腰坐在池子边往身上浇水,适应水温,脑子转得飞快。 倏地,她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迟砚手碰到池壁,从水中钻出来,摘下游泳眼镜握在手里,拂去脸上的水,抬头看孟行悠,侧身给她让出一个位置,说:“下来吧,这边水浅,你能踩到底。” 孟行悠打好腹稿,手撑着池子边滑进游泳池,把泳镜戴上,跟迟砚面对面站着。她伸手拍了拍迟砚的肩膀,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开口就有种豁出去的感觉:“迟砚,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迟砚一愣,跟着紧张起来:“什么?” 孟行悠咬咬下唇,面露难色:“其实我让你教我游泳,不是为了学游泳,我是有别的目的。” 迟砚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说不上为什么兴奋,但脑子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目的?” 孟行悠听见他的声音,顿了顿,反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 迟砚清了清嗓,面不改色找了个借口:“没什么,你继续说。” 孟行悠点点头,隔着泳镜,看迟砚的眼神还是有些闪躲:“那你先答应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生气。” 迟砚开始嫌池子里的水温太高:“行,我不生气。” 孟行悠补充:“还有不管这件事结果怎么样,我们还是朋友,你不能跟我绝交。” ”行,不绝交。” 这池子的水怎么越来越热,烧锅炉吗? 孟行悠深呼吸一口气:“那我说了,这件事我憋好久了,今天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好。” 迟砚感觉自己快被煮熟了。 孟行悠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郑重地说:“其实我的目的是想打败你。” “……” ? ?? ??? 迟砚以为是游泳馆太吵,他听岔了话,凑过去问了句:“你说什么?” 孟行悠见他好像也没生气,心里有底,说起话来自然许多:“我想打败你,但怕你不应战跟我比,所以就骗你我不会游泳,把你约到这里来。” 迟砚动也不动站在那里,孟行悠以为他是不相信,继续说:“我会游泳,还游得很快,蛙泳蝶泳自由泳仰泳都会,没分科比成绩我比不过你,但是比游泳,我绝对要打败你。” 所有意识开始回笼,迟砚把孟行悠这番话消化掉,绝对这种场面这种氛围,自己笑一笑比较合适,可是他有笑不出来,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说,你想怎么我?” “打败你。”孟行悠握起拳头,气势十足,“我,孟行悠,今天要在这里,打败你。” 迟砚濒临崩溃,声音都是飘的:“你骗我约我就是想打败我?” “对啊。”孟行悠怕他多想,挠挠头,“我跟那些女生可不一样,我就是想打败你,不是想泡你啦,你不要误会。” 我要用更高级更隐秘的方式来泡你,孟行悠在心里偷偷补充。 就是想打败你。 不是想泡你。 不是。 想泡你。 不是。 不要误会。 迟砚:“……” 不想泡我??? 行吧……行……非常好……棒极了…… 就有鬼了。 第50章 甜度50% 游泳池一共十条泳道, 非上课时间来这里的学生, 大部分以玩儿为主,正儿八经游泳的没几个。 每条泳道上都占着人, 扒着浮线聊天的、靠着池壁把泳池当温泉泡的、套着游泳圈原地狗刨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孟行悠是典型的行动派, 比赛说比就比,见泳道上“阻碍”重重,从泳池里爬出来,去找值班老师说明了想跟迟砚比一场的事情, 让他出面帮忙清空两条泳道出来。 老师见惯了这些散漫不着调的学生,冷不丁碰见一个到自己跟前说要比赛游泳的, 激动到不行,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 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口哨连吹两声,走到最靠右的两条泳道前, 对那几个“泡温泉”的学生说:“上旁边玩儿去,有人要比赛, 腾个地方。” 听见比赛,几个学生也来了兴趣, 很配合腾了地方, 上游泳池的空地坐等看好戏。 “阻碍”被清除,老师自发站出来当裁判, 还跑到值班室拿了一个秒表出来, 简直不要太专业。 孟行悠招手让迟砚过来, 兴致高昂地跟他商量:“怎么游?听你的,我都行。” 迟砚满脑子还被她那句“不是想泡你啦”充斥着,哪有心思去琢磨怎么比,他脸色有些难看,吐出两个字:“随便。” 孟行悠看他这样,心想这人自尊心还挺强的,一会儿要是真输了跟她绝交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行。 绝交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绝交的。 比赛本来就是一个缓兵之计,要是真因为比赛伤了和气,让迟砚心里留下了什么不可磨灭阴影,她不就变成罪人了吗? 孟行悠的游泳是孟行舟亲自教的,实力自然不在话下,可能是有遗传的因素,他们家的人运动神经都比较发达。这么多年,除了孟行舟和老爷子,孟行悠还没碰见过游得比自己还快的人。 无敌是多么寂寞。 为了让友谊小船尽快升级成爱情巨轮,孟行悠觉得自己有必要隐藏一下实力。 输是不能输的,狠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输了她还要不要面子,但也不能让迟砚输得太惨,输一丢丢才是极佳。 这个男孩子的自尊心,由她来守护! 迟砚说随便,为了公平,孟行悠也不好自己挑,索性把决定权交给了值班老师:“老师,你帮我们定一个吧,我俩什么都会游。” 值班老师本以为是两个女生比,结果是一男一女,男生还那么高,女主还这么娇小,他忍不住笑了笑:“小姑娘,你哪是这个男同学的对手,没这么比的。” 孟行悠这话就不爱听了,她微抬下巴,有些狂妄地说:“老师,你都不一定游得过我,别看不起人。” 值班老师挑眉,看她的眼神跟刚才有些许不同:“你这小姑娘,个头不大,口气倒不小。”见两个人都没有要决定的意思,值班老师随口挑了一个,“那就自由泳,一个来回,一局定输赢怎么样?” 孟行悠爽快地点了头:“行,我没意见。” 她没意见,迟砚更没意见:“我也可以。” 两个人在岸上做完热身运动,分别站在各自泳道的起跳台上。 来游泳馆的时候,孟行悠根本没想过会跟迟砚比赛,她也许久没跟人这样正经地比过,刚刚在下面的时候还没兴奋感,现在一站上来,俯视脚下平静的水面,胜负欲一下子涌上来,她竟然有点小激动。 迟砚见孟行悠这神采飞扬的样子,堵在心头那股闷气无声无息散了许多。 第62节 值班老师举起拿秒表的右手,高声喊道:“各就各位,预备——” 孟行悠拉下泳镜,右脚脚趾抓住跳台的前缘,后脚放在跳台的后部,膝盖弯曲,脚跟抬起,手指稍微用力,轻拉跳台的前缘,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预备姿势。 迟砚本来没想动真格比,可看孟行悠这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不认真比一场实在是对不起小姑娘。 迟砚的习惯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他弯下腰,目光含笑,侧头问孟行悠:“你这么想赢我?” 孟行悠唇角轻勾,一张娇俏可人的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情绪:“不是想,是一定会赢。” 迟砚轻笑了一下,八分不羁两分野,转过头去,眼睛看向视线所及范围内的最远处,启唇道:“拭目以待。” 静候几秒,两人听见哨声的瞬间,双脚用力蹬向跳台,摆臂前伸双脚并拢,以抛物线小角度几乎同时入水。 入水后,两人用腿部打水,动作柔却有力,像人鱼尾巴。滑行一段距离后,两人向上靠近水面,手臂配合腿部,在水中迅速前行。 孟行悠还没使出全力,游过半的时候被迟砚甩出一个半身的距离,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惊讶。 果然人不可貌相,迟砚斯文的外表下原来还是有运动细胞的。 孟行悠不敢自负,她看迟砚也是在用心比赛的样子,一口气使出全力,加快打水速度咬牙追上去,视线范围内很难看出谁快谁慢,两人咬得很死,不分伯仲。 两个人把游泳馆的气氛点燃,周围看热闹的学生纷纷停下来,给他们加油。 一圈结束,孟行悠看见池壁就在眼前,双手双腿并拢,头朝下,朝头部向下翻滚。翻滚过来侧身的一瞬间,双腿朝上迅速下水,蹬池壁,完成转身。 借助腿部瞪池壁的动作,在水下滑行了一段时间,这时候男女主的差异显现出来,迟砚的腿长,转身这个动作,直接甩开孟行悠一个身位。 孟行悠不服气,卯足劲往前冲,却还是落后迟砚一臂长,这时候第二圈距离快过半,孟行悠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放弃换气,憋着气一口气往前拼命冲。 极限状态下,氧气供应不足,肺被挤压得很难受,孟行悠满脑子都想着不能输,绝对不能输,愣是一口气游到了重点,触壁的一瞬,她已经耗尽力气,双手抱住旁边的浮线,顾不上去擦脸上的水珠,喘着粗气大声问值班老师:“老师!谁快?” 值班老师蹲下来,把秒数给她看:“你一分四十八秒,他一分四十九秒,你赢了。” 孟行悠手臂砸向水面,难掩兴奋叫了两声。 值班老师算是对孟行悠刮目相看,称赞道:“小姑娘,你挺厉害啊,一般女生能游进两分就不错了。” 孟行悠挠挠头,这时候倒谦虚上了:“没有,运气好而已。” 值班老师挥挥手:“胡说,实力就是实力,现在的年轻人可了不得哟。” 迟砚双臂搭在浮线上,胸膛随呼吸上下起伏。 他神色还正常,倒是孟行悠因为没换气憋红了脸,脸颊两团小粉红,泛着水光,眼睛像是住进了星星,眼尾向下,尽是笑意。 看见孟行悠笑,迟砚忍不住也想笑,虽然他并没有赢。 孟行悠从胜利的喜悦里钻出来,看向迟砚,对他伸出自己的小拳头,笑容灿烂,宛如一个在幼儿园得了小红花求表扬的小孩儿,简单而纯粹:“迟砚,我就说我一定会赢你。” 迟砚靠着浮线,嘴角漾起慵懒的笑,伸出拳头跟她碰了碰,少女的皮肤白如雪,连指背也是软软的,迟砚的呼吸乱了几秒,把拳头收回来,眼神晦暗不明,声音低低沉沉:“你好厉害。” 孟行悠垂眸,双手捧住脸,试图给自己降降温,小声嘟囔:“你也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运动白痴来着。” 迟砚松开浮线,双脚踩到泳池底部,往前走了两步,抬头揉揉孟行悠的头:“没我同桌厉害。”泳帽不牢固被带下来,孟行悠挽的丸子头经过剧烈运动已经垂下来,碎发垂在脸颊两侧,头发虽乱,但有一种不施粉黛的干净,瞧着仍是好看的。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样一个小女生,身体里蕴藏着那么强大的爆发力。 孟行悠没料到迟砚会摸她的头,整个人傻傻地愣在原地,手没抓稳浮线,险些栽进水里,迟砚眼疾手快,直接用手肘勾住她的脖子,稳住她的平衡后便松开,手撑在池边,手臂发力,人从水里一跃而起。 迟砚蹲在岸边,朝孟行悠伸出手:“大赢家,请客吃个宵夜呗。” 孟行悠心里在尖叫狂奔,脸上勉强维持淡定,伸手握住迟砚,被他拉出了水面。孟行悠取下泳镜拿在手上,尽量自然地问:“行啊,你想吃什么?” “藕粉吧,那大爷周末还来吗?” “不知道,出去看看吧。” 迟砚伸手从脑后把泳帽和泳镜一起扯下来,攥在手里,头发顺着脖子往下滴水,泳衣沾了水更贴身,前面微微映出腹肌的轮廓,孟行悠思维开了小差,偷偷数了一下,一共有八块,搞不好连人鱼线都有,虽然她没看到。 孟行悠别过头,顺便往旁边挪了一小步,跟迟砚拉开一丢丢距离,心跳声有点大,让人听见多不合适。 所以男生游泳到底为什么要穿背心呢。 多余。 太多余了。 * 月考过后,清明节收假回来,迎来这学期一大重要活动,春季运动会。 这是六班第一次大型集体活动,贺勤非常上心,自掏腰包给大家做班服,还腾了一节自己的数学课出来,留给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去操场训练。 每年运动会开幕式各班级入场向来是重头戏,各班都在服装上下足了功夫。 班委明察暗访,把高一年级的服装摸了个底,什么汉服、民国校服、jk制服全都有班级搞了,重复的东西没有新意,班委和贺勤商量之后,决定就用日常服饰,至于衣服上面的花样,由班上同学来设计。 几轮筛选下来,孟行悠的点子被全班投票通过。 服装很简单,黄色帽衫白色背带裤,帽衫背后有孟行悠画的小图案。 男生是墨镜,女生是冰淇淋,都是简笔画,图案在正中位置,图案下方各写了三个q版字体,呈半圆形,视觉上来看图案和文字浑然一体,文字装饰了图案。 男生的帽衫写的酷盖,女生的帽衫写的可爱多。 后来几个班委觉得不太对称,孟行悠便给男生多加了一个字,变成了酷酷盖。 背带裤本身自带可爱效果,陶可蔓觉得既然男生都这么可爱了,不如可爱到底,提议每人再加一个发箍,把全校的人给可爱死。 男生不情不愿,女生呼声却高,最后贺勤拍板同意,加了经费任由这帮学生去折腾。 陶可蔓给女生选的粉色兔耳朵,男生是黑色.猫耳朵。 运动会项目里,长跑一直是大难题,孟行悠见八百米一直没人报名,主动补上了空缺。 女生这边有孟行悠,男生那边谁也没有,一千米没有一个人愿意上。 大课间做完广播操回来,体委拿着报名表来到迟砚座位上,满脸愁容:“班长,咱们班一千米没人上,这怎么弄?” 迟砚接过报名表快速翻了一遍,心里有谱,对体委说:“我来弄,下午你把表交上去。” 体委点点头:“行,交给你了。” 上课前五分钟,迟砚拿着报名表走上讲台,打开多媒体,问了一声:“男生一千米,谁来补个位?” 意料之中,没有一个男生有反应。 迟砚拧开笔盖,在一千米那一栏写下赵达天的名字,写完走到他的座位前,说:“都没人去,赵达天你去跑。” 赵达天玩游戏玩得正带劲,听见自己被参加了一千米,猛地抬起头,瞪着迟砚:“凭什么我去?我不去,谁想去谁去。” 迟砚淡然自若,回答:“没人想去。” 赵达天好笑地看着他:“那就你去呗,你不是班长吗?” “我没空,我要念加油稿。” “那你叫别人去念。” “别人没空,都有项目。” 一来一回,赵达天被惹毛,手拍桌子,“蹭”地一下站起来,就算横起来跟个螃蟹似的,还是比迟砚矮半截:“我也没空,我不跑。” 迟砚“哦”了声,反问他一句:“我的墨水和钢笔,你什么时候赔我?” “……” 赵达天理亏,瞬间安静如鸡,半天没憋出一个屁来。 “不赔就去跑,我看过你初中的运动会记录,长跑是你的长项,初三还打破了校记录。”迟砚用食指推了下眼镜,眼底泛着冷光,怎么听怎么像威胁,“你跑不到前三,就赔我笔,一分钱都不能少。” 赵达天:“……” 算你狠。 孟行悠路过赵达天座位旁边,听见两个人的对话,顺嘴说了一句:“加油,赵同学,你可以的。” 赵达天看见孟行悠也来气:“你才是要加油,别跑倒数第一给咱们班丢人!” 孟行悠不气不恼更不接茬,反而笑了,目光扫了眼他的球鞋,还是上学期那双:“这双鞋好,就穿这双三万的,你肯定跑得快。” “……” 赵达天:????? 你俩这么能说,一唱一和的,怎么不去演相声? * 服装厂活多,贺勤在那边使劲催,总算在运动会前一天把班服发到了每个同学手上。 运动会周五开始,周四晚自习结束后,班上的人拿着班服回宿舍试穿。 孟行悠拆开包装,把自己那一份拿出来,尺码是对的,可图案是错的,帽衫后背印的是墨镜和酷酷盖,发箍也是黑色.猫耳。 想来是服装厂赶制匆忙,出了小纰漏,穿着合身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孟行悠觉得将就一下也没什么。 翌日一大早,大家换上班服来到操场集合。 班牌由秦千艺来举,她穿得跟大家都不一样,百褶裙白衬衣,今天还特别有心给自己化了妆,看着是有几分明艳动人,惹得班上男生一个接一个往她跟前凑,献殷情。 迟砚和他们宿舍的人站在旁边闲聊,孟行悠一眼就看见他,这次倒不是冲颜值,是冲他身上的衣服。 今天大家穿得整齐,一眼望去他们六班都是黄白相间的一片,霍修厉打趣说这是香蕉色。 这“一大串香蕉”里,只有迟砚在帽衫外面套了件黑色棒球衫,想一眼不注意到他都难。 孟行悠甩着猫耳发箍走到迟砚身边,扯了扯他的外套,奇怪地问:“你穿什么外套,一点都不合群。” 霍修厉看见她过来,毫不留情就把迟砚给出卖了:“他的帽衫印的你们女生的图案,今天我们太子就是可爱多。” 迟砚目光一沉,一脚踢到他的屁股上,暗骂:“滚远点。” 霍修厉被踢了一脚也不老实,绕到迟砚身后,直接把他的外套给扒了,又将藏在帽子里的兔耳朵拿出来,递给他:“太子,快戴上你的兔耳,下一秒你就是咱们班的头牌选手。” 孟行悠转过身,指着自己后背的图案,转头笑着问:“原来是咱俩的衣服印错了,要不然我们换换?” 钱帆在旁边默默补了一刀:“你的衣服穿在太子身上就是紧身衣,都可以变身了。” 吴俊坤和霍修厉这个猪叫二人组不负众望,又露出了绝招,笑得满地找头。 孟行悠被他们的猪叫般的笑声感染,脑补了一下钱帆说的那个画面,没忍住也笑了出来,只是憋得很辛苦,双肩直抖。 迟砚:“……” 孟行悠缓过劲来,从霍修厉手上把兔耳朵拿过来,冲迟砚勾勾手:“来吧,可爱多,让酷酷盖给你戴上。” 第63节 迟砚从身体到灵魂都是拒绝的,阖了阖眼,皱眉说:“你戴你那个,咱俩换。” 孟行悠双手拿着发箍,毫不退让:“不可以,可爱多只能戴兔耳朵。” “……” 迟砚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弯腰低头,一脸生无可恋,任由孟行悠把兔耳朵戴在了自己头上。 孟行悠给迟砚戴好,顺便把猫耳朵也戴在自己头上,抬眼打量了迟砚一眼,平心而论,确实……挺可爱的。 迟砚个子太高,背带裤穿在他身上有点短,脚踝完全露出来,劲瘦有力。背带松松垮垮挂在肩上,配合他脸上因为嫌弃而不耐烦的表情,反而比平时更有少年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萌感。 孟行悠凑上去,小声叫他:“迟可爱。” 迟砚眉头颤了两下,没回答。 孟行悠耐心补充:“你应该叫我孟酷盖,然后对话才能进行下去。” “我不想叫。”迟砚眉头紧拧,万分抗拒。 孟行悠又重复了一遍:“迟可爱。” 迟砚:“……” “迟可爱。” “……” “迟可爱。” 迟砚算是服了,从嗓子眼憋出三个字:“……孟酷盖。” 孟行悠笑眯了眼,毫不吝啬地夸他:“你真可爱。” 迟砚一怔,目光微动,没说话。 孟行悠怕他受不住发火,不敢再逗下去,转身往回走,去找楚司瑶和陶可蔓。 刚走出两步,她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感受到衣服的帽子被人盖在头上,孟行悠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听见从头顶传来一声迟砚别别扭扭的声音,每个字钻进耳朵里,酥酥麻麻全砸在心上。 “没你可爱,你最可爱。” 第51章 甜度51% 孟行悠脑子发蒙, 整个人都是晕的。 迟迟迟迟迟砚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哦哦哦……对对对对对!他夸你可爱, 还是最可爱,还还……还摸了你的头! 不对, 好像也不能算摸头,只是扯了帽子, 之前在游泳池把泳帽薅下来那次才是摸头。 对,刚刚不是摸头,只是扯了帽子盖在她头顶而已。 扯了帽子然后呢…… 然后他说你最可爱,不不不, 他是说,他没你可爱, 你最可爱。 所以这是礼尚往来商业互吹彩虹屁现场吗?她夸了他,他也要回夸一句? 可她又没有扯他的帽子! 他夸就夸吧, 为什么还要扯她的帽子! 朋友你这样做咱俩就不对等了啊! 说起来之前在游泳池,她也没有摸他的头摸到泳帽都被薅下来…… 这好像不是重点。 摸头就算了, 薅泳帽也罢了,一个近距离接触的大好机会, 她居然没有回摸他的头顺便把泳帽给薅下来??? 好亏。 亏惨了,比跳楼价还亏。 孟行悠一层一层捋下来, 深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已经错过了一次, 绝对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孟行悠甩甩脑袋,拔腿追上去, 无奈二十多厘米的身高活生生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目测了一下, 帽子是能够到,但是要把帽子盖在迟砚的头上是不可能的,除非她能飞。 不能偷偷摸摸,就只能光明正大。 迟砚一双长腿跨一步够孟行悠跨三步,她连走带跑总算追上人,为了防止他再往前走,孟行悠伸手扯住他的背带,开口说:“这位可爱多请留步!” 背带本就松松垮垮挂着,被孟行悠一扯,直接从肩膀上扯下来,迟砚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孟行悠看不懂,不过此刻她也没心思去琢磨他的表情,松开背带,说:“迟砚,你刚刚扯了我的帽子。” 迟砚只记得自己刚才情绪太上头,说了一句八个字不着调的话。这会儿听见孟行悠说什么帽子,还反应了几秒,接着“啊”了声,没说话,但眼神里分明写着一句——这点事儿也值得你单独挑出来说? 孟行悠冲他勾勾手,示意他稍微蹲下来点。 迟砚弯腰低头,刚想问她要做什么,话卡在喉咙还没说出口,眼前的人突然踮起脚来,手探到他脖子后面,抓住帽子盖了他头上。 盖在头上还不够,孟行悠想起在游泳池吃的“亏”,趁机给自己找补回来。学着迟砚上次的样子,也摸了摸他的脑袋,她摸得十分走心以至于兔耳朵都被薅了下来。 “……” 迟砚看见掉在地上的兔耳朵,顶着一头被孟行悠揉得有点炸毛的头发,满脸问号地说:“孟行悠,你做什么?” 孟行悠抬眼打量迟砚,左边的背带垂到腰间,卡在手腕处,右边的背带也有往下垮的趋势,明黄色的帽兜没能盖住额前凌乱的碎发,太阳冒出头,迟砚站在明亮处,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眉间发梢铺了一层金色暖光,更显慵懒。 迟砚平时很少穿这种很出挑的颜色,他偏爱冷色调。 不知道是不是背带裤和帽衫上的图案真的很加可爱分,饶是现在这幅没形象的样子,孟行悠瞧着也是帅到爆炸。 不是第一次见面那种冒着仙气不接地气的清冷帅,也不是在办公室一身黑充满距离感的性冷风帅,更不是平时穿校服戴金边眼镜那种斯文败类帅。 就是带着简单随意路人感却还能抓住你眼球的帅。 乍一看有点帅,再看真的很帅,仔细看比第一眼还帅,帅里还偷着萌,看了第一眼想看第二眼,怎么看都看不腻。 裴暖常说长生是她的本命,满足她所有关于初恋的幻想,孟行悠还笑她痴,是在跟自己想象中的人谈恋爱。 可现在她好像能理解裴暖一直以来的心情。 这就好比,你明明知道还有别人,比他还要好的别人,或许好一百倍、好一千倍、好一万倍。 他不是最好,他也没有承诺要给你善终。 但你更知道,别人都没有办法再住你的眼睛里。 他已经在你眼里称王,而你甘愿做他的不二臣。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世间痴人无数,她也终不能幸免。 孟行悠弯腰捡起地上的兔耳朵,掸走上面的灰尘,这回她没有再帮迟砚戴上,只是放在了他手心里:“你上次摸了我的头,我要摸回来,你刚刚扯了我的帽子,我也要扯回来。” 迟砚握着兔耳朵,好笑又无奈:“你几岁了?还这么孩子气。” “朋友就是要礼尚往来。”孟行悠把帽子放下去,整理了一下头发,“要是哪天我们不是朋友了,我就不回礼了。” 迟砚的手指在兔耳朵上摩挲着,他顿了顿,反问:“你在暗示要跟我绝交吗?” “绝交是老死不相往来。”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 “……” 迟砚总觉得孟行悠话里有话,还想多问两句,贺勤却在前面叫他过去点名,组织班上的人集合。 孟行悠主动结束话题,催促他走:“赶紧去吧,可爱多同学。” 迟砚把背带扯到肩膀上挂着,理了理头发,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她:“孟行悠。” 孟行悠抬起头,听见他说:“我会让你告诉我的。”,孟行悠一怔,忘了回答,再回过神来时,迟砚已经踩着步子跑远。 我会让你告诉我的。 我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我会让你告诉我的。 你想泡我,不可能是误会。 你会让你告诉我的。 喜欢过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我会告诉你。 我不会和别人谈恋爱。 我还会告诉你。 你不是别人。 不止是朋友。 你就是你。 我却不再是我。 * 孟行悠和迟砚帽衫上图案印反的事情,一集合就被班上的人发现了,起哄不止。 贺勤觉得有意思,提议让孟行悠和迟砚去举旗子,走在队伍最前列,秦千艺的后面。 旗子上引着校徽和班级口号,被做成了红色长条幅,本来是由两个班委举的。 一听贺勤的话,班上的人举双手双脚赞成,就连两个班委都主动“退位”,把举旗的位置让出来,最后两个人只能是赶鸭子上架。 开幕式几个校领导发言结束就是各班级入场,时间有限,操场虽大,但每个班级只需要走半圈,离开主席台的视线就算完事,按顺序去自己班级划分的区域站好就行。 每个班都挺能折腾,什么服装都有,孟行悠把排在他们前面的五个班都看了个遍,花样虽多,但就是没有他们班的“香蕉”们可爱。 第64节 他们就是全校最可爱,不接受反驳。 五班一走过主席台,秦千艺把班牌举过头顶,带队往前走。 贺勤比谁都激动,拿着自己的单反在原地对着六班的“香蕉”们各种拍,自我陶醉到不行,嘴上还念叨着“大家都好棒”、“对就是这个表情”、“都是青春哪同学们”之类的话,活脱脱一个情感丰富的老父亲。 孟行悠看贺勤这架势,真害怕他下一秒就会感动得仰头抹泪吟诗一首。 孟行悠举着横幅,她跟迟砚身高差距有点大,还没走进主席台的视线范围,走在第一排的体委趁机在后面小声提醒:“横幅是歪的,孟行悠你举高点。” 孟行悠看见自己已经快握到木棍的最底部,低声反抗:“够高了,再高我就要顶在头上走了。” 体委简直操碎了心,这边不行,又说那边:“那班长你低点。” 孟行悠看出迟砚是想用横幅遮住自己的兔耳朵,差点笑出声来,忍不住帮腔:“就是,班长,横幅都快把你的脸挡完了,下来点儿。” “……” 迟砚脸色一沉,过了几秒,极不情愿地把横幅放低了些。 靠近主席台附近,不止台上的领导看着,下面的学生也看着。 迟砚长得高,又跟戴着跟其他男生不一样的兔耳朵,顿时在学生群引起一阵小骚动。 “快看他们班举横幅的男生,兔耳朵也太可爱了吧。” “他跟旁边那个女生是什么神仙身高差,我的天配一脸!太萌了吧,女生也好可爱啊。” “拍照拍照,呜呜呜呜上次看见男生穿背带裤这么可爱还是幼儿园。” “胡说,明明是帅更多,我不管了这就是我的初恋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学弟看这边,妈妈爱你!!!” …… 迟砚:“……” 孟行悠:“……”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群体乱入了。 快走到主席台中间,体委时刻谨记自己的任务,在人群里高声喊了声:“春风吹,战鼓擂!” 随后身后的全班同学配合地吼出口号后半句:“我们六班怕过谁!” 孟行悠飘到天边的思绪被吼声拉回来,趁着声音没过,赶紧补了个尾音:“……怕过谁!” 走到主席台正中间,全体停下来向右转,体委再次扯着嗓子带头领喊:“高调高调,六班驾到——” 这回孟行悠成功班级主节奏,卯足劲跟着吼:“不要掌声,只要尖叫——” 用力过猛,最后一个叫字还破了音。 孟行悠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余光看见迟砚在偷笑,脸一下子就红了。 本来尖叫是用那种看演唱会用来鼓掌的小道具来完成的,班上的人手还没动,话音一落,后面的学生群心甘情愿做了他们班的鼓掌道具,整个操场都被尖叫声填满,比养鸡场还热闹。 尖叫的同时,也有一些乱入的声音,比如: “兔耳可爱多看过来,妈妈在这里!” “酷酷盖爸爸也爱你!快看爸爸!” “学妹我有个学习要跟你谈一下。” “学弟我也有。” …… 六班其他人:“……” 敢情他们都是背景墙。 第52章 甜度52% 站在操场的学生群小范围失控, 几乎快把主持人报幕的声音都盖过去, 负责控场的老师在旁边小声吼:“别敬礼了你们班,快走!” 体委在人群里喊:“全体都有, 向左转——” 这跟排练时的节奏不太一样,有些人动作快有些动作慢, 这波的整齐度算是见了鬼。 可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体委喊完齐步走,队伍最前面的秦千艺不知道在开什么小差,还举着班牌面对主席台岿然不动。 体委急得脑门都开始冒汗, 出声叫她:“秦千艺。” 秦千艺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班上的人全变了一个方向, 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忙中出错, 转身的时候班牌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趔趔趄趄的动作惹得班上的人皱了皱眉。 学生群传来一阵笑声, 控场老师也在后面催,秦千艺的脸一阵黑一阵白, 委屈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体委真想冲上去替她举那个牌子, 过了几秒秦千艺还是没有带队往前走的意思, 体委崩溃地叹了口气,着急上火的, 说话也比刚才重了些:“秦千艺你杵那当雕塑吗, 往前走啊!” “你凶什么凶啊!”秦千艺拿着牌子往前走, 眼眶开始泛红。 “我没凶你。”体委见班牌举得还没她人高,火不打一处来,又喊:“牌子!牌子举起来!我们后面完全看不见。” 秦千艺咬咬牙,抓住班牌的杆,手臂绷直举起来往前走。 不知道是在跟体委赌气,还是在跟六班全体赌气,她脚步走得很快,后面一群人跟得很费力。 一离开主席台的视线范围,大家克制不住情绪,纷纷小声嚷嚷起来。 “新闻部的还在拍照,都走整齐点。” “后面的别挤,踩我裤脚了,诶诶诶,都说了别挤!” “秦千艺你赶着投胎吗?你干脆带着我们跑算了。” …… 一群人绕着操场走了大半圈,从升旗台那边横穿走进操场中间,列队排成方队站好。 秦千艺脸色难看到不行,看见贺勤过来就哭了,低着头要多委屈就多委屈:“勤哥我不是故意的。” 贺勤抬手往下压了压,队伍里说悄悄话的声音淡下去,他才对秦千艺说:“行了,没事,眼泪擦擦,前面还在录像呢,别哭哭啼啼的。” 秦千艺还是委屈:“大家都在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贺勤直感头疼:“没人怪你。” 秦千艺看了看身后的同班同学,意有所指:“有,他们都在说我,但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跟排练的都不一样啊,我又不知道要——” “行了,我跟你道歉。”体委是个直爽性子,受不了秦千艺哭哭啼啼这一套,主动站出来说,“我刚刚语气重了点,跟你说声对不起。” 秦千艺本来想让迟砚出来安慰她两句的,她一番话还没说完,体委这样站出来,倒是把她的嘴堵得明明白白。 秦千艺咬咬下唇,目光似有若无从迟砚身上扫过:“是我要对不起,我拖累了大家,我刚刚太紧张了我……” 体委算是怕了她了,甭管是不是自己的锅都往身上揽:“没没没,你没什么对不起,是我嗓门大,吼着你了,我不吼你也不会紧张,都是我的,我的锅。” 秦千艺没理,反而转头看向迟砚,无辜地问:“班长,你觉得是谁的错?” “我觉得?”迟砚一脸莫名其妙。 秦千艺眼里含着泪花,好不可怜:“对啊,我觉得就是我做错了,我应该道歉的,不是体委的错。” 迟砚对于这种犯了错还装蒜的事儿,一向瞧不上眼。 秦千艺是个女生,换做平时他根本懒得搭理,可此时此刻情况却不一样。 他因为戴着兔耳朵走了半个操场,在全校面前都露了脸甚至还被拍了照,这么娘们唧唧的形象在历史长河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洗都洗不掉的那种,让迟砚非常不爽。 不爽谁来跟他搭话扯屁就对会谁撒火的那种程度,而秦千艺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哦。”迟砚勾了下嘴,眼神淡漠,吐出三个字:“那你道。” 秦千艺愣住,没反应过来:“什么?” 迟砚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智障:“道歉啊,你不是说是你的错吗?” 秦千艺:“……” 不是,这怎么跟剧本不一样啊? 孟行悠绝对是怀揣着极高的社会主义觉悟,才没有破功笑出声来。 秦千艺对迟砚有意思在班上不是什么秘密,平时大家顶多是觉得迟砚对女生就这个态度,不冷不热的,但还没跟冲谁下过面子,秦千艺算头一个。 女生脸上挂不住,眼泪不值钱,跟豆子一样一颗一颗往外蹦。 贺勤看秦千艺哭成这样,收都收不住,只好随便叫了个女生顶上去,让她站回队列里去,站在陶可蔓的旁边。 秦千艺情绪不佳,拉着陶可蔓去上厕所。 陶可蔓平时跟秦千艺关系还可以,可今天这一出弄的,她也觉得秦千艺有点作。 迟砚明摆着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她也没有那个意思,她何必上赶着往前凑。 自掉身价不说,还把自己拉到一个很尴尬的位置杵着,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还怎么处同学关系。 不过不管怎么说,朋友关系还在,陶可蔓和秦千艺走进厕所,从兜里摸出一张湿纸巾递给她:“妆都哭花了,你赶紧擦擦。” 秦千艺接过纸巾,对着盥洗台的镜子小心擦拭着,嘴上还是忿忿不平:“我再也不要当举牌的了,我今天就是一个受气包,谁都能来踩我一脚。” 陶可蔓听完这话皱了皱眉,碍于朋友情面没说什么,还是宽慰她:“你不要想太多。” 秦千艺收起手机,想起临走前孟行悠和迟砚有说有笑的样子,火气蹭蹭蹭往上冒:“我没有想太多,迟砚刚刚就是针对我是吧?凭什么啊,他刚刚才凶了我,现在又跟孟行悠说说笑笑了,刺激谁呢!” 陶可蔓低头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他要跟谁说话也不归你管啊,你何必自己跟自己生气。” 秦千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想到陶可蔓跟孟行悠一个宿舍,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少在我面前充好人了,你开学那天不也被迟砚下过面子,他有拿正眼看过你一眼吗?班上这么多女生,他就对孟行悠一个人有脸色,你别以为跟她做了室友,迟砚也会对你特殊。” 陶可蔓算是大开眼界,平时一口姐妹来一口姐妹去,结果翻脸比翻书还快,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值得她拿来借题发挥。 转学到元城读书,初来乍到,陶可蔓是不想被孤立想在六班站稳脚跟,有自己的朋友圈,可不代表她为了这个所谓的朋友圈,就可以一直伏低做小,被人无缘无故当沙袋出气。 秦千艺的话说得难听,陶可蔓也不怕跟她撕破脸,嗤笑道:“我怕什么?我又不喜欢迟砚,只是一起吃过一顿饭而已,那天开学看见班上有熟人亲切,他对我怎么样无所谓啊,大不了不来往就是了。我又不像你似的,没有的事儿也要想象出来给自己添堵,别说他现在跟孟行悠没什么,就算他俩在一起了,我还能第一个凑上去说句长长久久,你能吗?” 被戳到痛处,秦千艺把湿纸巾往水槽里一甩,转过身来瞪着她:“陶可蔓你什么意思?你不喜欢迟砚你接近孟行悠做什么?在我面前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呢,真让人倒胃口。” “你才让人倒胃口,你喜欢迟砚就表白啊,他不喜欢你,你还不能换个人喜欢吗?搞得好像这世界只有迟砚一个男人了似的,真是好笑。还有,我跟孟行悠做朋友就是喜欢迟砚了?那我跟你做朋友是喜欢谁,喜欢给你写情书的那些男生吗?“ 说完,不等秦千艺回答,陶可蔓撩了把头发,自问自答:”我喜欢个屁,歪瓜裂枣,我才看不上。” 第65节 秦千艺气到发抖,吼回去:“你说谁歪瓜裂枣啊!” “又没说你,你激动什么?”陶可蔓不想跟秦千艺再互骂下去,走出厕所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觉得迟砚不喜欢你,也不是没道理的。” 秦千艺追出去,正想骂她,看见有人往这边走过来,赶紧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裙子,脸上挂起一贯优雅的笑。 待人走后,秦千艺走出教学楼,陶可蔓已经没了影。 秦千艺握紧拳头,想起陶可蔓说的最后一句话,眼底全是不甘忿忿,久久也散不去。 * 全校各班入场结束后,校长在台上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裁判和运动员代表发言宣誓,一通流程走完,开幕式圆满结束。 等主席台上面的领导们离席后,老师组织各班学生离开回自己班级的大本营,学生会的干事们开始往操场搬器材,运动会正式拉开序幕。 女生八百米的预赛就在今天上午,楚司瑶陪孟行悠回宿舍换了运动裤跑鞋。 再回到操场时,班上没比赛的同学已经在看台上坐好,准备看比赛顺便给参赛的同学呐喊助威。 体委抽签去了,比赛还没开始,楚司瑶拉着孟行悠在看台坐下,问身边的同学借了纸和笔,凑过来小声说:“悠悠,我给你写加油稿,一会儿塞给迟砚让他念,你说吧,你想听什么。” 孟行悠揉了揉楚司瑶的头,兴奋道:“那你就写‘孟行悠你最美,我爱你’吧。” 楚司瑶毫不留情打破她的幻想:“我觉得迟砚会把纸条丢掉。” “……” 孟行悠认真思考了半天,又说:“那就‘孟行悠加油,跑了第一我跪下给你唱征服’。” 楚司瑶反问她:“你知道章子怡的女儿叫什么吗?” 孟行悠还真不知道:“叫什么?” “醒醒。” “……” 楚司瑶叹了一口气,觉得孟行悠现在这个恋爱脑状态是指望不上的,低头写了一段画风正常的加油词,递到广播站去。 体委抽签回来,告诉孟行悠被分了在第一组,同组的还有九班的一个跑得特别快的女生,初中总是打破校记录的那种。 “你加油,比赛嘛,重在参与。”体委知道第一名无望,安慰道。 “胡说,比赛是重在拿第一。”孟行悠拿过体委手上的号码,让楚司瑶帮忙贴在背上,笑得有点狂,“你们现在就可以准备为我尖叫了。” 贺勤在旁边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你谦虚一点。” 孟行悠走下看台,背对大家挥了挥手,高声回答:“没学过这词儿!” 检阅结束后,孟行悠走到自己的跑道上做赛前热身,几分钟后,裁判吹哨,比赛选手各就各位。 广播站的声音一直就没消停过,孟行悠听加油词都听得有点烦了,这时,突然听到了自己名字,偏偏这个声音还很熟悉。 “高一六班的孟行悠同学,你是跑道上划过的流星,燃烧自己,洒下光辉,成功正在终点冲着你高高的招手,用你那顽强的意志去努力,去迎接终点的鲜花与掌声……” 孟行悠偏头轻笑了一下,难为这么土的加油词,从迟砚嘴里念出来她还是觉得好听。 裁判站在跑道边,举起手上的发令枪,说:“各就各位,预备——” 孟行悠深呼一口气,弯腰做出摆臂姿势,双眼盯着前面的塑胶跑道。 一声枪响,孟行悠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几乎是同时,她听见迟砚的声音又一次在广播里响起:“加油,孟行悠,终点等你。” 终点等你。 孟行悠明知道这是楚司瑶写的加油词,可这四个字从迟砚口中念出来,怎么说……还是挺不一样的。 四舍五入,这话就算是迟砚说的了。 他们暗恋届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第一圈孟行悠一直保持在第四名的位置,没有用全力,跑得轻轻松松。 第二圈过半,孟行悠开始冲刺,超了一个又一个,六班的加油声充斥在整个操场,直到最后五十米,孟行悠一口气超过九班那个女生,撞过红线,操场彻底沸腾。 除开六班尖叫鼓掌的,还有一些乱入的爸爸粉,张嘴说着什么“小可爱爸爸爱你”、“你是爸爸的骄傲”之类的,惹得孟行悠无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行悠往前缓冲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她撑着膝盖调匀呼吸,转头看见楚司瑶正拿着毛巾和水,像个小企鹅似的往这边奔,忍不住笑起来。 倏地,孟行悠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她回过头,看见拿着一瓶矿水泉站在跑到外的迟砚,惊讶得眨了眨眼,话直接脱口而出:“你还真在终点等我啊!” “……” 迟砚没有否认的余地,又怕孟行悠想太多,只好说:“我只是路过。” 孟行悠“哦”了声,接过他手上的水,正要发力拧瓶盖,却发现瓶盖是被拧开过的,不需要再费力气,怔愣片刻,她仰头喝了一口,把盖子盖上,笑着说:“我听见你念的加油词了。” 迟砚别开眼,掩去眼底的不自然:“嗯,楚司瑶给你写的。” “我知道。”孟行悠还在回味那段话,感慨道,“不过你下次念加油词不要大喘气,后面那个终点等你跟前面简直两个画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对我说的。” “……” 迟砚马上否认,内心抖三抖面上稳如狗:“不是我,是稿子上写的。” 楚司瑶奔到孟行悠跟前的时候,看见她和迟砚站在一起,手上已经有了水,识趣地只把毛巾递了过去,眼珠子一转,鬼机灵上身,抬头打趣了迟砚一句:“班长,你很会嘛,还知道往我的稿子上面加台词。” “……” 孟行悠接毛巾的手悬在了半空中,震惊地看向迟砚。 “……” 迟砚还没来得及摆出什么表情,垂眸假装很淡定地看向地面。 第53章 甜度53% 见两人都不说话, 楚司瑶以为自己记错了加油词内容, 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过完坚信自己没往上面写那四个字之后, 又问迟砚:“那个‘终点等你’不是班长你临时发挥的吗?我没写那句啊。” 迟砚的脑子已经在这一小段时间内回到了正常轨迹,他面色不改, 眼神无波无澜,听完楚司瑶的话,“啊”了声,回想了几秒, 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类似顿悟, 用捏不住的口气回答道:“不是你写的?那估计是稿子太多看走眼,读了两份。” 楚司瑶没想到会是这样, 怕场面尴尬,赶紧笑着圆过去:“稿子……稿子确实是挺多的, 看走眼也正常,正常, 哈哈哈哈哈哈……” 孟行悠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本来刚刚还挺热的, 心跳也挺快的,这一阵风吹过来明明没觉得多冷, 可整个人倒是瞬间平静下来了。 他说是楚司瑶写的, 楚司瑶说自己没写, 然后他说什么来着? 稿子太多看走眼了? 平时看黑板怎么没见你看走眼呢,平时看我卷子笔记你怎么也没看走眼呢,你专挑这个时候来看走眼,你是不是针对我,啊??? 该戴眼镜的时候不戴,戴眼镜你还能看走眼吗你这个四眼鸡。 不对,估计还是会看走眼,毕竟是平光眼镜,他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四眼鸡。 不是四眼鸡你还能看走眼,你眼神真的有问题吧。 你还戴什么平光眼镜,我看你就是一个潜在近视眼,赶紧去配副近视眼镜戴着得了。 还有那些写稿子的,没事儿写什么终点等你这种惹人误会的话啊? 您要写不知道把主语加上吗?多写两个字是能浪费多少墨水还是耽误您多少时间啊。 你加上主语了,这个潜在近视眼还能看走眼吗? 必然不能啊! 她孟某人今天单方面宣布,终点等你四个字沦为本年度最讨厌的语句,没有之一的那种。 孟行悠表面笑嘻嘻,内心那什么,看着迟砚,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那你下次仔细着点儿,别再看走眼了。” 迟砚隐约感受到孟行悠情绪不太对,可又说不上为什么,还想跟她多说两句话,六班的人一波接一波涌过来,顺便把他挤出了半米开外。 孟行悠预赛拿了第一,直接进入明天上午的决赛。 女生八百米是个老大难,本来都是想着重在参与,结果孟行悠拿了一个这么好的成绩,大家都很高兴。 体委和几个男生激动得想把孟行悠举起来往半空扔着玩,贺勤觉得不妥,毕竟女孩子家家的,赶紧拦下来,笑眯眯地也说了两句:“孟行悠刚刚表现很棒,我都拍下来了,这样,等运动会结束,明晚我请大家吃饭,火锅怎么样?” 班主任说要请客,没人会拒绝,一人一嘴地嚷嚷起来,都兴奋到不行。 “勤哥万岁!勤哥最牛逼!” “那吃自助吧,学校外面就有一家,味道挺不错的。” “对对对,自助好,不然勤哥要被我们吃垮。” “还担心什么勤哥,担心一下火锅店得了,有体委在,店会不会吃垮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有道理。” “靠,都给老子滚开点!” …… 可能是开学第一天,贺勤在班上说的那番话让大家感触很深刻,像这样全班都聚在一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分科是一道坎,注定会划分走一部分人。 不在一个班,以后再想聚聚,就算有心怕也是无力。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所以这学期不管从学习还是课外活动来看,班级表现都比上一期好得多,因为没人想再跟贺勤添麻烦。 贺勤对六班费心费力,六班也想回报他,不说最好,至少尽力。 六班还有其他人有比赛,吃火锅的事情定下来后,贺勤让大家都散了,好好享受运动会。 孟行悠跟楚司瑶还有陶可蔓去看台上休息,三个女生手挽手有说有笑越走越远。 迟砚看着孟行悠的背影,几乎可以确定,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 换做平时,她走之前肯定要跟自己说一声的,哪怕是打个手势或者笑一个。 可是刚刚她就越过自己身边时,连个眼神都没有,就这么径直走过去了,没回头也没停顿,潇潇洒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霍修厉上午有跳高预赛,见迟砚还站在原地没走,跑过去勾住他的肩膀,挑眉挤笑:“太子,我一会儿比赛,你也给我念段加油词呗。” 迟砚拿开他的手,往广播站走,脸色不太好看:“念个屁,我又不跟你搞基。” “要是你冲谁念加油词就要跟谁搞的话,”霍修厉脑子中的黄色废料又一次成功上线,搡了下他的肩膀,笑得又几分深意,“那你刚刚冲你同桌说‘终点等你’,你就是想搞她?”说完,霍修厉啧啧两声,捂住嘴巴故作娘炮往迟砚挥了挥手,“哎呀太子你不要这样,未成年呢都骚一点儿啊!” 被踹了太多次屁股,霍修厉已经练就说完一句话就能猜到自己屁股会不会受到攻击的本事,从他炉火纯青的技术来,刚刚那句话显然是在被攻击范围内的。 第66节 果不其然,迟砚的脚已经抬了起来,霍修厉心有防备,侧身一闪,总算让自己的屁股免受重击。 迟砚目光发冷,活动着手腕朝霍修厉逼近,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不是想打架?” 霍修厉不比钱帆那个毫无求生欲的缺心眼,他求生欲都快溢出来了,收起不正经那一套,正色道:“不想,我对我家狗拉的屎发过誓,这学期都不干架,安分守己,不给勤哥脸上抹黑。” “你发这么没分量的誓你家狗知道吗?” “不知道它知不知道,反正那坨屎肯定知道。” “……” 迟砚险些被霍修厉带偏,掐了话头比刚才走得更快,冲他下逐客令:“你滚吧,我还有一堆稿子没念。” 广播站和跳高的场地顺路,霍修厉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我也不跟你扯屁了,我就想问问,你在广播里冲孟行悠说的那句‘终点等你’是什么意思,撩里撩气的,你要开始追了?” 迟砚还是刚才的理由堵回去:“稿子多,看走眼了。” 然而霍修厉不是楚司瑶也不是孟行悠,他是跟迟砚从小玩到大的铁瓷,铁到对方皱个眉头都能猜到他大概为什么不爽的瓷。 且不说迟砚因为声音好听,每年运动会都被广播站拉去念加油稿这事儿,就单说他那个可以达到飞行员标准的视力,他也不可能会是看走眼的人。 就算今天阳光太大音浪太强吧,他就是看走了眼,可如果只是看走眼,那个停顿是怎么来的?那个主语是怎么来的?那个故意压低后勾引小姑娘的声线又是怎么来的? 霍修厉不玩配音也不混cv圈,可他耳朵不聋,别人可能听不出区别来,但是迟砚糊弄不过他。 谁让他们是铁瓷呢。 霍修厉盯着迟砚许久,知道盯得他不耐烦想爆粗的时候,才吐出三个字:“你放屁。” “你就是故意说给孟行悠听的,我刚看见你俩隔那聊呢,说什么了?她是不是问你那四个字的事儿了?” 这里没别人,上回游泳池的事儿霍修厉都知道,今天这句加油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上什么,迟砚没了遮掩的念头,说话比刚才也要随意些:“是,问了。” “然后你没承认,还说自己看走眼了?” “啊。” 迟砚想到孟行悠生气就头疼,上次是用跳跳糖哄好的,这回不知道又要怎么搞才能让这小姑奶奶消气。 霍修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白瞎了这张脸。” 迟砚一怔:“什么玩意儿?” 霍修厉深感无力,挥挥手往跳高那边走:“你离吴俊坤那个死直男就差一张脸的距离,要不然你俩搞个组合出道得了,名字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注孤生。” 迟砚气笑了,追上去问他:“你什么意思?” 霍修厉没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撩妹技能,却把好兄弟熏陶成了一个直男:“你往广播里那么一喊,要是刚才再撩拨几句,这会儿你估计已经跟孟行悠躲在什么阴暗角落打啵了。” 迟砚眉头颤了两下,沉声问:“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有什么?” “冲着那么丑的游泳衣都能硬的人,还有资格说我?” “……”闭嘴。 霍修厉捂着自己的屁股,往后退了两步,问完最后一句话:“所以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孟行悠说实话?藏着掖着做什么,大老爷们的。” “说什么?”迟砚眼尾上勾,看着像是在笑,实则瘆人得很,“说我硬了?” “……” 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就飙车了呢。 霍修厉清清嗓子,重新说:“说你对她有意思,喜欢她。” 迟砚收起笑,淡声回:“还不到时候。” “喜欢不喜欢而已,有这么复杂吗?” “有。” 迟砚回头望看台看了一眼,孟行悠今天扎的双丸子头,一边一个哪吒同款,哪怕坐在人堆里,他也能一眼把她找出来。 每次这样突然看她的时候,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笑。 现在却没有,小姑娘靠着椅背,跟个软骨动物似的摊着,有一搭没一搭跟身边的朋友说着话,提不起劲来,表情有点丧。 迟砚收回视线,眼底无数情绪闪过,最后轻笑了一下,难得温和:“我要想清楚,我怕不够。” 霍修厉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不够?” 迟砚却没有回答,跟他挥了挥手,一个人往广播站走。 他怕自己喜欢的分量不够,万一只是喜欢一阵子,让她知道后,不喜欢的那段日子来了该怎么办。 小姑娘脑筋轴性格又直,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他辜负不起也不愿意辜负。 给不起的时候就不要给,一旦给了就给一辈子,善始也要善终。 他的想法并不复杂,如此而已。 * 裴暖知道孟行悠第二天要跑决赛的事情后,非要过来给她加油。 听说晚上他们班主任还请客吃火锅的事情后,还很厚脸皮地说自己也要去,自费的那种,因为她还没有吃过班主任请的火锅。 孟行悠说吃火锅都是自己班上的人,你一个“外来人口”会尴尬,裴暖却更来劲,说正好认识认识她的神仙班主任和神仙班集体,看能不能混个脸熟,也带点仙气回去熏陶熏陶她现在那个,垃圾颓废没有凝聚力荣誉感的关系班。 行吧。 虽然孟行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理由,不过这段时间裴暖往苍穹音跑得勤,他们两个周末也没怎么出来玩,趁着运动会见面沟通沟通快要喂狗的姐妹情也不是不可以。 裴暖说了不需要接,她明天直接到操场找她,还会给她一个超级无敌大惊喜。 次日。 孟行悠的比赛上午十点半开始,体委都来通知她准备去操场检阅的时候,裴暖还没来,更别提什么超级无敌大惊喜。 孟行悠离开看台前,给裴暖打了个电话,响了好几声依然没人接。 比赛在即耽误不得,她只好把手机拿给楚司瑶,叮嘱要是有裴暖电话进来,她帮忙接一下,要是她找不到就再去校门口接一下。 楚司瑶答应得很爽快,拍拍胸口说保证完成任务。 孟行悠走下看台去操场检阅,操场边围了不少六班的人,都是给她加油的。 热身过后,裁判在旁边让选手各就各位,发令枪响后,跑道上的比赛选手冲了出去。 决赛不比预赛,都是每个班筛出来的种子选手,孟行悠不敢像昨天那样随便跑跑。 位置从第一圈开始就咬得很死,她用了八成的力气勉强维持在第三名。 转弯过后,大家明显开始冲刺,孟行悠掉到第四名,她不甘落后,把最后两成的力气也用上,一路猛超,追上九班那个女生,昨日败将。 可能昨天输给了孟行悠,这个女生今天干劲特别大,两个人一会儿这个在前,一会儿这个在前,速度不分上下。 最后五十米,孟行悠咬牙往前冲,鼻尖已经隐能闻到嗓子眼的血腥味,她知道自己体力快要极限,偏偏对手还在余光可见的位置,根本没办法拉开很大的距离。 不管了。 孟行悠闭上眼,看都懒得看,只管铆足劲往前冲。 撞到红线,往前缓冲了一段距离,孟行悠睁开眼,喘着粗气回头,听见裁判对着读秒器宣布结果:“第一名,高一六班孟行悠,领先0.1秒!” 孟行悠兴奋得在原地蹦了好几下,六班的人也凑过来,尖叫声一波盖过一波。 秦千艺报的一百米昨天也进了决赛,她的比赛在前,名次很后,连安慰奖都拿不到的那种,两相对比之下,孟行悠算是给六班争了一口气。 这边热闹之余,广播响了起来,本以为又是加油稿,可是半天没听见人说话,只有几声咳嗽,还在嘀嘀咕咕问旁边的人音量怎么调。 孟行悠心想这个播音员业务还真不熟练。 折腾几秒,总算听见了清晰的人声。 “高一六班那个激萌萝莉,孟行悠同学,祝贺你拿第一名,现在请你看向你的右后方。” 声音有点像正太,孟行悠一听就是裴暖的伪音。 这是裴暖第一次接配音活儿的角色音,在她面前练过很多次,孟行悠绝对不会听错。 话音落,不止孟行悠一个人,操场的其他人也跟着往右后方看过去。 只看见两个男生捂着耳朵往操场中间跑,孟行悠仔细打量,发现这两个人一个是迟砚,一个是长生。 孟行悠正纳闷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听见他们身后传来砰的两声,接着两朵烟火在天空炸开。 裴暖还在广播里装正太,拿腔拿调故作深沉端霸总架子,台词也是一股古早霸总味:“男神为你放烟火,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女人。” 吃瓜群众误以为裴暖就是那个所谓的男神,这是一个绝美表白现场,纷纷起哄尖叫起来。 孟行悠知道裴暖说的人是迟砚,她故意没说点烟火,说了一个放烟火。放烟火可以是她也可以是迟砚,这样含糊不清盖过去,就算迟砚本人听了也不会多想。 这个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懂。 孟行悠轻笑了声,为裴暖这个超级无敌大惊喜,虽然有点土味玛丽苏,但还是很开心。 但她比较好奇裴暖是怎么说服迟砚去放烟火的,昨天戴个兔耳朵都要他命了,白天放烟火这么傻的事情,迟砚怎么可能会做。 迟砚跑过来,在孟行悠面前站定,额头还有薄汗,没等呼吸调匀就开口对她说:“生日快乐,孟行悠。” 孟行悠完全傻掉,“啊”了声:“你说什么?” 迟砚以为操场吵她没听清,凑过来又在她耳边重复了一声,声音带着笑,温柔多情:“生日快乐,孟行悠,希望你一直可爱下去。” “……”妈妈救我狗命! 不……不对……等……等等,先别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糖衣炮弹给我往后稍稍。 他说什么?生日快乐? 可是她怎么不知道她今天生日?? 啊?????? 第54章 甜度54% 广播站那么一闹, 把教导主任都给招来了, 不过一层一层问下去,奈何裴暖不是五中的学生, 学校也不好说什么,最后教导主任说了贺勤和孟行悠两句, 这事儿便翻了篇。 公司还有活儿,长生没在五中逗留多久,没到中午吃饭时间,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第67节 上午的比赛结束, 迟砚和霍修厉从操场出来,在门口碰见孟行悠和裴暖, 他下意识问道:“吃饭吗?一起。” 孟行悠挽着裴暖的手,听见这话反应很淡, 转过头冲他和霍修厉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婉拒:“不了, 下次吧。” 迟砚听完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线。 霍修厉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一回合, 满头问号。 裴暖震惊地看着孟行悠,嘴巴一张一合还没憋出一个完整字来, 孟行悠就拉着她继续往校门口走, 还跟个没事人似的,问了她一句:“干锅烤肉炒菜, 你要吃什么?” 老实说, 孟行悠这个反应有点渗人, 裴暖狐疑地看着她,随便选了一个:“烤……烤肉吧。” 走了几步,裴暖回头看见迟砚还站在原地。 那眼神,恨不得把孟行悠给盯出个洞来,要多不甘就有多不甘,要多忿忿就有多忿忿,哪里又往日半点不接地气的大少爷模样。 要不是场子不合适,裴暖真想拍个照,扔到苍穹音的工作群里,给那些天天说晏今是高岭之花的迷妹看看。 什么高岭之花湖中寒月,什么神仙皮囊高冷禁欲,全都是幌子。 你们小晏老师今日下凡,有人气儿了嘿。 走出校门外,彻底看不见迟砚和霍修厉的影子后,等红绿灯的功夫,裴暖才敢问:“悠崽,你吃错药了?你干嘛拒绝迟砚啊,这么好的机会。” 孟行悠嫌热,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挽在手肘里,不甚在意地说:“我没吃错药,我跟他说了,从今天开始保持距离。” 裴暖以为她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抓住孟行悠的肩膀前后摇晃了两下,戏精上身,凶巴巴地吼:“妖孽,快从我儿身体里滚出来,不然我灭了你!” “……” 绿灯亮起,孟行悠移开裴暖的手:“你少占我便宜,乖孙。” 裴暖闹归闹,正事还是要问的:“那你怎么性情大变?你不喜欢迟砚了?” 孟行悠摇头,说:“喜欢,就是喜欢才要保持距离。” 裴暖越听越迷糊:“你这什么套路,我晕了。” 孟行悠换了一只手拿外套,语气烦躁眼神却坚决:“没有套路,我就是受够了,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哪怕这个人是迟砚也不可以。” 裴暖听着甚是欣慰,竖起大拇指点了下她的脸蛋:“有骨气,我们悠崽就要这么酷!” 这周末五中开运动会,不少学生都没回家,校门外的饭馆餐厅生意火爆,烤肉店也是。 裴暖和孟行悠都不想等,最后挑了一家不能排队的炒菜馆吃饭。 点完菜,孟行悠抽了两双筷子出来擦干净,将其中一双递给裴暖,挑眉问道:“你别老说我,今天长生怎么也来了?你俩有情况?” 裴暖接过,喝了一口饮料,摆摆手:“有什么有,八字还没一撇。” “那他今天怎么会来?” “等车的时候碰见的,他听说我来五中,顺便送了我一程。” 孟行悠听完,撑着头拖长音感叹道:”姐妹,我们都好惨啊,爱而不得是不是这么用的?” 裴暖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头:“不至于,其实我觉得迟砚对你挺不一样的。” 孟行悠丝毫没有被安慰的感觉,往后靠在椅背上,小声嘟囔:“这没用。” 裴暖问:“什么没用?” 孟行悠掰着手指头一一数过去:“你觉得,我觉得,大家觉得迟砚对我怎么怎么样,都没用。” 裴暖好笑地看着她:“那怎么才有用?” 孟行悠弓起手指,攥成小拳头,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有些执拗,也有些势在必得:“我要听他亲口说喜欢我,我才相信,否则都不算数。” * 运动会后,这学期最大型的课外活动宣告结束。 五一长假一过,学校高三的学生进入高考最后冲刺阶段,这本来没什么,结果三模成绩一出来,参照去年的分数线,高三重点班踩线的人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这给学校领导气的,使劲抓学习,生怕五中今年连个市状元都出不了,那才要丢个大脸。 这阵学习风潮,从高三直接吹到了高一,整个高一教研组不敢懈怠,纷纷给班级增加学习任务。 每周大小测不断,每月一大考,退步的挨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谈话,严重的还会叫家长,一帮高一生过得苦不堪言,天天盼着放高考假,赶紧把高三这帮大仙给送进大学的殿堂,大家都好解脱。 可是高考假没盼来,五月中旬倒是盼来重磅级八卦消息。 有学生匿名举报高三复读班的学霸言礼早恋,这事儿传到正着急上火的校长耳朵里可不得了。 这稳住搞不好就是省状元的苗子,怎么在这个节骨眼被活生生耽误,五中今年能不能扬眉吐气拿个省状元全看这一买卖了。 于是又是请家长又是找学生谈话的,最后不知道怎么搞的,把另外一个叫边慈的女生也牵连进来。 两个人态度都强硬,把老师气得够呛,估计是抱着杀鸡给猴看的心态,让他们下周一在升旗仪式上念检讨,以儆效尤。 孟行悠记得这个言礼,就是上学期她去公告栏要迟砚照片碰见的那个学长,一个去年考了高分今年还复读的怪人。 周一升旗仪式,学生代表国旗下发言结束,教导主任接过话筒,厉声道:“你们正处于人生的一个关键转折点,甭管你们是想谈恋爱还是不想谈,全部给我收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高考,高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任何事情比得上高考!” 台下安静如鸡,比起教导主任的训话,大家还是对处于绯闻中心的“男女主角”比较感兴趣。 教导主任说了快五分钟的教,才让言礼和边慈上台作检讨。 楚司瑶站在孟行悠旁边,看见站在台边的女生,激动得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悠悠你快看,那个女生是不是我们上学期看见的那个?” 孟行悠踮起脚,仔细打量了一番,也想起来:“是,那个长头发特别漂亮的学姐。” 楚司瑶一个女生都看得移不开眼,更别提周围那些男生了:“原来她就是边慈啊,真是长得好看,跟白天鹅似的。” 孟行悠不置可否,言礼已经走上台,他脸上总挂着笑,好像不是上去作检讨的,而是上去受表扬的。 “言礼长得也不错,他俩配一脸。”孟行悠平心而论。 楚司瑶在旁边点头如捣蒜:“我也觉得,你说谈个恋爱有什么好检讨的,人家谈恋爱不也照样考第一。” 孟行悠同意这句话:“就是,这年头谈个恋爱多正常。” 迟砚站在两个人后面,听见孟行悠说这句话,眉头不受控拧了一下。 说是作检讨,言礼在上面站了快三分钟,没说一句跟早恋相关的事儿,全部都在扯别的,台下的学生听得云里雾里,学校领导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最后教导主任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你赶紧说重点,别耽误大家时间。” 言礼听完笑了笑:“我没什么好检讨的,既然领导们要让我上来讲两句,我除了说学习还能说什么?” “言礼你不要太嚣张了,真以为学习好学校不敢拿你怎么样吗!” 言礼还是笑,转过身去,面对全体校友,说了最后一句话:“恋爱自由无对错,我的高中没有遗憾,祝大家高考金榜题名,上自己喜欢的大学,跟喜欢的人一起,我的发言结束,感谢五中,感谢遇见。” 说完,言礼往台边走去,给边慈递了一个眼神,两人相视而笑,并肩离开主席台。 全场寂静了几秒钟,然后一瞬间爆发,场面完全不受控,尖叫声淹没了所有。 “妈的,学长学姐祝你们长长久久!你们必须给我幸福!” “呜呜呜呜呜这是什么绝美爱情,我的眼泪不值钱。” “高三的都给我冲啊!不就是大学吗上他妈的!!!” “恋爱自由万岁,我们要恋爱,我们要自由!” “言礼好帅啊啊啊啊啊,五中欠我一个言礼。” …… 孟行悠还没激动到仰天大吼的份上,可看见言礼和边慈并肩离开,她难免羡慕。 同样都在五中,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迟砚见孟行悠眼眶都快红了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被不断放大,问周围的人要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孟行悠递过去:“擦擦,有什么好哭的。” 孟行悠接过来,瞪了眼这个不解风情的人,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没有啊。” 迟砚费解,问:“你没有什么?” 孟行悠没有眼泪可以擦,只得擤了擤鼻涕,委屈巴巴地说:“我也要甜甜的恋爱。” 迟砚:“……” “我也要一个爱笑的男朋友。” “……” 孟行悠擦擦鼻子,把纸巾捏在手里,抬头故意问迟砚:“班长,你说我会有吗?” “……”这话要怎么接。 孟行悠反而笑了,眼神充满向往,越过迟砚好像在看一个很远的人:“我觉得我会有的,到时候有了我介绍给你认识。” 迟砚皮笑肉不笑,满脸抵触:“我不想认识。” 孟行悠“嘿”了声,戳戳他的肩膀:“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朋友想谈个甜甜的恋爱,你怎么不祝福呢?” 迟砚忍无可忍,顺势抓住她的手握在手里,附耳过去,一阵热气扑到孟行悠的耳后,她再也笑不出来。 周围的人顾着为台上的事儿起哄,没人注意这边,迟砚惩罚性地捏了捏孟行悠的手,沉声问:“你就非要这么气我,嗯?” 第55章 甜度55% 从运动会那天孟行悠说要跟他保持距离开始, 这一个多月以来, 她总是时不时这样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这个男生有点帅,什么又收到谁谁谁写的情书约她周末出去玩, 什么好想谈恋爱期待下学期分科。 一次两次他还能不往心里去,可四五次、无数次之后, 话听得多了,不说十分相信,也会不自觉信个七八分。 尤其是孟行悠对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转弯,再也不主动找话题跟他聊天, 也再也没有跟他吃过一顿饭,哪怕是他开口邀请, 她也会找借口推脱掉,她死守着普通同学那条线, 自己不越过来一步,也不让他越过去一步。 就连景宝约她去家里玩, 她也要专挑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总之除了在学校, 他们的生活再无交集。 她把他的世界摸得清清楚楚,他以为她还会喜欢第二次, 可她却突然撒手不干了, 走得干干脆脆,毫无留恋。 迟砚开始质疑自己, 他哪里来的底气自信孟行悠还会喜欢他第二次? 其实仔细想想, 她已经说过很多次自己的态度。 一次在教室, 他误以为她给自己写情书,聊开之后她就表了态:“我还能给你拒绝我两次的机会?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后来出黑板报因为秦千艺闹了点不愉快,在教室后门,她把高速搭讪那事儿摆在台面上跟他聊,不扭捏,虽然直球是打得重了点,不过在那之后,不管是孟行悠还是他自己,都舒服自在许多。 前阵子在游泳池也是,她骗他不会游泳,他以为这是什么小伎俩,结果她却说:“我跟那些女生可不一样,我就是想打败你。不是想泡你啦,你不要误会。” 就连上学期医务室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事后她也能堂堂正正摆在台面上说一句:“我发誓我就是想亲你一下,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第68节 她这个人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性格直来直去,可是他没想过,这种性格的人,热情起来有多烈,冷静下来就有多狠。 他还是不够了解孟行悠,她并不是只有灿烂的一面。 也是。 哪有明知是座融化不了的冰川还要释放全部热量奔向它的傻子呢。 孟行悠才不是傻子。 他这些年一直觉得凡事要是一眼望到头是死局,就不用开始,却不知世界上还有比一腔热忱扑了一场空更无力的事情。 就是本可以。 我本可以试一试,我本可以博一回,我本可以争取…… 你本可以,但你什么也没做。 他才是傻子。 一个自以为是不肯迈出一步活该不甘心的傻子。 孟行悠是个冬天一过手心就容易出汗的体质,而男生体热,一年四季手心总是温热的。 五月中旬,元城还算不上热,清晨穿短袖出门也会觉着有些凉意,孟行悠怕感冒生病,今天特地在短袖校服外面穿了校服外套。 站了这么半小时,她一直都觉得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直到现在迟砚一反常态没有预兆地握住了她的手,还很奇怪地捏了两下,说什么:“你就非要这么气我,嗯?” 还嗯,你嗯什么嗯,一不留神就霸道总裁上了,年纪轻轻仗着声音好听想撩谁呢。 孟行悠心里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一股热意从手心直达心口,让她不争气地微微红了脸。 好在站在太阳下,就算红了脸,也可以说是被阳光晒的。 晾了一个多月也不是白晾的,孟行悠对迟砚的声音有了一定免疫力,完全不受影响谈不上,但至少不会挤走她脑子里残存的理智,再像一样做出什么蠢事儿来。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言礼和边慈的事情,迟砚和她靠得近,他长得高,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小动作。 换做以前孟行悠还想趁机多占一会儿便宜,今天她的理性战胜了感性。 孟行悠干脆利落地把他的手甩开,抬头用“你发什么神经我们在保持距离不要请你自重不要越界”的眼神看着他,严格又严肃,语气无辜甚至还隐约透出一丝无语来:“我什么时候气你了啊?” 迟砚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里没着没落的,头一次服了软:“下学期就分科了,咱们别闹了成吗?” 孟行悠无动于衷,看他的眼神愈发莫名其妙:“谁跟你闹了?我这一直在跟你好好说话啊,要闹也是你在闹吧。” 迟砚着急又上火,说话也有点词不达意:“行,我在闹,都晾一个多月了,你还要晾到什么时候,我们能不能和好?” 闹半天就是要个和好。 那还有什么可和好的。 我又不缺你的这个朋友,谁稀罕跟你做好朋友,又不是幼儿园,还能手牵手不成。 孟行悠也一肚子闷气,话赶话全给顶了回去:“我们都没有吵架哪里来的和好?这样不挺好的嘛,我觉得距离产生美,要是我跟你太熟,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男朋友,那我的桃花不都被耽误了,你不想谈恋爱我还想——” “孟行悠。”迟砚脸色铁青,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憋出来的一样,“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孟行悠好气又好笑:“我应该知道什么?” 话到嘴边没过脑子,就这么说了出来:“我生气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话说一大半中途被打断:“升旗仪式到此结束,各班依次解散。” 迟砚在心里爆了句粗,正要拉住要往前走的孟行悠,赵海成突然从二班走过来,冲孟行悠招了招手,中气十足地叫她:“孟行悠,你过来一下。” “来了。”孟行悠应了声,今天第二次甩开迟砚的手,不太耐烦说了句,“我还有事儿,回头再聊。” 迟砚眼神里闪过一丝低落,孟行悠似乎很反感他,他没再拦着,追上她语速极快说道:“那就中午,中午下课你别着急走,我想跟你聊聊。” 孟行悠嗯嗯啊啊两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冲他挥挥手,敷衍含糊留下一句知道了,便抬腿跑远,跟赵海成并肩离开,头也没回一下。 “……” 晾一个多月他都被嫌弃成这样,再晾下去还得了。 迟砚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与时间赛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种。 回教室的路上,迟砚把霍修厉抓着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两罐可乐,不紧不慢往教室走,堪比老年人散步。 霍修厉走了不到五百米就受不了,停下来回头喊:“乌龟都比咱们走得快你信吗?” 迟砚把手上的易拉罐扔到霍修厉怀里,顿了顿,突然开口,问道:“你平时怎么跟小姑娘摊牌的?” 霍修厉正在喝可乐,听了这话没控制住,直接喷出来,迟砚闪得快,只有鞋子上溅了几滴可乐渍。 “你他妈刚刚说什么?”汽水呛人得很,霍修厉连咳嗽好几声才缓过来,眯着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孟行悠摊牌?” 迟砚看着一点也不像说笑,阖了阖眼,半笑不笑:“啊,不行吗?” 霍修厉可乐也不喝了,要不是手上有东西,肯定要拍拍好兄弟的肩膀以资鼓励:“太他妈的行了!太子你可算想通了,再也不早恋年龄都不允许了是不是这个道理!” 迟砚嫌他手上有可乐,黏糊糊的,退后一步保持距离,不想听他扯屁,不太耐烦地问:“快说你怎么弄的,步骤道具之类的。” 霍修厉被他不是表白好像是求婚一样的郑重感震住,隔了几秒缓过神来,好笑地说:“直说呗,我喜欢你,能成就成,不成拉倒。”他觉得迟砚这个装满顾虑的脑子,估计很难意会这种境界,于是又打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比方,“这就是很随意的一个事儿,你就当成约饭,想吃就一起吃,不想就各吃各,反正大家都饿不死。” 能把谈恋爱比喻成约饭,这世界上大概也只有霍修厉一个人。 迟砚做不到他这么轻松,但大概意思懂了,别的都不重要,把话说明白就行。 霍修厉对学习不拿手,在这方面可谓是行家一个,他看迟砚这幅没把握的样子,又给出了一个招:“你要是觉得诚意不够,你就再送点东西,女孩子喜欢的那种,但也不要太浮夸,毕竟都是学生。你什么时候跟她说?” 迟砚说:“今天中午。” “我操?这么急。”霍修厉没想到他还挺速战速决,摆摆手,“那你不用准备了,这半天时间买束花都不够,你靠脸吃饭足够了。” “送什么都行?” “你不送都行。” 迟砚垂眸想了想,倏地灵光一现,问:“今天上午大课间后两节什么课来着?” 霍修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回答:“美术和地理,怎么了?” 迟砚心里有了主意,抬腿往教室走:“我不上了,还有你中午自己吃饭。” 霍修厉震了个大惊:“表个白而已,你至于翘课吗?” 迟砚停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非常、至于。” 霍修厉不解:“你翘课干嘛?孟行悠就在教室里。” 迟砚心情阴转晴,单手插兜往前走,带着笑意拖长音回答:“买点东西先哄哄我同桌。” 霍修厉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 大哥。 说您是直男是我错了。 * 赵海成带着孟行悠直接去了办公室,三两句把事儿给说了。 他看了孟行悠这学期大小考成绩,发现化学这一科次次满分,虽然她其他理科也好,但从分数上来说化学是最好且最稳定的。 七八月份各大学科竞赛又要开始,赵海成有意让孟行悠报名参加试试,要是最后有幸进国家队,那就是妥妥的保送名额。 孟行悠对学科竞赛不陌生,孟行舟高三的保送名额就是因为数学竞赛拿了一个国一。 有孟行舟在前,家里也提过让她参加竞赛的事情,她比孟行舟还需要参加竞赛,因为她偏科偏得厉害。 要是专注搞竞赛最后拿到国一,元城两所重点大学就不是问题,但是让她自己考,要上热门专业不是那么有把握。 孟行悠心里有所动摇,想着去试试也不损失什么,抵不住赵海成再三劝说,最终点了头。 预备铃响起来,赵海成听她同意参加比赛,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你们班第四节是美术,我帮你跟老师请假,课就不上了,你去阶梯教室听个讲座。” “什么讲座?”孟行悠问。 赵海成说:“我上一届带的学生,化学竞赛拿了国一,后来保送了元城理工的材料化学专业,今天他没课,我把他请回来跟你们第一次参加竞赛的这帮学生聊聊。” 孟行悠应了声好,出于礼貌又说了声:“谢谢赵老师。” 赵海成看着这个学理科的好苗子很是欣慰,鼓励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上学期你跟迟砚都放了狠话,要自己考到二班来的,要好好加油。不过迟砚那孩子文科更拔尖,估计去文重,我是带不了他了。” 孟行悠一怔,被赵海成提起这件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垂眸低声道:“我会加油的,老师。” 赵海成笑了笑:“回去上课吧。” 孟行悠转身离开:“老师再见。” * 大课间一结束,迟砚没等老师离开教室,就起身跑了出去,孟行悠还没看他这么着急过,奇奇怪怪地问了后面的霍修厉一句:“他干嘛去?火急火燎的。” 霍修厉自然不能出卖好兄弟,神神秘秘地笑了笑:“你会知道的。” 孟行悠一头雾水:“我知道什么?” “知道你该知道的。” “……” 说了等于没说。 要去阶梯讲座听讲座,孟行悠没去做广播操,拿上纸和笔直接往教室走。 来听这个学长讲座的人还不少,高一年级每个班都挑了学生参加学科竞赛,重点最多,孟行悠扫了一眼,唯一认识的人就是江云松。 江云松看见她挥了挥手,无奈身边没空位,他失望孟行悠却松了一口气,随便找了前排一个空位坐下。 学长比上课时间来得早,他一进门,教室里的女生看见他的长相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男生穿着一件迷彩短外套,黑色收脚裤,配上马丁靴,腿显得笔直又长,他头发吹得松松散散,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给人很亲切的感觉,像邻家大哥哥。 男生把包放在讲台上,打开多媒体,扫了眼教室,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简单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学弟学妹们好,我叫季朝泽,称呼随意,别在姓氏前加老就行。” 教室里的人被他的幽默逗笑,孟行悠也跟着笑了两下。 季朝泽说话没有架子,谈吐清晰是不是彪一两个段子出来,一节课下来,把竞赛流程说得清晰明了,也无形之中给大家增加了信心。 下课后,季朝泽把赵海成带的班级的几个学生单独留下来,说是中午要请他们吃饭。 孟行悠见其他几个人都答应了,她也不好拒绝,只能从众。 第69节 下节课是地理,孟行悠最不敢招惹的就是文科老师,她看了眼时间,这边散了之后径直往教室门口走。 开始还是走,后来怕来不及,近乎是跑,跑出教学楼,孟行悠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季朝泽。 季朝泽跑到孟行悠跟前,把她落下的本子和笔递给她:“你跑得好快,东西忘拿了。” 孟行悠有点尴尬地接过:“谢谢学长。” “不客气。”季朝泽见她着急,没有多聊,笑着说,“快回去上课吧,中午见。” 孟行悠点了两下头:“嗯,中午见。” 说完,退后两步,转身跑远。 * 迟砚翻墙翘了两节课去上次跟孟行悠吃甜品的店,打包了一份榴莲芒果冰,还有两份小甜点。 孟行悠这周一直在念叨这些东西,说很想吃。 正好他想不到什么东西好送,与其送那些烂大街的,还不如送她最想要的。 离开店时,迟砚怕芒果冰化了,特地花钱让店家打包到泡沫箱里放了好几个冰袋。 他来的时候店刚开不久,甜品都是现做,等已经耽误了时间,迟砚抱着泡沫箱从店里出来,一看时间,最后一节课都上课了。 迟砚叫了个一个车,生怕孟行悠多等一秒,下课了自己还没回去,一路催司机开快再开快。 要不是看他身上还穿着五中校服,是个高中生,司机真要以为他是着急去求婚的。 一路催一路赶,车停在五中校门口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来。 迟砚抱着泡沫箱下车,连走带跑,走快了怕甜品抖坏,走慢了又怕孟行悠等,好不容易回到教室,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 霍修厉看他折腾出一头汗,又看看他手上抱着的东西,不可思议地“啧”了声:“我真该给你录下来发贴吧去,标题就叫‘高一六班某学霸为爱奔走,不惜翘课翻墙’。” 竒 書 蛧 ω W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C ǒ m 迟砚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没空跟霍修厉贫,看见孟行悠不在教室,问他:“她人呢?” 霍修厉耸耸肩:“不知道,一下课就出去了,可能上厕所吧。” 这一顿跑,头发都被风乱了,迟砚弯腰把孟行悠桌肚里的镜子拿出来,摆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不至于看起来很狼狈。 这么关键的时刻,帅是必须的。 “我撤了,不打扰你的好事。”霍修厉拍拍迟砚的肩膀,半不着调地吹了声口哨,“别照了,他妈的还想帅成什么样,让不让人活啊。” 迟砚放下镜子,笑骂:“滚。” 霍修厉背对他挥挥手,由衷祝福:“预祝我们太子喜提太子妃。” 霍修厉走后,迟砚把一会儿要说的话在脑子过了一遍又一遍,结果越过越紧张,他第一次配音都没这么紧张过。 心里没底有点兴奋,希望她快点来,又希望她不要来得那么快。心脏忐忐忑忑,跟坐过山车似的。 等了十分钟,孟行悠没有来。 等了半小时,孟行悠没有来。 眼看一个小时要过去,孟行悠还是没有来。 迟砚给孟行悠发微信没人回,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一个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等得越久心里越慌,中途迟砚打开泡沫箱看了眼里面的沙冰,几个冰袋也阻止不了它融化,看着已经很没有食欲,冰都快化成了水果汁。 迟砚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手机发信息打电话已经没电自动关机。 午休起床铃响了一声,迟砚才回过神来,一个中午原来就这么过了。 孟行悠始终没有来。 迟砚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回宿舍换身衣服。 心灰意冷谈不上,一腔热情扑了空倒是有,心里空得直漏风,连生气的心思都吹没了。 走出教室,迟砚听见楼梯口传来一阵说话声,细听几秒,他听出是孟行悠的声音。 心里那个将熄的小火苗重燃起来,迟砚扒拉了下自己的头发,抬腿走过去。 他都想好了,甭管怎么样,一会儿碰见第一句话就直奔重点,剩下的话往后稍稍。 季朝泽要去赵海成办公室,在楼下碰见孟行悠,两人一块上楼。 孟行悠不是一个怯生的性格,季朝泽也善于找话题,挑了件以前学科竞赛的趣事儿跟她说,孟行悠听得直乐,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笑出声来:“你们集训也太好玩了,明明压力那么大。” 季朝泽眼神含笑:“就是压力大,才要想办法找乐子。” “也是,那你们……”话没说完,孟行悠余光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的迟砚,一瞬间愣住,问,“迟砚,你怎么在这里?” 迟砚心里最后一课火苗也熄灭了,他其实很想笑一个,听见孟行悠这句“你怎么在这里”后,彻底笑不出来,他向前两步,眼神扫过季朝泽身上时自带凉意,不过几秒又落在孟行悠身上,平淡到不能再淡地问:“你中午没留吗?” 一下课孟行悠就被二班那帮人叫走了,别人请客不好意思迟到,一顿饭又吃了比较久,听迟砚这么一问,孟行悠才想起这事儿,愧疚地“啊”了声,解释道:“我忘了,中午有其他事耽误了,你不会一直等——” 到现在吧。 话没说完,就被迟砚淡声打断:“没有,我也有事,刚回来。”迟砚偏头轻笑了一下,眼神笑容都没有温度,“幸好你没来。” 第56章 甜度56% 迟砚的表情语气都不对劲, 孟行悠说不上哪不对, 脑子乱糟糟的一团,话到嘴边说出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什么幸好,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那个赵老师让我……对对对, 赵老师,就是赵老师。”说着,孟行悠看向身边季朝泽,给迟砚介绍, 语速飞快,“这是赵老师以前带过的学生, 季朝泽学长,中午他请我们参加竞赛的人吃饭, 吃完有点晚了我就去图书馆了。” 听孟行悠提到自己,季朝泽伸出手, 笑着跟迟砚打招呼:“学弟你好,怎么称呼?” 迟砚盯着他伸过来的手, 虚握了一下,表情很淡, 疏远之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迟砚。” 季朝泽会意却没在意, 眼神在孟行悠和迟砚身上轮了一个来回,心头了然, 对孟行悠说:“那你们聊, 我还有事, 悠悠回见。” “……” 悠悠? 悠什么悠,悠悠是你叫的吗? 我都没叫过,你才见过她几次就叫上了,臭显摆什么。 迟砚目光一沉,舌头顶了一下上颚,没说话。 孟行悠对季朝泽挥了挥手,礼貌地说:“好,学长慢走,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 还请他吃饭? 你怎么不请我吃饭,你都一个多月没跟我吃过饭了。 现在吃了他一顿就要回请他一次,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迟砚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非变异成喷火龙不可,季朝泽往办公室走,他也转身往楼下走,越过孟行悠身边时,被她叫住:“你去哪啊?” 迟砚停下来却没回头:“睡觉,困。” 孟行悠被他扑面而来的怨气熏了一身,脑子一头蒙,问:“都快上课了还睡什么觉,你中午要跟我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迟砚一口闷气卡在中间,发泄不出去更咽不下去,一边往下走一边回答,没什么好脸:“忙忘了,想起来再说吧。” 孟行悠简直莫名其妙,追了两步,继续问:“那要是下午老师问我,你怎么没来上课,我怎么说?” 迟砚这下连理都不理了,径直往下走。 孟行悠压住火气,扒着楼梯扶手,脑袋向下望着迟砚,冲他吼了声:“迟砚,我跟你说话呢!” 迟砚在楼下懒懒散散只应了声:“说我没心情,翘了。” 孟行悠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 我靠。 什么大少爷臭脾气,谁招你惹你了,跑我面前摆什么臭脸。 谁要惯着你,我不伺候了! 爱上不上,不上拉倒!!! 孟行悠跺跺脚,满脸怒气往教室走。 新的一周刚开始,每个人课桌上还有书本试卷成山扎着,算是一周中少有的整洁时刻,午休铃响完还没过多久,班上没人来,空空荡荡的。 就是因为空,孟行悠一走到教室门口,别的没注意到,一眼就看见堆在自己和迟砚桌子上的泡沫箱子,一大坨立在那里,一看就不是教室里会出现的东西。 这周轮座位他俩轮到最后一排,最后一排空间最大,照理说这种大体积的东西,迟砚应该放在地上才对。 孟行悠怀着好奇心朝座位走去,打开泡沫箱子的盖子,一股强烈的榴莲芒果味在鼻尖环绕。 她探头往里看,注意到甜品店的logo,心里咯噔一下,把冰袋移开,放在最下面的沙冰已经化成了果汁,但是包装严实,一点也没漏出来。 泡沫箱旁边还放着两个小纸盒,孟行悠打开看,是榴莲班戟和红丝绒小蛋糕,都是她最喜欢吃的。 甜品店是不送外卖的,店主不差钱,佛系开店佛系赚小钱,玩的就是一个格调。 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迟砚买的? 可是他无缘无故买这些做什么,他刚刚不还说自己才回来吗? 这榴莲芒果冰看起来至少放了两个小时以上,如果是迟砚买的,他刚刚才回来,这沙冰也化不了这么快才对。 怎么想都是前后矛盾,孟行悠摸出手机想问个清楚,拿出来一看,什么时候关了机她都不知道。 孟行悠起身去楚司瑶桌肚里拿了充电宝和连接线,充了几分钟,手机才亮起来。 孟行悠赶紧开机,她今天觉得手机开机速度格外慢。 好不容易开机,桌面跳出来,孟行悠正想点通讯录,手机跟得了狂犬病似的,疯狂震动起来,微信提示有新消息进来的声音没了停顿,连起来好像是个肺活量特别好的报警器在尖叫。 不止是微信在跳,未接来电也在跳,孟行悠戳了几下屏幕,手机根本不听使唤。 得亏是没换多久的手机,经得起这波信息轰炸,画面不至于卡死。 孟行悠把手机放在课桌上瞧,从头到尾看下来全部是来自迟砚,有零星的垃圾短信或者其他朋友发过来的消息,也很快被迟砚铺天盖地的信息给刷了下去。 她感到很震惊,不是一般的震惊,是非常特别极其爆炸震惊。 迟砚甚少跟他主动发消息,这种发的消息数量几乎要把手机震嗝屁的事情,是头一回。 孟行悠盯着手机屏幕出神,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但她不敢随便相信。 第70节 好不容易等手机消停下来,孟行悠拿起手机,搁着充了快十分钟的电,电量还是1%。 她心情有点澎湃还有点飘,实在经受不住看一半信息手机突然罢工这种刺激。 所以在看信息之前,孟行悠先看了眼充电宝,确认还有两格电够充好一会儿的,才放心地打开了微信,从第一条开始看下去。 ——“我回学校了,在教室等你。” ——“你人呢?” ——“班上人都走完了。” ——“十分钟了孟行悠。” ——“你吃饭去了吗?” ——“你在哪吃?我来找你,发个地址过来。” ——“孟行悠,半小时了。” ——“你吃什么饭吃这么久,满汉全席啊。” …… ——“悠二崽,回我。” ——“但你电话怎么关机了?是不是没电了?” ——“蠢手机快叫你主人充电。” ——“你叫没叫啊?” ——“你是个成熟的手机了,应该学会自己发电了知道吗?” ——“孟行悠实话告诉你吧,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榴莲芒果冰,但是你再不来,你只能喝果汁了,还有甜点。” ——“图片·jpg。” ——“看清楚了吗?这么多,都是你的。” ——“快来吃。” …… ——“一个小时了,孟行悠。” ——“你该不会忘了吧。” ——“什么金鱼脑子,这你都能忘?” ——“冰都化没了,你这种金鱼只能喝水。” ——“孟行悠。” ——“我饿了,我还没吃午饭。” ——“但是我快气饱了。” ——“你给我记着。” ——“孟行悠,我记住你了。” …… 百感交集,或许也就她现在这样了吧。 孟行悠退出微信,看了眼通讯录图标上面那个数字。 34通未接来电。 迟砚说了谎,他哪里是有事刚回来。 他明明坐在这里,在教室等了她一个中午。 还幸好你没来。 幸好。 幸什么好。 明明一点都不好。 等了那么久人都没来你不知道走人吗? 电话明明都关机了你不知道不用再打了吗? 微信发了几条都没回复你不知道适可而止吗? 你平时的聪明劲儿去哪了? 微信发这么多刚刚在楼梯口你怎么没多蹦一个字出来啊? 还学会说谎了,学什么不好学说谎。 说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孟行悠握着手机趴在课桌上,酸甜苦在心里轮了一圈,感觉比写一整天的试卷还心累。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 不是从迟砚嘴里说出来的话,不是迟砚亲口承认的事情。 她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绝对不要。 我不要变成你勾勾手指就会走过去的傻瓜。 我要做你张开怀抱欢迎我进入你世界里的一朵花。 * 迟砚沉着脸回宿舍的时候,正赶上宿舍的人出门。 霍修厉是唯一知道他今天中午要做什么的人,迟砚一中午没回,他还以为事儿成了,连一会儿到教室冲两人说的祝贺词都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圈。 可现在看见他这副“全世界都欠我一个孟行悠”的怨夫脸,霍修厉觉得那套祝贺词今天大概是用不上了。 吴俊坤和钱帆见迟砚脸色不对,本想问两句,被霍修厉一个眼神给打了回去。 迟砚脱了校服外套随手扔在书桌上,脱了鞋直接上床,把被子抓过来盖在脸上,一言不发。 “……” 看见平时一贯精致上床必须换套干净衣服的公子哥今天糙成这样,吴俊坤和钱帆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这他妈是遭受了什么绝世打击才能丧成这样? 霍修厉这下也不着急去上课了,拉开迟砚的椅子坐下,回头冲俩人说:“你俩先走,把门带上。” 两人推推搡搡走出门,吴俊坤还是不放心,带上门前,特仗义地放了句话:“两位哥,有事儿说话,就算飞,老子也会飞过来。” 钱帆也窜出一个头来,补充道:“我也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床上挺尸自闭的迟某无动于衷,没有说话。 在椅子上坐着跷二郎腿迫不及待要听八卦的霍某有些不耐烦,抓起桌上的抽纸往门口一甩:“麻溜滚蛋。” “得嘞,哥!” 吴俊坤抓住抽纸,准头很不错又给霍修厉扔了回去,这才抓上钱帆功成身退,当然,不忘贴心地给屋里的哥俩带了上门。 霍修厉把抽纸顺势往头上的铺扔过去,挑眉问道:“人都走了,太子你这是怎么了?被拒了?” 迟砚把抽纸给他摔下来,落在地上没什么声响,倒是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火气大动作不小,床板都哐哐响了两声。 “闭嘴,我要睡觉。”迟砚的声音从铺盖卷里传来。 霍修厉还就不让他睡,站起来踩在椅子上,长臂一伸把迟砚的铺盖卷扯过来往后一抛,扔进自己的铺里:“睡个屁,玩什么自闭,起来嗨。” 没了铺盖卷,迟砚蹭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松松懒懒,一脸不耐烦:“嗨你妈。” 霍修厉反而乐了,趴在床铺的护栏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新鲜,上回听你骂人还是初一,再多骂两句。” “……”什么毛病。 迟砚简直无语,这一通折腾,本来睡不着现在更睡不着,他盘腿坐着,把兜里的手机摸出来,递给霍修厉:“帮我充个电。” 霍修厉接过,从椅子上跳下去,拿过充电器给手机插上,没再开玩笑,正经地问:“你到底跟没跟孟行悠说?” “她没来。”迟砚靠墙盯着天花板,声音就跟他现在状态一样,没着没落,“她中午跟别人吃饭去了。” 霍修厉回头,由衷发出一声我操:“你没给她打电话?” 迟砚说:“关机。” “……” 霍修厉在心里默默给迟砚点了一支蜡。 点蜡归点蜡,好兄弟一场,安慰也是要有的:“这有什么,中午没说下午再说呗。”说到这,霍修厉想起迟砚买的那堆东西,问,“你东西呢?没拿回来?你放教室孟行悠现在一去不就看见了!还惊个屁喜!” 迟砚想到自己发的那些信息就脑瓜仁发胀 孟行悠这会儿不止知道他上午去做了什么,在楼梯口说了谎,估计连要跟她说什么都猜到了。 还惊喜,别他妈是惊吓就谢天谢地。 “我回来前碰见她了,就在楼梯口。”迟砚垂下头,疲倦地捏着鼻梁,“跟一男的。” “谁啊?咱们年级的?” “不是。” “那谁啊?平时也没看孟行悠跟什么男生走得近,哪冒出来的一人。” 迟砚想到季朝泽那句悠悠就心烦,甩甩头,孟行悠那句有机会请你吃饭又冒出来,烦躁感加剧把残留的情愫欲也给冲没了,他不想多聊:“爱谁谁。”说完,他伸手指了指对床的铺盖卷,“拿过来,我要睡觉,气得头疼。” 霍修厉踩上楼梯给他扔过去,问:“下午的课你不上了?” “没心情。”迟砚把杯子抖开,翻身躺下去,“帮我请个假。” 霍修厉叹了一口气:“说你病了?发烧?” 迟砚闭上眼,懒怠地回:“随便。” 第71节 * 上课前,孟行悠把化掉的榴莲芒果冰从泡沫箱子里拿出来,怕太惹眼,泡沫箱扔了,只留了吃的,偷偷放在自己的桌肚里。 迟砚说不来上课一下午真的没来,霍修厉去帮他请了病假,成绩好做什么都可以被允许,贺勤也没说什么。 孟行悠试图从霍修厉嘴巴里套话,结果这货平时八卦得不行,今天嘴跟刷了502的似的,撬都撬不开,除了说不知道还是不知道。 吴俊坤和钱帆压根不了解情况,没刷502也没什么用,指望不上。 心里装着事儿,孟行悠一下午也没怎么学进去,好不容易捱到吃完晚饭回教室上晚自习,总算把迟砚给等来了。 他像是才洗了澡,头发只吹了半干,长裤短袖,露出来一截手臂呈冷白色,骨骼突出,精瘦细长。孟行悠拉开椅子,一坐下来就闻到了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一股清新的薄荷味,跟她用的是同款。 现在这个季节晚上起风还是冷的,孟行悠看他椅背上没有外套,逮住一个话题开聊:“你不冷吗?这样穿容易感冒。” “不冷,刚刚好。”就一下午没上课,课桌上就堆了好几张卷子,迟砚拿过来一张一张翻过去,顺口问,“都是明天要交的?” “生物、物理还有政治明天交,剩下的后天交。” “行。” 孟行悠见他并没有要提一提中午那事儿的意思,酝酿半天正想问出口,下一秒贺勤就拿着一叠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东西收一收,今天晚上前两节课做套题,周测。” 班上一阵哀嚎,稀稀拉拉收拾东西,嘴上抱怨个不停。 “勤哥,我们还没高三呢,不用这么玩儿吧。” “就是,高一都紧张成这样,高三还怎么活啊。” “学校能不能让我们喘口气啊,我们今年又不高考。” “天天都这么多卷子,我迟早死在课桌上。” …… 贺勤拍拍讲桌,把分好的试卷发下去,面对学生的抱怨无动于衷甚至还能来两句鸡汤:“不要高考很远,三年一眨眼就过了,你们这学期就高二,高三近在眼前,行了,有这说话的功夫都算两道题了,第二节下课交。” 测试注定逃不过,大家不再浪费口舌,认命地拿上试卷写起来。 孟行悠要问的话也只能憋回去,先收心做题。 说是两节课,但是孟行悠做题快,第二节课没过半她就写完了,她侧过头偷偷看了眼迟砚,发现他还在算倒数第三道大题,笔在草稿纸上写得唰唰唰响。 这么认真。 算了,下课再说吧。 孟行悠把写完的数学试卷放在一边,拿出没写完的生物作业做起来。 她也是做起题来容易进入忘我状态的人,今天留的生物作业有点难,她跟一道实验题死磕,连下课铃声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算出来,孟行悠放下笔准备去外面接个水,一站起来上课铃都响了,她还以为是下课铃声,拿着杯子往外走,刚跨出一步就被迟砚叫住:“许先生的课,你想挨骂?” 孟行悠回头茫然地问他:“挨什么骂,不是下课了吗?” 迟砚叹了一口气,摁亮手机,把屏幕对着她:“是上课,回来坐下。” 孟行悠盯着时间,转身回来坐下,捧着杯子有种穿越的错觉:“我怎么没听见下课铃啊?是不是没响,学校的铃坏了吧。” 迟砚拿出课本放在桌上,回答:“响了,你写题太专注没听见。” 孟行悠还想着趁下课时间好好跟他聊,现在直接没了,她没法忍受这种带着一肚子疑惑过夜的感觉,略微崩溃,放下杯子,懊恼地说:“下课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迟砚抬头看她:“你要做什么?” 许先生拿着教案进来,孟行悠上他的课最虚,挺直腰杆坐得笔直,把课本翻到上节课结束的位置,过了两分钟,见他进入正题开始上课,没注意自己这边,才敢压低声音跟迟砚说悄悄话:“我问你,你上午没来上课,是不是去买甜品了?” 迟砚握着笔,时不时转两下,很神奇的是,不管什么笔在他手上都听话,想往哪边转就往哪边转,想转几圈就转几圈,除非迟砚停下来,否则笔就不会掉。 一般人上课转笔会给人不专心听课的感觉,但迟砚却不会,不知道是不是他身上的学霸气息太重,还是金边眼镜自带专注感,孟行悠每次看见他转笔,都忍不住多瞧几眼,以前还幻想过变成他手上的笔。 听见孟行悠的话,迟砚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过了几秒,同样小声地说:“是。” 孟行悠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有点惊讶,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往下问:“所以你等了我一中午,对不对?在楼梯口你是骗我的。” 迟砚这下连那几秒也没犹豫:“对。” 孟行悠怕一个姿势太久会引起许先生的注意,拿起笔微微弯下腰,躲在两人桌子上的一堆书后面,问他:“所以你中午叫我留下来,到底想说什么?” 迟砚的第一缸醋坛子成功打翻,把问题扔回去:“你那么想知道,还去跟那个男的吃饭?” 孟行悠千万个冤枉,解释道:“又不是我愿意的,他叫了赵老师带的所有学生,他们都去我不去,显得我情商好低啊。” 这个理由勉强能接受,迟砚又打翻了第二缸醋坛子:“吃完饭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回来,这个你怎么说?” 孟行悠抓住一只中性笔举起来,四舍五入就是发誓了:“天地良心,我吃完饭就去图书馆了,我哪知道还会在楼下碰见他啊。” 第二缸没收拾好,第三缸醋坛子又翻了,迟砚扯嘴笑了下,一股酸劲儿扑面而来:“你还对他笑。” 孟行悠放下中性笔,话赶话顶回去:“不然呢,我对着他哭吗?” 迟砚想了想,还是又酸又严格:“也不行,哭和笑都不行。” 孟行悠的脾气被挑起来,瞪着他:“迟砚,你不讲道理。” 迟砚挑眉,“啊”了声,说:“是啊,我今天就是不想讲理。” 绕来绕去孟行悠险些忘了重点,她赶紧把话题拉回远点,正儿八经地问:“是我先问你,你要先回答我的问题,说,你中午让我留下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迟砚放下笔,双腿搭在前面的横杠上,侧头看她,言语间三分吃味七分笑:“没什么要紧的,哪有你跟那个学长吃饭聊天要紧,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喜欢你罢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 话音落,迟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怔住。 他精心准备了一上午,没想到最后这句话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 这不是他在脑子过了无数遍的话,他买来哄小姑娘的甜品也不知所踪,这甚至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但单独练习了那么多遍,这却是最自然最放松最没有顾虑的一次。 迟砚说话的口气跟平时聊天无异,孟行悠一耳朵听过来,没有马上抓到重点:“哦,原来你只是想说你喜欢我啊,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儿……”后面的几个字声音越来越小,孟行悠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声音骤然提高,俨然忘了还在上课这一茬:“你刚刚说什么!!!” 孟行悠最后这一嗓门喊得突然,迟砚坐在她身边被这么猝不及防一吼,甚至耳鸣了几秒钟。 更别提坐在教室里面的同学还有讲台的许先生。 许先生盯他们好几次了,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孟行悠越来越放肆,甚至在课堂上大吼大叫,他再也压不住火气,把课本往讲台一甩,怒吼道:“孟行悠,迟砚,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是课堂,不是菜市场,给我站起来!” 孟行悠被许先生这一嗓门给吼清醒了,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发软,身体旁边偏了一下,得亏迟砚眼疾手快抓了她的手腕,不至于在让她当着全班人的面摔个狗吃.屎。 许先生看孟行悠这没正行的样子更来气,连话都懒得训,冲两人挥挥手:“简直朽木不可雕也!去走廊站着,别耽误其他同学上课!” 正合两人的意,孟行悠还在神游之外,迟砚几乎把人给半拉半推出去的。 入夜后外面降温,走廊上的穿堂风呼啸而过,饶是孟行悠穿着外套也打了一个冷战。 迟砚不动声色站到了她前面,用身体挡住了部分风,笑着说:“你刚刚差点把我吼聋了。” 孟行悠渐渐恢复理智,回想刚刚发生的事儿,总觉得没真实感,她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然后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肘,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你也戳戳我,我试试是不是做梦。” 迟砚转身面对她,对视之间,孟行悠竟然不太好意思,平时的嚣张轻狂集体掉线,垂下头嘟嘟囔囔:“你快点,戳我一下。” 迟砚嘴角噙着笑,轻声说:“手伸出来。” 孟行悠把右手伸出去,又听见迟砚说:“攥成拳。” 孟行悠又把手攥成拳,正想问他要做什么,迟砚的左拳头就伸过来,跟她的右拳头碰了两下。 不对比感受不强烈,迟砚看着瘦,其实手还是比她大了两圈。 一个大拳头一个小拳头,同时悬在半空中,不知道在做什么,跟两个星球信号对接似的,傻到不行。 孟行悠莫名想笑,迟砚看她笑也跟着笑,又跟她的小拳头碰了一下:“还是做梦吗?” 孟行悠摇摇头:“不是了。”然后用自己的拳头碰了碰他的,正要收回来,冷不丁被迟砚反手握住,手心包裹拳头还绰绰有余。 他明明只穿了一件短袖,可手心还是比她热。 “我喜欢你不算什么。”迟砚微微收紧手上的力道,垂眸低声道,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你喜欢我,对我来说才是了不起的大事儿。” 第57章 甜度57% 我喜欢你不算什么。 我喜欢你。 喜欢你。 孟行悠好像陷入了一个能无限循环的空间里, 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我喜欢你”, 还是立体环绕音效一遍又一遍回响的那种。 这个场面她幻想过无数次,次数多到她甚至自信到就算有一天迟砚真的对自己表白, 她也可以很淡定地抛出一句:“哦?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对,就是云淡风轻的逼王口吻。 然而真实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她又做了什么? 她在教室里大喊大叫,差点把迟砚给吼聋不说,还又一次被同样的老师和同一个对象站在这个走廊上。 站到走廊上就算了,她还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让他帮自己试试是不是在做梦。 天爷啊。 人生第一次被喜欢的人的表白,她怎么可以丢脸成这样,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像很缺爱一样。 一点!也!不酷!!! 孟行悠花了十秒钟的时间来思考怎么挽回尊严, 用五秒钟的时间抽出了的手,最后用三秒钟的时间对迟砚说了一句话:“风好大, 你再说一遍。” 迟砚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抬眼看着孟行悠,说:“孟行悠, 你今天甩我手三次了。” 孟行悠才不管这个, 又重复了一遍:“你快点再说一次。” 迟砚无可奈何:“我喜欢你。” 孟行悠心里美得滋滋滋冒泡,然而嘴上还在逞强:“再说一次, 听得不是很清楚。” 迟砚对景宝都没这么有耐心过:“我喜欢你。” 孟行悠眨了眨眼, 眼角眉梢上扬, 笑得像一只小狐狸:“听清楚了,但我觉得你用晏今的声音再说一次会更好。” 迟砚敛眸:“孟行悠。” 第72节 两个人站在后门外,六班和下一个班级之间隔着一个这层楼的自习室,晚自习时间各班都在上课,自习室开着灯却没人。 靠门坐的同学嫌冷,把后门关上了,上周末走廊外面的灯坏了学校还没找工人来修,孟行悠和迟砚站在这里基本上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现在灯坏了,前后都亮,唯有他们这里是暗角。 天时地利人和,不做点什么特别的事情,孟行悠觉得都对不起这大起大落的一天。 何况这种把迟砚当成软柿子来捏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孟行悠绝对不会放过,她上前两步,主动握住迟砚的无名指,前后晃悠了两下,声音又小又轻,快要软到骨子里:“小晏老师,我想听,你说一句都不可以吗?” 迟砚眼皮子一跳,呼吸和心跳都滞了两秒,垂眸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沉了些,但又比平时晏今的声线更哑,有一种别样的性感:“我喜欢你。” 孟行悠压下捂脸尖叫的冲动,得寸进尺地问:“晏今喜欢我还是迟砚喜欢我?” 问完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估计迟砚不会再接她的梗。 可是迟砚却凑过来,附耳往她的耳垂吹了一口气,孟行悠霎时僵住,耳朵红得如一个熟透的小苹果。 “他们都喜欢你。” 这绝对是故意的,绝对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迟砚在孟行悠身侧停留了三秒,然后直起腰,用食指勾起孟行悠的下巴,指腹在小姑娘细腻如玉的皮肤上摩挲了两下,酥酥麻麻。 两人四目相对,迟砚言语斯文温和,却笑得像一个妖孽,尽显风流:“悠悠崽还想听什么,老师都说给你听。” “……” 孟行悠感觉自己就是一锅刚烧开的水。 顺便还想起了上学期因为一罐红牛做的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与现实的重叠,让她有点受不住。 不行,要有尊严。 还要酷。 小孟同志你淡定一点。 孟行悠反握住迟砚的手指,安静了至少有一个深呼吸的功夫,认真地看着他:“我真有句想听的。” 迟砚表情定住,盯着被小姑娘握住的手指,声音有点飘:“什么?” “你以前说你不会谈恋爱的,那你就说一句,”孟行悠话锋一转,放开迟砚的手,浮夸道,“啊,这早恋的滋味竟然该死的甜美!说吧,就这句。” 迟砚:“……” “你说啊,小晏老师你刚刚撩我的劲头去哪了?”孟行悠戳了戳迟砚的胳膊肘,还有商有量地:“实在说不出口,你就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也行,我不挑食。” “……” 这些糟糕的台词迟砚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他看孟行悠突然破坏气氛,以为她是不喜欢这个调调,兀自感慨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还挺正经。” 孟行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这么糟糕的台词里看出她很正经的,但这不妨碍她收下这句夸奖:“啊,我本来就是正经人。” 迟砚靠在后面的墙上,笑闹过后,回归平静,他才开始不安。 他说了这么多,孟行悠一句都没有说,他甚至连她到底是什么态度也摸不清楚。 这感觉太糟糕了。 两个人这么安安静静罚站了一分钟,竟是迟砚先憋不住,出声问:“孟行悠,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孟行悠沉淀了一分钟,脑子清醒不少,这不是梦,迟砚说的那么多句‘我喜欢你’也不是假的。 她觉得她可以相信他。 孟行悠跟他并肩站着,盯着自己的小白鞋,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站在这里,隐约能听见许先生在教室里上课的声音,大家齐刷刷翻开书本下一页的时候,孟行悠下定决心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有。” 迟砚心跳快了两拍,声音有点沉:“你说。” 孟行悠缓了缓,真心话总是第一句话最难开口:“我说早就不喜欢你了,是假的。” 听完,迟砚猛地转过头看着他,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孟行悠刚刚冒出头的勇气又缩了回去,她又把头低下去,小声嘟囔:“你看前面,别看着我,我……我紧张。” 迟砚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把头转过去,盯着对面那栋教学楼,心思却全在孟行悠身上:“行,我不看你,你……慢慢说。” 孟行悠正想捡起话头重新说,这时有两个男老师路过,她瞬间闭了嘴,心里虚到不行,头垂得更低,生怕被老师看出来他俩有什么早恋的苗头来。 一个人看着对面,一个人看着地面,落在老师眼里真像是在课堂上调皮捣蛋,被老师叫到走廊的罚站的学生该有的吃瘪样。 要说跟别的学生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这两学生都长得太标致了点,都是挑不出错的长相。 两个老师走过去了还回头了多看了两眼,完事还感慨上了:“你瞧瞧,青春多好,看见这帮学生就羡慕。” 另一个老师打趣:“你哪是羡慕人家的青春,分明是羡慕长相。” “你会不会聊天,能不能别说实话?” “长相父母给的,你羡慕也没用,为人师表严肃点儿。” ……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孟行悠偷偷抬眼敲了眼,确定走廊没人后,捂着胸口长叹一口气:“吓死我了。” 迟砚好笑得看着她:“这有什么?” 孟行悠放下手,继续贴墙站着:“就是没什么才吓人,真要有什么 ,我连快吓死的感觉都不会有,直接嗝屁了,你现在只能跟我的尸体对话。” 迟砚问:“你早上不还很羡慕高三那一对吗?” “羡慕归羡慕,但我没有那个胆子。”孟行悠耍横归耍横,对于自己老母亲的脾性还是很有数的,“我真要公开早恋什么的,我妈估计能拿着菜刀追我八百里,不问归期。” 迟砚想起上学期孟行悠的妈妈在办公室那个专横样,忍不住笑了两声:“那你多藏着点。” 孟行悠凉甩给他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扯出一个假笑:“你也别看我笑话,要是公开了,我哥把你腿打断,不问理由。” 迟砚成功抓错了重点:“我有被你哥打断腿的资格吗?” “……” 孟行悠:??? 朋友你什么毛病,受虐体质吗? 玩笑归玩笑,迟砚记性好得很,还惦记前之前的后话,把话题拉回来:“不闹了,你刚刚的话还没说完,继续说。” 被打断之后,情绪反而没那么紧张,孟行悠抱着索性一口气全说完:“医务室那次我说就是想亲你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是骗的,游泳池那次我说我不想泡你,只是想打败你,也是骗你的。还有什么……我不记得了。” 迟砚的不安感消失了一大半,还剩一小半没解决,他听完接着问:“还有呢?” “我都说这么多了你还猜不到吗?” “猜不到。“ “你这么笨怎么考高分的?” “不知道,靠脸吧。”迟砚转头冲她笑了笑,意有所指,“别的事儿估计也靠脸,比如被搭讪。” “……” 孟行悠伸手,手掌盖在他的脸上,往旁边一推,硬生生把他的头给转了过去,趁机语速飞快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的,可能比你早但你不能比我少,不然我会生气的。” 迟砚没有折腾,由着她闹,就这个姿势说道:“知道了。” 孟行悠松开手,手心还有他脸颊的余温,她不太自在把手揣进外套兜里,惊讶地问:“我说这么快你都听见了?” 迟砚垂眸,轻声说:“听见了,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砸在孟行悠欣赏,沉甸甸的,接着是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欢喜,她的嘴角止不住上扬,用比刚刚聊天还要小的声音回答:“男朋友加油,我会努力比你喜欢我的程度少一丢丢的。”说着,孟行悠用手指比划起来,指甲抵着指甲,伸到他眼前,补充,“你看,就只有这么一丢丢,你别不开心。” 迟砚被她逗笑,怕教室注意到,忍得有些辛苦,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比头顶的月色还亮,还要温柔:“好,我加油。” 孟行悠捂嘴偷笑,想到桌肚里还没吃的甜品,提议道:“一会儿下课我们去庆祝一下。” 迟砚没有意见:“吃宵夜吗?想吃什么?” 孟行悠摇摇头:“不用,现成的,就你上午买的东西,我都收起来了,一会儿我们一人一半。” 迟砚一怔:“还在?我以为被扔了。” “怎么可能,谁也不许扔我男朋友送我的东西。”孟行悠拍拍胸膛,竖了一个大拇指,“你悠爷肯定会保护好的。” 迟砚眼神一动,单手覆在孟行悠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你才是孟可爱。” 孟行悠抬眼问:“那你是什么,迟酷盖吗?” “不是。”迟砚顺势捏了捏她的脸,弯腰与他平视,后面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我是孟可爱的男朋友。” * 在外面站了一节课,下课后,许先生把两个人叫到办公室说了快二十分钟的教,这事儿才算翻篇。 回到教室班上只有两个值日的同学,孟行悠跟做贼似的,把甜品塞进书包里,完事儿了还跟迟砚说:“我们别一起走,我先,你等三分钟,我在后墙等你。” “……” 迟砚还想说两句,孟行悠没给他机会,背上书包脚底抹油就跑出了教室。 三分钟后,迟砚拿上书包走到后墙跟孟行悠碰头,后墙这边只有一盏路灯,现在夜深了什么都看不清,迟砚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前一照,喊了声:“孟行悠?” 回应他的是两声猫叫,迟砚真以为是什么流浪猫,走了两步,前方一个小身影窜出来,扯住他的手往里走:“你怎么不回应我的暗号?” 前不久这边才搞了扩建,卫生还没打扫好,地上有些建筑边角料,迟砚怕孟行悠摔,把光往她那边打,一边注意脚下的路,分神回答:“什么暗号?” 孟行悠停下来,对着他又来了两声猫叫:“就这个啊,以后我们深夜碰头就这么叫。” 迟砚顿时:“……” 这边没什么适合吃东西的地方,孟行悠打开书包把草稿本翻出来,撕了好几张铺在地上,盘腿席地而坐,坐下来她才想起迟砚是个精致公子哥,正想说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吃,迟砚已经利落地坐了下来。 孟行悠一怔,倏地一笑,从书包里把吃的拿出来,甜品放了一天已经有点不成样,榴莲芒果冰更不用提。 迟砚把化成水的沙冰拿过来放在一边:“这个不吃了,容易拉肚子。” 孟行悠点点头,拆了两个小勺子,递了一个给他,迟砚却没接:“你吃吧,我给你照着。” 这里确实黑,关了手电筒估计伸手不见五指,孟行悠把勺子扔回书包里,打开甜品包装,挖了一口递到迟砚嘴边:“你尝尝,有没有变味。” “……” 本来有点感动的情愫也被这句话打得全见了鬼,迟砚无奈张嘴吃下去,中肯评价:“没变味,你吃吧。” 孟行悠挖了一口放进自己嘴里,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迟砚看见她的嘴唇覆过自己嘴巴刚刚接触过的地方,一些不该由的心思又冒上来,喉结滚动两下,他别了过头。 “下次我们还是去店里吃。”孟行悠吃完一口,又喂了迟砚一口,“这样还是不太好吃,不过看在它意义特别的份上,我们必须得吃完。“ 第73节 迟砚看她一脸自然,还有心思评价这个东西好吃不好吃,咽下嘴里的东西,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龌龊。 你一口我一口解决完一份之后,孟行悠打开第二份,正要挖一勺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来。 迟砚注意到她的动作,问:“吃不下了?” 孟行悠没说话,看看手上的甜品,又看看周围的环境,最后看向迟砚,有种后知后觉地懵逼,像是错过了一个亿:“你觉得别人刚在一起会做什么?” “嗯?”迟砚漫不经心应了声。 孟行悠拿着甜品,颇为凝重地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不管做什么,也不会在这个黑黢黢的破地儿坐着吃两份放了一天的甜品吧。” 迟砚沉默了一瞬,接着问:“那你想做什么?” “我们来做点有仪式感的事情。”孟行悠灵机一动,突然往迟砚身上凑过去,颇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严肃又紧张,“来吧,你亲我一下,咱俩今天也不算太丢脸了。” 迟砚没能马上跟上她的频道,愣在那里。 孟行悠见他没反应,奇怪地问:“你是不是不会?” 人是不能被刺激的物种。 迟砚放下手机,四周陷入黑暗,他按住孟行悠的后脑勺,侧头覆上去,鼻息交缠,两个嘴唇还有一个硬币距离的时候,迟砚却突然被塞了一嘴的蛋糕。 “……” “……” 孟行悠退坐回去,一只手拿着甜品一只手拿着勺子,懊恼地说:“算了,不能亲,快期末考试了,会耽误考试。” 迟砚想说话,却被这口蛋糕堵住。 孟行悠思虑周全:“考完再亲吧,我们都好好研究一下,不要有什么不愉快的体验。” 迟砚这一口蛋糕差点没咽下去,梗死在这个黑黢黢的破地儿。 孟行悠把剩下的一口喂到自己嘴里,咽下去后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遗憾又痛心道:“班长,你女朋友真的太爱学习了,我恨。” 迟砚:“……” 第58章 甜度58% 由于刚在一起只在黑黢黢的破地儿, 吃了两块放了一天的甜品表示庆祝, 全无仪式感,为了弥补也是为了正式庆祝, 孟行悠和迟砚决定做点别的有意义的事情。 商量半天,考虑到现有的条件和时间, 还是决定遵循传统。 周六出去吃饭看电影,顺便去家里看看四宝和景宝。 一猫一小孩儿四舍五入也算见证人了,虽然他们并不打算让猫和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孟行悠从周二就开始盼周六,连周六要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踩什么鞋都想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四,孟行舟一通电话把她的周末小安排全部打乱。 孟行舟在电话那头说:“我订了机票, 周五跟夏桑回元城待两天,要不要顺路接你回大院?” 孟行悠洗完澡提着洗漱小篮子往宿舍走, 听见孟行舟说完这句话,愣在原地, 心里一沉,没控制住音量惊呼出声:“你们好端端的回元城做什么!?” “……” 孟行悠这反应不是一般的奇怪, 换做平时,她怕是要敲锣打鼓兴奋得蹦起来, 可今天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情愿呢。 孟行舟狐疑地问:“怎么?你还有安排了?” 有啊, 我当然有啊。 我要去早恋,我要去约会啊! 但是孟行悠只敢在心里说。 她踩着崩溃的步子继续往宿舍走, 恹恹地找了个借口:“快期末了, 我学习任务重, 你牵绊了我学习的步伐。” 孟行舟半信半疑,幽幽道:“这么自觉,你回家学呗,我给你辅导。” “你想得美。”孟行悠隔着电话翻了一个白眼,“孟状元,你听好了,我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学生。” 孟行舟:“……” 孟行舟以前要给孟行悠在家辅导过功课,可每次以吵架冷战收尾。 兄妹俩一个没耐心一个话太多,孟行舟每说一句,孟行悠总要质疑三句,几个回合下来,不是孟行舟耐心耗尽甩门走人,就是孟行悠撂挑子找老太太诉苦说哥哥凶她吼她。 事已经成定局,孟行舟和夏桑子不会无缘无故回来,孟行悠猜到几分原因,左不过就是孟行舟进特训队的事情,然后两个人好不容易在一起,顺便回来见个家长什么的,虽然这双方家长见不见都知根知底熟透了。 这阵子没少听老太太念叨,家里上下为这事儿愁得不行。 好事是好事,可特训队出去那是什么地方,刀光血影,每天把命踩在刀尖上过日子。 谁也舍不得,但从孟行舟决定去军校那天起,大家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电话里问不清楚,孟行悠索性不问,只说:“你们几点飞机啊?我四点多就放学了。” “两点左右,时间差不多,你在教室等我电话。”孟行舟说。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h_u_9_9_ ._ c_ o _m “知道了。” 孟行悠走到宿舍楼下,聊完挂断了电话。 一直到熄灯,孟行悠也没想好,怎么跟迟砚说周末安排泡汤的事儿。说要庆祝的人是她,说要做什么的人是她,但是现在放鸽子的人还是她。 孟行悠觉得自己有点渣,就一点点。 她在这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迟砚倒是先发了一个消息过来。 在一起之后迟砚每晚都会来找她聊两句,有时候是她找他,两个人说点没营养的话最后互道晚安。 孟行悠以为今天也是,她缩进被窝里,怀揣着一颗砰砰砰乱跳的少女心,点开了信息,入目的内容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你算出来是多少?” “……” 孟行悠:? 等了半天你就问我数学题算出来是多少? 我算个粑粑。 ——”哪道啊?没印象了。” 迟砚非常执着,直接拍了题目和自己的解题过程发过来。 ——“就这个,我好像算出来跟你不一样。” 孟行悠一看题目就对上了号,慢吞吞地把自己的答案发过去。 ——“m的取值范围是[17, ∞)” ——“给我看看你的。” ——“第一个问算出来的函数是大于等于零,所以m小于等于2的2t次方减一。” ——“好。” 孟行悠等了十秒钟,迟砚没有发其他消息。 等了三十秒,他还是没发。 一分钟过去,他仍然没发。 “……” 你要不要这么爱学习。 孟行悠想着他反正在沉迷学习,不如借此把周末的事儿给说了。 ——“hello?我说件事,这周末的早恋行动泡汤了,我哥要回来,晚上给我打了电话,男朋友晚安,男朋友好梦。” 孟行悠说完就锁屏,结果信息下一秒就跳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 孟行悠哭笑不得,半开玩笑回过去。 ——“你好狗啊,现在怎么秒回了?你不是沉迷学习吗!” ——“你放我鸽子还说我狗?” ——“我熬夜把练习册后面两页都写了,现在你跟我说不去了?” ——“不写了,写完我周末写什么。” ——“大好周末,反正也没有饭吃没有电影看也没有女朋友,我在家写作业挺好的。” “……?” 孟行悠把五条信息来回看了三遍,睡意困劲全部说拜拜。 ——“男朋友你被盗号了吗?” ——“呵。” 好吧。 并没有。 ——“你这是……生气了吗?” ——“你以为呢?呵。” 又呵。 孟行悠以为他还有后话,可是“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并没有在聊天框出现。 两个人沉默了将近三分钟,迟砚也没有要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孟行悠眨眨眼,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迟砚好像……真的生气了,而且这气生得还挺委屈的。 要是把这段聊天截图发出去,迟砚平时那不接地气的大少爷人设怕是要崩一地。 ——“我也不知道我哥要回来,他今晚才跟我说的。” ——“我不能不回去,他这次回来有挺重要的事情,而且他谈恋爱了,这回还有带女朋友见家长的意思。” ——“他女朋友还是我朋友,你说我不回去是不是挺不是人的?” 第74节 ——“砚二宝,你为什么不说话?” ——“宝贝儿啊,爸爸跟你说话呢,你理一下爸爸。” ——“……” ——“你会不会哄人?” 孟行悠算是豁出去了,翻身爬下床,拿上宿舍钥匙偷偷溜出去,走到大阳台,憋了很久憋出一段打油诗,用语音给迟砚发过去,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入眠:“砚宝砚宝别生气,哄你一场不容易,悠崽悠崽答应你,下周一定在一起。” 迟砚隔了一分钟才回过来,第一条语音什么内容都没有,就是低笑,一段长达二十一秒的笑声。 时间已经接近零点,宿舍走廊只有大阳台这边还有一盏灯亮着,一阵风吹来,能听见树叶之间的沙沙声。 静谧的夜,月色很美,风也很温柔。 孟行悠带着耳机听这段语音,几乎是迟砚靠在她肩头笑的效果。 明明是她在哄他不生气,怎么现在有种被反哄的错觉? 出神的功夫,迟砚已经发过来四条语音,孟行悠点开挨个听下去。 “幸好高考作文不要求写诗,不然你及格更难。” “我逗你的,我没生气,只是觉得要是放鸽子的是我,你会是那个反应。” “回就回吧,下周末再说,下周末不行还有下下个周末,我跑不了,就在这。” “睡吧,明天男朋友给你带三明治和旺仔牛奶。” 我跑不了,就在这。 要不是夜深人静闹出动静不地道,孟行悠真想来个化身尖叫鸡来个原地360无限次转圈圈。 喜悦难耐,孟行悠怕迟砚听出自己声音的兴奋会飘飘然,选择发文字回复。 ——“好,那男朋友,你需要带什么吗?” ——“你。” ——“什么我?” ——“把我女朋友带上就够了。” ——“保证完成任务,晚安我的宝。” ——“晚安我的崽。” 孟行悠握着手机,在原地蹦跶了两下,面上平静,内心无穷个啊在回响。 * 孟行舟和夏桑子打车到五中的时候,孟行悠刚下课五分钟,时间正好差不多。 一上车孟行悠毫不客气把孟行舟从后座挤到了副驾驶,跟夏桑子在后面说八卦腻歪,惹来这货的嫉妒,一路上不停用“月考文科考了几分“、“年级排名多少”、“文综有没有不及格”此类极度惹人不适的问题来报复她。 吵吵闹闹回了大院,还不到晚饭时间,夏桑子先回了自己家。 今晚是孟行舟和夏桑子确定恋爱关系,她来家里吃的第一顿饭,孟家上下都很重视,孟父孟母特地放下工作赶回来见儿子的女朋友。 兄妹俩一回家,孟父孟母就拉着孟行舟问长问短,话题无一不是围绕夏桑子。 孟行悠在旁边听了几耳朵,见家里上下没有一个人搭理自己,心里有点塞,努力加入他们的话题,说了句:“夏桑姐又不是外人,你们搞得好像没见过她似的。” 孟母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桑子这回过来身份不一样了,你以后得叫她嫂子的。” 孟行悠拿过茶几上的旺旺雪饼,拆开吃了两口,不紧不慢地说:“可你们这样,一会儿夏桑姐过来多尴尬啊,平时来这边跟自己家似的,跟我哥在一起了,反而像是来做客的。” 孟行舟难得站孟行悠这一边,附和道:“对,顺其自然最好,就是一顿饭。” 听儿子女儿都这么说,夫妻俩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便没再多打听,总归是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没那么需要拘礼的地方。 跟家里人聊了几句家常,兄妹楼上楼休息,孟行悠没回自己房间,她心里装着事儿,直接跟孟行舟进了他的卧室。 孟行舟见她跟进来,一挑眉:“干什么?又缺钱花了?” 孟行悠推了他一把,不满道:“你什么意思啊?我还不能进你房间关心关心你了吗?” 这倒是新鲜,孟行舟伸出手做了个“您请”的动作,孟行悠一抬下巴,高傲地走进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直奔主题:“哥,你真的想要去那个特训队吗?” 孟行舟带上门走进来,似乎料到她会这么问,漫不经心地反问:“你也不希望我去吗?” 孟行悠认真想了想,最后如实说:“不希望,因为会很危险,我不想你发生不好的事情。” 孟行舟心里一动,感动是有的,只是他很少把这种情绪挂在脸上,笑着回答:“我去了又不代表入伍就能进特种部队。” 孟行悠摇头,眼神坚定:“不,你一定能进。“ “哥,你就是那种想做什么事就一定能成事的人。” 孟行舟走到孟行悠面前,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 孟行悠抬头看她,不太懂他的意思:“换什么角度?” 孟行舟放下手,蹲下来与她平视,语气难得温和:“你刚刚说,我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到,对不对?” “是啊。” “那哥哥不想受伤想长命百岁,是不是也能做到?” 孟行悠目光微动,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别过头,又倔又不服:“不一样,你这是偷换概念。” 孟行舟笑了笑,像哄小孩儿似的:“我妹妹厉害了,都知道用偷换概念这个词了。” 孟行悠怒意涌上来,叫他:“孟行舟,你别嬉皮笑脸的。” 孟行舟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可我不会哭鼻子,要不然你教教我?” 孟行悠看着他,几秒后没蹦住笑出来,但还是生气,把孟行舟推开,起身抽了两张纸巾往脸上一顿乱擦:“你好烦啊,我懒得管你的事,你爱去就去。” “哥哥答应你不会出事,别怕。” “我知道你喜欢干这个,这是梦想。”孟行悠捏着纸巾,盯着地板感慨了一声,“你们这些有梦想的人都是神经病。” 孟行舟好笑地看着她:“难道你没有梦想吗?” 孟行悠把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里,兀自说道:“没有,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开心一天是开心,做好当下的事情就够了。” 孟行舟庆幸孟行悠还保留着一份纯粹,笑着说:“挺好,你不管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 孟行悠抓到字眼,突然回头,两眼发光,抓着孟行舟的袖子问:“真的吗?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支持我?” 孟行舟一怔,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孟行悠盯着他,满怀期待地问:“我谈恋爱你也支持吗?不会打断腿的那种支持。” “……” 孟行舟:??? 第59章 甜度59% 过了一会儿, 孟行舟缓过神来, 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行悠,眼神算不上友好:“那小子是谁啊?” 孟行悠本来也是为了探探口风, 她还没有熊心豹子胆敢在现在就对孟行舟摊牌,就算要摊牌也不能这么直接, 得层层递进才行。 孟行悠收起脸上过度雀跃期待的表情,没趣地耸耸肩,睁眼说瞎说:“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满足我,还说我做什么都支持, 哥哥你这是骗小孩儿。” 孟行舟不接她茬,半损半笑道:“你都十七岁了还算什么小孩儿。” 孟行悠别的没有, 歪理一大堆:“我在你这里永远都是小孩儿,谁让你比我三岁, 谁让你是我哥呢” “是不是很不服气?不服憋着,下辈子你晚点从娘胎里蹦出来, 说不定能做我儿子。” “……” 孟行舟险些被她带偏,眼神微眯, 仿佛有寒光透出来:“是不是那个姓迟的?” 孟行悠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表面还强装镇定, 甚至透露出一些伤感:“是他就好了……” 孟行舟脸色渐渐难看:“他欺负你了?” “没有, 就是觉得自己没戏。”孟行悠低下头,佯装抹泪, 还抽了抽鼻子, 好不可怜的样子, “我感觉我抓不住早恋的尾巴了,同样都是十七岁,桑甜甜已经见家长了,可我连个对象都没有,哥,我太惨了吧。” 孟行舟心里松了一口气,拍拍孟行悠的肩膀,算是宽慰:“你现在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知道吗?” 孟行悠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的,哥哥,我回屋看书了,桑甜甜来了你再叫我。” 看见妹妹这么主动学习,孟行舟顿感欣慰:“去吧。” 孟行悠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把手机从兜里摸出来,忐忑地给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 ——“完了,砚二宝,我刚刚试探了一下,我哥好像还是会打断你的腿。qaq” 正在陪景宝玩拼图的迟砚,听见手机响了一声,迟砚两手不空,理所当然使唤在旁边撸猫的弟弟:“把哥哥的手机拿过来。” 景宝放下四宝,迈着小短腿走到书桌上把手机拿下来,看见屏幕上的备注,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哥哥,悠崽给你发信息了。” 迟砚把左手的拼图放在中间的位置上,对着右手的那一块发愁,头也没抬,问他:“她发了什么?” 景宝划开信息,看见上面的内容,大惊失色跑到迟砚身边,指着屏幕惊恐地说:“哥哥你怎么把悠崽的哥哥给得罪了啊?” “嗯?”迟砚注意力都在拼图上,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景宝比他还着急,只差没把屏幕怼道他脸上:“悠崽哥哥要打断你的腿!” 迟砚想到孟行舟上次在教室跟他说的话,说他不是妹控估计都没人信。 对比景宝的慌张,迟砚倒显得有几分悠然自得,把右手的拼图放在一边,伸手拆了几处已经拼好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说:“没关系,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被她哥打断腿的。” “……?” 这个回答显然超过了景宝的理解范围,他放下手机,神色怪异地看着自己哥哥,过了半分钟,慢吞吞地憋出几个字:“哥……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啊……” 迟砚看他一眼,放下拼图,拿出手机给孟行悠回复过去。 ——“你不打自招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小心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他态度还是这么坚决。” ——“那怎么办,我以后要变成残障人士了。” 第75节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以后我就是你的腿。” 迟砚笑了笑,打开摄像头拍了一张地面上还有一大半没完工的拼图给她发过去。 ——“你送的这个拼图好难搞,我搞不定,下次你来。” ——“你好笨啊砚二宝,行了,下次我来帮景宝拼。” ——“是啊,悠二崽全世界最聪明。” ——“啊,我的宝你的嘴为何如此甜美。” ——“大概是因为初吻给了一块蛋糕吧,我的崽。” ——“……” 景宝站在迟砚身边,眨巴眨巴眼,无辜但是很好奇地问:“哥哥,什么是初吻啊?” 迟砚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沙发上,听见这个问题,顿了顿,如实说:“就是第一次亲亲。” “那你的初吻也不是给蛋糕啊。”景宝瘪瘪嘴,有点不开心,小声嘟囔,“难道哥哥第一次亲亲不是亲景宝吗?” 迟砚有点头疼,反驳道:“这个亲亲不是你说的那种亲亲。” 景宝继续十万个为什么:“那是什么亲亲?” 迟砚想了想,不打算骗景宝,挑了一个能让他明白的方式来解释:“你还记不记得哥哥上次说,女孩子不能随便抱。” 景宝乖巧点头,认真地说:“记得。” 迟砚继续问:“那哥哥有没有说要怎么样才能跟女孩子抱抱?” 景宝回想了一下,笑起来说:“有,哥哥说要谈恋爱才可以抱抱。” “对,要谈恋爱才可以。”迟砚顺着说下去,“哥哥说的亲亲是和谈恋爱的女孩子,才能做的事情,所以这个亲亲跟景宝说的不一样。” 景宝似懂非懂,所有逻辑连起来,他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哥哥你为什么要跟一块蛋糕谈恋爱啊?” “……” “蛋糕应该被吃掉才对,哥哥你为什么要亲它?你是舍不得吃还是觉得不好吃?” “……” 迟砚哭笑不得,缓了缓,耐心解释道:“哥哥没有跟蛋糕谈恋爱。” 景宝又不懂了,满脸迷糊:“那哥哥刚才说初吻给了一块蛋糕。” 迟砚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那是意外。” 景宝偏头看着他,宛如一个好奇宝宝:“意外之外是什么?” 迟砚顿了顿,脑中浮现出孟行悠的脸,嘴角不自觉漾开一抹笑意,言语温和地对景宝说:“是哥哥喜欢的人。” 蛋糕这个梗算是过了,景宝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地问:“那谈恋爱要做什么?” 迟砚思索片刻,用小孩子的语言跟他说:“跟平时差不多,吃吃喝喝逛逛玩玩,但是只是开心会变成双倍,不开心会减半甚至没有。” “比如呢?” “比如景宝喜欢玩拼图,有一天景宝有了喜欢的人,你邀请她跟你一起玩拼图,哪怕你们一下午什么都没有拼出来,景宝却会比一个人拼完一整张图还要开心。” “会比跟哥哥姐姐还有悠崽都开心吗?” “是不一样的开心。” “这么神奇。”景宝粲然一笑,童真却不失真诚,“那我希望哥哥一直谈下去,每天都很开心。” 迟砚目光微动,抬手揉了揉景宝的头:“景宝开心,哥哥就开心。” “景宝体会不到哥哥说的那种开心。”景宝情绪滴落下来,用小手摸了摸自己畸形的鼻子和嘴巴,“景宝长得跟大家不一样,没有女孩子会喜欢的。” 迟砚心里莫名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他低头看着景宝,认真地说:“景宝没有不一样。” 景宝声音哽咽,委屈到不行:“景宝明明就有……” “等做完最后两次矫正手术就没有了。”迟砚伸手揽住景宝,安慰道,“景宝迟早会变成平凡的大多数。” 景宝在迟砚的肩头蹭了蹭:“要是变不成呢?哥哥姐姐会一直爱我吗?” 迟砚毫不犹豫地回答:“会,哥哥会永远爱你。” “那哥哥喜欢的人怎么办?她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迟砚提景宝理了理衣服的褶皱,垂下头,刘海遮住了他有点泛红的眼眶:“她会跟哥哥一样爱你。” * 周六晚上,夏桑子的爷爷来了一趟家里,特地找老爷子说话,还叫上了孟父。 孟行悠不知道三个长辈在书房里聊了什么,只是夏老爷子走后,孟父在客厅坐了一夜。 他戒烟多年,这一晚却破了例,第二天孟行悠起来,看见客厅的烟灰缸里全是掐灭的烟头,被塞得满满的。 中午吃完饭,孟父把孟行舟叫到书房,父子俩聊了一个钟,最后孟行舟拿着签好字的特训队意愿书出来,碰见在门口偷听的孟行悠,收起情绪,故作轻松地问:“你怎么还这么喜欢偷听?” 孟行悠看见家长签名那一栏,孟父已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结果是早就料到的,可真的摆在自己面前,她发现她并没有那么坦然。 “爸妈都同意了吗?”孟行悠小声问。 孟行舟“嗯”了一声:“同意了。” “你和夏桑姐什么时候走?” “下午三点半的飞机。” 孟行悠盯着自己的兔子拖鞋,声音越来越低:“你暑假是不是就不回来了……考完试直接就去封闭训练了吗?” “是。” “我要过年才能看见你了吗?” “……是。” 孟行悠终是没忍住,眼泪夺出眼眶,直接砸到地板上,一滴两滴三滴……她视线渐渐模糊,转过身,一边用手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那太好了,整个暑假都没人说我了,家里上下就数你最啰嗦,天天就知道念叨我学习,你快走,我巴不得你早点走,我一点都不想见你。” 孟行舟没想到孟行悠会哭,除了小时候生病打针,他没见她哭过。 很多话哽在心头,孟行舟觉得不说也罢,他按住孟行悠的肩膀,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哭什么?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不想见我,我还挺想见你的,臭丫头。” 孟行悠听完哭得更厉害,直抽抽,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 孟行舟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把孟行悠抱进怀里,他不会哄人,只能略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多大点事儿。” 孟行悠把眼泪鼻涕全往孟行舟衣服上擦,哽咽着说:“这事儿……事儿可大了……孟行舟你这个神经病,为什么要去当兵,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 孟行舟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无奈地顺着她说:“对,我神经病,我还很烦。” 这明明是很高兴的事情,明明只有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才能得到这个名额。 可这个一想到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孟行舟,孟行悠就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不敢要求他不去,她想让他去,因为这是她亲哥哥的梦想。 可为什么偏偏要梦想做一名军人呢,世界上那么多职业,那么多不需要豁出命去守护一方一国安定的职业,为什么不能做他的梦想。 孟行悠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奇怪还有点自私,可她怎么也控制不住,恐惧不舍心疼几乎要把她淹没。 哭完一阵,孟行悠从孟行舟怀里钻出来,红着眼瞪他:“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孟行舟问:“什么话?” “祸害遗千年。”孟行悠抓着孟行舟的衣领,凶巴巴地说,“你就是个祸害,你给我长命百岁,听到没有?” 孟行舟任由她抓着,难得好脾气全盘接受:“我是祸害,长命千岁都行。” 孟行悠放开他,她不能再啰嗦下去,她今天已经快把整年矫情的份额都用完了。 孟行舟转身回房间,路过孟行悠身边时,倏地开口:“孟行悠。” 孟行悠抬头,问:“干嘛?” 孟行舟简直操不完的心,叮嘱道:“我找同学借了化学竞赛的重点笔记还有复习题,你自己拿去看,都是拿过国一的人整理的,对你有帮助。” 虽然还是跟学习有关的事情,孟行悠听着就没了平时的不耐心,心里反而暖暖的,认真回答:“我知道了。” 孟行舟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比赛要尽力,但别把竞赛当成唯一出路,拿不到好名次也没关系,反正还有高考。” 孟行悠点头如捣蒜:“好。” 孟行舟看她这不着调的样子就不放心,啰嗦起来没尽头:“分科之后别仗着自己理科好就不把语文英语当回事,都要好好学。” 孟行悠拼命点头:“遵命。” 孟行舟话锋骤然急转直下:“谈恋爱归谈恋爱,不能拖累你的成绩。” 孟行悠答顺嘴了,张口就来:“好。” 说完,孟行悠捂住嘴,自知失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压根不敢再看孟行舟一眼。 孟行舟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挑明了说,还是给妹妹留了些面子,只说:“他要是欺负你,我绝对打断他的腿。” 孟行悠鼻子又开始酸,还没来得及煽情,又听见他说:“你成绩要是走下坡路,我连你一起打。” “……???” 孟行悠惊恐得睁大了眼睛:“你居然连你亲妹妹都不放过?” 孟行舟一视同仁:“谁让你偏科呢,孟学渣。” “分科了我就不渣了,你以后要叫我学霸,看我考个年级第一给你瞧!” “这不够。” “什么不够?” 孟行舟弯腰,与她平视,笑里藏刀不紧不慢地说:“告诉那个姓迟的,高考拿不到状元,休想进我孟家门拐走我妹妹。” 孟行悠:“……” 行……行吧。 第76节 第60章 甜度60% 化学竞赛市级预赛在七月底举行, 准备时间不到两个月。 他们高一这一批都是第一次参加学科竞赛, 赵海成和学校很重视,特地在元城理工大学联系了教授培训, 平时上课不能耽误,所以只能占用周末时间。 季朝泽是赵海成这几年带过成绩最好的学生, 但也是在高三那年破釜沉舟舍弃了文化课,专注竞赛的情况下才拿了国一,得到元城理工的保送名额,可以说是一场豪赌。 赵海成觉得孟行悠比季朝泽更有潜力, 她基础好脑子转得快,很多东西一点就通, 一点也不逊色于男生的逻辑思维,这样搞竞赛的好苗子, 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赵海成对孟行悠格外器重,不是加做题量就是加实验量, 铁了心要让她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拿个好名次,一战成名。 孟行悠学校培训两头忙, 算是提前感受了一下高三的学习强度。 至于跟迟砚的早恋行动,一周拖一周, 一个月过去, 别说周末看电影吃饭,就连在学校也很少有机会单独吃顿饭。 高考已经结束, 尽管言礼和边慈都已经毕业, 但五月份在升旗仪式那么一闹, 五中对于早恋这件事抓得更严,甚至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男同学和女同学单独走在一起,被老师和领导碰见,都要请到办公室问话。 没什么的人都在避嫌,不想撞到这个枪口上当炮灰,更别提孟行悠这种有什么的,心虚程度不亚于做贼,只能尽可能跟迟砚保持距离。 期末考试前最后一个周末,孟行悠照例去元城理工参加培训。 学校考虑到马上期末,培训课程这周只安排了周六一天,周日没做安排,下周也留给学生自己备考,等五中期末考试结束,培训再继续。 周五晚上看书看得有点晚,孟行悠第二天培训迟到了半小时,挨了教授一顿骂。 教授在学校出了名的严厉,说话从不给学生留情面,得亏孟行悠心大,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换做别的女生怕是能当场难堪得哭出来。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休息,她因为迟到被教授惩罚,留下来收拾实验室。 各类试剂要按照不同的方法稀释溶解来处理,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平时这种事都是各组各自收拾,今天教授铁了心要给孟行悠下马威,让大家都别动手,八个组的实验台全留给了孟行悠一个人。 孟行悠饿得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埋头苦干,只求下午上课前能去小卖部吃上一碗方便面。 刚收拾完四个组,手机在兜里震动,孟行悠放下试管匆匆洗了个手,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上迟砚的名字,莞尔一笑,接起来说:“你忙完了吗?” 迟砚今天去苍穹音改剧本,昨晚他有发微信说,孟行悠还记得。 “忙完了。”迟砚站在实验楼下楼,对着门口的刷卡机发愁,本想上去给孟行悠一个惊喜,结果现在连楼都进不去,只好说实话,“我在楼下,这栋楼要刷卡,我进不去。” 孟行悠听完一怔,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冲楼下的空地喊了一声:“你在哪呢?” 迟砚听见楼上传来孟行悠的声音,拿着手机退后几步,站在太阳光下往上看,对上孟行悠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抬手挥了挥,说:“下来吧,带你去吃午饭。” 孟行悠笑得开心,回头看见还剩一半的烂摊子,脸顿时垮下来:“我还有四组实验台没收拾,你等等我,我马上弄完。” 迟砚表示理解:“不急,你慢慢弄。” “最多半小时,你先找个阴凉地坐着。” “想不想喝奶茶,我去买。” “想,我要芒果养乐多,加冰。” “好。” 有了迟砚来陪自己吃午饭,孟行悠被惩罚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连带着做事速度都快了一倍。 收拾完最后一组,孟行悠把试管量杯放回置物架,站在讲台上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不妥,下午不会再被教授找茬后才锁门离开。 走了两步,在楼梯口碰见从楼上下来的季朝泽,孟行悠停下来跟他打招呼:“季学长中午好。” 季朝泽看见是孟行悠,合上手中的实验数据,笑着走过来:“中午好,下课挺久了怎么还不去吃饭?” 孟行悠和季朝泽并肩往楼下走,顺嘴闲聊:“我早上迟到被教授罚打扫实验室了。” 季朝泽对他们培训的安排了如指掌,一听孟行舟说教授马上就能对上号,顿了几秒,说:“王教授是很严格,我上学期上过他的课,也被罚过。” 孟行悠没想到季朝泽这种浑身透着好学生气息的人也会被罚,问:“你也是因为迟到?” “不是,帮室友代点到,被发现了。”季朝泽指指自己的嗓子,无奈道,“我的变声太拙劣了,不适合干这种事。” 孟行悠笑了两声:“学长你一看就不会撒谎。”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季朝泽有心跟孟行悠多聊两句,一个话题结束又抛出一个,“培训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困难?” “还行,在接受范围内。” “赵老师最近老夸你,说你有天赋,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我学妹,以后也考理工的化学院?” 大学的事情孟行悠还没有正式想过,她如实说:“理工大的分太高,我可能考不上。” “走竞赛也可以,相信自己。” “嗯,谢谢学长。” 季朝泽刷卡打开实验楼的大门,侧身先孟行悠先走,听见她这般客气,笑得有些无奈:“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其实……” 话没说完,孟行悠已经窜了出去,奔向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迟砚:“久等了吧,外面好热啊,我们找个有空调的地方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听你的。”迟砚扫了眼站在后面的季朝泽,眸色微敛,从袋子里把芒果养乐多拿出来,插上吸管,递到孟行悠嘴边,“喝一口。” 孟行悠习以为常地凑过去,喝了一大口,迟砚等她喝完就着这跟吸管也喝了一口,才故作刚看见季朝泽的样子,客套地招呼了声:“学长也在,这么巧,一起吃个饭?” 季朝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笑意不是那么挂得住,婉拒:“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迟砚顺手接过孟行悠的包拿在手上,把冰镇饮料递给她自己拿着喝,听见季朝泽这么说也不勉强,继续飙演技:“行,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请学长吃饭。” 不是她,不是我。 而是我们。 孟行悠本来再喝饮料,听见迟砚这么说,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脸色还挺臭,心里暗喜,低头继续喝饮料,没有吱声。 季朝泽听完迟砚的话,笑意越发淡,跟两人说完再见后,拿着东西往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等人走后,孟行悠咬着吸管,微微眯眼盯着迟砚瞧,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就是不说话。 迟砚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单手盖住她的头往旁边推了推:“笑什么笑?” 这里是大学不是五中,午休时间路上人都没几个,孟行悠无所顾忌,顺势抓住迟砚的手,抱住他的胳膊,抬头冲他眨眨眼,调侃道:“男朋友,你是不是吃醋了?” 迟砚牵着她往树荫下走,她内他外,阳光都落在他身上:“啊,吃了点儿。” 男生懂男生,从季朝泽看孟行悠的眼神来说,若是他心里对孟行悠没半点意思,迟砚的名字倒过来写。 偏偏孟行悠这段时间准备竞赛,天天要往这边跑,少不了跟季朝泽接触,想到这里,迟砚心里就憋着一股火,用手指捏了捏孟行悠的掌心,力道不轻,像是惩罚:“你以后少跟他说话,听见没有?” 孟行悠挡在迟砚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往前走的路,故意逗他:“可我经常都能碰见他,免不了要说话,这可怎么办?” 迟砚偏头轻笑了声,挑眉看向她:“孟行悠,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孟行悠有恃无恐地点点头,笑意愈发肆无忌惮:“对啊,我就是喜欢看你吃醋。” 迟砚愣是发不出火来,好笑又无奈:“你不怕我酸死?” 孟行悠放下手,跟他并肩往前走,语气比刚正经了些:“不怕,我只会让你吃一点儿,不会很多。” 迟砚听乐了,反问:“这件事儿你还能控制?” “当然能,我喜不喜欢你的心里没数吗?”孟行悠拍拍迟砚的肩,故作老练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你是个成熟的男朋友了,该学会在吃醋的时候,回想自己在女朋友心里的分量了,不要每次都让女朋友来提醒你,知道吗?” 迟砚饶有意味地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问:“我是什么分量?” 孟行悠长开手臂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他们都说双臂长开的长度就是身高,我用我整个人在喜欢你,你还满意吗?” 迟砚突然停下来,孟行悠回头看他,还没得及放下手,就被他一把抓过搂进怀里。 “迟砚你……”孟行悠的话还没说完,只感觉额头附上一片柔软,整个人愣在原地。 孟行悠天气一热喜欢扎蜈蚣辫,长发垂在脑后,她没有刘海,额头露在外面,总是显得很有活力,脸上不施粉黛,白白净净,走了一路,脸颊有点泛红,更显水润,吹弹可破。 迟砚将唇瓣贴在小姑娘的额头,他贪恋这份温柔,不敢停留太久便离开,捧着孟行悠泛红的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启唇间,鼻息交缠,呼吸全扑在她脸上,清冽隐约带着火。 “不满意。” 孟行悠眨了眨眼,眼睫毛扫到迟砚的下眼眶,有些痒,两个人都笑起来,她推了推迟砚,却全完反应,无奈道:“你不要这么贪心。” 迟砚阖了阖眼,目光里映出少女的影子,在眼波里荡漾:“不,我就要永远贪得无厌。” “你不讲道理。” “你长高一厘米,就多喜欢我一分。”迟砚收紧臂弯,把小姑娘拢进怀里,埋头在她脖颈处深呼了一口气,“孟行悠,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第61章 甜度61% 期末考完最后一科, 孟行悠拿着笔袋走出教室, 张开双臂伸了一个懒腰,有种打完一场持久战总算收兵的感觉。 陶可蔓跟她同一个考场, 看见孟行悠这如释重负的样子,走上去问:“这么开心, 考得很不错?” 孟行悠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终于可以跟文综说拜拜,感觉有点爽。” 贺勤一大早就在班群里通知过,最后一科考试结束全部回教室开班会, 说暑假安排以及下学期分科考试的事情。 两人下楼往六班教室走,聊到分科, 陶可蔓顿了顿,说:“悠悠你学理, 迟砚也学理吗?” “他学文科。”陶可蔓成绩不错,孟行悠转头看她, 半开玩笑道,“你也学文吧?你们说不定在一个班。” 陶可蔓没否认:“我理科不行, 文科还能拼个重点班。” 听见迟砚要学文科,陶可蔓还挺惊讶, 毕竟他这样文理科都不错的人, 他们这群人还以为迟砚会为了孟行悠选理科。 “迟砚理科也不错,怎么不学理啊?”陶可蔓问。 孟行悠说:“他喜欢文科。” 陶可蔓唏嘘道:“那你们以后就不在一个班了, 真可惜。” 孟行悠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但也谈不上有怨气, 心里还算平静,回答陶可蔓的同时,也算是在安慰自己:“没什么,反正还在一个学校,想见面随时都可以。” “也是,瑶瑶肯定也学文,不过她的成绩考重点班有点悬,好烦啊,这样一来咱们三个都不在一个班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走到六班教室的时候,迟砚已经到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开班会,座位都随意坐,他挑了门口第一排的老位置。 看见孟行悠进来,迟砚站起来让她进去,孟行悠坐下后,轻叩两声桌面,颇有感慨说了一句:“要是这周继续上课,咱俩就轮到这个位置了。” 迟砚听出她的话外音,垂眸低声问:“你是不是不开心?” 第77节 孟行悠一怔,反笑:“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迟砚靠着椅背,心里那个天平有点往孟行悠那边倾斜的意思,思索片刻,试着说:“其实我选理科,也行。” 孟行悠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趴在桌上,指尖时不时点两下桌面,一直没说话。 迟砚侧头看她,把她的不说话当成了默认,语气比刚才更加坚定:“我学理,跟你一起。” 孟行悠听完却一口反对:“我不要。” 这下轮到迟砚愣住:“为什么?” 孟行悠挺腰坐直,听见迟砚说能为了自己学理,她还是开心,但是开心归开心,这种不过脑子的恋爱冲动还是不能有。 “我当然想一直跟你一个班,但是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学文学理是自己的选择,你别为了我放弃什么,你走你该走的路,我也走我的。” 迟砚听完笑了笑,有几分无奈:“你说得好像要跟我分手一样。” 孟行悠板起脸,佯装生气瞪着他:“你想得美。” “文理科不在一栋楼,文科南理科北,跑一趟要绕一个操场和体育馆。”迟砚撑着头,似笑非笑地说道,“他们说不在同一栋楼就算异地了,这样算咱们得异地两年。” 孟行悠听完,吐出两个字:“矫情。” 迟砚听乐了,要不是在教室人多眼杂不合适,他真想把女朋友搂过来好好抱一会儿。 别人谈恋爱都是说女朋友怎么找别扭,动不动就不开心,可放在他这里,迟砚感觉自己反而是更不大气的那一个人。 孟行悠不想迟砚真为了她放弃什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各自走各自的路,但是我会看着你。”说道这,孟行悠把手放在桌下,偷偷拉住迟砚的小指和无名指,“迟砚,你也要一直看着我,不要我一回头一转身,你就不在了。” 迟砚心里一动,反握住孟行悠的手,垂眸道:“我不会走。” “你说你跑不了,就在这。”孟行悠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有微光,似乎无所畏惧,“你这样说,我就这样相信你。” “迟砚,你别骗我。” 迟砚收紧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嗯”了一声,郑重而严肃:“好,我答应你。” * 期末考试结束,分科表拿回家给家长签了字交回学校,高一这一年算是尘埃落地,彻底跟六班全体告别。 成绩出来那天,贺勤组织班上的人吃了一顿饭,不得不说贺勤是个很有心的班主任。 他私底下把这一年来班上大小活动的照片做成了一个小相册,聚餐的时候人手一份,贺勤说这是六班的纪念。 那天谁都没喝酒,可贺勤情绪上了头,说了很多煽情的话,最后快散场的时候,孟行悠也没能忍住,被楚司瑶和陶可蔓抱着流了几滴眼泪。 不是毕业胜似毕业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 两年后高考结束还有一次告别,可那个时候坐在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高一这一批,说不定一些同学以后碰见也不会再打招呼。 孟行悠不比其他人,期末结束还有月底的竞赛,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学校两边跑,熬夜早起成了生活常态。 孟母孟父心疼小女儿,留了一个司机在家里每天接送她,还有一个阿姨照顾她的生活起居饮食。 父母一片心,落在孟行悠这里却是负担。 因为一天除了在学校在家里,都有人盯着,孟行悠苦不堪言,跟迟砚见个面比没放假的时候还要艰难。 好不容易熬到比赛那天,孟行悠借口说同学一起去学校,中午要一起吃饭,才没让司机送她,得了一个跟迟砚见面的机会。 两人头天晚上约好,次日中午五中校门口见,一起吃个饭下午看电影,把五月份欠的早恋行动给补回来。 第二天,孟行悠考完从考场出来,却没有见到迟砚。 日头正毒,孟行悠走到一颗树下躲阴凉,五分钟前给迟砚发的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电话也是没人接通的状态。 很奇怪。 特别奇怪。 迟砚有事不能接电话回消息总会提前跟她说一声,交待两句自己要去做什么,不会让她平白无故空等。 江云松和班上两个同学走出来,看见孟行悠还在那边等,停下脚步多看了两眼。 两个同学知道江云松对孟行悠有意思,可劲儿怂恿他过去说两句。 江云松知道孟行悠下学期选理科之后,心里又重燃起希望。他想着马上就可以跟孟行悠成为同班同学,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能培养出一点感情来。 最后江云松耐不住同学怂恿,朝孟行悠走去,笑着打了个招呼:“孟行悠,你不回家吗?” 孟行悠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冷不丁听见身边有人说话,下意识以为是迟砚,一回头看见是江云松,脸瞬间垮下去,挤出一个笑来,生疏又冷淡:“我等人。” 江云松感受到孟行悠的疏离,讪讪笑了下,看向对面的奶茶店,灵机一动,问:“我陪你等吧,你要不要喝什么?我去买。” “不用,你先走吧。”说完,见江云松还站在原地,孟行悠无奈,又重复了一遍,“真不用,你走吧,这天儿挺热的。” 江云松欲言又止:“……好吧,我听说你选理科,分科考试加油,要是你有——” 孟行悠内心烦躁,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嗯,谢谢你,你也加油。” “……” 江云松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跟孟行悠寒暄了两句,她也没什么搭理,心思都在手机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孟行悠没工夫注意这个,第二十一次拨通了迟砚的电话,这次总算有人接,听见那头的声音,她忍不住提声问,“你在哪啊?” 迟砚的声音听起来透着股无力疲倦,在这盛夏里让孟行悠心里刮起一阵寒风。 “景宝昏迷进医院了,今天走不开,你自己先回家可以吗?” 孟行悠的心被提起来,看见一辆空出租车过来,招手拦下,问道:“在哪个医院,我现在打车过来找你。景宝不要紧吧?怎么会突然昏迷呢,你别着急……” 出租车停下,孟行悠打开后座的车门钻进去坐下,司机师傅问她去哪,孟行悠还未开口,迟砚已经在电话那边替她做了决定:“没事,你先回家,我这边……有点乱,过两天再说。” 孟行悠顿了几秒没说话,最后“嗯”了一声,还是安慰她:“行吧,那有什么事儿你就找我,我电话一直开着。” 迟砚一手拿着电话,一边抬眼看了眼抢救室亮起的灯,忍住叹气的冲动,不想被孟行悠听出什么负面情绪平白担心。 没听见迟砚说话,孟行悠又问了声:“喂?迟砚?你听得到吗?喂?” “我在听。”迟砚用背脊撑着墙面,垂眸捏了捏鼻梁,尽量轻快地说:“刚刚信号不好,你路上小心,回家给我发个消息。” 孟行悠半信半疑:“你……真的没事吗?” 迟砚说:“没事,别担心。” 挂断电话,孟行悠感觉怅然若失,心里感觉空落落的,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什么。 司机师傅见她一直没说话,又问:“小姑娘你到底去哪?我这车一直停车也耗油啊。” 孟行悠回过神来,说了声抱歉,报了市区那个家的地址。 大院位置有点偏,又不好打车,加上爷爷奶奶都在家,她出门难免要过问几句。 她想着迟砚万一联系她,从市区过去要近一点,孟父孟母不在家没人过问她的行踪,也少了编借口的功夫。 然而大半个月过去,这个万一也没发生过。 八月转眼过了一大半,每天都是孟行悠主动联系迟砚,她提过好几次要去医院看看景宝,都被迟砚婉拒。 这大半个月听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没事、没关系、别担心、挺好的,可到底怎么样,有多好多不用担心,孟行悠完全一无所知。 孟行悠只感受到迟砚很忙,前所未有的忙,忙到接不到她的电话,忙到回不了她的消息。 离开学还不到半个月,孟母看孟行悠玩得有点过头,给她报了一个培训补语文和英语,为开学的分科考试做准备。 孟行悠想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也好,没有拒绝,上午语文下午英语,晚上回家自己复习看书,一有空就摸出来手机来看,迟砚有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可是一次也没有过。 既然关心做不到,孟行悠只能不打扰,安静等他处理完家里的事情。 她开始期待开学。 因为只要开学,就能看见迟砚了。 * 景宝这场病生得突然又猛烈,发高烧烧了一周才退下来,他身体抵抗力一到换季就特别差,一周内光是病危通知书就下了三次,把迟家上上下下的心算是拧了一遍又一遍。 迟砚对这个情况并不陌生,一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次景宝赶上他中考第二天,迟梳和迟萧在外地出差,开考前家中保姆打电话来,他撇下考试赶到医院不眠不休陪了景宝三天,烧才退下去。 这次情况更糟,折腾了整整一个星期,活生生从发烧变成了肺炎,中耳炎被这场病一激也再度复发,景宝听力直线下降。 第二周过去,景宝脱离危险期转入单人病房,医生说脱离生命危险,全家上下悬着的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那天晚上,主治医生跟迟梳聊了整整半小时,迟砚坐在病房等,迟梳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他以为景宝还有什么状况,忙问:“医生说了什么?是不是情况不好?” 迟梳摇头,弯腰给景宝掖了掖被子,说道:“不是不好,医生建议转院治疗。” 迟砚皱眉,问:“转去哪?” “云城那边,元城空气质量不好,不利用景宝养病,再加上……”说到这,迟梳顿了顿,抬头看迟砚,“再加上之前给景宝做矫正手术的林医生,也调到云城工作了,他最了解景宝的情况,我想着还是他来负责比较放心,毕竟这最后两次手术很关键。” “景宝全权交给外人我不放心,他还这么小,必须有家人陪着。所以我在想,要不然我暂时放下公司的事情,陪他去一趟,刚刚跟医生聊过了,术前术后恢复最多也就一年……” 迟砚一听就反对,打断了她的话:“不行,那帮老顽固闹得正厉害,你一走,公司没有人镇场子,肯定翻天。” 迟梳百般为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话语速都快了三分:“可舅舅公司准备上市,也走不开,再说这些年他为我们三个人做得够多了,这次不能再拖累他。景宝现在这个情况又不能耽误,孰轻孰重你分不清楚吗?” 迟砚顿了顿,说:“我分得清楚。” 迟梳一怔,抬头看着他。 迟砚站起来,看着熟睡的景宝,脑中略过孟行悠的影子,他心里一紧,酸劲涌上来几乎要把他压垮。 过了几秒,迟砚做出了选择,沉声道:“我陪景宝去。” 迟梳并不赞同:“你不合适,你还在读书,你怎么陪——” “我转学,我走读,上课有保姆护工,下课有我,一年拖不垮我。”迟砚眼神坚决,不容反驳,“我跟你们不一样,你和舅舅,谁走,这个家的天都要塌下来。” 迟梳心里着急,大声说道::“那也不该是你,你也是个孩子!” “可是还有选择吗?”迟砚心里也不好受,近乎是吼回去的:“我们家没别人了啊,姐!” 迟梳眼睛瞬间红了,眼泪一滴一滴往地上砸。 吼完这一嗓子,迟砚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仰头深呼一口气,他阖上眼,绝望又无奈,声音也跟带着水汽似的:“姐,你撑得很辛苦了,这次换我来。” 第78节 第62章 甜度62% 陪景宝去云城治病的事情定下来后, 迟砚一直在找机会跟孟行悠摊牌, 可一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天拖一天,暑假转眼要到头, 离开学只剩下一个星期。 迟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在景宝住院的这段时间里, 已经安排好了云城的一切。 房子医院学校,保姆司机护工家庭医生……事无巨细,能想到的甭管能不能用上全给安排了一通,生怕迟砚一个人在那边应付不过来。 迟砚一开始还说过几次, 没必要这么夸张,可是发现迟梳完全听不进去之后, 也由着她折腾了。 既然这样迟梳能图个心安,家里差人不差钱, 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 万事俱备,只等景宝情况稳定, 即刻就能离开。 周五晚上,景宝吃完饭前说想玩拼图, 迟砚让护工照看着,打车回家拿。 出门匆忙, 回病房后打开盒子, 迟砚才发现拿过来的是孟行悠送景宝的那一套拼图。 景宝生病期间一直抵触见人,迟砚提过两次让孟行悠来看看他, 都被他激烈拒绝了。 奇_书_网 _w_w_w_._q_ i_ s_h_u_9_9_ ._ c_ o _m 这一下子看见孟行悠送的东西, 景宝的笑意僵在脸上, 小手悬在半空中,伸手来拿不对,不拿也不对,像是内疚自责。 迟砚愣了愣,默不作声把拼图倒出来,铺在地摊上,对景宝说:“让哥哥回家跑一趟,现在又不想玩了?” 景宝摇摇头,把手放下去:“没有,想玩。”说完,他磨磨蹭蹭坐过来,捡起地毯上一块拼图碎片捏着玩,想问又有点不敢问,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哥哥,悠崽她……那个……她知不知道……我们要……要去……” 迟砚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回答:“她还不知道。” 景宝听完愣住,问:“哥哥不打算告诉她吗?” 迟砚把盒子放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要告诉。” 迟砚弯腰坐下来,拿出手机本想看看时间,摁亮屏幕一脸好几条孟行悠的信息,他目光微动,手指却没点开通知看内容。 景宝离得近,屏幕上的内容没能逃过他的眼睛,见迟砚拿着手机不动,他垂下头,过了几秒又抬起头,一把抢过迟砚的手机点开消息递给他看:“哥哥,悠崽找你,你别不回她,她会不开心的。” 迟砚垂眸,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尽数落入他眼底。 ——“我后天最后一天上课,快开学了,有没有时间出来见一面?” ——“我还是想去看看景宝,他情况怎么样了?” ——“你最近都没怎么理我,你发现了吗?” ——“得亏我脾气好,看在景宝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开学你给我等着,我很不爽,特难哄好的那种。” 不能再拖了。 再拖下去,他是什么混蛋。 不告而别?还是让孟行悠从别人嘴里听见她要转校的消息? 哪种都不可以。 必须由自己亲口对她说。 再难开口,都要说。 迟砚将手机锁屏,单手撑着后面从地上站起来,对景宝说:“你先自己玩,哥哥出去打个电话。” 景宝点头应下,迟砚走了两步还没到门口,景宝犹豫片刻,还是出声叫住了他:“哥哥。” 迟砚回头,这段时日休息不好,疲惫倦意都挂在脸上,他皮肤本就偏白,现在看着没血色近乎病态,景宝心里更酸了,憋了好几天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哥哥,我可以不要你陪。” 迟砚一怔,站在那里看他:“为什么不要哥哥陪?” 景宝咬咬牙,握拳从地上站起来,却没看迟砚的眼睛,低头说话声音都是往下沉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姐姐安排了很多人照顾我,哥哥你还要读书上课,你不用跟我一起去。” 迟砚看着景宝,景宝看着地毯,兄弟俩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对视了有半分钟,迟砚叹了一口气,抬腿走向景宝,蹲下来按住他的小肩膀,耐心地问:“那哥哥问你一个问题。” 景宝还是垂着头:“哥哥问。” “安排了很多人照顾你,那些人,是什么人?” 景宝不太明白,抬起头来懵懵懂懂地说:“就……护工阿姨司机叔叔啊。” “护工阿姨司机叔叔是景宝什么人?” “是……是……”景宝实在想不出什么词语来,只能说,“不知道。” “他们不是景宝的亲人,他们照顾景宝只是完成工作。”迟砚说。 景宝愣住。 迟砚看着景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但哥哥是你的亲人,照顾你是应该的,你明白吗?” 景宝一下子就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扑上去抱住迟砚的脖子,又自责又懊恼:“都是我的错,让哥哥姐姐还有舅舅都操心,哥哥我不想你不开心,你好久都没笑过了……对不起,哥哥……都是我不好,我为什么总是生病,我不想再生病了……” 景宝小小年纪经历得比别人多,迟砚一直知道他是个心思重又敏感的孩子,这种哭声不管听过多少次,仍然揪心。 迟砚心里酸到不行,但景宝能哭,他不能哭。 迟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景宝的背,轻声道,是安慰景宝也是安慰自己:“你没错,你以后也会跟大家一样,生病很快就好。” 安抚好景宝,从病房出来又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 孟行悠发过来的消息还停留在开学那一条,迟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进去,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最后直接拨通了孟行悠的电话。 孟行悠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在响,扔下毛巾直接扑在床上,抓过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划过屏幕接听,难掩兴奋对那头说:“男朋友你终于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晚上病房区很安静,安全通道的门一关,连光线都是从门缝下透进来的。 迟砚许久没听见过孟行悠的声音,不知是不是环境使然,这一瞬间无数种情绪涌上来,竟让他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孟行悠以为是自己房间信号不好,从床上跳下来走到阳台,又说:“你听不到吗?唉,什么破信号……” 迟砚出声回答:“听得到。” 孟行悠听了一愣,反问:“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吗?” 迟砚清了清嗓,重新说了一句,无奈声音也没好到哪里去:“没休息好,你在做什么?” “刚洗完澡,你呢?” “在医院,陪景宝玩了会儿拼图。” “是我送的那个吗?” “是。” 聊到景宝,孟行悠顺嘴问:“你看我给你发的微信了吗?我后天上完课就没事了……” “复习得怎么样?”迟砚有些害怕听见她后面的话,略着急地打断,觉得不妥又补了句,“有没有把握进重点班?” 孟行悠笑了笑:“当然有啊,没了文综,少了三科拖我后腿,重点班小意思。” “还有英语和语文,别太放松了。” “我知道,所以我不是在补课嘛,我感觉两科考个七八十还是可以的,加上其他科目,六百分也有了,问题不大。” 说道分科的事情,孟行悠就想到开学,太久没见到迟砚,这是她最近唯一的盼头,说起来有点停不下来:“我跟你说,今年学校把高三全部弄到文科楼去了,你们文科班只能过来我们这边挤,你之前说的什么异地,不存在的。” “我感觉文重和理重说不定在一层楼,四舍五入我就在你隔壁,下课你就能来找我,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你最近这么忙有没有看书啊?你可要好好看,不然进不了重点班,你可要跟我隔一层楼了,我们这种重点班的学霸是不会屈尊去跟你玩的。” “我从来没这么期待开学,这暑假过得还不如上课呢,我一开学又要上竞赛培训了,九月份有省赛,你女朋友这么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了迟砚,高一你借我的钢笔我还没还你,这两天出来我带给你,那支笔……” 一句又一句,全是孟行悠对开学的憧憬,每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砸在迟砚的身上。 他不觉得痛,只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迟砚闭上眼,横下心第二次打断孟行悠的话,声音沉重又嘶哑:“孟行悠,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孟行悠话说一半,情绪还没收回去,笑着问:“什么事?” 迟砚一口气说出来:“我要转学了。” 五个字说完,两个人陷入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孟行悠跟被人从从头到脚破了一桶冰水似的,先是脑子蒙,然后怒火涌上来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不到哭的份上,但是笑也笑不出来。 孟行悠用尽所有脑细胞也没想好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她干笑了两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迟砚:“你要转学?转到哪里去?” 迟砚的思绪渐渐回笼,准备好好跟她说这件事:“去云城,我想了很久要怎么跟你说,其实——” 孟行悠感觉自己的理智快见了鬼:“你想了很久,所以你这段时间不主动找我,就是在想怎么跟我说,你要转学?” 孟行悠地理学得很一般,她用很一般的能力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城市,非常好,跟元城一南一北,顺便还跨了一条江。 你还挺能转的,你怎么不转到外太空去,还能坐个宇宙飞船,多厉害啊。 迟砚知道她是真的生了气,着急起来有一句回一句:“之前景宝情况很不好,忙得抽不开身,转学的事情也是临时决定的。” “你天天看我跟你说开学怎么样,你就在那琢磨怎么跟我说你要转学,不行,我现在觉得我就一傻逼。” “孟行悠,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冷静不了,我现在恨不得跟你打一架。” 孟行悠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对别人毫无收敛地发过脾气,愤怒委屈冲昏了头,她也没空琢磨,想到什么说什么:“迟砚你耍着我玩呢?是,是我先喜欢的你,是我第一次见面就跟你要微信,是你拒绝过我一次,可你也不能这么玩我啊,我跟你真情实感谈个恋爱被你这么玩?我欠你的吗?” 孟行悠一句话接着一句话扔过来,迟砚难以招架:“我没有玩你,我就是怕你生气,一直在想怎么跟你说比较合适……” “你要转学这件事,你说破天、说出花、说得明天太阳都不升起了,都他妈不合适!!!”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跑不了,你就在这。”孟行悠越说越大声,到后面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吼,“我说了不要我一回头一转身,你就不在了,你要一直看着我,你现在就这样看着我的?迟砚你就是一个骗子!” 迟砚眼眶也红了:“悠悠……。” “你别这么叫我,咱俩还谈什么恋爱,我最讨厌异地恋,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孟行悠哭得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声音也吼哑了:“你爱转到哪转到哪,我孟行悠又不是非你不可,我又不是非要跟你谈这个破恋爱!” 孟行悠说完最后这句话,握着手机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双肩直抖。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只有她一个人在期待开学,在想着要见他一面。 结果全是空欢喜。 第79节 迟砚听见她在那边哭,千头万绪理不清楚,正要说去找她见面细聊,手机屏幕却突然黑了。 ……? 我靠????? 迟砚拿着手机,按着开机键,许久也没反应,他以为是没电,打开安全通道的门跑到病房赶紧充上,可两三分钟过去仍然没反应。 “……” 老天爷不带你这么玩的。 景宝看迟砚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有点被吓到,放下拼图块儿叫他:“哥,你怎么了?” 迟砚扔下自己的手机,走到床头柜把景宝的手机拿过来,顾不上解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手机借我用用,我让姐来陪你,你待在病房别乱跑。” 景宝还想说点什么,迟砚已经抬腿跑远了。 迟砚用景宝的手机拨通了孟行悠的电话,那边只传来“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 完了。 完了完了。 迟砚从医院大门口跑出来,在路口拦了一辆车,报上孟行悠家里的地址,期间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仍然是关机。 他没有办法,切换到微信,本想在微信上跟她解释,一眼就看见景宝的朋友圈有红点点。 景宝微信就加了家里的几个人和孟行悠,这个点家里的人不可能更新朋友圈。 除了孟行悠不会有别人。 迟砚在点开孟行悠头像之前,点进了朋友圈,果不其然,第一条就是孟行悠三分钟之前发的一条动态,高高挂着。 【转学骗人关机,渣男三连击,非常好,三天之内我找不到比你好的人处对象,我这辈子跟你姓。】 迟砚:“……” 第63章 甜度63% 迟砚退出景宝的号, 登录自己的微信, 进入朋友圈,刷新好几次也没看见孟行悠那条动态。 再点开孟行悠的头像, 迟砚发过去一条信息,看见了传说中的红色感叹号。 “……” 看来孟行悠都不是把他拉黑, 是已经把他从好友列表给删了。 迟砚重新登录景宝的号,不死心又切到通讯录拨了一次孟行悠的电话。 依然关机。 在说这件事之前,迟砚已经做好了孟行悠会生气的心理准备,可他没想到她会生气到这个份上。 也没想到她会那样哭。 常听别人说, 平时脾气不发火的人,冷不丁发起火来比一般人还吓人。 换到哭这件事上面也是。 平时怎么被老师训斥, 遇到多少不顺心的事情都没有哭过的孟行悠,刚刚在电话里哭得声嘶力竭。 那么大大咧咧爱笑的一个人, 居然让哭成了那个样子…… 迟砚阖了阖眼,眉头快要拧成一个结, 暗骂了自己几句,直腰坐起来, 手肘撑着膝盖,倾身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司机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 笑着说:“够快了小伙子, 这段路限速。” 迟砚顿了顿,只好说:“那你尽量快。” 司机投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了然道:“跟女朋友吵架了吧?你们年轻人谈恋爱就是容易冲动。” 迟砚如坐针毡, 点开孟行悠的头像, 低头编辑信息,把转学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遍,听见司机的话,“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司机切换了一下电台,正好播放到一首失恋情歌,他跟着唱了两句,顺便宽慰了迟砚一句:“你也别着急,这女人生气起来,就是要晾晾才会好,你上赶着过去还是挨骂,不出三句你俩又得吵吵起来,没完没了。” 迟砚编辑的手悬在半空中,隔了几秒放下去继续戳键盘,直到打完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 他看见信息成功发过去,孟行悠还没拉黑景宝,心里松了一小口气,虽然孟行悠现在也看不到这一段话。 司机还在继续哼歌,迟砚收起手机,靠坐在椅背上,脸朝窗户,看着外面往后退的一景一物,自言自语道:“不能晾。” “你说什么?”司机没听真切,提声问。 迟砚身体未动,没再重复刚才的话,垂眸说:“我就要没完没了。” 司机“哈”了一声,吸吸鼻子没闻到酒味,心想奇了怪了,这小伙子也没喝酒,怎么满口胡话。 “你还是太年轻了,小伙子。”司机打趣道。 迟砚闭上眼,直到下车也没再说一个字。 他宁愿孟行悠骂他揍他,对他哭对他吼,怎么闹怎么吵都可以。 但也不要像现在这样联系不上,完全不理他。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迟砚付钱下车,站在这里时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孟行悠住在哪一栋。 就算知道,没有门禁卡没有住户出来接,他也根本进不去。 迟砚走到保安亭,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来意。 但是保安问他找的人家户主叫什么,他说不出来,住哪一栋哪一户,他也不知道,最后保安让他给找的人打个电话,电话还关机根本联系不上。 最后毫不意外,被两个保安当做“入侵者”给轰走了。 迟砚站在外墙外,看着里面一栋又一栋小洋楼,万家灯火亮起,孟行悠就在里面某个地方,可他却进不去。 从来没有脑子一热这么狼狈过。 迟砚靠墙站着,继续给孟行悠打电话,半小时一个。 这情况有点像上学期孟行悠午休放了他鸽子那一回。 他也是这样联系不到人。 不一样的是,那次孟行悠没有生气。 * 孟父孟母在外地出差,家里的保姆和司机不随他们住,一到下班点就走了。 孟行悠庆幸这周父母不在家,若是在家,刚才她那番动静,怕是什么都瞒不住。 发完那条撒气的朋友圈,孟行悠就关了机,跑到被窝里玩自闭。 现在冷静下来,迟砚的要转学这个事实在脑海逐渐清晰,孟行悠的生气劲过去,剩下更多的是难过和寒心。 她不是一个自卑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拿谁跟她比较,她都没有看不起自己过,也没有对谁低过头。 只有迟砚。 这么多年,她只在迟砚面前低过头。 从第一次见面,她冲昏头去要微信开始,可能注定她就是更被动的一方。 虽然孟行悠并不愿意这么想。 可这段时间以来迟砚的态度,加上今晚他扔给自己的重磅□□,孟行悠被当头轰了个彻底,那些卑微的、不被她承认的灰色念头又冒了出来。 她到底了解迟砚多少呢? 她知道他有一个姐姐,有一个弟弟,父母去世但是家境优渥,还有一个做地产的舅舅。 她知道他玩过配音,声音很好听,还是自己的本命,弹得了吉他也改得来剧本。 她知道他成绩很好,喜欢文科但是理科也不差,知道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 …… 一件一件数过来,这一年来她好像知道了他不少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 她不知道为什么中考他会缺考。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自己不会谈恋爱。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她推出千里之外,现在只告诉她一个结果。 …… 迟砚就像镜子里面的人,平时看着很近,走近了一伸手,其实他跟你还隔着一块玻璃。 敲碎玻璃的锤子在他手上,你两手空空,他不愿意动手,你就拿他毫无办法。 孟行悠思绪万千,越想情绪越低落。 空调一直开的刚洗完澡出来的十六度,直到她感觉裹着被子都有点冷,才翻身下床拿过遥控板升到了二十六度。 推开阳台的门,孟行悠抬头,发现今夜黑得连星星也看不见一颗。 她矫情地感慨了一句,乌云压境,就像她这糟糕得不能糟的心情。 盛夏的夜外面你还是热,孟行悠耐不住暑气,没再对着夜空伤感满怀,拉上阳台推门回卧室,拿过手机,在开机之前,她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一个赌。 要是迟砚还是完全没有联系她,不蒸馒头争口气,马上分手。 要是有联系,她就跟他好好聊聊,再考虑要不要分手。 总之,矛盾不过夜。 是聚是散,她都要一个痛快。 开机之后,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跳出来,孟行悠看见全部来自于景宝,还有点傻掉。 转念一想,迟砚的号已经被她生气之下删了,估计他是用景宝的号发的。 孟行悠点开微信,入目就是一大段密密麻麻的文字。 迟砚给她解释了为什么要转学、景宝的病情以及他非走不可的理由。 第80节 孟行悠想过是因为景宝,不过没想到景宝的病严重到必须要去外地治疗。 转学理由勉强接受,可一直拖着不给她说这件事,孟行悠还是没办法理解。 看完消息,孟行悠没想好怎么回复,关掉聊天窗口,发现朋友圈有不少评论,大概都是冲她那条撒气动态来的。 孟行悠那条动态并没有对所有人可见,屏蔽了家里人特别是孟行舟,还有一些不熟的同学。 孟行悠点开评论,大部分人还是在调侃,不相信她和迟砚真的会分手,众多调侃之下,唯有一条画风清奇。 【景宝:回来,我教你。】 ……? 你还教我??? 你教我怎么找别人搞对象吗???? 这是什么绝世好男人,多么无私奉献的男朋友!!! 孟行悠的火又冒上来,其他人都没理,点开景宝的头发,给迟砚回复过去,每个字都带着火星子,滋滋滋炸开花。 【怎么,我搞不定你,还能搞不定别人?】 孟行悠这边气还没消,那边竟然秒回了。 【我教你,怎么搞定我。】 孟行悠没脾气了,不想在朋友圈跟他吵架,转战私聊,噼里啪啦发过去一长串。 ——“我不要你教我,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孟行悠!现在!此时此刻!从今以后!都不想搞你了!迟砚,你在我眼里已经毫无魅力,我对你完完全全失去了兴趣!” 迟砚什么也没说,只是发过来一个定位。 孟行悠乍一看,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谁好奇你现在在哪啊,你只是一个马上要转学的普通!同学!而已! 然后再一看,不对,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来了,这个地方就是她家嘛。 嘁。 她家有什么可发的……什么!!! 她家?????? 迟砚似乎猜到她的内心活动,又发来一张照片,还给这张照片配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 ——“夜幕下的女朋友家……门口。” 孟行悠:“……” 您还挺幽默的。 发完图片,迟砚开始说人话。 ——“我错了宝贝儿,我们见一面吧。” ——“我有话想对你说,你能不能偷偷出来?” ——“喷点驱蚊的,这小区绿化太好了,蚊子好多。” ——“别扎着你。” 孟行悠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 说不心软是假的。 她晾了迟砚五分钟,想着人来都来了,索性说清楚,发过去一条信息。 ——“你进来吧,我让保安给你开门。” ——“北区66号,保安亭往右直走,倒数第三家。” 发完信息,孟行悠下楼,用可视电话给保安室说了一声,让他们把迟砚放进来。 难得要见迟砚,孟行悠没有任何打扮的心思,她回屋脱下吊带睡裙,随便抓了一件t恤和短裤,踩着人字拖就下了楼,连睡乱的头发都懒得拆了再重新扎一次。 迟砚是跑过来的,听见门铃响,孟行悠开了一盏客厅的地灯,踩着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狼狈一个萎靡,桃花眼对上死鱼眼,沉默了快一分钟,孟行悠转身往里走,淡声道:“进吧,不用换鞋。” 玄关摆着一双男士拖鞋一双女士拖鞋,大概是孟行悠的爸妈穿的,迟砚觉得自己穿了也不合适,就这么直接走了进去。 孟行悠没开什么灯,屋子很大更显得客厅昏昏沉沉。 茶几上还有孟行悠买了没喝的饮料,她起身拿过来放在迟砚面前,难得惜字如金:“喝水。” 在外面喂蚊子等了这么久,迟砚真的有点口渴,他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孟行悠,先说了一声对不起。 孟行悠扯过抱枕抱在胸前,听完他这三个字,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跟你说没关系。” 联系不到孟行悠的几个小时,迟砚充分体会了一把被晾着的感觉。 然而他这才几个小时,孟行悠是快一个月。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孟行悠,内疚自责,还有景宝的病压得他喘不过气,越拖顾虑越多,越拖越难开口,到最后变成了先这样。 他用最糟糕的方式把这件糟糕的事情告诉了孟行悠。 换做谁都会生气。 迟砚捏着瓶子,诚恳地说:“这次是我不对,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 孟行悠脱了鞋,盘腿坐在沙发上:“嗯,你不对,继续说,还有什么。” “我骗了你,承诺的事情没有做到,你应该生气。” “对,你就是一个骗子。” “我不该不回你的消息,也不该一个暑假不主动联系你。” 孟行悠听到这,没忍住刺了他一句:“你回了,只是我发十条你回一条,我从天亮等到天黑罢了,咱们还是实事求是,不要过分夸大。” 迟砚顿时:“……” 孟行悠抬头看着迟砚,眼神平淡,声音也不重:“你说了这么多,都没有说到重点。” 迟砚一怔,不太明白:“什么是重点?” “迟砚。” 孟行悠很少这样正经叫他的名字,迟砚心里涌上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接着听她平静地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我,对吗?” 迟砚心里刺痛了一下,着急地说:“我没有玩你,我说喜欢你都是真的,这次是我做的不对。” “我知道你犯不上玩我,你不是那样的人。”孟行悠兀自笑了下,自嘲道,“我对我挺好的,但你有时候也很冷静。” “你心里有一条分界线,这边是我和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那边是你不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我只能看见你的一部分。”说到这,孟行悠停顿了几秒,鼻子莫名发酸,“可是我没有分界线,迟砚,我一直在给你看我的全部。” “我……我还担心你有什么看不到……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有所保留,不想让我看到其他的。” 孟行悠想起在理工大两个人聊天说过的话,垂眸低声道:“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我以为你也会同样喜欢我。” 迟砚站起来,想抱一抱她,孟行悠却往后退,摇了摇头:“你别碰我。” 迟砚僵在原地,目光沉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孟行悠害怕自己后悔,索性一口气说完:“你发的微信我都看了,我理解你,景宝生病需要你陪,你没有选择,你安心陪他去吧。” “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撑下去,我查过了,元城和云城两千多公里,我不知道距离会不会产生美,但我知道我会离你越来越远……我……我们要不然……算了吧。” 迟砚再也克制不住,上前一步把孟行悠拉进怀里,死死扣住,声音沾染水汽,坚决又卑微:“我不准,什么算了,孟行悠谁要跟你算了?” 孟行悠抬手锤迟砚的背,哭着说:“我害怕异地,太远了,两千多公里太远了,我没办法想象,你离我那么远。” “最多一年。”迟砚收紧臂力,任由孟行悠的拳头往身上砸,眼神闪过一丝痛苦,“我发誓,高三我就回来。” “孟行悠,我们考一个大学,一个大学不行就同一个城市。” “就一次,以后你去哪,我跟到哪。” 迟砚低头埋入她的脖颈处,孟行悠感觉到一股热意。 她只知道眼泪是咸的,却不知道眼泪还是热的,热得发烫。 “不要分手。”迟砚声音哽咽,低沉而哑,“求你了,孟行悠。” 第64章 甜度64% 迟砚在开学前一天离开了元城。 孟行悠那天没有任何安排, 但是没有去机场送他, 只在飞机起飞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一路平安。 迟砚回了一个好, 顺便还叮嘱了她一些分科考试的事情,孟行悠看完十几条信息, 心情复杂,纠结许久,只回了一个嗯。 三个小时后,迟砚到云城, 给她发信息报平安,孟行悠回了一个好, 并且用“还有事,回头再说”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迟砚在车上反复看着两人这一段对话, 目光沉沉,比阴天的乌云还压抑。 孟行悠没有再说分手的事情, 可那晚她什么也没有答应,她只是说了一句话。 她说, 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相信你。 迟砚还记得期末考试结束那天, 两个人在座位闲聊, 孟行悠对她笑的样子。 他说他可以学理,孟行悠说不用, 因为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 让他不要为了她放弃任何东西, 走自己该走的路。 孟行悠说他们各自走各自的路,但是要他一直看着她。不要她一回头一转身,他就不在了。 孟行悠说他怎么说,她就怎么相信。 她还说。 迟砚,你别骗我。 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已经没有办法相信我了,对吗? 迟砚那天没有脸再求孟行悠第二次。 第81节 孟行悠让他安心走,让他照顾好景宝,也让他好好学习,迟砚一一答应下来。 临走前,孟行悠还说:“我只相信我看见的。” 迟砚当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后来回到医院,一个人静下来,重新捋两个人说过的话,才恍然大悟。 她只相信她看见的。 他说他高三肯定回来,那你就回来给我看。 他说考一个大学,考一个城市,那你就考给我看。 他说以后她去哪他跟到哪,那你就做给我看。 …… 迟砚将手机锁屏放回衣兜里,一个暑假都在失眠,现在闭上眼仍旧毫无睡意。 景宝放下游戏机,侧头看了看迟砚,犹豫片刻,用手握住了他的指节,像是安慰:“哥哥,你别怕。” 迟砚扯出一个笑,拍了拍景宝的小手:“我怕什么?一会儿要去见医生了,你怕不怕?” 景宝解开安全带,坐到迟砚身边去,懂事得让人心疼:“我不怕,哥哥也不要怕,等我的病治好了,咱们就回家。” 迟砚一怔,抬手揉了揉景宝的脑袋,声音有点哑:“好,我们都不怕。” 迟砚没有跟景宝说过自己跟孟行悠的事情,但是小孩子心思敏感,多多少少猜到了一点。 景宝拉下迟砚的手,脱了鞋站在座位上,学着迟砚平时的样子,也用小手摸了摸他的头:“哥哥你放心,明年暑假我就好起来了,这是你和姐姐最后一次为我操心。” 迟砚听着不是滋味:“胡说什么……” “我一定会好的。”景宝放下手,上前抱住迟砚的脖子,声音带着哭腔,说的话却很坚定,“等我好了以后,悠崽也不会生你的气了。” 迟砚一怔,想推开景宝跟他解释,景宝却把他抱得更紧。 “她生我的气,不是因为你。”迟砚拍着景宝的背,轻声说,“是我对她不够好,跟景宝没关系。” “哥哥很好。”景宝吸吸鼻子,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嘟囔,“可你不说不做一直藏在心里,没有人会知道的。” 迟砚乐了,好笑地问:“你小小年纪还能教我怎么谈恋爱?” “我不会,也没有教你谈恋爱。”景宝抽了一张纸巾给自己擦眼泪,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哥哥你什么都好,就是想很多,其实你想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景宝表达能力有限,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孩子气地说:“就……就是……哎呀,反正你惹人生气了就道歉,道歉没用就多说几次,她不理你你就追上去,她让你走你就耍赖皮。” 迟砚被他逗笑,用食指刮了刮景宝的鼻子:“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一哭二闹三打滚,不依不饶的泼皮小孩儿。” “对啊,可我每次这样,哥哥你就不生气了呀。”景宝理所当然地说,转头问迟砚,“所以你为什么不生气呢?” “因为你是个小孩儿,懒得跟你计较。”迟砚半开玩笑说。 景宝摇头:“不,是因为你爱我,不管我做什么,做了多大的错事,只要我低头服软,你就会原谅我,然后依然爱我。” 迟砚心里一顿,随后笑笑,感叹道:“你倒是很有自信,吃定我了。” 景宝说:“哥哥你也要自信。” 迟砚问:“什么意思?” “你要相信有人会一直爱你,不管你是好,还是不好,都不会变。”景宝用手指了指迟砚,又指向自己,补充道,“就像我相信你和姐姐会一直爱我一样,所以我对你们没有秘密,多丢脸的事情都敢跟你们说。” 听完景宝这番话,迟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孟行悠那天说过的话。 “你心里有一条分界线,这边是我和你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那边是你不愿意让我看见的世界,我只能看见你的一部分。” …… “可是我没有分界线,迟砚,我一直在给你看我的全部。” …… “你跟我不一样,你是有所保留,不想让我看到其他的。” …… 迟砚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孩子教自己信任是什么意思。 他看见还没自己半个人的高景宝,倏地一笑,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感慨道:“景宝比哥哥勇敢。” 景宝也靠下来,侧头看迟砚,眼尾笑成月牙状:“哥哥也要勇敢。” 迟砚笑:“好。” * 分科考试结束后,孟行悠以624的分数考入理科重点班,一个班四十人,孟行悠班级排名28。 同样考入理科重点班的还有秦千艺和陈雨,分数都比孟行悠低,算是踩线考进来的。 陶可蔓去了文科重点班,楚司瑶、霍修厉、钱帆还有吴俊坤去了文科普通班。 六班的小团体彻底四分五裂,迟砚转学离开,陶可蔓分科考试超常发挥,还拿了一个年级第一。 她那个做陶瓷的爹高兴到不行,要不是陶可蔓年龄不到没驾照,估计要直接送辆车表示祝贺。 最后车送不成,送了陶可蔓一张卡,陶可蔓请孟行悠他们去五星级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结果连十分之一也没挥霍掉。 楚司瑶一边羡慕一边打趣,说陶可蔓的第一比高考状元还值钱。 陶可蔓笑着说,也就迟砚不在她才能拿到这笔钱,要赶紧趁这一年赚个够本,省得高三拿不到第一喝西北风。 这话的后半句,陶可蔓是冲孟行悠说的,话里话外隐约有股宽慰她的意思。 大家知道迟砚这一走,跟孟行悠闹得不太愉快。 暑假那条朋友圈他们这帮人都看见了,但开学之后孟行悠绝口不提迟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她还是说说笑笑,该吃吃该喝喝,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好像对她而言,真是只是有个普通同学转学了而已。 实则怎么样,大家心照不宣。 没人想戳朋友的心窝子,连带着他们这帮人在孟行悠面前,也不再提迟砚的名字。 孟行悠笑了笑,仰头将一罐啤酒一饮而尽,什么也没说。 一年。 不到高三,谁知道是一年还是几年。 孟行悠不期待不过问,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哪怕迟砚不在,也一样。 分科之后,孟行悠的成绩在普通班可以当个鸡头,在重点班只能混个凤尾,然而这还是在理综和数学拿下单科第一,语文英语考出了有史以来最高分的情况下。 虽然最高分也没多少,都是刚过及格线,考了90分而已。 开学一周之后的化学竞赛省赛,孟行悠不负赵海成的期待,拿到了省级一等奖。 竞赛成绩排名第一,获得年底冬令营的名额,将和省上另外几所高校的同学一起参加全国决赛。 孟行悠是赵海成工作以来,在高二年级带过成绩最好的竞赛生。 赵海成私底下跟老师的聊天的时候甚至说,孟行悠比去年保送的季朝泽还有天赋,高二结束拿到元城理工保送名额的希望很大。 说来也巧,今年省上竞赛最后出来的省一名单,就孟行悠一个女生。 在竞赛方面,女生压过男生一头,还是挺少见的。 自此,孟行悠在五中大出风头,国庆放假前,全校都知道,高二二班有个文科狗熊理科英雄的偏科女学霸。 知道女儿拿了省一的消息后,全家最担忧孟行悠成绩的孟母,都由衷松了一口气,本来打算给孟行悠报的周末文科补习班,也咬牙取消了。 若是孟行悠年底能一口气拿到国一,保送名额在手,高考这一关算是提前跨了过去。 文科好不好,也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了。 放假当晚,孟父孟母特地抛下工作,带着女儿去外面吃了一顿大餐,庆祝孟行悠在竞赛上拿到好成绩。 孟行舟国庆有事没办法回,听说孟行悠拿奖的消息,破天荒往她户头上打了三万块钱,美名其曰是奖励,并且承诺要是决赛拿到好成绩,还有翻倍的奖励。 孟行舟不差钱是真的,老干部老哥人设也是真的。 给亲妹妹奖励的同时,还不忘在转账备注上写了一句: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孟行悠拿给孟父孟母看,三个人都在笑孟行舟的质朴老土,一顿饭下来也算吃得愉快。 吃完饭回家,孟行悠才有空看手机。 裴暖半小时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孟行悠一边换衣服一边给她回过去,手机扔在床上开了免提。 裴暖接起来后,张嘴第一句就是道喜:“一等奖你好,恭喜一等奖,所以一等奖不请客吗?我牛逼可都吹出去了啊,我好姐妹头一回参加竞赛就拿了省一,国一也不在话下,你可得努把力,别打我脸。” 孟行悠脱下校服扔在床上,笑着说:“有你这么吹彩虹屁的吗?我还真不保证能拿国一,你做好打脸的准备吧。” “你少放屁,给我好好考,干翻全场。” 孟行悠套上睡衣,拿着手机坐在书桌前,准备做套英语题,见裴暖还瞎聊个没完,出声打断:”行了,你找我就是为了扯屁吗?我要做题了,没事儿挂了。” “有事,有正事,明天出来玩啊。” 孟行悠还琢磨明天睡到自然醒,不太想出去:“我没回大院,不想折腾,改天吧。” “明天会展中心有漫展,《荼蘼》广播剧的发布会就在下午,束壹在现场签售,别不去啊,我拿到了门票,还有工作员证,带飞你。” 这倒是挺心动的。 束壹很少来签售会,难得一次在元城,不去好像对不起自己粉了他这么多年。 孟行悠转着笔,不到两圈笔就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捡,回答道:“行吧,在哪等?” 裴暖爽快道:“我打车来找你,穿好看点,别丢我的脸。” 孟行悠捡起笔,放在桌上,好笑地问:“我搞个向日葵挂身上您看成吗?” “太张扬了,我觉得牡丹就挺好。” “宝贝你口味好狂野。” 裴暖任务完成,不再耽误孟行悠学习,贫完最后两句挂了电话。 孟行悠把手机放在一边,定了一个闹钟安心做题。 她以前做题没有转笔的习惯,这学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做题手就不想闲着,可转来转去,也比不上迟砚的一根手指头。 第82节 他可以一直转着不掉,自己连两圈都转不了。 孟行悠感觉自己思想有点飘,甩甩头拉回来,埋头继续做题。 一个半小时过去,孟行悠写完最后一个字母,拿过手机一看,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孟父孟母睡得早,孟行悠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拿着杯子下楼倒水,走了一圈回屋,听见手机的提示音,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迟砚发过来的。 迟砚每天都会找她聊天,孟行悠有时候回,有时候不回,他也不多发,不招人烦。 这有点像是怕她把他给忘了,每天必须来刷刷存在感一样。 孟行悠习以为常,刚刚在楼下喝水的时候还想着,迟砚今日份的存在感还没刷,是不是厌烦了没耐心了。 明明才走一个多月而已。 还说一年回来的。 这么耗不起,还回来个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是大猪蹄子。 结果喝完水回来,信息就来了。 孟行悠心虚地摸摸鼻子,假装刚才没说过迟砚的坏话,点开信息看起来。 ——“听说你拿了省一,意料之中,还是恭喜你,等你保送的好消息。” 孟行悠看完,思索片刻回过去。 ——“好,谢谢你。” 迟砚习惯了孟行悠的客套生疏,自己也能找话聊。 ——“客气什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找机会给你。” ——“不用了,景宝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下个月可以做手术。” ——“嗯,帮我跟他问声好。” ——“行,很晚了,还不睡吗?明天有没有什么安排?” ——“准备睡了,明天出去玩。” 孟行悠打了一个哈欠,给迟砚发过去挥手的表情包,依然没说晚安。 迟砚没回表情包,反而回了一句有点奇怪的话。 ——“晚安,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第65章 甜度65% 孟行悠睡前忘了设置闹钟, 第二天差点睡过头。 幸好裴暖跟孟行悠做铁瓷闺蜜多年, 知道这个人周末的尿性,凭借这十通夺命连环call, 总算把人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裴暖担心孟行悠挂了电话又睡过去,命令她不许挂电话, 开着免提去洗漱换衣服。 孟行悠洗漱完从浴室里出来,直接越过梳妆台,打开衣柜前,回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气。 好一个艳阳天, 感觉穿短袖都不会冷。 孟行悠在针织衫和短袖之间犹豫不决,想到迟砚昨晚最后说的那句奇奇怪怪的话, 迟疑片刻,问裴暖:“暖宝, 你说今天会下雨吗?” 裴暖也在那边化妆,看了眼窗外, 回答:“下什么雨啊,我感觉外面很热, 你别穿太多了,会展中心人多肯定热。” 孟行悠犹豫片刻, 最终放下了针织衫, 拿起一件休闲款t恤:“好吧,那我穿件短袖就成。” 裴暖一听短袖两个字, 马上就炸了, 放下粉扑, 发过去一个视频邀请。 孟行悠衣服还没脱,听见手机的动静,莫名其妙地接起来,裴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举着眉笔在那边指点江山:“你昨晚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穿什么t恤啊,给我穿小裙裙好吗我的崽。” “漫展人多穿裙子不方便啊,再说我穿那么好看给谁看啊。” 孟行悠不以为然,还顺带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牛仔裤,作势要换上,裴暖在那边高声抗议,简直操碎了心:“有什么不方便你的,你以为你去参加运动会啊,行了你闭嘴,把后置摄像头打开,让我来给你挑。” 裴暖执意如此,胳膊拧不过大腿,孟行悠放下手上的衣服,打开后置摄像头,对着自己衣柜从左往右扫过去,拖着长音道:“咱们讲道理好吧,你打扮得跟仙女似的,是因为长生今天要上台,我要是比你还好看,咱们的姐妹情还要不要了?” “你放心,咱俩都不是一个类型的。”裴暖目不转睛盯着孟行悠的衣柜,目光锁定了一件娃娃领的连衣裙,出声道,“移回去,后面那条白色的裙子,就它了,换上。” 孟行悠把裙子从衣架上拿下来,扔在床上,脸上有点抗拒,不太想穿:“我觉得还是穿t恤比较好。” “就这个,换上,还有你的头发,扎个双马尾,另外找一双黑色小皮鞋换上,妥了。” 孟行悠初中的时候喜欢这么穿,上了高中之后就很少这样穿了。 五中一年四季都要求穿校服,没有私服的发挥空间,周末出门也是随便穿穿,很少精心打扮过。 没时间没必要,关键是没心情。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迟砚走后,孟行悠觉得自己整天穿校服也没什么不好。 裴暖看她还是不情不愿的,心一横,估计刺激了她一句:“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平胸穿宽松的衣服只会显得更平,崽啊,你都要十八岁了,妈妈不允许你一直这么平!” 孟行悠:“……” 她不要面子的吗? 在激将法的刺激下,孟行悠本着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心情,换上了裴暖给她挑的这身衣服。 衣服换好之后裴暖已经出门,说最多四十分钟能到这边。 孟行悠挂断电话后,站在穿衣镜前打量自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衣服都选了,要是不化个妆,好像挺对不起自己的。 于是走到梳妆台,给自己化了一个简单的淡妆,太久没捯饬这些东西,业务能力有所下降,孟行悠涂完口红,拿上兔头毛绒小挎包正要下楼的时候,看见立在墙角的黑色雨伞,停下了脚步。 孟行悠回头看了眼窗外,依然还是晴空万里,天空澄澈得像是被蓝色颜料冲刷过一样,不见一片乌云。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你说你高三就会回来,我现在看不见答案。 但是你说明天会下雨,我今天就可以看见答案。 孟行悠咬咬牙,盯着雨伞不说话,不知道是在自己较劲,还是跟迟砚较劲。 半分钟过去,孟行悠轻叹一口气,还是握着伞柄下了楼。 她才不是相信迟砚。 她只是想试试,迟砚这次有没有骗人…… 而已。 孟父在客厅看书,先一步起身去开了门,裴暖看见是他,热情乖巧地打招呼:“孟叔叔周末好,我来找悠崽。” 孟父笑着说:“是裴暖啊,好久没来家里玩了,快进来。” 孟行悠把雨伞立在墙角,打开鞋柜找自己的小皮鞋,顺口说道:“不用了爸爸,我们马上就出门。” 孟父见女儿特地打扮过,趁妻子不在,低头小声问:“我们悠悠要去约会吗?” 裴暖震惊得瞪大了眼,看了孟行悠一眼,像是再问:我靠你爹这么开放的吗? 孟行悠把鞋子拿出来放在地毯上,听见孟父这话,哭笑不得,说:“不是,我们去看漫展而已。” 孟父“哦”了一声,言语之间还那么点失落的意思:“这样啊……那你们好好玩啊,别回来太晚。” 孟行悠换好鞋,长开双臂抱了抱孟父:“好,爸爸我们走了。 ” 这是孟父今年规定的新要求,要是家里有人,出门前都要互相拥抱一下,说是有什么科学依据的,家人之间经常拥抱,有利于巩固亲情。 孟父回抱了一下女儿,挥手再见:“行,路上注意安全。” 孟行悠拿起墙角的长雨伞,跟裴暖手挽手离开,关门前,裴暖回头礼貌地道了个别:“叔叔再见。” 孟父慈祥地笑:“再见裴暖,有空来家里玩。” “好的叔叔。”裴暖笑着答应。 孟行悠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车,软件上显示还有两公里,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小区门口走。 裴暖注意到孟行悠手上拿的伞,抬头看看从云层里冒出头的太阳:“你怎么用雨伞遮太阳啊?” 入秋后的阳光并不晒人,孟行悠拿着雨伞跟着拿着拐杖似的,走一步点一下,漫不经心地说:“这是用来遮雨的。” “……” 裴暖指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不可思议地问:“今天怎么可能会下雨?” 孟行悠看向影子,缓缓重复裴暖的话:“是啊。” 裴暖感觉孟行悠说话语气怪怪的,狐疑地看过去,听见她又说:“今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呢。” 谁看了都觉得不会下雨的天气,迟砚偏偏说要下雨。 孟行悠垂眸笑笑,也搞不懂自己心里到底是希望下雨,还是不下雨。 * 周末城区堵车是常态,两个人到会展中心的时候,漫展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 裴暖怕人多太挤,直接用公司发的工作员证带着孟行悠进场。 工作人员通道做什么都不用排队,裴暖带着孟行悠直奔苍穹音的摊位,给孟行悠也搞了一张工作牌挂在脖子上。 下午的发布会,苍穹音专门租了一个最大的会客厅,几个主演cv还没到场,只有负责幕后的工作人员在布置场馆。 裴暖和孟行悠去外面逛了一圈,买了点自己喜欢的动漫周边。 孟行悠今天穿得偏二次元,好几次被路人以为是coser,上来要跟她合影,解释无果,孟行悠愣是被路人拉着拍了好几次合照。 裴暖在旁边看得直笑,孟行悠苦不堪言,眼看要到午饭点,阿里这裴暖去外面觅食。 今天会展中心有活动,半条街还没走完,孟行悠和裴暖已经被塞了一首的宣传单,这家打折那家满减,看得花了眼,不知道该选哪家好。 犹豫了快十分钟,也没想好吃什么,最后孟行悠简单粗暴指着肯德基说:“就它了,走。” 裴暖无奈扶额:“毫无创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居然要吃随时可见的东西。” 第83节 孟行悠转头问她:“那你说吃什么?” 裴暖顿了顿,还是说:“……那就肯德基吧。” 吃过午饭,两个人回到场馆,《荼蘼》广播剧人气颇高,离发布会还有一个小时,已经快座无虚席。 裴暖拿到的门票在第一排,正对舞台,把孟行悠安顿下来,裴暖心心念念后台的情况,根本坐不住,附耳对孟行悠说:“我……我去后台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孟行悠毫不客气地拆穿她,调侃道:“行了,你走吧,再不走长生都要被你的情敌们给生吞活剥了。” 裴暖虚推了孟行悠一把,难得羞赧:“你好烦啊,瞎说什么大实话。” 孟行悠冲她挥挥手,催促道:“赶紧走,别回来了。” “悠崽。”裴暖突然正经,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玩得开心。” ……? 孟行悠一头雾水,还想多问两句,裴暖已经扭着小蛮腰走远。 * 离发布会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大屏幕开始播放第二季的预告片。 竒_書_網 _w_ω_w_._q_ ǐ_ S_Η_U_九_⑨_ ._ ℃_ o _Μ 预告片早在一周前已经通过苍穹音的官博在微博上发布过,孟行悠不知道自己看了几遍,来来回回的台词差不多都能背下来。 可能是之前去过几次配音剧组,也认识了剧组的一些cv,加上裴暖和迟砚都有为广播剧出一份力,相比第一季,孟行悠对《荼蘼》第二季的感情有些不同。 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骄傲感,特别是预告片放到最后十秒大屏幕倏地黑下来,从音响里传来指弹版的《you turn me on》,在一片轻快的节奏声里,以长生的一句“我想清楚了,我还是喜欢你”独白收尾,全场书迷剧迷集体尖叫的时候。 预告片播放结束,场馆内开始播放第二季主题曲,孟行悠缓过神来,低头揉了揉眼睛,鼻子有点泛酸。 她想起之前迟砚在休息室弹吉他的样子,还有那次进录音棚陪群杂的情景。 往事历历在目,那时候天天可以见面的人,现在却远在两千多公里之外。 周围的女生听着主题曲,开始小声议论,孟行悠坐在中间,纵然不想听,也听了几耳朵。 有议论cv的,议论束壹的,还有议论晏今的。 “听说主题曲指弹版是出自晏今大大之手,我的妈呀也太好听了。” “对啊,剧组跪求网易云,一人血书!” “二人血书,晏今大大是什么神仙啊,会编剧会配音还会弹吉他,呜呜呜呜妈妈我爱他!” “今天晏今大大不来好可惜,他好神秘,听说他还在读高中哦,我感觉我是妈妈粉。” “不,大学生绝不认输,我是老婆粉,有生之年我就想看看我老公的庐山真面目。” …… 孟行悠听他们讨论晏今,听着听着情绪竟然好起来。 只活在别人想象力的晏今大大,充满神秘感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晏今大大,她却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想想,那两千多公里好像也不是那么远。 思绪万千,孟行悠一会儿一个想法,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的时候,全场灯光暗下来,主持人上台,发布会总算开始了。 主持人是许恬,她擅长活跃气氛,又是剧组的人员,场子很快热起来。 今天到场的cv有三个,数长生人气最高,他一上台,台下又是一片尖叫。 广播剧发布会的内容不外乎是采访、场景配音还原以及现场互动,剧组挑了第二季三个片段,让cv现场演绎。 听到第二段的时候,孟行悠回过神来,这是她参与配了群杂的那一段。 两位主演cv拿着台本准备,群杂背景音在音响里响起。 当时配音导演夸过孟行悠和迟砚那一段自然,后期经过处理,这段群杂,就数他们两个人的声音最明显。 “我弹琴不好听吗?” “谁说不好听了?” “你说你听完都聋了,还过敏。” “我逗你的。” “所以好听吗?” “好听好听,初恋的味道行了吧,评价够不够高?” “嗯。” …… 群杂声音还没结束,两名cv配音紧随其后,台下很安静,坐在孟行悠后面的两个女生,小声嘀咕了两句。 “群杂里面那个男生的声音,是不是晏今啊?” “我觉得是,不过女生的声音好甜啊,不知道是剧组的哪个小姐姐。” “我觉得群杂比攻受这段台词还甜,大胆猜测一下,晏今有女朋友。” “看来瞒不下去了,其实我就是晏今的圈外女友,你别说出去。” “你可拉倒吧,明明是我。” …… 孟行悠听完,顿时:“……” 场景配音还原结束,进入现场互动,两位cv各自挑了几位现场粉丝上台做你画我猜游戏。 裴暖不知道找哪个工作人员开了后台,愣是让长生点了她的号码牌。 裴暖站在长生身边,无形把另外三个女生隔离在长生接触范围之外。 孟行悠坐在台下看着裴暖,冲她促狭得眨了眨眼,用口形无声说道:“正宫娘娘吉祥。” 裴暖非常受用,对她吹了个飞吻,炫耀味道十足,孟行悠哭笑不得。 台上的游戏进行得如火如荼,裴暖和长生站在一起莫名自带cp感,配合默契,孟行悠看她在上面玩得开心,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有人走到孟行悠座位旁边,附耳低声问:“你好,请问这个座位有人吗?” 孟行悠注意力都在台上,头也没转一下,忙回答:“没有,你坐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去,孟行悠感受到身边的座位有人坐下来,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木质香,很熟悉的味道。 孟行悠暗自吸了两下鼻子,越闻越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这个味道。 台上的互动结束,裴暖和长生拿到第一名,孟行悠才转过头来,往旁边的座位看。 工装外套九分裤,黑白相间帆布鞋,孟行悠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地往上看去。 入目是一张更熟悉的脸,只是又瘦了一圈。 眼角周围有层化不开的黑眼圈,整个人慵慵懒懒靠坐在椅子里,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 四目相对半分钟,孟行悠几乎是完全傻掉的状态。 迟砚嘴角漾开一抹笑,凑上前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才多久不见,就把我给忘了?” 孟行悠回过神来,一开口嗓子哑住,她轻咳两声,别过头,不自然地说:“你……你怎么会来?” “怕女朋友忘记我,回来刷波存在感。” 迟砚按捺住想揉揉她脑袋的冲动,坐回去,注意到孟行悠放在脚边的伞,笑了笑,说:“你真的带了伞。” 孟行悠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裙边的蕾丝,小声嘟囔:“你说的……今天会下雨……” 现场有些吵,迟砚没听清后面的话,出声问:“我说什么?” 孟行悠摇摇头,松开蕾丝边,抬头看着他:“外面天气很好,没有下雨。” 迟砚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反过来问她:“对,天气很好,你为什么还要带雨伞?” 孟行悠一怔,眼神有点怨念,故意说话激他:“想看看你怎么骗我第二次的。” 迟砚失笑,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说:“没有第二次了。” 孟行悠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跟迟砚隔开一丢丢距离来,委屈巴巴地骂他:“骗子。” 迟砚挑眉,伸手抓住椅子扶手,连着上面坐着的人,一起拉回来,跟自己的椅子靠在一起,不留缝隙。 “不会骗你第二次。” “我才不相信你。” “好,不相信我。”迟砚把入场前买的奶茶递过去,放在孟行悠手上,“就相信你看见的。” 孟行悠抱着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入口刚刚好,不冰也不会烫嘴。 发布会差不多进入尾声,束壹的签售会在隔壁举行。 孟行悠起身,拿上包和雨伞,打算先去书城买两本书,然后去签售会排队。 迟砚顺手拿过她的雨伞,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出声说道:“不用买书,直接去隔壁就行。” 孟行悠看他两手空空:“没书怎么签?” 迟砚说:“去隔壁买,束壹那多得是。” 孟行悠听他这个语气,像是跟束壹关系不错,跟着他往场馆外走,忍不住问:“你认识束壹吗?” “认识,一会儿让他给你特签。” “你是不是认识很多大神写手?” “也没有。”迟砚顿了顿,补充道,“但你还想要谁的特签,我都可以帮你弄到。” 孟行悠笑了笑,打趣了一句:“你这个口气特别像暴发户。” 迟砚听完,怔愣片刻,敛不住嘴角的笑,轻声道:“你好久没对我笑过了。” 孟行悠也愣住,低着头往前走,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没有接茬,随口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迟砚如实说:“想见你。” 这话孟行悠也没法接。 迟砚并不介意孟行悠的态度,或者说料到会冷场,接着往下说:“我把礼物给你带过来了,在后台放着,一会儿拿给你。” “不用送礼物,一个比赛而已。” 第84节 迟砚像是没听见,趁机问:“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孟行悠想起裴暖今天反常的举动,突然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抬头问他:“你是不是跟裴暖串通好的?” 迟砚大大方方承认:“是,我让她别告诉你。” 孟行悠谈不上生气,只是别扭。 “我怕你知道,你就不来了。” 迟砚见孟行悠还是不说话,摸不准她是生气还是不开心,说话也染上小心翼翼的情绪,“我就是……想见你一面……也就最近有时间……” “别生我的气,好吗?” “其实不吃饭也可以,一会儿我把礼物拿给你,我就走。” 如果时间退回到一年前,如果有人问孟行悠,你觉得迟砚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定会说,酷、高冷、特别有距离感,没有人情味。 迟砚像个冷太阳,只有光没有温度。 有人仰望太阳,有人追逐太阳,却不会有人得到太阳。 孟行悠一度认为自己也是那个追逐仰望的人。 这种感觉在暑假迟砚不理她,后来两个人吵架冷战那段日子格外强烈。 得不到的东西,不如就放手。 孟行悠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可没有想过迟砚会主动往回跑。 她以为他会骄傲的往前走。 她以为他不会回头。 孟行悠的脑子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团,她理不清楚,也不知道要怎么跟迟砚说,沉默半天,生硬地憋出一句:“……我没生气。” 迟砚欲言又止,孟行悠抢过话头,越过他走到前面去,凶巴巴地说:“走快一点,去晚了要排很久。” 迟砚抬腿追上去,挖空心思逗她开心:“不着急,排不到我让束壹留下来,单独给你签。” 孟行悠回头,瞪他一眼,完全不吃这套:“你这是私生饭行为,别耽误我男神的行程。” ……? 迟砚有点接受不了,低声问:“你男神不是我吗?” 孟行悠“呵”了一声,毫不客气揭他的老底:“早就不是了,你已经掉落神坛,离前任只差一步之遥。” 迟砚:“……” * 托迟砚的福,孟行悠不仅拿到了束壹的特签,还跟他合照了几张。 从签售会场馆出来,孟行悠来回看手机相册里面的合照,颇为满意地说:“束壹老师长得好清秀啊,太喜欢了。” 迟砚在反驳和附和之间,毫无尊严地选择了后者,忍辱负重配合地接了句:“你喜欢就好。” “我要把照片洗出来,找个相框放着,摆书桌上,这样每天抬头就能看见。”孟行悠捧着手机,一脸幸福状,“我今天简直人生圆满。” 迟砚:“……” 算了。 不生气不吃醋要大度要宽容。 你只是一个离前任只有一步之遥的人罢了。 要有自知之明。 迟砚回后台拿上自己的包,把送给孟行悠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她:“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孟行悠接过,拆开礼盒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很有少女心的睡眠眼罩,上面还有一个卡通小熊的图案。 “之前看你发朋友圈说睡眠不好,我查了一下,这个好像挺管用的,你试试。” 迟砚怕孟行悠精神太紧张,宽慰道:“节后培训可能更紧张,你别有太大压力,我觉得你没问题的。” 孟行悠深呼一口气,把礼物收进纸袋里,顿了下,小声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迟砚看她不讨厌,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跟我说什么谢谢。” 孟行悠拎着纸袋,拿出手机跟裴暖说了一声自己先走了,抬头问迟砚:“你什么时候回去?” 迟砚说:“晚上八点的飞机。” 孟行悠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吃饭去吧,然后,”孟行悠舔了舔嘴唇,补充道,“然后我送你去机场。” 迟砚受宠若惊,想笑又不敢笑,怕小姑娘要面子,脸上挂不住,只能端着:“不用,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孟行悠却很坚持:“还是我送你。” 迟砚一怔。 孟行悠咬咬牙,说:“毕竟你那么远,回去一趟还要上天。” 迟砚:“……” 说来也神奇,上午进会展中心的时候,外面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出来,天已经完全阴下去,乌云密布,往下砸着小雨点。 孟行悠心想真是邪了门了,转头看着迟砚:“你怎么知道要下雨的?” 迟砚没卖关子,说:“我外公有风湿,一到下雨天就腿疼,比天气预报还准,昨晚打电话听他说的。” 老天爷似乎都在证明迟砚的话,前一秒还是细密小雨,话一说完,豆大般的雨滴倾泻而下,砸向地面,整个城市被笼罩在雨幕里。 在会展中心里面有暖气还不觉得冷,一出门站在风口,风里带着雨往身上一洒,孟行悠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迟砚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披在孟行悠身上。 衣服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混着若有似无的木质香,穿在迟砚身上只到腰腹的外套,可以到孟行悠的膝盖以上。 孟行悠扯了扯领口,偷偷吸了一口气,缩在外套里面,没有说话。 迟砚撑开伞,低头看着孟行悠,眼神里映出小姑娘的影子,声音比风温柔:“我说了不会有第二次,这句话也不是骗你的。” 第66章 甜度66% 吃过晚饭, 雨越下越大, 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迟砚看这破天气,往机场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 查询过后,晚上八点从元城飞往云城的航班, 果然因为天气原因延误了。 客服给的时间是预计推迟三个小时。 拜天气所赐能元城多停留一会儿,迟砚感觉这是因祸得福。 从饭店出来,迟砚叫了一个车,送孟行悠回家。 平时顶多四十分钟的路程, 碰上堵车和恶劣天气,开了快八十分钟才到孟行悠住的小区门口。 车停下后, 迟砚已经给了司机一百块钱,让他在这里等十分钟。 孟行悠看了眼时间, 怕他来不及,出声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没几步路了,你赶紧走吧, 别误机。” 迟砚好像没听见似的,撑起伞先下车, 顺便把座位上的特签书和礼物纸袋拿了下去。 “雨这么大, 这么多东西你怎么拿?我送你进去。” 孟行悠拗不过他,跟着下车, 迟砚一手撑伞一手提东西, 生怕孟行悠淋着雨, 她的头从车里探出来,就把伞全罩在她头上。 迟砚的工装外套还穿在她身上,他自己就穿着一件浅棕色t恤,这几秒钟的功夫,右半身已经淋透了,浅棕色瞬间变成了深棕色,布料贴在身上,往下滴着水。 孟行悠目光一滞,赶紧关门下车,推了推他的胳膊肘,说道:“你别都顾着我,我淋不着。” 迟砚见这雨是斜着下的,风一吹全往孟行悠身上浇,赶紧跟她换了一个方向,走到左边去,伞还是尽量往她那边撑。 孟行悠的连衣裙摆只到膝盖的位置,小腿都露在外面,迟砚瞧着就冷,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你以后别穿裙子了。” 继右半身之后,孟行悠看迟砚的左半身也快淋湿,抬手又推了推他的胳膊,没推动,反而招来一句轻斥:“别闹,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孟行悠瞪他一眼,比他还要凶:“你才别闹,这伞够咱俩用,你过去点儿。” 迟砚在撑伞这件事上不是一般的执着:“我没光着腿,我不冷。”他见孟行悠冷得嘴唇都没了血色,目光愈发沉,“都入秋了,你还穿夏天的裙子,孟行悠,你是不是又想发烧?” 孟行悠裹紧外套,强撑着说:“我才不会发烧,我身体好着呢。” “高一发烧跟耍酒疯似的人是谁?” “……那是意外。” 迟砚还记得孟行悠发烧的样子,又是说胡话又是上嘴的,皱眉道:“意外也不行。” 孟行悠抬头看着他,有些不满:“你要不要这么霸道?” “我不在,万一你发烧对着别人犯糊涂怎么办?”迟砚光是想想那个场景都受不了,舌头顶了顶上颚,不知道在吃谁的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孟行悠你敢发烧试试?” “……” 孟行悠无奈垂眸,小声嘟囔:“你现在好啰嗦。” 四周都是雨砸在屋檐上的声音,孟行悠说话声太小,迟砚没听真切,在雨中大声问了句:“你说什么?” 孟行悠同样大声的话,像是跟他较劲似的:“我说你!好啰嗦!” 迟砚偏头轻笑了一下,无奈纵容对半开:“我不是对谁都啰嗦的。” “这么说我还应该觉得荣幸?” “那到不用,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你记性不太好。” “你都说了是一步之遥,我一天没跨过去,我就还是你男朋友。” “迟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 “现在发现也晚了。” “真以为我不敢甩了你吗?” 第85节 “不敢,但我希望你不要。” “……”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说个没完,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 孟行悠走上楼梯,正在包里摸钥匙,钥匙没摸到,倒是前面开过来的一辆车的近光灯照了一脸。 光线太刺眼,孟行悠顾不上找钥匙,抬手挡住眼睛,等车灯熄灭后才放下手,仔细打量这车,暗叫不好,想叫迟砚赶紧走,可是好像也晚了。 孟父看见家门口除了孟行悠还站着一个男生,趁车库门还在往上升的空隙,撑着雨伞下车来瞧。 孟行悠自知避无可避,火速扔给迟砚一个“你别说话都让我来发挥”的眼神,在孟父开口前,抢下先机:“爸爸,你去哪了?” 孟父还是乐乐呵呵的,话是对孟行悠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迟砚:“去了趟公司,悠悠,这位是?” 孟行悠摆出最正经的表情,故作淡定地扫了迟砚一眼,回答:“啊,我同学,顺路送我回来的,雨太大了。” 孟父是个过来人,这话最多信一半,但也没多问,冲迟砚点了点头,笑着说:“麻烦你了,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迟砚不敢怠慢,垂眸回答:“叔叔好,我叫迟砚。” 孟父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回想几秒,恍然大悟:“是你啊,你高一是不是跟悠悠坐同桌?上回他哥哥去开家长会,回来还提到你,说你成绩好。” 迟砚谦虚道:“叔叔过奖了,悠悠更优秀。” 家里有两个当兵的,孟父已经视觉疲劳,越看迟砚这种清秀款越顺眼,笑意更甚:“不及你不及你,她啊,偏科偏得厉害,你是全面发展,你俩现在也一个班吗?还是不是同桌?” 孟行悠感到头疼,在孟父问出更多问题之前,挽住他的手,出声打断:“行了爸爸,我们进屋吧,我快冻感冒了。” 孟父听出女儿的言外之意,看破不说破,转头对迟砚说:“谢谢你送她回来,有空来家里做客。” 迟砚受宠若惊,连声应下:“不客气,都是小事情。”迟砚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孟行悠,出声道别,“那我就先走了,叔叔再见。” 孟父笑着叮嘱:“路上慢点。” 孟行悠看他就要这么直愣愣地冲进雨里,出声叫住他,把伞递过去:“你拿着用。” 迟砚这次没拒绝,接过伞撑开,转身跑远了。 迟砚一走,孟行悠跟孟父大眼瞪小眼,怎么看怎么尴尬,她摸摸鼻子,讪笑着说:“门开了,爸爸你去停车,我就先进屋了。” 孟父的目光从孟行悠披在身上的外套掠过,孟行悠被他一看,才反应过来衣服忘了还给迟砚,心虚到不行,画蛇添足地解释:“这是我……我今天刚买的,好看吗,爸爸?” “好看,但爸爸觉得没有男生穿着好看。”孟父顺便给女儿打开了大院门,让她进去,调侃道,“你穿着太大了,下回记得买小码。” “……” 孟行悠脸都红了,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爸爸……我们不是……那个……”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孟父笑着往车那边走,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懂”的样子,“衣服收好了,要是被你妈妈看见,我可帮不了你。” 孟行悠一怔,迟疑了几秒,才说:“谢谢爸爸。” 孟父挥挥手,没再多言,只说:“进去吧,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别感冒。” 孟行悠百感交集,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作罢,转身回了屋。 * 国庆假期一过,冬令营的训练继续进行。 决赛有实验项目,涉及的知识点也更多,带队老师给大家加了训练时长。 跟每个队员所在的学校打过招呼后,取消了他们的晚自习,用来进行竞赛训练,顺便被剥夺的时间还有周末。 所幸带队老师的五中的,所有训练都在五中进行,只有周末会去理工大。 孟行悠免了学校和训练营两头跑的问题,依然住在自己宿舍。 少了在路上奔波的功夫,虽然每天结束训练比晚自习晚两个小时,但是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日子也不是特别难过,还在能撑得住的范围内。 竞赛上课两头忙,孟行悠每天早出晚归,只记得今天星期几,有时候学昏了头,好几次跟楚司瑶和陶可蔓吃饭,还在问现在是几月份。 陶可蔓调侃她现在的状态是:沉迷学习日渐消瘦,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日子像是被按了加速键,飞快往前冲,孟行悠明明感觉昨天才结束初赛,转眼决赛就在眼前。 十一月底,竞赛冬令营正式开始。 从现场报道到闭幕典礼,耗时六天,参赛队员由省队统一管理,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孟行悠过了六天没有电子设备的日子,第六天闭幕典礼结束,回到学校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今年的赛程全部结束,孟行悠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她是那种考完就不去纠结分数的人,不管好坏,只要她能对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第二天是周五,赵海成特地批了她一天假,在宿舍休息。 孟行悠这两个月因为竞赛耽误的课程有点多,理综和数学她还能自己消化掉,语文和英语实在是无能为力。 期末考试就在下个月,她怕考太差被扔出重点班,不敢松懈,第二天还是跟其他同学一样,七点半到教室上早读。 班上的人看见孟行悠回来,特别是江云松,格外热情凑上去,关心她的比赛情况。 “孟行悠,你考得怎么样?我听说今年的题特别难。” 孟行悠拉开椅子坐下来,面对课桌上堆成山的试卷,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反正尽力了。” 江云松九月份也参加了初赛,拿了省一,只是分数不够没有进冬令营,不过拿到了几所重本大学的自主招生名额,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孟行悠是他们这一届竞赛生最有潜力被保送的人选,江云松听见她说自己尽力,笑了笑,比她自己还有把握:“我觉得你肯定能拿国一,到时候你高考都省了,多好。” 孟行悠差不多一个学期都在忙竞赛,二班对她来说是新集体,现在连班上的人都认不全,除开秦千艺和陈雨,也就跟江云松能说上两句话。 但是比起跟秦千艺和陈雨借笔记,孟行悠宁可跟江云松开口。 “再说吧。”孟行悠笑了两声,客客气气地问,“英语和语文上到哪了?你的笔记能借我看看吗?” 江云松跑回座位,把自己的课本和笔记都拿过来,放在孟行悠桌上:“随便看,其他科目的你要吗?” 孟行悠说了声谢谢,低头忙活起来:“不用,书我上课就还你。” 江云松挠挠头,笑着说:“不着急,你慢慢看,有哪里不懂的随时问我。” 孟行悠点头,冲他感激地笑了笑:“好,谢谢你。” 江云松:“客气什么,都是同学。” * 孟行悠按照江云松的笔记,草草过了一遍这学期的内容,没抄完的笔记她趁着大课间的时候,拿到店里全复印了一遍,留着课后自己复习用。 周五晚上本来跟楚司瑶和陶可蔓约好了吃火锅,可两个人都临时有事,只好改成下一周。 孟父孟母最近要拿一个政府项目,忙得脚不沾地。 老爷子和老太太也去外地看战友了,孟行悠想了想,最后还是回了市区,离学校近,不用坐那么久的车。 晚上在家吃的外卖,吃完饭看了会儿电视,频道换来换去也没找到好看的。 孟行悠懒得浪费时间,想到自己文科落下的课程就心慌,索性关了电视上楼看书学习。 英语试卷刚做到一半,孟行悠正在跟一个生词较劲,手机响了起来。 孟行悠伸手抓过来一看,是景宝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景宝国庆的时候做了鼻子的整形矫正手续,从迟砚前段时间发给她的照片来看,畸形状况改善了许多。 这一个月来,景宝没怎么找孟行悠聊天,估计是迟砚跟他打过招呼,不要打扰她集训比赛。 就连迟砚自己,除了每天的日常问候,也没有跟她过多闲聊,留给她专心备考的空间。 孟行悠放下笔,脱了鞋上床靠着,接下视频邀请。 景宝的伤口还在恢复期,戴着一个医用口罩,看见孟行悠的一瞬间,眼尾上扬笑起来,还兴奋地挥了挥小手:“悠崽,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孟行悠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起来:“听得见,很清楚。” 迟砚坐在景宝身边,看见孟行悠坐在床上,问了声:“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孟行悠回答。 景宝把迟砚挤开,自己拿着手机,跟孟行悠聊天:“悠崽你是不是考完啦?哥哥说你考完了,我才跟你打电话的,会不会打扰你?” 孟行悠心里一软,柔声道:“景宝找我,什么时候都不打扰。” “悠崽,我跟你说,医生叔叔说我恢复得很好,元旦过后就可以动第二次手术了,等明年夏天我们就回去啦。”景宝偷偷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补充道,“悠崽,等我和哥哥回去,我们再一起玩拼图好吗?” 迟砚听出景宝是有意在缓和自己跟孟行悠的关系,十岁的小孩子懂事到这种程度,一时之间,说不上是感动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孟行悠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知道景宝的话外之意,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好,等景宝回来,我送你一套新的拼图。” 景宝拍手在床上蹦了两下,满眼期待:“拼图还是悠崽自己画吗?” “你想让我画吗?” “想,悠崽送的东西,景宝都喜欢。” “好。” 景宝心情好,话也比平时多一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了悠崽,哥哥上周带四宝去做了绝育,它已经一个星期不理哥哥了,每天都拆家,猫砂猫粮弄得到处都是,还有……” 不知道为什么,四宝跟迟砚一直犯冲,小猫绝育之后一般都有情绪,四宝的情绪在迟砚面前,更是放大了好几倍。 孟行悠听景宝说这些事,忍不住笑,时不时还附和两句:“对啊,你哥哥不讨喜,因为他没有景宝可爱。” 景宝:“我也觉得,哥哥是家里最不可爱的人,连猫都不喜欢哥哥。” 迟砚:“……” 罢了。 你们开心就好。 医生有叮嘱景宝需要按点休息,聊了快一个小时,景宝哈欠连天,眼睛都要睁不开,才依依不舍跟孟行悠说拜拜,把手机还给了迟砚。 迟砚没有挂断视频,看景宝睡下后,关了病房的灯,拿着手机悄悄退出来,走到走廊外面,再看屏幕,孟行悠已经从床上下来,坐在书桌前写试卷了。 这段日子,孟行悠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在消瘦,迟砚只能偷偷心疼,见她这不要命学习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劝道:“你别这么拼。” 孟行悠把手机放在支架上,做完一道题,抬头看了迟砚一眼,不在意地说:“我这算什么,我一学期没怎么上课,我上午借同学的笔记看,才发现自己落下好多课程啊,别的科目还好,语文英语我捡起来好吃力。” 迟砚成功抓错重点:“你问谁借的笔记?” “江云松啊,他成绩挺好的,总分比我高。”孟行悠说完见迟砚没吱声,以为他没想起来是谁,又补充了一句,“就高一,被你扔了月饼的那个人。” 第86节 “……” 迟砚怎么可能想不起江云松是什么人。 好不容易竞赛告一段落,季朝泽可以往后稍稍了,又冒出一个江云松来。 迟砚着急得牙痒痒,但是怕孟行悠不高兴,又不好直说。 犹豫片刻,迟砚拐弯抹角地试探:“我这两天给你列一个复习提纲,你照着背和做题,期末及格肯定没问题。” 孟行悠并没有领会迟砚的中心意思,“啊”了声,说:“行,你发我邮箱吧,我自己打印。” “……” 迟砚阖了阖眼,眼神有些怨念:“复习就跟搞对象一样,从一而终才有好结果。” 孟行悠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地“哈”了一下:“你在说什么?” 醋缸子打翻了一地,迟砚也顾不上那么多,接着往下说:“我保证让你及格,孟行悠,你不能让别的男人帮你辅导学习,这是我的权利。” 孟行悠撑着头看向屏幕,揶揄道:“你怎么连一个笔记都不放过?” 迟砚话赶话,原封不动问回去:“那你为什么连一个笔记都要问别人要?” “……” “……” 不知道是谁先绷不住笑出来,孟行悠无奈摊手:“那你快点弄,没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我怕来不及。” 迟砚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难得的幼稚,反而觉得赢了江云松一筹,递给孟行悠一个“全都交给我”的眼神,说:“明天就发给你,有不懂的随时问我,我电话不关机。” 孟行悠故意刺他:“那多不好,我打扰你考第一怎么办呢?” “你打扰不了我。”迟砚说。 孟行悠玩心上来,揪着这事儿不放,摆出不高兴的样子来:“原来我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啊,迟砚。” 迟砚生怕孟行悠多想,像上次一样哭着说‘你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我’,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脸上着急说话语速也快:“没有,我的意思是,你的事最重要,你需要我的话,我随叫随到。” 孟行悠一怔,没再开玩笑,正经道:“我逗你的,我没有生气。” 迟砚垂眸,轻声道:“我很害怕。” 孟行悠问:“你害怕什么?” “我那天看见一句话,那句话说‘我没有喜欢过别人,我怕我做得不好,让你感觉爱情不过如此’。” 迟砚把手机放在眼前来,隔着镜头吻了吻孟行悠的额头,闭眼说完后面半句:“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就告诉我,我可以改,但是你不要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孟行悠鼻子泛酸,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沉默了快一分钟,孟行悠挂断了电话,迟砚整个人完全傻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孟行悠在微信上发过来一条信息。 ——“我知道了。” * 隔天,迟砚把复习提纲发过来,顺带着还有一份复习计划,精细到每一天的做题和背诵量。 孟行悠把两份资料都打印下来,没再自己瞎折腾,完全按照迟砚的节奏来,晚自习回宿舍后把当天不会的题汇总,迟砚统一给她讲。 每天如此,没有一天落下,半个月过去,孟行悠上课的时候总算能跟上老师的节奏,听起来不再那么费力。 十二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孟父头一天跟孟行悠约好,周五放学亲自开车来接她回家。 孟行悠在学校等到了快六点,孟父没来,只是匆匆忙忙打了一个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孟父从来不是一个会临时变卦的人,她觉得很奇怪,收拾好书包打车回家,在小区门口碰见孟母的车。 车都快开过孟行悠的身边,孟母顾着打电话,连女儿站在路边的也没看见,孟行悠拔腿追上去,连拍车窗,孟母听见后座的动静,一个急刹停在路边,降下车窗对孟行悠说:“你先回家,今晚自己吃饭,吃完自己看书,别睡太晚。” 孟母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孟行悠不让她走,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挂断一个电话,另外一个电话又想起来,事态紧急,孟母顾不上对女儿解释,拍拍孟行悠的手,让她回去:“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爸能处理好,你快回家,听话。” 孟行悠还想多问两句,孟母已经发动车子,驱车离去。 回到家中,孟行悠越想越不对劲,心里的疑虑只增不假,坐着难受站着也不对,拿上钥匙和手机,打算去公司看一眼。 刚换上鞋,孟行悠的手机响起来,是裴暖发过来的信息。 ——“悠崽,你们家公司上热搜了!” ——“我去,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你们?” ——“你赶紧看看,你爸妈没事儿吧?” 孟行悠拧眉把对话划在最上面,点开裴暖发过的网页链接,一个名为#牧和建筑抄袭#的话题高高挂在搜索栏第一行。 牧和建筑是孟母孟父一手创办起来的建筑公司,孟行悠心一沉,点进话题,把最上面的新闻浏览了一遍。 明年有一场博览会将在元城举行,作为主办城市,按照历届惯例,会修建博览会场馆。 这项政府工程,面向全国的建筑公司招标,孟母孟父最近为了竞标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 孟行悠前两天还在听孟父说,这个项目基本是算拿下来了。 结果现在被媒体爆出来,牧和参与竞标的图纸是抄袭的,被抄袭的人还是在业内享有盛誉的著名设计师。 事关政府颜面,经过媒体一曝光,事情不断发酵,直接上升到了建筑公司的信誉问题。 孟父孟母都不是学建筑出身,特别是在设计这一块,一直都是交给外人在做。 牧和建筑在业内摸爬滚打这些年,一直靠好口碑享有盛名,这个新闻一爆出,对公司的名誉打击可以说是致命性的。 孟行悠看了个大概,深知这件事的严重性,也知道自己就算去公司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要添乱,回到沙发上坐下,控制不住一直刷微博,各种信息入脑,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政府工程是个肥差,谁都想分一杯羹。 这件事背后,说不准就有同行竞争者在推波助澜。 孟行悠推了微博,给裴暖回了一个没事,坐在沙发上发呆。 孟行舟这周去野外集训,根本联系不到人,孟行悠只能干着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孟行悠一直在客厅坐到了半夜,孟母孟父才回家。 听见玄关的动静,孟行悠从梦里惊醒,“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看见是孟母孟父,忙站起来,迎上去,关切地问:“爸妈,你们没事吧?” 夫妻俩交换一个眼神,露出一个笑,孟父揉揉孟行悠的头,安抚道:“没事,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上楼去睡觉。” “对,快期末考试了,别分心。”孟母附和道。 孟行悠心里怪不是滋味,小声地说:“我知道我帮不上忙,但是我……”词不达意半句多,孟行悠咬咬牙抬头说,“不管外人怎么说,我永远相信爸爸妈妈,你们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情。” 孟母眼底有泪光闪烁,伸手抱住女儿,拍了拍她的背。 孟父楼主妻子和女儿,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必须撑着:“都别哭丧着脸,这件事很快就能过去,谁也别操心,交给我。” 陪父母说了会儿,孟行悠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她走到床头柜,插上连接线充电,开机后,手机进来几条信息,都是来自迟砚。 最近的一条是三分钟前。 ——“我看新闻了,别太担心,会过去的。” ——“你这几天有时间多陪陪你父母,安慰安慰他们。” ——“你别有心理负担,每个人在不同年龄段,都有要面对的东西和承担的责任。” ——“是不是睡了?” ——“明天醒来记得回复我。” ——“我很担心你。” 孟行悠看到最后一条,鼻子直泛酸,思索片刻,给迟砚回复过去。 ——“好,我没事,你早点休息。” ——“要不要打电话?” ——“不了,明天再说,我好困。” ——“好,晚安。” ——“晚安。” 迟砚收起手机,走到阳台,撑着栏杆站了快半小时,眉头拧成一个化不开的结。 屋内的挂钟整点响了两声,迟砚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拨通了迟萧了电话。 这几天迟萧在国外出差,这个时间正是那边的午饭时间。 迟砚是算着时间打过去的,响了两声,迟萧接起来,声音带着笑意,问:“小砚,什么事?” 迟砚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说出了口:“舅舅,牧和建筑的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67章 甜度67% 孟行悠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几点睡着的, 跟迟砚发完短信她一直在微博看各种小道消息, 心里乱糟糟,越看越乱, 越乱越看,宛如一个死循环。 早上醒来的时候, 衣服还是睡前的那一身,手机屏幕亮了一整夜,还停留在微博界面。 得亏一直充着电,不然估计又要自动关机一回。 孟行悠掀开被子下床, 拔了手机充电线,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物, 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包好头发开门下楼,只有保姆阿姨在厨房忙活。 保姆郑阿姨看见孟行悠下来, 盛了一碗热粥,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说:“悠悠醒了,快吃饭, 还是热的。” 孟行悠拉开椅子坐下,拿过勺子搅拌着, 让热气散点出去不至于喝着烫嘴:“郑姨, 我爸妈出去了吗?” “六点多就出去了,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郑阿姨说。 孟行悠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了一声, 埋头喝粥。 皮蛋瘦肉粥很香, 只是她没心情,吃的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孟行悠没什么胃口,但家里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她还是把一碗粥喝完了。 郑阿姨脱了围裙拿着菜篮子走出来,问:“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菜。” 第87节 听见郑阿姨在说中午的事儿,孟行悠灵机一动,抬头说:“你上次做的那个乌鸡汤,味道不错。” 郑阿姨点点头:“行,中午给你做。” 孟行悠把吃完的碗放到厨房里,拆了包头发的毛巾,难得兴致高昂,风风火火地说:“我跟你一起去买菜,然后回来你教我做吧。” 郑阿姨一脸惊讶。 她在孟家做保姆十多年了,说是看着孟行悠长大的不为过。 孟行悠从小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被全家视为掌上明珠,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从来不进厨房的。 孟行悠两步一跨跑上楼,回头对郑阿姨说:“郑姨你等等我,我十分钟就好。” 郑阿姨怕她摔着,哭笑不得:“不着急,你慢慢弄。” “我很快,你千万别走啊。” “好。” 孟行悠跑回浴室,把吹风开到最大风力,对着头发一阵猛吹。 她头发长容易打结,这么一吹更是乱糟糟一团。 吹干后,孟行悠看了眼外面的挂钟,已经过了十点。 孟行悠顾不上擦护发精油仔细打理,拿过橡皮筋,三两下给自己绑了一个炸毛版丸子头顶在脑袋上,套上t恤牛仔裤就跟郑阿姨出了门。 菜市场离家不远,步行十分钟左右。 孟行悠有心自己下厨,中午去公司给父母送饭,郑阿姨听完觉得欣慰,考虑到孟行悠是第一次下厨,除了乌鸡,就买了一点番茄和小青菜。 番茄炒蛋和清炒时蔬都不难,上手很容易。 买完菜回家,从洗菜到下锅,孟行悠全没让郑阿姨插手,切番茄的时候由于业务不熟练,还切了一道小口。 孟行悠用创口贴包了一下继续弄,郑阿姨在旁边适当指点,最后三个菜的味道,竟然还不错。 孟行悠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亲测味道好,吃完一顿吃二顿,孟行悠怕不是个小天才吧,学什么会什么。” 好友列表都是住在网络的人,孟行悠把菜装进保温盒里,让司机送她去公司,前后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评论你回复我回复你,已经破了五十条。 [裴暖]:快看,孟行悠做的番茄炒蛋,居然剥了蛋壳,番茄也切了块,好棒棒!@迟砚 [楚司瑶]:不止呢,蔬菜居然没有整个扔锅里炒,孟行悠可以说非常厉害了,我吹爆!@迟砚 [陶可蔓]:遇见孟行悠你就嫁了吧。@迟砚 [霍修厉]:我太子是回来一饱口福了吗?我酸了。@迟砚 [吴俊坤]:哥,你记性有点差,昨晚太子还在群里说云城已经下了一周暴雨。@迟砚 [钱帆]:@迟砚太子你看这盘菜,真是像极了爱情,又绿又青。 …… ……??? 孟行悠被这帮人带的节奏秀了一脸,退出朋友圈躲清静。 没到一分钟,一条新消息提示音想起来,孟行悠低头看见是迟砚,还没点开,又是一条朋友圈评论提示。 [迟砚]:手怎么了? 孟行悠被这条评论看得一愣,点开图片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拍照的时候包了创口贴的手指不小心入了镜,在图片右下角,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手记得消毒,下次切菜小心点。” 孟行悠心口一暖。 ——“好,其实不深。” 孟行悠想到霍修厉他们在评论区的话,迟疑片刻,又发过去一条。 ——“我给我爸妈做的,现在送过去。” ——“我知道。” ——“下次我做给你吃。” ——“你怎么不说让我做给你吃?” ——“怕你又切到手。” “……” 你喝蜂蜜了吗嘴这么甜。 孟行悠脸上不由得发热,没再回复迟砚,切到朋友圈一看,因为迟砚那条回复,这帮人又一次炸开了锅。 [霍修厉]回复[迟砚]:骚还是我太子骚。 [吴俊坤]回复[迟砚]:这狗粮我干了你们随意! [钱帆]:你知道你们为什么没对象吗?因为小姑娘跟你说‘我今天早上吃药的时候,看见一条新闻好有意思’,你们只会问是什么新闻! [楚司瑶]回复[钱帆]:说得好像你有对象一样。 [陶可蔓]回复[钱帆]:直这件事,你说你是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霍修厉]回复[陶可蔓]:吴俊坤敢。 [吴俊坤]:……??? [霍修厉]回复[陶可蔓]:另外,我会问你,你为什么要吃药。 [陶可蔓]回复[霍修厉]:你可以滚了。 [霍修厉]回复[陶可蔓]:滚到你怀里吗?[抛媚眼.jpg] [陶可蔓]:…… [楚司瑶]:哇哦—— [钱帆]:哇哦哦—— [吴俊坤]:哇哦哦哦—— [裴暖]:你们六班的人都很骚,简直没眼看。 …… 霍修厉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说跟陶可蔓日久生情,是此生真爱,开启了猛烈攻势,奋力直追。 只是陶可蔓对他不怎么来电甚至还想翻白眼罢了。 孟行悠私底下问过陶可蔓为什么不喜欢霍修厉,毕竟霍修厉这个五中小霸王身边的桃花,一点也比迟砚少。 而且霍修厉吃得开,有时候比迟砚还更招女生的喜欢。 陶可蔓的给的理由也很陶可蔓,她说:“我不喜欢主动追我的,没有挑战性,男人太主动就失去了魅力。” 孟行悠:“……” 不知道第一次主动追女生的五中小霸王,知道自己被丑拒的理由是这样,会不会被气死。 车开到公司楼下,孟行悠拿上保温盒下车。 公司前台认得孟行悠,叫住她闲聊了两句,见她手上提着东西,问:“来给你爸妈送饭?” 孟行悠笑着点头:“他们在公司吗?” “在办公室,你直接上去就行。”前台说。 “好,回头见。”孟行悠提着东西往电梯走,临走不忘夸前台一句,“姐姐你皮肤真好,越来越漂亮了,真羡慕。” 前台捂脸笑,非常受用。 午饭时间却没有多少人去吃饭,都在工位上忙活。 孟行悠一路走一路笑着打招呼,这个哥哥那个姐姐,礼貌又乖巧,不知不觉中化解了办公区沉闷的气氛。 走到孟父办公室的时候,孟行悠怕打扰他工作,先敲了敲门。 “进。” 孟行悠把门推开一道小缝,探出头去,看见父母都在,调皮地眨眨眼,故意逗他们开心:“老板老板娘,你们点的外卖到了。” 孟父看见是小女儿,板了一上午的脸,总算有了笑意:“悠悠怎么来了,快进来。” 孟母还在会客室接电话,孟行悠带上门走进来,把保温盒从袋子里拿出来:“我做了点吃的,想带过来给你们尝尝。” 孟父一怔,低头看见这两菜一汤,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心情:“这……都是你做的?” 孟行悠把盖子打开,食物的香味在办公室弥漫开来,她把备好的筷子递给孟父:“对啊,我跟郑姨一起去买的菜,她教我弄的,快尝尝,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孟母打完电话出来,注意到孟行悠和桌上的东西,眼底染起几分笑意,夸赞道:“我家的贴心小棉袄还知道给爸妈送饭了啊。” 孟父尝了一口菜,赞不绝口:“都是悠悠亲自做的,老婆你快尝尝。” 孟母搂住孟行悠的肩膀,惊讶的表情跟孟父刚才如出一辙:“你做的?” 孟行悠拉过椅子,让孟母坐下,将筷子双手递过去,古灵精怪道:“母后请用膳。” 孟母失笑,拿过筷子尝了一口,也说好吃。 孟行悠搬过椅子,坐在孟母旁边,垂眸小声说:“公司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们轻松一点。” 孟父孟母对视一眼,心里别提多暖心。 孟母感动得有点想哭:“你……”很多话卡在嗓子眼,却说不出口,她摸了摸孟行悠的头,轻声说,“你真是长大了,妈妈很开心。” 孟父为之动容,喝了一口女儿做的乌鸡汤,感慨道:“这是爸爸喝过最好喝的汤,谢谢宝贝。” 孟行悠看见父母开心,自己也开心,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完了一顿饭。 下午还有工作,孟行悠没有多留,孟母把她送到了停车场,上车前,孟行悠看她脸色有所好转,才敢问:“妈妈,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孟母没再瞒着她,如实说:“公关公司已经在处理了,另外有个房地产商,把一个项目给了我们家,下午就签合同。” 孟行悠顿了顿,问:“房地产商?” “就科华地产,你记不记得?我们住的房子,开放商就是科华。” 第88节 孟行悠怎么会不记得。 她不仅记得这个,还记得科华地产的老板是迟砚的舅舅。 孟行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她不太懂,怕被孟母看出端倪,只能问点无关痛痒的:“什么项目啊?” “北郊新商圈开发。” “全部?” “全部。” 孟行悠什么也没再问,跟孟母道了别,上车回家。 北郊新商圈的项目,整个商圈,科华都签给了牧和。 孟行悠单从建筑面积上来看,这项目就不小,建筑公司跟房地产合作颇多,科华的名气远在牧和之上,现在又是上市公司,说是行业香饽饽也不为过。 他们家才因为政府工程图纸抄袭的事情上了热搜,闹得沸沸扬扬,后脚科华就出面来跟他们家签了一个大合同,这件事若是传出来,对牧和来说,比什么公关通稿都管用。 连科华都站牧和这边,其他人还敢说什么。 孟行悠想了一路,觉得这件事怎么也不可能是巧合,回到家,经过再三思量,还是给迟砚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孟行悠省了拐弯抹角的功夫,开门见山直接问:“科华给了一个大项目给我家,你知道这件事吗?” 迟砚似乎料到孟行悠会打这通电话,实话实说:“知道。” 孟行悠轻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这样,我欠你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迟砚全然不在意,宽慰道:“这不是人情,我舅舅要是觉得你们家没有实力,也不会单凭我一句话就签合同,我只是递了一句话而已,没做什么。” 孟行悠并没有被说服,可木已成舟,已经不能更改。 况且现在家里这个情况,也很需要科华这个项目。 孟行悠沉默了快一分钟,阖了阖眼睛,心一横,说:“这个人情我记着了,我一定找机会还给你,一码换一码,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迟砚,你别劝我。” 迟砚了解孟行悠的性格,倒真的没有再劝,反而笑着调侃:“行,我不劝,你打算怎么还我人情?” 这一问真把孟行悠给问住了,她嘴巴张合两下,一瞬间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还一个大项目的情,只好说:“没有想好,你想要什么你就说,只要我能做到。” “其实很简单,遵循传统就好。” “什么意思?” 迟砚笑了两声,声音清朗透过话筒传到孟行悠的耳朵,平白扰乱了她的心跳。 “宝贝儿你以身相许就行了。” 孟行悠的脸红到了耳根,又羞又恼,冲着电话那头喊:“迟砚你少占我便宜,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嘻嘻哈哈!” 迟砚笑意更甚:“我家女朋友送上来让我占的便宜,我为什么不要?” 孟行悠快炸了:“我没有送上门,你别胡说。” “好,你没有。”迟砚顿了一下,把话筒放在嘴边,沉声问,“那我主动送上门,你给签收一下,好不好?” “……” “我不签,丑拒,你听见了吗迟砚!我!丑拒!你!” “你上哪学的撩妹套路,我发现你现在很懂嘛,是不是找小女生练手了,啊?” “整天不知道好好学习,你考第一你就飘了!考第一了不起吗,考第一你就敢撩我了?” 迟砚在那边听得直笑,孟行悠气得不想说话,“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迟砚听见电话里嘟嘟嘟声音,扶额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女朋友这么不禁逗,还是好可爱要怎么办。 孟行悠在这边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捂脸尖叫,跟个精分现场似的,还没缓过来,“罪魁祸首”又发过来三条消息。 ——“没有别人,只有你。” ——“你不签收,我就守在你这里。” ——“孟行悠,你耗不过我的,我对我女朋友势在必得。” 孟行悠看了好几遍,还是什么也没回。 锁屏又打开,打开又锁屏,折腾了几个来回,孟行悠忍不住回到聊天界面,把这三句话截了屏,单独建了一个相册存在手机里。 改相册名的时候,孟行悠犹豫了几下,最后删掉系统自带的,写上了六个字。 再相信你一次。 * 元旦过后,决赛成绩公布,孟行悠拿到了国一,全国排名第九。 学校就这事,在广播里宣传了整整三天,赵海成骄傲得这几天嘴角就没拉下去过。 祝贺恭喜的声音听多了之后,孟行悠反而是最没有感觉的那一个。 从成绩公布的那天起,就有重点高校的老师招过来,跟她聊保送的事情,其中含金量最大的就是元城理工大学的化工院。 孟行悠参加竞赛这一年来,一直的目标也是这里。 她不像孟行舟,有很明确的梦想,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能尽肯能去做到最好,然后选择大家觉得很好的东西。 孟行悠觉得这样不会错。 可一直追逐的东西,真正摆在孟行悠眼前的时候,她反而开始迷茫。 孟行悠这两天不停地在问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化学。 好像并没有。 一开始参加竞赛的初衷,也不过是偏科太厉害,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而已。 选择化学为主攻科目,也不过是因为老师们觉得,她的理科成绩里面,化学最稳定。 跟喜欢还是不喜欢,完全没有关系。 孟行悠没有跟任何一个大学签约,一直拖,拖到周五也没还没有结果。 赵海成旁敲侧击问了好几次,就连贺勤都来找她谈过心,问她到底心仪哪所大学,孟行悠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说自己还要考虑考虑。 周五放学孟父来接孟行悠,父女俩聊到保送的事情,孟行悠听孟父的意思,还是希望她留在元城。 孟行舟常年在外,以后入伍更是过年都难得回一次。 孟父孟母想把小女儿留在自己身边,有个念想。 孟行悠倒没有要出省读书的执念,听完孟父的建议,她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别的事情:“爸爸,公司招到的总设计师了吗?” 孟父摇摇头:“还没有,在业内有资历的建筑师,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公司,慢慢找吧,大不了找顾问也行。” 孟行悠不太赞同:“还是自己家的好,上回的事情就是一个教训。” 孟父了然:“爸爸心里有数,放心。” 孟行悠看着窗外的车流,这几天时不时冒出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她清了清嗓,试着说:“爸爸,我听老师说,如果不保送,还有高考降分的政策,就是报考跟竞赛不相关的专业,会比录取线降低二十分或者三十分。” 孟父知道这个政策,之前也跟妻子商量过,要是孟行悠成绩不太理想也不要紧,再不济都有降分政策撑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但现在保送名额在手,孟父就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冷不丁听见孟行悠提起,愣了一下,问:“悠悠你想说什么?” 孟行悠转头看过来,眼神坚定,口吻也不像说笑:“我不想保送,不想学化学。” 在红绿灯路口,孟父一个刹车差点没有踩下来直接飙过去。 急刹过后,孟父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你刚刚说什么?” 孟行悠被急刹晃了一下,也没有改变主意,一本正经地说:“我说我不想保送,不想学化学,爸爸,我想考理工大的建筑系,跟大家一样,参加高考。” “悠悠你是不是发烧了?”孟父伸出手,在女儿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冰凉凉的,正常温度,“这也没发烧啊,你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孟行悠按住孟父的手:“我很清醒,我要是想学化学,周一理工大的老师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跟他们签约了。” “我不像哥哥,很坚定自己要什么,要走什么样的路,我一直以来都挺无所谓的,反正你和妈妈还有哥哥说好,我就照你们说的做。” “但是这段时间,我好像开始明白我想要什么,公司是你和妈妈的心血,之前你一直想让哥哥毕业来管,可是现在哥哥注定管不了,他有自己追求的梦想,我不想让你们的心血浪费,也不想再发生上次的事情。” 说到这,孟行悠冲孟父笑了笑,一改平时无所谓随便吧爱谁谁的不着调人生态度,正色道:“既然家里没有学建筑出身的人,那么就我来学。我查过了,建筑学有素描要求,我的美术功底肯定没问题。” 孟行悠说得一套一套的,孟父听得完全傻掉,直到后面的车一直按喇叭催促,他看见绿灯亮了,松开刹车往前开去。 孟父脑子乱,开到前面能停车的地方,靠边停下,把孟行悠刚才说的话捋了一遍,才开口说:“悠悠,你的选择不用为了家里的事情让步,我和你妈妈都希望你过得开心,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这些事。” 孟行悠哭笑不得,见孟父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解释道:“爸爸,我没有让步,我反而要感谢这次的事情,让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喜欢化学,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自己找退路才参加竞赛的,不是吗?” 孟父词穷,降下车窗,冷风灌进来,吹散车内的紧张气氛。 良久之后,孟父问孟行悠:“你想要什么?” 孟行悠毫不犹豫回答:“我想学建筑,把你和妈妈的心血继承下来。” “如果你哥没有当兵,你还会学建筑吗?” “不知道。”孟行悠垂眸浅笑,“但我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爸爸,你还不了解我?” 奇*书*网*w*w*w*.*q*i*s*q *i* s* h* u* 9* 9* .* c* o* m 孟父失笑:“你从小就任性。” 孟行悠不否认,偏头问他:“你每次都纵着我任性,这次还纵吗?” “不纵你纵着谁?”孟父发动车子,汇入车流,谈不上是欣慰还是无奈,“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孟行悠莞尔一笑:“我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没有之一。” 孟父拿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你妈妈点头才行,准备回家挨骂吧。” 孟行悠有恃无恐:“没关系,反正你会帮我说好话的。” “……” 孟父被女儿说中了心思,无奈至极。 * 因为孟行悠放弃保送的事情,孟母在家发了好大一顿火。 孟行悠又是卖乖又是讨巧的,折腾了半个月,总算让孟母消了气。 孟行悠最后跟元城理工大学达成协议,拿到了建筑系二十分降分政策的优惠。 第89节 这个消息一出,在五中引发了一阵热烈讨论。 有人说孟行悠傻,保送名额都不要,高考要是发挥失常,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也有人说孟行悠酷,能拿保送不拿,竞赛折腾一年只要一个降分优惠,是个有个性的学霸。 孟行悠并不在意别人说什么,签完约的那天,颇有仪式感的拉上裴暖去了趟理发店,把自己留了十七年的长发剪了,说是要以新的精神面貌迎接即将到来的高三。 剪完头发,孟行悠让裴暖帮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齐耳短发显得孟行悠的年龄更小,她把照片发到朋友圈,斟酌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有意境的句子。 最后简单粗暴地配了一个短句。 ——“你悠爷还是你悠爷,剪了短发也是全街道最可爱的崽。” 迟砚是第一个点赞评论的人。 [迟砚]:男朋友剃个平头陪你。 孟行悠一看,大惊失色,从相册里找出孟行舟的证件照,给迟砚发过去,接着就是拒绝五连击。 ——“你有没有觉得,你跟孟行舟之间只差一个平头的距离?” ——“所以我为什么要跟我哥的同款谈恋爱?” ——“太禁忌了,迟砚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个道德感很重的人。” ——“我对着我哥下不去手,孟行舟又狗还丑。” ——“这么说吧,虽然很伤感情,但你要是剃平头,我们就分手。” 本着跟女朋友“同甘共苦”却接收到分手预警,看见这拒绝五连击的迟砚,顿时:“……” 几秒过后,迟砚默默删掉了那条剃平头的评论,重新回复了一下。 [迟砚]:有生之年,谁剃平头谁孙子。 第68章 甜度68% 寒假一过, 没有竞赛训练的一学期, 孟行悠感觉自己像是被时间推着往前走。 过年放佛还是昨天的事情,反应过来时, 一个学期都过了半。 五一三天假期结束,返校后, 陶可蔓和楚司瑶开始问孟行悠十八岁生日想怎么过。 生日年年都过,孟行悠对这件事没什么特别感觉。 倒是大家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想借此为由头热闹热闹。 孟行悠生日是周六,一帮人商量了一周都没什么结果, 最后她看不下去,拍板决定周末去南郊骑马玩, 那边农庄多,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晚上还可以自己弄烧烤。 孟父前两年在南郊捯饬了一个马场,规模还可以, 夏桑子还没去澜市读书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再加上裴暖经常去玩。 孟行舟那时候还跟家里闹别扭, 一直不跟他们去。 一帮人听说是去孟行悠家里的马场玩,兴奋到不行, 只差没有掰着手指头倒数过日子。 景宝年后做了第二次手术, 还在恢复期,迟砚没说自己能不能回来, 倒是提前一个月都在问孟行悠想要什么礼物。 迟砚三月份生日的时候, 孟行悠给他寄了一条领带当成人礼, 被迟砚当成宝贝,还发朋友圈炫耀了一番,骚倒一片人。 孟行悠跟别人挑礼物挺有一套,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要什么。 孟行悠一开始还说随便都可以,不送礼物也没关系,迟砚只当没听见,每日一问,一直没问出结果来,后来有一次豪气冲天,说:“要不然我送你一辆车。” 孟行悠根本不相信,还开玩笑说:“行啊,我喜欢兰博基尼,越贵越好。” 迟砚没回答,第二天直接把4s店销售员给的汽车款型,发到孟行悠手机上,问她喜欢哪一款,画个圈就行,他去下单,过两天就能让人开回元城,放他们家车库里。 孟行悠震了个大惊,惶恐地问:“你晚上是不是穿紧身衣去抢劫银行了?” 迟砚:“……” 迟家家里公司的股份,他们三姐弟每个人都有一份,每年分红不少,加上压岁钱和做编剧赚得的外快,迟砚的存款还算可观。 迟砚想了想,把自己银行卡余额的截图发到了孟行悠手机上,语气还挺遗憾的:“我现在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你别嫌少,我还会赚,以后给你买更多。” 孟行悠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前两位数后面跟了几个零。 “……” 孟行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富婆,钱随便花都还有不少存款的那种,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直到看见迟砚发过来的截图,她才知道,什么叫做有钱,什么叫做存款。 迟砚这存款,别说买辆车,买套江边别墅都还有剩。 神他妈现在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孟行悠当然不能收迟砚的车,缓过劲后,她怕迟砚真的手一挥真买了辆车这种难以销售的礼物,随便挑了一个东西当礼物:“那你送我一个熊吧,我晚上抱着睡。” 迟砚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但不想违背女朋友的意愿,有商有量地补了一句:“要不然我买块玉石,雕成熊的样子送你?” 孟行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晚上抱着石头睡?” 迟砚显然抓错了重点,沉默了一瞬,补充道:“你放心,绝对跟你差不多大。” ……??? 跟人差不多大的玉石? 兄弟你家里是有多少座矿山??? 孟行悠生怕迟砚搞出什么天价产品来,再三叮嘱:“我不要,我就要最传统的熊,布偶熊,朴素不奢华的那种。” 迟砚叹了一口气,钱花不出去特别遗憾:“我想给你最好的。” 孟行悠非常坚定,并且不喜奢华:“礼轻情意重,你哪怕送我一根草,说这是无价之宝,我都喜欢。” 迟砚许久没说话,孟行悠以为他是在想什么新点子,还没问出口,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幽怨的声音:“孟行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孟行悠:“……哈?” 迟砚继续问:“在你心里,我是那种女朋友十八岁生日只会送根草的屌丝?” 孟行悠有点上头:“我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 迟砚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不要玉石做的熊?再不济你要辆车也行啊。”迟砚越想越郁闷,仔细一听还有那么点委屈的意思,“我们班有个男生的女朋友生日,都问他要上万的奢侈品,孟行悠你怎么不问我要?” “……” 问高中生要上万的奢侈品,这是真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吸血鬼吗。 孟行悠寻思着,迟砚怎么去外地读书大半年,这价值观都开始扭曲了呢。 最后孟行悠花了快一个小时时间,就送礼物这件事,耗尽毕生文学素养,勉强把迟砚扭曲的价值观拖回了正轨,松口就送她一个朴实无华的布偶熊。 周三的时候,迟砚给孟行悠打了一个电话。 他说周末学校有事情,只能周五回一趟元城,第二天一大早又飞回去,提前一天陪她过生日,周末的骑马活动就不参加了。 孟行悠没有意见。 迟砚说周五下了飞机,直接去学校找她,让她在教室等就可以,孟行悠说好。 * 周五下课,孟行悠先回宿舍换了身衣服,毕竟穿着校服去有点太张扬。 孟行悠也不想打扮得太过头,放在宿舍的衣服不多,她拿出来都试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件白衬衣和针织衫,下面配百褶裙及膝袜。 换完衣服迟砚发信息来,刚上出租车,孟行悠看时间还充裕,又把头发给捯饬了一下。 短发时不时就要修一下,孟行悠这阵子不得闲,齐耳短发快长到脖颈处,一个要长不短的长度有些尴尬。 孟行悠拿着吹风机又卷又吹,折腾半天也不满意,最后索性用橡皮筋扎了两个小啾啾,瞧着比刚才好,只是差了点什么。 孟行悠想起衣柜里还有一个贝雷帽,翻出来戴上,把额前刘海吹成了微卷,然后涂了个少女粉口红,背上斜跨小包,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这才满意地对自己吹了声口哨。 要的就是这种打扮了,但是看着没怎么打扮,依然很自然博人眼球的感觉。 迟砚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孟行悠收拾得差不多,两人约好校门口见。 孟行悠出了宿舍就连走带跑,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把步子慢下来,做出一副“要见你我一点都不着急全世界就我最淡定”的样子,踩着小步子往迟砚走去。 说来也巧,两个人明明没有约好,却穿了同样的白衬衣。 迟砚平时卫衣t恤穿得多,就算穿衬衣,也是中规中矩的。 孟行悠第一次看他这样打扮。 白衬衣的一角扎进皮带里,一角在外面垂着,下面配了一条黑色牛仔裤,膝盖还是破洞的,高帮马丁靴紧紧包裹脚踝,又酷又性感。 他个子本来就高,上面宽松下面贴身的衣料,更显得他整个人精瘦修长,不失骨感,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荷尔蒙,惹人心动。 不知道是太久没见面,还是迟砚今天的穿搭偏不羁张游,不似平常的清冷样,孟行悠光是这样看着他,心跳都不受控地快了几拍,脸也开始烧得慌。 要了命了,好看成这样还要不要别人活。 迟砚本来还在低头玩手机,余光注意到孟行悠走过来,嘴角漾出一个笑,抬腿朝她走过来,若不是在校门口不合适,他一定会抱抱她。 上次见面还是国庆节,孟行悠剪完短发的样子视频里见过无数次,真人还是头一回。 迟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弯腰对她说:“我女朋友好可爱。” 孟行悠撞进他漆黑的瞳孔里,晃了晃神,别过头小声说:“你今天很帅。” 迟砚十分受用,趁人不注意,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宝贝儿,想不想我?” 孟行悠捂着脸,张大眼睛瞪着他,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看到,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推了迟砚胳膊一把,又生气又害羞:“迟砚你真的有点飘,这是校门口,注意影响!” 迟砚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唇,晃到孟行悠身边,跟哄小朋友似的:“好,那我们等没人了再亲?” “……亲你个鬼。” “行,我是鬼。” “……” 若不是亲耳听到,孟行悠真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迟砚嘴巴里冒出来。 惊讶归惊讶,平心而论,她好像……并不讨厌他这样。 第90节 迟砚叫的车还没到,两个人走到路口等,孟行悠一直没说话,迟砚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执着地说:“你还没说想我。” 孟行悠才不往他下的套里钻,嘴硬到:“谁说我想你了?” 迟砚“哦”了一声,垂眸重复道,“原来你不想我。”说完顿了顿,他看着孟行悠,嘴角噙着笑,一点也不恼,“但是我想你,特别想,我把你的那一份都想了。” 孟行悠一怔,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里。 迟砚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抓住孟行悠的手腕,手攥成拳头,像去年在教室外面罚站那样,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这不是梦。” 孟行悠看着两个人挨在一起的手,眨眨眼,竟眨出点泪意来,她暗骂自己矫情,侧头看街边的树,抽出自己的手,闷声道:“……我知道。” 这里离校门口已经有一段距离,迟砚没有顾忌,凑过去牵住孟行悠的手,十指相扣握在手心里,轻声说:“我现在怎么想我就怎么做,要是你觉得不好,就告诉我。” “孟行悠,我们谈恋爱,我想让你开心。” “不是笑过就过的开心,是那种很多年过去,你想起这段日子还会笑,觉得不后悔的开心。” 孟行悠呼吸滞了滞,这番话在脑子里过了三遍之后,她用指尖在迟砚的手背上碰了两下。 前面的汽车一辆又一辆呼啸而过,带起一阵风,吹乱两人额前的发,空气中弥漫着周边小吃摊的食物香味,还有不知名的花香。 这是喧嚣人世间,世间里有她的梦。 梦在身边,比人间真实。 孟行悠低头轻笑了一下,回答:“没有不好,我很开心。”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后面的那一种开心。” 迟砚收紧手上的力道,笑意渐浓:“我也是。” 这是最好的时光。 谁也舍不得后悔。 * 迟砚在一家意大利餐厅订了位置,饭吃到一半,侍应生推着餐车过来,上面放着蛋糕。 迟砚陪孟行悠唱完了生日快乐歌,她没有许愿直接吹灭了蜡烛。 迟砚问她为什么,孟行悠说不用麻烦老天爷,感觉什么事情都可以实现。 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过了十点,两个人才离开餐厅。 按照去年早恋行动的安排,还有看电影这个一个项目。 餐厅附近就有电影院,迟砚提前包了场。 买好可乐爆米花进场坐下,孟行悠扫了一圈四周空荡荡的座位,把嘴里的爆米花咽下去,由衷感慨:“腐败,真的太腐败了,这么大一个厅就咱俩。” 情侣座之间没有扶手,就像一个简易版双人沙发,迟砚坐下后,胳膊自然地搭在孟行悠肩膀上,把人搂过来,低头说:“我女朋友容易害羞,你体谅一下。” 孟行悠抓了几颗爆米花全塞进迟砚嘴里,小声嘟囔:“你不知道电影院都有红外线吗?做什么都看得到。” 迟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好笑地看着孟行悠,戏谑道:“你想做什么不能被看到的事儿?” “……”靠。 观影厅的灯暗下来,影片开始播放。 孟行悠往左挪,跟迟砚隔出半个人的位置来,面无表情地说:“电影开始了,你不许说话。” 迟砚长腿一伸,弯腰靠过去,紧紧挨着孟行悠,低头喝了一口她刚刚喝过的可乐:“行,我不说。” 孟行悠一口气还没叹完,又听见他说:“我做。”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迟砚充分发挥了不说但是要做的精髓。 不是玩她的手指,就是捏手心,孟行悠瞪了他几次,倒是安分不少,可是没撑过十分钟,魔爪往上移,不是碰耳朵,就是碰脸,时不时还要上嘴。 孟行悠坐怀不乱,盯着大屏幕像是很专心地在看电影。 其实看了半天,她连男主角是哪个人都不知道。 电影最后一个镜头结束,片尾曲放起来,影厅的灯却没有亮。 孟行悠拿开迟砚盖在她头上的手,准备起身离开:“他们怎么不开灯,好黑,你用手机照一下。” 迟砚把她按回座位,自己站起来,神神秘秘地说:“不着急,等我三分钟。” 孟行悠一头雾水,迟砚转身走下楼梯,这时,有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递给迟砚一个东西,黑暗中孟行悠看不清楚是什么。 工作人员离开后把门带上,迟砚把东西放在荧幕前面的舞台上,没有从旁边走楼梯,单手撑着舞台边缘,翻身直接跳了上去。 舞台中间打下一束光,孟行悠才看清刚刚工作人员递给迟砚的东西是什么。 一把吉他,迟砚总是随身背的那一把。 迟砚把吉他从琴包里抽出来,把吉他肩带调整了一下,背在身前。 孟行悠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连呼吸都变得很轻。 迟砚扫弦拨弦,快速调完音,准备好后,清了清嗓,对座位上的孟行悠说:“现在是北京时间23点55分,明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在她十七岁的最后五分钟,我有些话想说。” 孟行悠心跳漏了一拍,不知道该说什么,傻傻地愣在那里。 “我害怕说得不好,词不达意,所以,”迟砚的右手在琴弦上扫过,他抬头看着孟行悠,眼神带笑,“我唱给你听。” 孟行悠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四周光线昏暗,她庆幸迟砚不看见。 迟砚在琴箱上拍了两下,接着是一段轻快的前奏。 孟行悠认真听着,但是也没有听出这是哪首歌。 前奏结束,迟砚右手的动作慢下来,音符变得轻轻柔柔,孟行悠听见他开始唱。 “我喜欢看你蹦蹦跳跳 有时也和你吵吵闹闹 其实你脾气不好不坏,还有点难搞 但偶尔小任性,哄哄就笑” …… 孟行悠知道迟砚弹琴很好听,不知道他唱歌也这么好听。 声音低哑有磁性,歌词简简单单,经他唱出来多了些讲故事的感觉,轻缓温柔。 “你偏爱山风呼啸,也眷恋巷尾喧嚣 你是盛夏晚风,也是灿烂骄阳 是你,把我点亮” …… 孟行悠感觉眼前的一切,被罩上了一层水雾。 迟砚站在一束白光下,半虚半真,胜过她见过爱过的山川河流。 迟砚唱到这里,手指在琴弦上翻飞,一段流畅的指弹在影厅里回想。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节奏恢复平静,一束光从孟行悠的头顶打下来。 四周黯淡无光,唯有他们明亮。 迟砚看着孟行悠,唱完最后一段。 “我要你笑你闹你跑你跳 简简单单没烦恼 我要抬头转身醒来梦里 都被你拥抱 我要时间长长慢慢缓缓 跟你一起老” …… 一曲终点,迟砚抱着吉他从舞台上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孟行悠身边,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凌晨零点。 孟行悠摸摸自己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脸,她还在歌词里出不来,看着迟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迟砚伸手抱住孟行悠,隔着一个吉他,两个人只有头挨得很近。 孟行悠听见了迟砚的心跳,很乱,比她还要快。 “生日快乐,宝贝儿。” 迟砚双手环住孟行悠的腰,从紧张的情绪走来出,阖眼笑了笑,在她耳畔说:“欢迎来到十八岁。” 孟行悠顾不上擦眼泪,抱住迟砚在他胸前蹭了蹭。 “有我在的十八岁。”迟砚笑着说。 第69章 甜度69% 本来是很开心的事情, 孟行悠也很震惊, 自己怎么会哭成这样。 迟砚本来想让工作人员把影厅的灯打开的,可看见孟行悠的眼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好作罢。 孟行悠松开迟砚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他的衣服, 胸前刚刚被她蹭的那一块,已经是一小团水渍。 “……”孟行悠揉了揉眼睛,庆幸自己今天除了口红,脸上什么也没弄, 不然现在肯定是一个花猫脸。 迟砚把吉他从身上拿下来,随手放在身边的座位上, 笑着说:“要是早知道你会哭,我就给你来点预告了。” 孟行悠从包里摸出纸巾, 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情绪平复过来, 才抬头看着迟砚,问:“那个歌词, 是你自己写的吗?” “是,有点赶, 没有润色。”小姑娘刚刚哭过, 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舞台上的白光撒下来, 落在她的脸上, 半明半暗, 迟砚看得怔了几秒,再开口声音更哑了一点,“我本来是想逗你开心的。” 孟行悠直摇头,眼神带着水光,认真地看着他,嘴角止不住往上扬:“我很开心,我就是没想到……没想到你会唱歌给我听……” 迟砚阖了阖眼,周围无人,环境安静,女朋友还这么可爱,他觉得不做点什么,有点对不起老天爷。 孟行悠没察觉到迟砚脸上的异样,还是碎碎念刚才的事情:“其实你那个歌,还挺好听的,我本来还想问你是什么歌,怎么都没听过,啊,糟了,我刚刚顾着看都没录下来,好可惜……我应该……” 第91节 迟砚伸手把孟行悠拉过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在她脸上轻轻扫过。 “别说话了。”迟砚哑声道。 孟行悠动弹不得,两个人离得太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平时嘴上跑火车归跑火车,一到这种时候,孟行悠还是很没出息地红了脸,她隐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还有点期待,但就是不敢看迟砚的眼睛。 迟砚看孟行悠的头越来越低,轻笑了两声,胸腔震动,仿佛有个低音炮音响在耳边循环播放,孟行悠虚推了迟砚一把,小声说:“你别离我这么近,这里面好热。” “正常情侣应该做的事情,我们还差一个,对不对?”迟砚收紧手上的力道,把孟行悠搂得更紧,垂眸看她,“上次那个蛋糕,我可没忘。” 孟行悠别过头想要避开他的视线,被迟砚看破意图,托住她的后脑勺,逼她与自己直视。 迟砚低头凑过去,鼻尖相碰,他一开口,热气扑了孟行悠一脸:“躲什么?医务室主动的劲头去哪了?” 孟行悠咬咬下唇,松开的那一刻,唇瓣染上水光,迟砚瞧着,喉咙莫名一紧,脑子里有一根弦,霎时断了。 迟砚偏过头,低头压上去,两唇相贴的一瞬间,他感受怀中的人浑身僵住。 孟行悠闭上眼,耳边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和呼吸,她分不清。 迟砚的手指碰了碰孟行悠的耳垂,惹得她轻颤,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趁虚而入。 孟行悠不知道男生在这方面是不是都天赋异禀,她只觉得难以应付,平时完全看不出来迟砚是个花招这么多的人。 孟行悠愈发感觉呼吸困难,然而这个人还没有要停嘴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来劲。 “……” 孟行悠不想变成史上第一个因为男朋友太火热在初吻过程中窒息而死的奇葩,心一横,用牙齿咬住迟砚的舌尖,迟砚吃痛往回缩,她趁机推开他,退后三步之外,捂着心口,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迟砚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指尖擦过唇瓣,对孟行悠笑了笑,有几分勾人的意味:“女朋友的心好狠,居然咬我。” 害羞到了一种程度,可能会达到一种无我的境界,孟行悠顾不上在这里不好意思装矜持,指着迟砚,凶巴巴地说:“你的心才狠吧,我离当场窒息就差那么一秒!” 迟砚觉得自己真的中了毒,孟行悠这羞赧的样子,他都觉得可爱得要命。 迟砚往前走一步,孟行悠就往后退一步,他停下来,哭笑不得地说:“过来,我教你换气。” 孟行悠捂住自己的嘴,闷声道:“你怎么这么会,你实话说了吧,跟哪个女生在小树林实践过?” 迟砚长腿一跨,在孟行悠往后退之前,用手肘勾住她的脖子,从后面把人搂住。 孟行悠打翻了醋坛子,心里又酸又委屈:“我太吃亏了,我是初吻。” 迟砚弯腰,下巴抵着孟行悠的肩头,侧头吻了吻她发红的小耳朵,轻声哄:“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孟行悠瘪瘪嘴,一开口比柠檬还酸:“你这么熟练,怎么会是第一次。” “我学了好久。”迟砚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对着你们女生喜欢看的那些韩剧。” 孟行悠一怔,本来不想笑出来的,憋了几秒是在没忍住,毫不留情地笑出来:“天哪,迟砚你也太可爱了吧,你居然去看韩剧,你怎么想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迟砚脸黑下去:“有这么好笑?” 孟行悠笑得直不起腰:“你是不是看的那种吻戏cut合集啊?” “砚二宝你有没有做笔记,时不时拿出来巩固复习一下。” “为了在我面前装逼你真的好拼,我感动得都要落泪了哈哈哈哈哈哈。” “……” 笑这么大声,他不要面子的吗。 孟行悠笑得收不住,迟砚越听越没法忍,捏住她的下巴,把人转过来,低头又吻了上去。 这回跟刚才不一样,刚才是第一次,迟砚还有点紧张,怕自己没弄好给孟行悠不好的初吻体验。 迟砚用舌尖撬开孟行悠的唇瓣,小姑娘没撑过半分钟就开始挣扎,迟砚退出来,唇舌之间带出银丝,他目光微沉,第三次压上去之前,说:“换气,别憋着。” 孟行悠扯出他的衣袖,呼吸乱了频率,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迟砚存了心要折腾她,最后看她的嘴唇都有点肿了,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孟行悠这下真的不敢再笑他看韩剧了,站在五步之外安静如鸡。 迟砚看着孟行悠,挑眉反问:“还满意我的学习成果吗?” 孟行悠点头如捣蒜,求生欲都快溢出来了:“满意,太满意了,男朋友你简直是个接吻天才,剧组没找你去做吻替,都是他们的损失!” “评价这么高?”迟砚扯了扯衬衣领口,轻佻笑着往孟行悠走去,“那再试试怎么样?” 孟行悠快崩溃了,双手挡在胸前:“不用了,你有没有听过舌吻能燃烧卡路里,我觉得我燃烧得量已经到位了,再燃烧下去,我会营养不良。” 迟砚低头笑起来,倒没再逗她,走到门边打了个响指,过了半分钟,侍应生拿着一个超大号的礼品袋走进来。 迟砚接过来,顺便让他们打开了影厅的灯。 孟行悠看见迟砚手上的“庞然大物”,眨眨眼回想起来,走过去扒拉两下礼品袋,期待地问:“这是不是你送我的熊?” “是。”迟砚把熊拿给她,让她自己拆,“看看喜不喜欢。” 孟行悠接过,三两下把礼品袋拆开,这个熊差不多跟她一样,她有点抱不住,迟砚搭了一把手。 拆开礼品袋后,孟行悠才发现这个熊,跟世面上卖得那些熊不太一样。 这个明显要……丑一点,有些地方还有没修好的线头。 孟行悠对着这个丑熊的脸,端详几秒后,侧头凝重地看这么迟砚:“男朋友,你是不是买到盗版了?” 迟砚拖着玩偶熊的屁股,显然对它的颜值很满意:“不可能,这个熊独一无二,世界上只有这一个。” “……”丑得独一无二吗。 迟砚见孟行悠似乎不太喜欢,心里发虚,低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 孟行悠本来今晚的震惊到唱歌那里已经到此为止,结果还有更猛的。她低头仔仔细细把这个丑熊看了一遍,难以置信道:“这么大一只,都是你弄的?” 迟砚扒拉着熊的腿,本来做完还觉得挺顺眼,现在他自己也越看越丑,他把地上的礼品袋捡起来,想把熊又套进去:“我送你一个新的,明天就去买。” 孟行悠笑弯了眼,把丑熊抢过来抱着:“我不要,我就要这个,我特别喜欢。” 迟砚已经失去了自信,皱眉道:“这个丑,我给你买更好看的。” 孟行悠摇头,抱着熊亲了亲它的脑袋:“就它了,这是我男朋友亲手做的,我要当传家宝供着。” 迟砚一怔:“你不是嫌难看吗?” “你做的我就不嫌弃。”孟行悠想到迟砚十八岁生日自己就送了他一条领带,还是邮寄过去的,突然有点愧疚,“我生日你准备了这么多,你生日我都没怎么安排,我感觉我有点渣啊……” 迟砚并不介意,笑了笑:“你送了我领带。” “就只有领带,太少了,你这又是唱歌又是做熊的,晚上还请我吃了饭……” “不是应该的吗?” 孟行悠愣住:“什么?” 迟砚揉了揉孟行悠的头:“我女朋友十八岁生日就一次,我准备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这波情话来得猝不及防,孟行悠有点晕:“……云城是不是有什么恋爱速成班啊?” 迟砚无奈失笑。 “去年我们刚在一起,我就走了,我对你不够好。”迟砚说。 孟行悠顿了顿,话卡在嗓子眼,没说出口。 “我喜欢上一个人不容易,在遇见你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 奇!书!网!w!w!w!.!q!i!s! h!u!9!9!.!c!o!m “孟行悠,其实我不够好。”说到这,迟砚停顿了一下,上前握住孟行悠的手,看着她说,“但我会对你好,尽可能的好。” 孟行悠一贯不会应付这种煽情的场面,偏偏说这些话的人还是迟砚,她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半开玩笑道:“我都快想不起来,你在高速拒绝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学校好多女生都说你高冷,不好相处。”孟行悠低头看着迟砚,上前主动抱住他,笑着说,“只有我知道。” “迟砚,只有我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迟砚回抱住她,眼神带笑:“嗯,只有你知道。” “我都不知道你会做手工,这么大个熊,你弄了多久?” “一个月吧,不太熟练,下回给你做个更好看的。” 孟行悠抓着迟砚的手,反过来看,发现手指头上有不少小针眼,她心疼到不行,说:“不用了,这一个就好,你的手不是用来被针扎的。” 迟砚不甚在意:“我没那么娇贵。” 孟行悠没跟他争辩,在这里耽误了好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半都过了。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送你。” “不用送我。” 孟行悠很执着:“要送,上次你回来我都没送你,这次我一定要送你。” 迟砚牵着她往外走,没有回答,反而问:“现在理科和文科的重点班,还在一栋楼吗?” 孟行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想了想,还是回答:“重点班都一层楼,陶可蔓在一班,就我隔壁。” 迟砚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只说:“我机票是三点多的,我先送你回去。” 孟行悠愣住:“这么急?怎么半夜就要走啊……” “有事要回去处理。”迟砚说。 孟行悠想到景宝一个人还在那边,纵然舍不得也表示理解:“要不然我送你去机场,然后我打车回家好了。” “不行,太晚了,我不放心。”迟砚按下电梯按钮,轻声说,“你别跟我争这个。” 孟行悠“嗯”了一声,没再争,但还是免不了失落,“你刚回来又要走了……” 迟砚搂住她的肩膀,说:“我很快就回来了。” 离暑假也没多久,想到这,孟行悠也不是那么难接受,毕竟好几个月都等了,也不差最后这一段时间。 孟行悠抬头对迟砚笑:“我等你回来。” “校门外哪家藕粉,还在卖吗?” “在呀,那个大爷每晚都来,现在生意比以前还好呢。” “等我回来,我们去吃。” “好。” 第92节 * 迟砚回云城后,孟行悠跟一帮朋友在南郊疯玩了两天,周末眨眼间就结束了。 周日返校,在路上碰见大堵车,孟行悠迟到了整整半节晚自习,运气不好,快跑到教学楼的时候还被教导主任抓个正着。 孟行悠转头就想溜,奈何教导主任视力太好,声音隔着老远传来,威力还是很足:“孟行悠,给我站住,上课半小时了还想往哪跑!?” 面对快步走过来的教导主任,孟行悠挤出一个笑来:“主任好,主任你大晚上还是这么有精神呢。” 教导主任不吃这套,板着脸教训:“快期末了还迟到,别以为自己拿了国一就不愁高考了,给我谦虚一点!” “好好好,主任,我这就回教室谦虚学习去。”孟行悠赔着笑,正要走,又被叫教导主任吼了一声,“迟到了还用走的,给我跑上去!时间不等人,学习要争分夺秒,高考近在眼前了!” “是是是。”孟行悠拔腿就跑,上了一楼,还能听见教导主任在楼下吼:“孟行悠你没吃饭吗?运动会怎么拿第一的,给我跑快点!” “……” 孟行悠无奈,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口气跑上四楼。 这个点各班都在仔细,孟行悠调匀呼吸,不紧不慢往二班教室走,路过年级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贺勤端着水杯进来,她停下来打了声招呼:“勤哥晚上好。” 贺勤回头,见孟行悠还背着书包,也催促:“赶紧回教室去,怎么又迟到了?” “就回就回。” 孟行悠回头正要走,余光看见办公室里面休息室的门打开,文科一班的班主任走出来,后面跟着的那个人,有点眼熟。 “……你先去教室,下课让学委带你去领教材。”班主任对身后的男生说。 “好,谢谢老师。” 这下不止背影,连声音都耳熟都要命。 孟行悠顾不上回教室,一脚跨进办公室,抬眼的一瞬间,跟迟砚看过来的视线撞上,她错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迟砚拿上班主任给的试卷,走到孟行悠面前,见她还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位同学,该去上课了。” 孟行悠脑子发蒙,后知后觉跟着迟砚出了办公室,走了两步,回过神来,抓住他的胳膊,上前问:“你怎么在这里?”孟行悠看他身上的衣服,更加茫然,“还穿着校服,你……” “我回来了,就在你隔壁。” “可你……你……不是……暑假……这……”孟行悠说得语无伦次,抓不住重点。 “晚自习下课等着我。”迟砚弯腰,凑到孟行悠耳边笑着说,“好好上课,男朋友晚上请你吃宵夜。” 孟行悠怔怔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我回来跟你一起考大学。” 迟砚直腰站起来,单手盖住孟行悠的头,揉了两下,低声道:“顺便谈个恋爱。” 第70章 甜度70% 二班教室在一班的前面, 迟砚目送孟行悠进了教室门, 才抬步往自己班上走。 孟行悠这周轮到坐最后一排,她从后门进去, 班上的人都在认真上自习,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孟行悠轻手轻脚拉开椅子, 摘下书包坐下来。 她身边的同桌听见动静,以为是赵海成进来了,吓了一大跳,把手机直接扔进桌肚里, 抓起桌上的单词书,低声念起来:“academic, a-c-a-d-e-m-i-c,学术的, 学院的……” “……” 兄弟你这反应速度一看平时就没少上课玩手机。 孟行悠忍住笑,用手指轻扣了一下他桌面, 小声说:“别装了,老赵没来。” 同桌侧头看见是孟行悠, 把单词书一扔,劫后余生般地叹了一口气:“姐, 你进个教室跟做贼似的, 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我迟到了难道还要大摇大摆进来?”孟行悠拉开书包拉练,把练习册拿出来, 周末玩太疯, 还有三科作业没写, 她凭着记忆叫了声同桌的名字,“对了薛太平,英语作业什么时候交来着?” 薛步平听见之后瞬间:“……” “姐,我叫薛步平。” 孟行悠愣了一下,改口道:“好吧,薛步平同学。” 薛步平继续顶风作案玩游戏,回答:“明天早读结束交,你还有时间补。” “物理呢?写到几页来着?” “89页,实验题不做,题目有错。” 孟行悠在练习册上勾勾画画,问完作业,埋头开始补,再一次把同桌的名字记错:“谢了,薛平平同学。” 薛步平:“……” 算了。 你开心就好。 作业补到一半,放在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孟行悠放下笔,抬头看看四周,教室没老师在,才悄悄把手机拿出来看消息。 陶可蔓在名为“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小群里疯狂发言。 [陶可蔓]:图片.jpg [陶可蔓]:@全体成员,看我发现了什么,我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 [陶可蔓]:我寻思这转学生怎么越看越眼熟呢,嗯???? [陶可蔓]:@孟行悠,我觉得你可以多看几眼,但不要尖叫,影响大家自习。 …… 孟行悠认出那是迟砚的背影,她编辑好信息,还没发出去,又是一波刷屏。 [楚司瑶]:迟砚回来了????? [楚司瑶]:我戴着眼镜认真看了三分钟,我觉得@孟行悠你可以开始尖叫了,我戴好耳塞了。 [霍修厉]:@迟砚太子啊!!!!!!你他妈的什么时候回来的!!!!!!!!! [吴俊坤]:不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太子穿的校服不是私服,这意味这什么呢?@钱帆死直男你来回答一下。 [钱帆]:你他妈的才死直男,这还需要回答吗?太子请客吃饭!不对,请客吃宵夜!!! [霍修厉]: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迟砚出来挨打。 [吴俊坤]:我要是说宵夜想吃火锅是不是太过分了? [钱帆]:我觉得很过分,先来五份猪脑吧。 [楚司瑶]:过分+1,我胃口不太好,红糖糍粑来一份就好了。 [陶可蔓]:过分 10086,吃什么火锅,吃海鲜就行了,不要太铺张浪费。 [裴暖]:打车费给报销吗?我来五中蹭一顿宵夜。 …… 消息刷得太快,孟行悠隐约之间看见迟砚发了什么,还没看清就被刷了下去。 孟行悠往回翻,才看见迟砚发了什么。 [迟砚]:晚上有安排了。 孟行悠笑了笑,正要回复,聊天窗口右上角冒出一个被艾特的提示,孟行悠点了一下,消息瞬间落到最新一条。 [陶可蔓]:@孟行悠@迟砚,你们两口子好过分,休想吃独食!下课堵人小分队(1/6) [霍修厉]:蔓蔓吃什么我吃什么。下课堵人小分队(2/6) [吴俊坤]:楼上两位没眼看……那什么,我不忘初心,还是火锅。下课堵人小分队(3/6) [楚司瑶]:我们要吃海鲜大餐!下课堵人小分队(4/6) [钱帆]:没眼看 1,我返璞归真,还是五份猪脑。下课堵人小分队(5/6) [裴暖]:吃什么不重要,打车费报销一下。下课堵人小分队(6/6) …… 一帮人可劲带节奏,孟行悠发了好几条消息出去,最终都被淹没。 大家已经在商量放学哪里等的时候,迟砚一口气扔了八个红包出来,每个红包上面都写了一个一个字,孟行悠拉下来通看了一遍,发现每个连起来是一句话。 ——“二人世界,闲杂退散。” 孟行悠挨个点开,发现每个红包都是两百块。 “……” 继送车和银行卡余额之后,孟行悠又很没见识地被迟砚的豪气震伤了一次。 [霍修厉]:谢谢老板,闲杂这就滚。 [陶可蔓]:老板老板娘约会愉快! [裴暖]:孟行悠你已经是个成年的崽,该学会自己谈恋爱了,妈妈欣慰呜呜呜呜,谢谢女婿的红包。 [吴俊坤]:祝太子太子妃百年好合。 [钱帆]:祝99999999,来生你们也一起走。 [楚司瑶]:谢谢老板!附送学生会内部消息一则,今晚不查寝。:) [迟砚]:哦?哦。 [孟行悠]:……???? [孟行悠]:还有你哦什么哦,给我憋回去。(/拔刀) [系统提示]:迟砚撤回了一条消息。 [迟砚]:回去了。(/乖巧) [孟行悠]:……fine。 [陶可蔓]:我什么都没看见。 [霍修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第93节 [吴俊坤]:我也听不懂,都是成年人了,说话注意一点。 [钱帆]:我未成年谢谢,不要污染我纯洁的灵魂。 [裴暖]:呜呜呜呜呜呜我的悠崽,妈妈不允许你在校外小宾馆做这种事! …… [系统提示]:群主孟行悠开启了全员禁言。 全体:…… 孟行悠被这帮人闹到不行,退出微信一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下课了。 作业注定补不完,孟行悠看了眼课表,下节课是化学。 对她而言化学课跟自习也没什么区别,拿了国一之后,赵海成对她化学课做其他科作业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下课铃声响起来,孟行悠拿起水杯去走廊接水。 路过一班时,碰见迟砚和他们班一个男生前后脚走出来,孟行悠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哪?” 迟砚回头,看见是她,嘴角往上扬:“拿教材。” 下课时间走廊人来人往,孟行悠不好跟他多说什么,握着水杯冲他挥了挥手:“啊,那你去吧。” 迟砚点头,趁周围人不注意的时候,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放学见。” 孟行悠脸微微泛红,莫名其妙想起楚司瑶说的那句“今晚不查寝”,不太自然回答道:“放……放学见。” * 心里装着跟学习无关的事情,孟行悠感觉这是她读书以来上过最难熬的一个晚自习,以至于下课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竟觉得这是天籁之音。 可惜最后一节是出了名喜欢拖堂的生物老师,一班放得早,迟砚在走廊外面等孟行悠。碰见不少以前六班的老同学,看见他转学回来,都很惊讶。 这人聊一句那个聊两句,没几分钟就围成一个小团体,男生说话声又大,最后吵得生物老师没办法,只好下课。 孟行悠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去,碰见班上有两个同学来问她化学题目,她怕迟砚久等,隔空给他递了个眼神,像是在说:要不然改天? 迟砚却点点头,表示不介意,让她先忙。 同学拿着卷子在等,都是一个班的,孟行悠不好推辞,只好坐下来拿起笔,问:“哪一道不会?” 女生把卷子递过去,冲孟行悠感激地笑了笑,低头说:“最后的压轴题,老赵晚上讲得有点快,这个步骤不太懂……” “我跟你讲更简便的算法吧,这种题型都可以用这个解法来套。”孟行悠抽过一张草稿纸,从第一步开始演算:“你看题目已知原子质量是……” 赵海成说话语速快,而且对重点班学生要求严格,上课讲过的题要是没听懂去问他第二遍,都会先被训斥。 可孟行悠不一样,她语速比赵海成慢,而且每说完一个步骤会停下来,给别人反应思考的时候,等对方明白之后再继续往下说,直到把这道题讲明白为止。 不会不耐烦,也没有竞赛生的架子,现在班上不少人,有不懂的题都会先来找孟行悠,而不是赵海成。 重点班的同学普遍很有上进心,有人注意孟行悠在座位上讲化学压轴题,没听懂地纷纷凑过来。 本来一开始只有两个人,讲到一半,孟行悠看座位周围站了快十个人,顿了顿,放下笔说:“要不然我到讲台上用黑板讲一遍?这样大家都能一起听。” 大家点头,纷纷说好,拿着卷子坐回自己的座位,听孟行悠讲题。 迟砚跟六班的老同学说了回见,注意到孟行悠还没出来,抬布走进二班的教室,看见孟行悠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讲题的样子,怔愣在原地。 孟行悠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会把短发扎成两个小啾啾,现在穿着校服这个打扮站在讲台上,有种小大人的感觉。 偏偏她讲的东西,下面的同学还很受用,一边听孟行悠讲一边兀自嘀咕“原来是这样”、“这样算比老赵讲的更简单”、“我懂了我懂了”之类的,莫名给孟行悠增添了些许老师气场。 一直都知道她理科很厉害,可是从这种视角,观察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侃侃而谈还是第一次。 迟砚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反过来跨坐,右手手腕搭在椅背上,两条长腿曲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孟行悠,徒生出一种骄傲感来。 看,理科这么厉害的女孩子。 是我家的女朋友。 孟行悠讲完最后一步骤,放下粉笔拍了拍手,余光对上迟砚的视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迟砚反而对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用口型跟她说:“宝贝儿真厉害。” 孟行悠把头发的皮筋扯下来,小啾啾散开,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发红的脸。 孟行悠从讲台上走下来,顺便去阳台洗了个手,回到座位拿上已经收拾好的书包,对迟砚说:“可以走了。” 迟砚站起来,单手抓着椅背把椅子给人靠回座位,跟孟行悠前后脚出了教室门。 走到楼梯口,迟砚的手机响起来,他看见来电显示是景宝,直接把电话拿给孟行悠:“你跟他说,我晚上走之前他就闹着要见你,个小跟屁虫。” 孟行悠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景宝怨念的声音:“砚二宝,你好残忍扔我一个人在家,我也要见悠崽!” 有段日子没听见景宝的声音,孟行悠还挺想念的,笑着跟他打招呼:“景宝景宝,悠崽呼叫景宝。” 景宝听见是孟行悠,开心得从沙发上蹦起来,对着手机听筒说:“景宝收到景宝收到,悠崽你下课了吗?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孟行悠一怔:“你在哪?” 景宝说:“我在哥哥的公寓,就五中对面,我们校门口见吧。” 孟行悠听见景宝要出门跟他见面,惊讶地看了迟砚一眼,但也没当着景宝的面问什么,张嘴答应下来:“好,我和你哥在校门口等你。” 挂断电话,孟行悠把手机还给迟砚,问他:“景宝现在不怕生了?” 迟砚笑得很欣慰:“好多了,这两次手术矫正效果很好,一会儿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听迟砚这么说,孟行悠也很开心:“那他是不是可以去学校正常上学了?” 迟砚点头:“九月份去,再修养一段时间。” “太好了,你和你姐以后也能轻松一点。” 迟砚不置可否,突然想到什么,跟她说起来:“你还记不得上次去买四宝,开车的那个哥哥?” 孟行悠回想片刻,还有一点印象,不太确定地问:“是不是你姐的助理,好像……姓姜?” “对,姜泽瑞,我姐跟他在一起了。” 这倒是很惊讶,孟行悠笑着说:“帮我跟她说一声恭喜。” “你自己说。”迟砚绕半天总算绕到重点上,“我姐说要请你去家里吃饭,去吗?” 孟行悠听完愣住,磕磕巴巴地憋出一句话:“见……见家长啊?” 迟砚故意逗她,挑眉问:“对,敢不敢去?” 孟行悠这个人最受不了激将法,话没过脑子就彪出来:“这有什么不敢?去就去,谁怕谁啊,什么时候,时间你定。” “这周末吧。” “行,就这周末,谁不去谁孙子。” 迟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行悠,答应得很爽:“好,我记住了。” 孟行悠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头脑一热答应了什么,张嘴正要反悔圆过去,就听见迟砚说:“悠崽想当我孙子吗?” “……”我当你爸爸。 孟行悠瞪了迟砚一眼,懊恼道:“迟砚你现在都学会套路我了,你不能这样。” “就是吃个饭,别多想。”迟砚看她实在是紧张,不再逗她,开始说正经的,“我姐早就想请你吃饭,一直没找到机会。” 孟行悠半信半疑:“你舅舅不在吧?” 迟砚乐了:“你想让他来,他就可以在。” 孟行悠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我不想,他公务繁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走到校门口,景宝还没出来,孟行悠把刚刚迟砚说过的话在脑子里捋了一遍,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孟行悠撞撞迟砚的胳膊,压低声音小声说:“你姐知道咱俩……那个了?” 迟砚忍不住想笑,装作没听懂:“那个?哪个啊?” 孟行悠咬咬牙,凶巴巴地说:“就谈恋爱!早恋!” 迟砚如实说:“知道。”他看了孟行悠一眼,小姑娘眼神还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又补充道,“在一起第二天我就说了。” 可能是孟母平时把“不能早恋”这句话常挂嘴边,也可能是孟行舟那句“敢早恋腿打断”的威力太足,在孟行悠的认知里,高中谈恋爱这件事是绝对不能被家人知道的秘密。 一旦知道,说不定就要上演狗血电视剧里面那种,“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 的棒打鸳鸯戏码。 孟行悠见迟砚表情还算淡然,估计迟梳没有怎么反对,她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姐姐,姐弟之间没什么代沟,一代人能够理解一代人。 迟梳不介意,迟砚的舅舅就不一定了。 孟行悠郑重地拍拍迟砚的肩膀,一本正经地盯着他:“迟砚,你答应我一件事。” 迟砚顿了顿,情绪被她带过去,也变得正经起来:“什么事?” “我们谈恋爱这件事,不能被第……”说到这里,孟行悠突然卡壳,掰着手指头一个人头挨着一个人头数过去,然后继续说,“不能被第九个人知道……我的天,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迟砚好笑地看着她:“你不用这么紧张。” 孟行悠如临大敌,深感绝望:“我当然紧张了,我爸妈要是知道肯定会让我们分手的。” 迟砚思索片刻,宽慰道:“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孟行悠想到孟母那个说一不二的性格就心疼,真的不敢想象要是被她知道自己早恋了,会是怎么样的火山爆发现场。 孟行悠看见景宝对马路对面走过来,收起话题,没再深聊,最后说:“我知道他们不会说,但是到此为止,你也先被告诉你舅舅,上次那个项目的事情,我爸妈还不知道是因为你的缘故。” 迟砚懂她的意思,点头应下:“好,先不说。” 景宝往两个人这边走过来,看见孟行悠的一瞬间,激动得小跑起来,孟行悠被他的情绪感染,蹲下来张开手臂,跟景宝来一个超级大熊抱。 “悠崽,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景宝还记得哥哥的话,女孩子不能随便抱,他跟孟行悠拥抱了一小会儿,主动松开她,眼神带光,笑着说,“悠崽你看我,我现在不用戴口罩了。” 孟行悠仔细打量景宝,跟上次在家里看见的不同,鼻子和唇部的畸形已经消失,手术的疤痕也恢复得不错,已经比视频通话的时候淡了很多。 迟砚和景宝同时站在一起,孟行悠想起一个玩具,俄罗斯套娃,两兄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个儿童版一个少年版。 孟行悠给景宝理了一下跑乱的衣领,轻声说:“我们景宝真棒,以后还会更棒的对不对?” 景宝用力地点点头,一笑起来,孟行悠发现他跟自己一样,也有小虎牙。 “悠崽,哥哥没有骗你,他还提前回来了,你们不要闹别扭了好不好?” 孟行悠一怔,揉揉景宝的脑袋:“我们没有闹别扭。” 第94节 景宝偏头看了眼迟砚,问:“你们和好了吗?” 迟砚哭笑不得:“你个小朋友少操别人的心。” 景宝只当没听见,拍拍孟行悠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悠崽你多担待,我哥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比大部分男生好的,要是他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让姐姐骂他。” 迟砚:“……” 孟行悠又心疼又暖心,牵起景宝的手,往对面的小吃街走:“好,以后全靠景宝给我撑腰了。” 景宝拍拍胸口:“小嫂嫂别怕,我罩着你。” 孟行悠戳了戳他的小脸:“我们景宝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吗?” 景宝摇摇头,回答:“没有,景宝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孟行悠笑出声来。 * 秦千艺下了晚自习,跟朋友出来吃宵夜。 买完藕粉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在红绿灯路口,秦千艺看见孟行悠牵着一个小孩子迎面走来,小孩子跟迟砚长得有几分相似,跟孟行悠说说笑笑,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迟砚跟在他们三步之外,眼神自带笑意,是从来没有过的柔和。 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秦千艺却看痴了眼。 秦千艺身边的朋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千艺,这不是迟砚嘛,他什么时候转回五中的?” 秦千艺从高一开始就喜欢迟砚,这在她的朋友圈不是秘密。 高一下学期迟砚和孟行悠打得火热,私底下不少人说他俩在谈恋爱。 秦千艺听着不爽,逢人就说不可能,迟砚根本不喜欢孟行悠这种类型的女生, 后来传来传去,穿到自己几个朋友的耳朵,就变成了迟砚喜欢的是她自己。 秦千艺一开始是想解释的,可耐不住朋友整天在耳边说“你和迟砚配一脸”,“迟砚那么难搞居然被你搞定了”之类的话,时间久了,她自己也不想解释了。 上学期末迟砚突然转学,还有朋友来问她,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秦千艺当时也在状况之外,想着迟砚可能不会再回来,就夸下海口,说:“我们约好了考同一个大学的,异地恋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迟砚突然回五中,秦千艺却没有提前跟朋友铺垫好剧本,听见朋友这么说,秦千艺心里一沉,脑子迅速反应,不在意地笑了笑:“就这两天吧,学习太忙忘记跟你们说了。” 朋友半信半疑:“他回来了怎么不约你?走在前面那个女生是孟行悠吧?他俩不是同桌了关系还这么好呢,千艺你的心真大。” 秦千艺干笑,跟着人流往前走,强撑着说:“有点异性朋友很正常,我知道他心里就行了。” 朋友不太认同,撺掇着:“你还是留点心眼吧,孟行悠挺多人追的,要是真和迟砚怎么了,你哭都来不及。” 秦千艺脑子一转,干脆将计就计,顺着朋友的话,做出一副很委屈无助的样子:“可要是他们非要在一起,我也……也没办法啊……” 朋友看她一眼,半开玩笑道:“怎么没办法,孟行悠要是跟别人谈恋爱了,肯定就不会整天跟迟砚腻在一起了啊。” 另外一个朋友不太了解状况,听完两个人的对话,有点不敢相信:“孟行悠平时人挺好的,背地里居然抢千艺你的男朋友啊?” 秦千艺吸了吸鼻子,还帮孟行悠说好话:“没有,孟行悠跟迟砚真的只是好朋友,毕竟他们当了一年的同桌,而且孟行悠那个性格本来也很招人喜欢啊,我们别这样说她。” “千艺你也太善良了吧,她都来撬你墙角了。” “就是,孟行悠真是个汉子婊啊,整天跟男生玩称兄道弟,背地就抢别人男朋友。” “行了,你们别说了。”秦千艺低头擦了擦眼角,语气听起来还有点生气,故意做出一副帮孟行悠说好话的样子,“孟行悠真不是这样的人,要是我跟迟砚真的分手了,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她。” 朋友只当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知趣没再提孟行悠。 * 期末考试结束后,迎来高考前最后一个暑假。 按照惯例,五中从八月上旬就开始补课,暑假时间不到一个月。 五中的高三生可以不用住校,暑假放假前,孟母就开始为孟行悠张罗校外住房的事情。 孟行悠想着只住一年,本来想让孟母随便租一套就行,结果话一出口,遭来全家反对。 家里最迷信的外婆第一个不答应,说高考是人生大事,房子不能租只能买,家里又不是没有条件,绝对不能委屈了小外孙女。 五中的周边的学区房一直炒得很热,孟母看来看去,最后还是蓝光城最满意。 离学校近,小区环境好,安保也不错,很适合备考。 孟母相中了两套,一套户型好但是采光差一点,另外一套采光很足,只是面积不大,只有八十平米。 犹豫了三天也没定下来,孟母打算让孟行悠自己挑。 趁着周六下午没事,母女俩开着车去蓝光城看房。 孟母一边开车一边唠叨:“悠悠啊,妈妈工作忙不能每天来照顾你,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让郑姨过来跟你一起住照顾你,你这一年就安心准备高考,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孟行悠百无聊赖玩着单机游戏,没什么意见:“知道了,其实不需要阿姨过来,我们学校有食堂。” “食堂的伙食可不行,你高三学习紧张压力大,营养必须跟上,不能吃食堂,你每天放学都回公寓吃。” “我没那么娇气,我们班还有不少学生住校呢。” “行了,你懂什么,都听我安排。” “……” 结束一把游戏,孟行悠抱着试试的心思,给迟砚发过一条信息。 ——“男朋友,你住的公寓是哪一栋哪一户?” 迟砚几乎秒回。 ——“三栋1602。” 孟行悠回忆了一下,完全记不住孟母相中的那两套是哪一栋,她抬头看了孟母一眼,用很云淡风轻的语气问:“妈妈,中介留的两套房在哪一栋来着?” “你这脑子一天天的还能记住什么?”孟母只当她不记事,叹了一口气,说,“五栋七楼有一套,户型不错但是采光不好,三栋十六楼有一套,采光倒是不错,不过面积小了点。” 孟行悠一听,按捺住心里的狂喜:“三栋十六楼吗?妈妈你有没有记错?” 孟母甩给她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吗?” 孟行悠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那就买这套,我喜欢采光好的,小一点没关系。” 孟母狐疑地看着她:“你前几天不还说房子小了压抑吗?” 孟行悠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我觉得八十平米对我来说不算小了,特别宽敞,房子太大我晚上会害怕的。” “我觉得还是先去看看另外一套,说不定你看了房又喜欢另一套了……” “不用,妈妈我就要这一套。”孟行悠盘腿坐在座位上,挺腰坐直,双手掐着兰花指放在膝盖上,神叨叨地说,“我最近跟外婆学习了一点风水知识,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套房就是命运给我的指引。” 孟母白眼都快翻不过来了:“你少跟我扯东扯西。” “妈妈,天命不可违,就这套吧。” 孟行悠睁开眼,冲孟母凝重地点了点头:“我预感我住进这套房子,心情会特别好,我心情一好,高考就容易超常发挥。有了这套房,明年今日,我,孟行悠,就是您的骄傲!光宗耀祖从此不再是梦想!” 孟母:“……” 第71章 甜度71% 在孟行悠的强烈要求下, 孟母最后还是买下了小户型采光好的那一套房子。 蓝光城的房子都是精装修, 这套房以前的房主买了一直没入住,也没对外出租过, 房子还保持在全新的状态。 购房合同一签,孟母就约了家政公司去公寓做大扫除, 又带着孟行悠去才采购了一些小家具,忙前忙后,添置这个添置那个,一直拖到暑假补课前一天才搬家。 迟砚之前问过孟行悠的住处, 孟行悠想给他一个惊喜,就没有说实话, 撒了一个小谎,说家里买的房子在学校附近的另外一个楼盘。 当时在电话里, 看迟砚那个反应好像还挺失望的,孟行悠费了好大劲才没有破功笑出来。 孟行悠一个人住, 东西不是很多,全部收拾完, 孟母孟父陪她吃了顿午饭,公司还有事要忙, 叮嘱两句就离开了。 郑阿姨这两天回了老家, 要明天要能住过来,孟行悠正好得了大半天独居的日子。 孟母孟父一走, 她爬床边看见家里的车开出了小区, 才放下心来, 在床上蹦跶了两圈,拿过手机给迟砚打电话。 迟砚在卫生间帮四宝洗澡,听见手机在卧室里响,按住在澡盆里造反的四宝,关了水龙头,对在客厅看动画片的景宝喊道:“景宝,把哥哥的手机拿过来——” “来了——”景宝听见迟砚的声音,跳下沙发往卧室跑,拿起手机看见来电显示是孟行悠,一双小短腿跑得更快,举着手机边跑边喊:“哥哥,小嫂嫂找你——” 四宝最讨厌洗澡,感受迟砚手上的力道送了点,马上从他臂弯里钻出去,跟狗似的甩了甩身上的泡泡。 迟砚没反应过来,被它甩的泡泡扑了一脸,他站起来要去抓四宝,结果这货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蹦一跳直接跑到盥洗台上面的柜子站着,睥睨着一脸泡沫星子的迟砚,超级不耐烦地打了一个哈欠。 迟砚:“……” 景宝跑进卫生间,看见澡盆里空空如也,傻白甜地问:“哥哥你怎么把四宝洗没了啊!” 迟砚走到盥洗台,拧开水龙头冲掉手上的泡沫,拿过景宝的手机,按了接听键和免提。 “男朋友你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给四宝洗澡。” 迟砚抬头看猫,猫也在看它,一副“铲屎官你能奈我何”的高傲样,迟砚感到头疼,转头对景宝说:“你的猫,你自己弄。” “我弄不了,哥哥。”景宝仰头看四宝,眼神里流露出佩服之情,“四宝好厉害,居然能爬这么高。” 孟行悠听完两个人的对话,嚷嚷着让迟砚开摄像头。 迟砚看见镜子里头发衣服全是水渍的自己,叹了一口气,打开后置摄像头,对着在柜子上嚣张到不行的四宝,说:“我说送去宠物店洗,景宝非不让,给我闹的,我也需要洗个澡了。” “你用小鱼干哄哄它,它一会儿就跳下来了。”孟行悠笑着说。 迟砚按了把景宝的脑袋:“去,给你主子拿鱼干。” 景宝被使唤得很开心,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不忘回头叮嘱:“哥哥你先别洗澡,等四宝洗完你再去洗。” 迟砚拧眉,半晌吐出一句:“我上辈子就是欠你的。” 孟行悠看见四宝的头都是泡泡和水,提议道:“你跟四宝洗澡时候别用水淋它的头,它会很不舒服,你用那种一次性毛巾给它擦就行了。” 迟砚“嗯”了一声,关了后置摄像头,打开前置,看见孟行悠的脸,眉梢有了点笑意:“你搬完家了?” 被四宝打断,孟行悠差点忘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她点点头:“搬好了,我爸妈都回去了,阿姨明天才过来。” 第95节 这正合迟砚意,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今天我舅舅要过来吃晚饭,我回公寓应该□□点了。” 孟行悠本来还想跟他约晚饭,听了这话,纵然有点小失望,还是没说什么,善解人意道:“没事,那你……你回家了跟我打电话吧,我们视频。” “视什么频,我来找你,男朋友请你吃宵夜。” ……? 你来找我还有什么惊喜可言。 孟行悠脑子转得飞快,折中了一下,说:“再说吧,反正你回家了先给我打电话,然后我们再定吃什么?” 迟砚没意见:“好。” 挂断电话后,孟行悠翻身下床,见时间还早,把书包里的试卷拿出来,用手机设置好闹钟,准备开始刷试卷。 一个学期过去,孟行悠的文科成绩还是不上不下,现在基本能及格,但绝对算不上好,连三位数都考不到。 孟行悠在文科上下的功夫最多,可收效甚微,特别是现在进入高三,学习压力成倍增加,面对文科的无力感也比以前更加强烈。 她这段时间查过理工大建筑系这几年的录取线,大概在678分至696分之间。 抛开国一拿到的二十分政策优惠,她要上建筑系,高考最少要保证658以上。 但是这个一学期以来,孟行悠的成绩基本在620分到630分之间浮动,四门理科总分450,她基本上能考445左右,可语文和英语总在及格线徘徊。 要是文科成绩上不去,她就算有二十分的减分政策撑着,要考理工大的建筑系也是难题。 在高三这个阶段,成绩一般想要逆袭,短时间提高三四十分不难,但对于孟行悠这个文科差劲了十来年的人,理科已经没有进步空间的人来说,要从630的档次升级到660的档次,堪比登天。 孟母孟父显然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已经在帮孟行悠考虑,外省建筑系在全国排名靠前的大学。 作为父母,自然不希望小女儿出省读大学,不过最后真的考不上本地的,为了小女儿以后的发展,也只能做出取舍。 孟母孟父做好了取舍的心理准备,孟行悠却完全没有,孟行舟常年在外地,她并不想出省。 何况,迟砚好像也没有考省外大学的打算。 他的成绩一向稳定,分科之后更是从来没掉出年级前三以外,任何大学在他那里都是囊中之物。 孟行悠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还是要拼一拼。 是死是活也就是这一年,不成功便成仁。 刷试卷的时间比想象中过得更快,孟行悠订正完题目,计算了一下分数,又是在及格线徘徊。 孟行悠对着叉勾参半的试卷,无力地皱了皱眉,放在一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太阳快要落山,外面的天空被染上一片红,孟行悠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七点了。 迟砚了解孟行悠每天的作息安排,知道她在刷题,没有发信息来打扰,只在十分钟前,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记得吃饭,别错过饭点。” 孟行悠心里暖洋洋的,手指在键盘上戳了两下,给他回过去。 ——“知道了,马上就去。” ——“图片.jpg” ——“想吃吗?左边的菜都是你爱吃的。” 孟行悠之前听迟砚说过,迟梳和迟萧对吃食很讲究,家里的厨师都是从五星级饭店请过来的。 迟砚这样随便一拍,配上他们家的长餐桌,什么都不需要解释,光看就是高档饭店的既视感。 孟行悠本来就饿,看见这桌子菜,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两声。 ——“看着好好吃,我决定叫外卖了。” ——“别吃垃圾食品。” ——“砚二宝你现在比我妈还啰嗦。” ——“我只对悠二崽啰嗦。” ——“哇塞,我太感动了我的宝。” ——“听话,吃健康点,我的崽。” ——“收,太腻歪了。” ——“我吃饭了,你也赶紧去吃,晚上见。” ——“好,晚上见。” 孟行悠喜滋滋地笑起来,退出微信点开外卖软件,看了一圈也没什么想吃的。 按照平时的习惯,没什么想吃的时候,她一般都会选择吃垃圾食品。 可是想到迟砚刚刚说的话,孟行悠迟疑片刻,还是划过肯德基外送,点了一份皮蛋瘦肉粥配蒸饺,要多健康就有多健康。 * 迟砚出门的时候给孟行悠发了一个定位,说自己大概还有四十分钟能到。 孟行悠掐着时间叫了两份奶茶外卖,外卖送来没多久,迟砚的电话也来了。 他问她在哪等,孟行悠把冰镇奶茶从冰箱里拿出来,趴在大门边,听见隔壁的门关上的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迟砚见孟行悠突然挂了电话,正纳闷准备回拨过去,就听见了敲门声。 这个点没有人会来找他,迟砚拿着手机一边拨孟行悠的电话,一边问外面的人:“谁?” 回答的他的却是一阵欢快的轻音乐铃声,跟孟行悠的同款。 迟砚握着手机,顿了顿,手放在门把上,外面的铃声还在响,他缓缓打开了门。 孟行悠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提着奶茶,看见门打开,上前一步,凑到迟砚眼前,趁着楼层过道没人,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新邻居喝奶茶吗?超甜。” 迟砚缓过神来,打开让孟行悠进屋,门合上的一刹那,从身后把人抱住,下巴抵在孟行悠肩膀上,咬了咬她的耳垂,低声道:“悠崽学会骗人了。” 孟行悠被他的呼吸弄得有点痒,止不住想笑:“跟你学的,你之前回元城不也没告诉我吗?” 迟砚伸出舌头舔了她的耳后,孟行悠感觉浑身一阵酥麻,想说的话都卡在嗓子眼。 迟砚往她脖颈间吹了一口气,哑声道:“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孟行悠暗叫不好,想逃连腿都没迈出去一步,就被迟砚按住了肩膀。 他长腿一跨,走到孟行悠身前,用食指勾住她的下巴,漆黑瞳孔映出小姑娘发红的脸,迟砚偏头轻笑了一声,低头覆上去,贴上了她的唇。 孟行悠抓住迟砚的衣角,呼吸辗转之间,隔着衣料,用手指挠了两下他的背。 迟砚还是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力道反而愈来愈重,孟行悠心跳不稳,乱了呼吸,快要喘不过气来,伸手锤他的后背,“唔唔”好几声,迟砚才松开她。 孟行悠退后两步,用手捂住唇,羞赧地瞪着迟砚:“哪有你这样的,猛虎扑食吗?” “我这顶多算浅尝辄止。”迟砚上前搂住孟行悠的腰,两个人跟连体婴似的,同手同脚往客厅走,最后几乎是砸到沙发上的。 孟行悠坐在迟砚身上,顺手把奶茶放在茶几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难得有几分小女生的娇俏样:“你是不是完全没猜到我会搬到你隔壁?” 迟砚放在孟行悠腰上的手,时不时摩挲两下,抱着她慵懒地靠坐在沙发里,声音也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猜不到,女朋友现在套路深。” 孟行悠拍了下迟砚的手:“难道你不高兴吗?” 迟砚的手往回缩了缩,顿了几秒,猛地收紧,孟行悠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迟砚压在了身下。 两个人几乎是前后脚进的门,进了门就没正经过,屋子里一盏灯也没有开,只有月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 视觉状况不好的时候,其他感官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敏锐。 迟砚的手撑在孟行悠的耳边,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沉重有力,在这昏暗的空间里反复回响。 孟行悠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很紧张,迟砚渐渐靠近,她闭眼用手抵住他的肩膀,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别靠我……那……那么近……” 迟砚抓住孟行悠的手,微微使力按住,她动弹不得又不能反抗,情绪涌上来,连脸都像是在冒着热气似的。 迟砚埋入孟行悠的脖颈处,深呼一口气,眼神染上贪欲,沉声道:“宝贝儿,你好香。” 孟行悠感觉自己快要爆炸,她不自在地动了动,倏地,膝盖抵上某个地方,两个人都如同被点了穴一样,瞬间僵住。 再怎么都是成年人,孟行悠又是学理科的,基本的生理知识还是门儿清,只是书上说归书上说,真正放在现实中,放在自己男朋友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孟行悠见迟砚一动不动,摸不准他下一步想做什么,但她自己并没有做好更进一步的心理准备,时机不合适,地点也不合适,哪哪都不合适。 孟行悠绷直腿,恨不得跟身下的沙发垫融为一体,也不愿意再碰到某个部位第二次,她清了清嗓,尴尬得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吐出完整话:“那个……迟砚……我们现在还是高中生,你……知道吧?” 迟砚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上次在游泳馆的事情。 他以为上回已经足够要命,毕竟那身游泳那么丑,他竟然还能起反应。 那一次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发了疯的变态。 眼下的情况比上回还要命。 迟砚听见孟行悠的话,高中生三个字像是一阵冷风,把两个人之间旖旎的气氛瞬间冲散了一大半。 迟砚翻身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无力地阖了阖眼,低头看看自己的裤.裆,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孟行悠从沙发上坐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她不敢再去看迟砚,小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迟砚扯过抱枕放在自己身前,避免气氛变得更尴尬,听见孟行悠的话,他怔了怔,转而笑道:“我怎么会生气,别多想。” 孟行悠想到以前在微博看过的一个帖子。 帖子主楼是有个男生问,女朋友不愿意把第一次给我,她是不是不爱我,我们该不该分手。 下面的跟帖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你女朋友就是不爱你,对你还有所保留,对你们的未来没有信心,你们应该分手。 也有人说,你女朋友还是爱你的,是你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不放心把自己交给你。 还有人说,这跟爱不爱没有关系,只是每个人的原则性问题,有人就是觉得结婚前不可以,你应该尊重你女朋友的想法,男人难道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是,那楼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渣男鉴定完毕。 孟行悠不知道迟砚此时此刻,会不会有跟那个发帖的男生有同样的想法。 孟行悠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奶茶,插上习惯喝了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没多久,一口下去,冰冰凉凉,特别能驱散心里的火。 她不是一个能憋住话的人,一杯奶茶喝了三分之一,孟行悠下定决心,抬起头看着迟砚,郑重地说:“迟砚,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对你的喜欢,天地可鉴。” “但是吧,我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迟砚还没从刚才的劲儿里缓过来,冷不丁听见孟行悠用这么严肃的口气说话,以为刚才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了芥蒂,他仓促开口:“我刚才其实没想做什么,要是吓到你了,我跟你道歉,你别……别生气。” 第96节 孟行悠一怔,莫名其妙地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迟砚心里没底,又慌又乱:“你是想分手吗?” 孟行悠被他神奇的脑回路震惊到,好笑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分手?” 不是生气,也不是想分手。 迟砚也愣住了:“那你说不能这么算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想说,你……”孟行悠别过头,下巴往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意有所指,“你要不要去那什么……一下……听说憋久了下不去,影响发育……” 迟砚脸色铁青。 孟行悠以为他脸上挂不住,“蹭”地一下站起来,往书房走去,嘴上还疯狂给自己加戏,念叨着:“我去听点摇滚,你有耳机吗,借我用用,我突然好想听摇滚,越rock越好。” 迟砚:“……” 第72章 甜度72% 暑假补课正好赶上元城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 他们这一届赶上好时候, 五中大发慈悲,总算趁暑假补课前, 给高三每个教室安装了空调,让补课的日子没那么难熬。 趁着正式开学前, 各班各科老师紧赶慢赶,结束了新课程,进入总复习阶段。 不知道是谁给上面领导出的注意,说为了更精准的掌握每个学生的情况, 愣是在开学前,组织一次年级大考, 涉及高中三年所有知识。 这一考,考得高三整个年级苦不堪言, 复习不到位,大部分人考出了历史新低, 在高三学年正式开始之前,心态全面崩盘。 迟砚成绩依旧稳如山, 分数跟平时相差无几,轻轻松松占据文科年级榜首。 而孟行悠成绩一向稳定, 理科一如既往的好, 文科一如既往只能考个及格。 但这次理科考嗝屁的人比较多,所以孟行悠的总成绩加起来在这次考试里还算是个高分, 破天荒挤进了年级榜单前五十。 开学第一周的班会, 赵海成在班上着重表扬了孟行悠, 说她进步很好,要继续保持。 然而孟行悠对自己的成绩并不满意,这次考得好顶多是侥幸,等下次复习一段时间之后,她在年级榜依然没有姓名,还是一个成绩普通的一本选手。 楚司瑶暑假上了补课班,这次进步了将近五十分,她父母奖励了她一笔零花钱。 这给楚司瑶高兴得不行,周四一拿到钱,就约孟行悠和陶可蔓去校外吃饭。 中午吃饭高峰期,上菜速度很慢,一盘小凉菜快见底,也没来一份热菜。 孟行悠早上起晚了,郑阿姨做得早饭就吃几口就赶着出门,经过一上午奋笔疾书,高强度学习,这会儿已经饿得快翻白眼。她对着厨房的方向几乎望眼欲穿,总算看见服务员端着一份水煮鱼出来。 孟行悠眼睛一亮,拿起筷子,随时准备开动。 可服务员快走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旁边那一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站起来,嚷嚷道:“阿姨,鱼是我们点的,你往哪端呢?” 服务员忙昏了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端着鱼就要往旁边那桌送。 饥饿面前,食物最大。 孟行悠清楚记得旁边这一桌比他们后来,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蹭”地一下站起来,对服务员说:“阿姨,这鱼是我们先点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服务员把鱼放在桌子上,拿出手机翻点菜记录,半分钟过后,对孟行悠说了声不好意思,端着鱼放在他们的桌上,回头也对黑框眼镜说:“同学,你们那一桌也马上来。” 黑框眼镜翻了个白眼,坐下后跟身边的女生甲抱怨,意有所指:“还学霸呢,不仅连被人的男朋友要抢,吃个饭连菜都要抢,不要脸。” 孟行悠没听懂前半句,后半句倒是听懂了,夹菜的手悬在半空中,她侧头看过去,似笑非笑地说:“同学,你阴阳怪气骂谁呢?” 黑框眼镜口气更加嚣张:“谁抢东西就骂谁。” 陶可蔓在旁边看不下去,脾气上来,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黑框眼镜,冷声道:“你早上没刷牙吗?嘴巴不干不净就出门想恶心谁。” “我说你了吗你就急眼,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女生甲在旁边帮腔,说话愈发没遮掩起来,“现在什么人都能拿国一了,你这么会抢东西,国奖说不定也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这话刺耳得楚司瑶也听不下去,呛声骂回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是脑残啊。” 孟行悠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黑框眼镜旁边,淡声说:“你去抢一个国奖给我看看。” 顶着一张娃娃脸,唬人唬不住,黑框眼镜没把孟行悠放在眼里,连正眼也没抬一下:“你少在我面前耍威风,你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心里清楚。” 孟行悠气笑了,顾不上周围食客看热闹的眼神,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她旁边,叩了扣桌面:“我不清楚,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 女生甲带头哄笑,笑了得有半分钟,才切入正题:“就没见过抢别人男朋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谁的男朋友?” “你和迟砚不是在一起了吗?你跟秦千艺高一还同班呢,你做人也太没底线了吧,同班同学的男朋友也抢。” 这是孟行悠本年度听过最可笑的笑话。 陶可蔓走过来站在孟行悠旁边,听完女生甲这话,脾气上来直接吼道:“秦千艺到处立什么迟砚正牌女友人设呢,可别他妈的不要脸了。” 楚司瑶听着也可笑得很:“你们去问问以前高一六班的人,但凡有一个人说秦千艺跟迟砚在一起过,我今天跟你姓!” 黑框眼镜和女生甲对视一眼,心里的底气没了一半。 秦千艺的室友跟他们高一的时候是同班同学,这些传言从暑假一直传到现在。 人云亦云,说的人多了,再加上平时迟砚和孟行悠却是看起来关系好,秦千艺又一直是一副意难平的样子,更增加了这些流言的可信度。 可是现在孟行悠的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又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生怕他们不去求证似的,哪里又像是撒谎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怎么回事,孟行悠大概猜到了一大半,从前只知道秦千艺对迟砚有意思,可是没料到她能脸大到这个程度。 她是迟砚的的女朋友?她本来和迟砚在一起?自己成了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放什么七彩麻辣螺旋拐弯屁,闹呢。 孟行悠低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十来秒,眼尾上挑,与黑框眼镜对视,无声地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她的长相属于自带亲切感的类型,让人很难有防备感,然而此刻眼神不带任何温度,眉梢也没了半点笑意,莫名透出一股压迫感来。 黑框眼镜咽了一下唾沫,心里止不住发毛,害怕到一种境界,只能用声音来给自己壮胆:“你……你看着我干嘛啊,有话就直说!” 孟行悠撑着头,饶有意味地盯着她,没头没尾抛出一句话:“你听说过施翘吗?在隔壁职高有个大表姐那个。” 都是同一届的学生,施翘高一时候在年级的威名,黑框眼镜还是有印象的。 当时她是因为出国才退学,可是施翘走后,学校涌出各种各样的传言,有人说她是因为得罪了人,被逼的在五中混不下去,才找了出国这个理由自己滚蛋。 还有人说,她是跟自己那个职高的大表姐闹了不愉快,大表姐不再罩着她,她怕遭到报复才离开的。 黑框眼镜不明白孟行悠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知道啊,干嘛?” 孟行悠顺手拿起一根竹筒里的筷子,两手抓住一头一尾,笑着对黑框眼镜说:“你也想跟施翘一样,转学吗?” 话音落,孟行悠的手往下一压,一根筷子瞬间变成了两半。 黑框眼镜和女生甲吓得脸色都白了。 孟行悠把折断的筷子往桌上一扔,筷子碰到两个女生的手,他们下意识往后缩,看孟行悠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脾气很好,但凡能用嘴巴解决的问题,都犯不上动手。”孟行悠拍拍手心,缓缓站起来,笑得很温和,“我寻思着,你俩应该跟我道个歉,对不对?” 黑框眼镜拉着女生甲站起来,两人异口同声道:“对……对不起……不好意思……” 孟行悠满意地笑了,抬手拍拍黑框眼镜的肩膀,感受她身体在微微发抖,笑意更甚,很是友好地说:“你们这有嚼舌根的功夫,都上清华北大了。” 说完,孟行悠拉住陶可蔓和楚司瑶的手,回到饭桌继续吃饭。 黑框眼镜和女生甲没等自己点好的菜上来,匆匆跟服务员说了声退单不吃了,脚底抹油略狼狈地离开了饭馆。 陶可蔓想到刚才的闹剧,气就不打一处来,鱼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义愤填膺地说:“秦千艺这个傻逼是不是又臆想症啊?我靠,真他们的气死我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楚司瑶喝了口饮料,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然,咱们找个月黑风高夜帮她绑了,用袋子套住她的头,一顿黑打,打完就溜怎么样?” 孟行悠听了差点把鱼刺给咽下去,她忍住笑喝了一口水,说:“瑶瑶,以前怎么没看你有做大姐大的风范啊?” 楚司瑶挠挠头,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想给你出气嘛,秦千艺太烦人了,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搭理她,她肯定还要继续说你的坏话。” 这句话陶可蔓举双手赞成:“对,而且你拿了国一还放弃保送,本来就容易招人嫉妒,秦千艺要是一直这么说下去,你名声可全都臭了。” 孟行悠对他们说的东西都不是很在意,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别人怎么说我不要紧,我就是担心这些流言这么传下去,要是被老师知道了,直接让我请家长可就麻烦了。” “对哦,要是请家长,你和迟砚谈恋爱的事情怎么办?”陶可蔓脑子一转,试探着说,“要不然,你到时候就死不承认,你根本没跟迟砚谈恋爱。” 孟行悠并不赞同:“纸包不住火,我现在否认了,要是以后被我爸妈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们肯定特难过,到时候更收不了场了。” 孟行悠平时闹归闹,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知道轻重。 有些小事情撒点谎没什么,可在大事上对父母撒谎,孟行悠干不出来。 楚司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孟行悠看她这幅表情,主动问:“有话就直说,别憋着。” “我不是坏心眼,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性。”楚司瑶把饮料放在一边,刻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凑过跟两个人说,“你看,咱们吃个饭都有人站出来挑衅,这说明学校,至少咱们这个年级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觉得这事儿传到老师耳朵里,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你想啊,早恋本来就是一个敏感话题,现在外面又把你说得这么难听,老师估计觉得跟你不好交流,直接请家长的可能性特别大。”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在你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你父母知道,然后摆在你面前,让你选择。” “但你刚刚也说了,你不愿意撒谎,那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只有一个,你和迟砚谈恋爱的事情,注定瞒不住。” 陶可蔓听明白楚司瑶的意思,顺口接过她的话:“所以悠悠,要么你等你父母通过老师的嘴知道这件事,然后你跟他们坦白;要么就你先发制人,在事情通过外人的嘴告诉你爸妈的时候,你直接跟他们说实话。” 孟行悠听完,没办法马上拿主意,过了会儿,叹了口气,轻声说:“让我想想。” 陶可蔓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你好好想想,这周六不上课,周末休息两天,是个好机会。” 楚司瑶说:“我也觉得,就算你爸妈生气,也不可能不让你上学,你可以周日说,然后晚上就能溜,他们有一周的冷静时间。” 孟行悠“嗯”了一声,愁到不行,没有再说话。 *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孟行悠闷了大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晚自习下课,迟砚来二班教室找孟行悠,一起去图书馆再上一个小时的自习。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外,孟行悠突然停下脚步,一脸凝重地看着迟砚:“今晚我们不上自习了。” 迟砚一怔,转而爽快答应下来:“好,是不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孟行悠却摇头,领着他往喷泉那边走:“我不饿,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迟砚脑中警铃大作,跟上去,在孟行悠说第二句话之前,眉头紧拧,迟疑片刻,问道:“你……不是想分手吧?” 孟行悠想到暑假第一次去迟砚家里,闹出那个乌龙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分手。 “……” 第97节 所以她到底给他留了什么沉重深刻的心理阴影。 竟然让一个清冷太子爷,变成了没有安全感的卑微男朋友。 孟行悠无奈又好笑,见光线不黑,周围又没什么人,主动走上前,牵住迟砚的手:“我没想过跟你分手,你不要这么草木皆兵。” 迟砚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回握住孟行悠的手:“想跟我聊什么?” 孟行悠三言两语把白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顿了顿,抬头问他:“所以你觉得,我是不是直接跟我爸妈说实话,比较好?” 迟砚心里也没有底,他也只跟孟行悠的爸爸打过照片,看起来是个挺和蔼的人,至于孟行悠的妈妈,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一开学的时候。 怎么琢磨,也不像是一个会支持女儿高中谈恋爱的母亲。 迟砚跟孟行悠走到喷泉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他思忖片刻,问了孟行悠一个问题:“要是我说,我有办法让那些流言,不传到老师耳朵里,你还要跟家里说吗?” 孟行悠一怔,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要以暴制暴吧?叫上霍修厉他们,把每个传流言的人打一顿?” 迟砚失笑,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少看一点脑残偶像剧。” “那你要怎么做啊?又不可能堵住别人的嘴。” “抑制流言最好的东西,就是流言本身。” 迟砚往后靠,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继续说:“现在他们的关注点都在你身上,只要放点流言出去,把关注点放我身上来,就算老师要请家长,也不会找你了。” 孟行悠没怎么听明白:“怎么把关注点放在你身上?” “随便说点什么,比如我朝三暮四,风流成性,再比如我喜欢男人,我是个同性恋,这种博人眼球的虚假消息,随便扔一个出去,他们就不会议论你了。” 孟行悠挺腰坐直,惊讶地盯着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男朋友,你是个狠人。” 迟砚顺手搂过孟行悠,趁机亲了她一下:“女朋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打趣归打趣,孟行悠不否认迟砚说的办法确实有可行性,最后可能也真会有效果,她可以全身而退,跟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但是她不愿意。 她不愿意把这个烂摊子扔给他一个人。 也不愿意他再跟开学的那样,被乱七八糟的流言缠身。 孟行悠勾住迟砚的脖子,轻轻往下拉,嘴唇覆上去,主动吻了他一次。 就算这边下了晚自习没什么人,孟行悠也不敢太过火,碰了一下便离开,坐回自己的位置,两只手一前一后握住迟砚的掌心,笑着说:“我还是想说。” 迟砚没有劝她,也没再说这个决定好还是不好。 一阵风吹过来,带着夜里的清淡花香。 迟砚用另外一只手,覆上孟行悠的小手,轻轻一捏,然后说:“说吧。” “不管你爸妈反对还是支持,孟行悠,我都不会跟你分手。” 孟行悠靠在迟砚的肩膀,弓起手指,在他掌心画了一个心,纵然不安,但在一瞬间,却感觉有了靠山。 她往后靠,迟砚就在那里。 迟砚在那里,她就不是一个人。 所以她不害怕。 “我们不分手。”孟行悠坚定地说。 迟砚笑起来,抬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闭眼虔诚道:“万事有我。” 孟行悠莞尔一笑,也说:“你也是,万事有我。” * 周五晚上回到家,孟行悠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跟家里摊牌,结果孟父孟母在外地应酬,要明天才能回元城。 孟行悠一颗心悬着,在卧室里坐立难安,恨不得现在就打个电话,跟父母把事情说了,一了百了。 孟父孟母不在说不了,孟行悠憋着又难受,想了半天,孟行悠决定先拿孟行舟来试试水。 反正他人在外地,还是短时间回不来的那种,他只有接受信息的资格,没有杀回来打断腿的条件。 在跟父母摊牌之前,用孟行舟来练练手真是再好不过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在放出重磅消息之前,她破天荒先吹一波彩虹屁,四舍五入也算是开刀前,先打了一针麻醉,不至于让孟行舟太生气……吧。 孟行悠打好腹稿,点开孟行舟的头像,来了三下深呼吸,规规矩矩地发过去一串正宗彩虹屁。 ——“亲爱的哥哥,我昨晚梦见了您,梦里的您比您本人,还要英俊呢。” ——“今天醒来,我回味您360度没有死角的脸庞,我觉得我能做您这样优秀人才的亲生妹妹,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行系才换来的殊荣。” ——“在此,我为我的身份,感到由衷的骄傲和自豪。啊,我的哥哥,今夜,让我为您唱一首赞歌吧!” 孟行舟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回复。 ——“……” ——“有病就去吃药,别发疯。” ——“你是不是考了班级倒数?” 孟行悠:“……” 靠。 ——“孟行舟,你有病吗?我在夸你,你看不出来啊。” ——“有屁快放。” ——“我们约好,隔空拉勾,我说了之后,你不许有暴力行为。” ——“你到底放不放?” 孟行悠心一横,编辑好一长串信息,一口气给他扔了过去。 ——“其实没什么,就是想通知您一声,我谈恋爱了。” ——“请您以亲哥的身份,祝福我的爱情。” ——“说完了,我走了,祝您新年发大财,来年行大运,戒骄戒躁戒打断腿。” 三条信息如石沉大海,十分钟过去,孟行舟别说回她一个标点符号,连一个“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都没显示。 奇了怪了。 孟行悠一边忐忑,一边纳闷,小心翼翼又扔过去三条。 ——“?” [奇^书^网][q i].[s h u][9 9].[co m ] ——“hello?我的狗哥,你不会哭了吧。” ——“你放心,就算我谈恋爱了,您还是我最狗最丑的哥哥。” 孟行舟这下终于回复了。 不过不是文字,只是一张截图。 孟行悠点开图片,等画面加载完毕,一张今晚半夜,澜市飞元城的机票订单,映入了眼帘。 ——“洗干净你的脖子,等老子回来。” ——“祝福你的爱情。” 孟行悠:“……” 第73章 甜度73% 千算万算, 孟行悠没有算到孟行舟这么狠, 能抛下学校的事情连夜赶回元城。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孟行悠知道游说孟行舟放弃回元城已经不可能的事情,换了一个思路, 把电话打到了夏桑子那边。 夏桑子这个月跟着老师下乡义诊,山里信号差,孟行悠打了几十通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孟行悠着急上火, 三言两句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给夏桑子说了一遍,哭丧着脸, 一副世界快末日的样子:“桑甜甜,我哥会不会把迟砚打死啊?他都不搭理我了。” 室内信号时好时坏, 山里飘着小雨,夏桑子拿着手机走到小院外面的屋檐下, 跟孟行悠确认:“悠悠你能听见我声音吗?” 孟行悠忙应道:“能能能,太能了, 桑甜甜你快救救我,你跟我哥打个电话吧, 你说的话他肯定听, 他最听你的话了。” “你哥就是吓唬你,不可能真动手的。”夏桑子把孟行悠刚刚说的话, 在脑子里捋了一遍, 问她, “你跟迟砚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孟行悠有点心虚,声音降下来:“就高一下学期,五月份的时候……” 夏桑子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这么早!你瞒了我这么久,孟行悠你真不够意思,我跟你哥的事儿我可都跟你说了。” 孟行悠怕她生气,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转学了,前阵子才回来,我觉得不稳定随时要分手,就没告诉你,桑甜甜你别生我气。” 夏桑子越听越觉得信息量大,反问道:“转学?你们连异地恋都经历过了?” 孟行悠越说越乱,索性从头开始,把问题全交待了,又是十分钟过去,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好言好语哄着夏桑子:“桑甜甜你行行好,快救救你可怜的小姑子。” 夏桑子听完意犹未尽,感叹道:“听你这么说,迟砚这个人好像还挺不错的。” 孟行悠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跟迟砚吹个长达十万八千里的彩虹屁:“他真的很好,对我也好,所以他不能因为我,被我哥打断腿啊。” 夏桑子哭笑不得:“你真相信你哥会动手?” 孟行悠一怔:“为什么不相信?” 夏桑子:“……” 孟行悠撑头无奈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我哥只有在你面前,才温柔如春风,你指东他绝不往西,大灰狼变小绵羊,只需要一个你。” “你哥吃软不吃硬,这样,我一会儿打电话跟他说说,然后,”夏桑子是最了解孟行舟的人,完全拿捏他的脾性,思忖片刻,跟孟行悠支了一个招,“你哥回来后,你就撒撒娇,说点好听的,他要是提迟砚,你只损不夸。” 孟行悠一听就不妙:"他本来就不喜欢迟砚,我再损他,我哥不得拿刀砍他啊!" 夏桑子却很有把握,安抚道:“你相信我,你就这样做,要是你哥还生气,我帮你骂他。” 孟行悠半信半疑,可眼下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头应下,挂电话不放心又啰嗦了一遍:“桑甜甜你一定要跟我哥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夏桑子“嗯”了一声,顿了几秒,倏地问道:“悠悠你想好跟你爸妈说了吗?其实我觉得你哥和你爸,都不是最要紧的,你哥刀子嘴豆腐心,你爸从小就纵着你,狠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只有你妈妈,她性格要强,一直对你要求严格,这件事其实最难接受的人,是她。” 孟行悠明白夏桑子的意思,她最发愁的也是这里:“我都可以想象我妈听完是什么表情,她肯定特别生气……” 第98节 夏桑子没经历过这种事,也给不出很明确的建议,只能说:“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好说话,不要吵起来,吵架伤感情还解决不了问题,知道吗?” 孟行悠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挂了,我跟你哥聊聊。” “好,你打完跟我发个短信吧。” “没问题,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孟行悠也没有心思看书学习,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手机握在手心里跟烫手山芋似的,要命的是她还不舍得扔掉。 半小时过去,夏桑子发过来一条短信。 ——“说好了,你哥上飞机了,你先睡吧,事儿明天再说。” 孟行悠根本睡不着,但夏桑子山外地远的,她不好让她太操心。 ——“好,桑甜甜你也早点休息。” 孟行悠打开电脑,偷偷查了一下航班信息,网站上显示孟行舟坐的那一班飞机四点半元城落地。 孟行悠想到明天的事情,决定睡不着也要先躺会儿。 孟行悠设好闹钟,关灯上床,翻来覆去,脑子里各种念头在打转,有好的有坏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好多人在你耳边,你一嘴我一嘴地吵来吵去,你不想听但你又不能让他们闭嘴。 孟行悠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打了多少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是被楼下的关门声给惊醒的,孟行悠鲤鱼打挺般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手机一看,闹钟已经响过一次,但她完全没听见。 孟行悠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间门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孟行舟换了鞋进屋,连客厅的灯都还没来得及开。 孟行舟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走到开关前,抬手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孟行悠觉得刺眼,用手挡了挡眼睛,迟疑片刻,慢吞吞地走下楼,规规矩矩叫他:“哥哥,你回来了。” 孟行舟从鼻腔里憋出来一个“啊”,孟行悠听出他的不爽,心里直发毛。 她走到客厅没有马上去沙发坐下,反而一反常态,拐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阿姨白天做的鲜榨橙汁,倒了一杯在玻璃杯里,端出来,双手递给孟行舟,语气近乎讨好:“哥哥你辛苦了,喝杯饮料吧。” 孟行舟单手接过,喉结滚动两下,一杯橙汁见了底。 孟行悠咬咬下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孟行舟:“你……还喝吗?我再给你来一杯。” 孟行舟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冲孟行悠勾勾手,姿态懒散却不怒自威:“不喝了,你坐下,我跟你聊聊。” 孟行悠诚惶诚恐地坐下来,双腿并拢,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跟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似的。 “好,你开始你的发言了,我听着。”孟行悠垂着头,小心翼翼说道。 “……” 孟行舟好笑又无奈,对她说:“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孟行悠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如实说:“这样说比较合适,显得您掌控全局运筹帷幄,有气场有魄力。” “你少放屁。”孟行舟懒得跟她继续没头没尾地扯下去,一个直球打过去,差点把孟行悠砸晕,“你的恋爱对象,是不是那个迟砚?” 孟行悠咽了口唾沫,侧过头,试着问:“要是我说不是,您信吗?” 孟行舟“呵”了一声:“我信……。” 孟行悠受宠若惊,如枯木逢春:“其实那个人您——” “……了你的邪。”孟行舟冷言补充。 孟行悠:“……” 好吧。 她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对她这个柔弱无力的高中生心慈手软的。 孟行舟另起话题,长臂搭在靠背上,跟个黑老大似的翘着二郎腿,睥睨孟行悠一眼,启唇道:“你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单和年级榜,给我看看。” 孟行悠不敢说不,起身跑上楼,屁颠屁颠地拿下来,递给孟行舟,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哥哥,我这次考得挺好的,我们班主任都夸我进步了,对了,我还……” 孟行舟接过,抖了抖年纪榜,微眯着眼大致扫了眼,毫不留情往孟行悠心窝子扎了一刀,“幸好我往下看了,不然都找不见我妹妹在哪。” “……” 孟行悠突然觉得自己那句没说完的“我还考进了年级前五十名”,不提也罢。 孟行悠在往年高考状元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她选择闭嘴,安静等待孟行舟下一波人身攻击。 然而孟行舟把成绩单和年级榜看完,却没再提成绩的事情,跟夏桑子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你跟那个姓迟的,在一起多久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孟行悠没有再说谎的必要,问什么说什么。 “高一下期,五月份的时候在一起的。” 孟行舟惊讶了一瞬,转而似笑非笑地说:“不容易。” 孟行悠没听懂:“什么不容易?” “瞒我这么久,连个屁都放一个,不容易。”孟行舟放下二郎腿,侧目看孟行悠,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妹妹不去当特务,可惜了。” 孟行悠愣住,随后小声嘟囔:“我是怕你生气,不敢说……” “你现在不怕了?” “还是怕,但必须要说。” “为什么是必须?” “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你和爸妈从别人嘴里听到。”孟行悠的手握成拳头,自己给自己鼓劲,抬头直视孟行舟的眼睛,正色道,“你们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我亲口告诉你们,这样你们纵然生气,也不会那么难过。” 孟行舟敛眸,许久没说话。 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孟行悠第一次这么不希望天亮,这么没有勇气面对新的一天。 孟行舟似乎叹了一口气,孟行悠以为他终于憋不住,快要发火的时候,他却问:“他对你好吗?” “好,特别好。”孟行悠下意识说了实话,说完才想起夏桑子的话,赶紧弥补,“他当然对我好了,毕竟我这么优秀的女生,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能跟我在一起,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孟行悠从没这么踩高捧低过,心里没底,偷偷看了孟行舟一眼,见他面色还算正常,犹豫片刻,问:“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孟行舟特别受用,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还有什么,继续说。” 孟行悠“啊”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还有……还有……哦,他虽然很优秀,但是跟哥哥你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孟行舟挑眉反问:“是吗?” 孟行悠坚定地点点头,彩虹屁越吹越熟练:“哥哥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你跟桑甜甜绝配,神仙眷侣都不为过,迟砚他……他肯定比不上你的,要说他有什么比你好,大概就是,比你年轻了吧。” 孟行舟脸瞬间黑下来:“你是说我老?” 孟行悠自知失言,赶紧弥补:“没有没有,你这是成熟,绝对不是老,我们跟你比真是太幼稚了,简直就是小学生,没眼看,还有……” “行了,闭嘴。”孟行舟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出声打住:“我发现你文科学得不怎么样,口才还挺不错的。” 孟行悠讪笑:“哪有,我都是肺腑之言,天地可鉴。” “现在说话都能一口气用了两个成语了,所以你语文怎么还是会考不及格?” “……”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玩笑归玩笑,孟行舟回到正题,问:“爸妈今天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孟行悠回答:“就今天,他们回来就说。” 孟行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叮嘱:“好好说,别吵别吼别嚷嚷。” “我知道,就是妈妈她……肯定会特别生气的……” 孟行悠说道这里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孟行舟:“哥哥,你这是同意了吗?你怎么不骂我?” 孟行舟偏头轻笑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合着老子在你眼里就是恶霸?” 孟行悠不敢相信:“可你之前说,敢早恋腿打断……” “都十八岁了还早个屁恋。” “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十八……” 孟行舟松开“你这么想让我打断他的腿,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孟行悠摆手否认:“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她没想到孟行舟这一关这么容易过,低头笑了笑,有点开心,“哥哥,谢谢你。” “别着急谢我,妈那一关你过不了。” “你会帮我说好话吗?” “我帮个屁。” 孟行悠没皮没脸地笑,扯了扯孟行舟的袖子,温和道:“你答应我了。” 孟行舟莫名其妙:“我答应你什么了?” 孟行悠一字一顿地说:“我哥说他帮个屁,我说孟行悠就是一个屁。” 孟行舟:“……” * 孟父孟母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才回来,孟行悠自作主张给郑阿姨放了假,让她回家带孙子,周末不用再过来。 家里注定会有一场火山爆发,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孟行舟上午给孟父打过电话,夫妻俩得知儿子回家,特地绕路去一家百年老店买了孩子爱吃的烤鸭,回到家的时候,食物还是温热的。 孟母提着食品袋进屋,看见孟行舟在家高兴得不得了,脱了鞋进厨房忙活,说要亲自下厨做午饭。 孟父情绪也不错,拉着孟行舟在客厅下棋说话。 家里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孟行悠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 孟行舟下棋的空档给她递了好几个眼神,孟行悠犹豫再犹豫,最后实在是忍不住,起身站起来,走进厨房,对正在切菜的孟母说:“妈妈,你先别忙了,我有事想跟你说。” 孟母兴致正高,手上的动作不停,也难得没有念叨孟行悠成绩的事情,还笑着跟她说:“你哥难得回来,有事一会儿再说。” 孟行悠心中负罪感愈发地重,她走上前,从孟母手上拿过菜刀放在一边,皱眉道:“我真的有事要说,不能等了。” 孟母一怔,大概是从未见过女儿这幅表情,心里也开始发毛,走到水槽边洗手,一边问:“你怪吓人的,是不是又在学校里惹祸了?老师让请家长?” 第99节 孟行悠摇摇头,先一步走出厨房:“不是,妈妈你出来,我们坐着说。” 孟母擦干水,拧着眉跟孟行悠前后脚走出来。 孟行悠扶着孟母到沙发上坐下,又把孟行舟和孟父叫过来坐着。 所有人都坐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茶几前。 孟父脸上笑意有些挂不住,隐约猜到女儿要说什么,冲她招了招手:“悠悠你站着做什么,过来坐,有事儿慢慢说。” 孟行悠没有脸坐,孟父的笑刺痛了她的眼睛。 说吧。孟行悠。 迟早要说的。 越拖下去越难开口。 孟行悠的双手垂在两侧裤缝,不安地绞着手指头,沉默了半分钟,她心一横,抬起头,毫无底气地说:“爸妈,我其实……其实谈恋爱了。” 孟父笑意僵住。 孟母脸上晴转阴,随后阴转暴风雨,眉头一凛,问:“你刚刚说什么?” 孟行悠手心直冒冷汗,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却还是坚持直视孟母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谈恋爱了,我……我不能一直瞒着你们……” 孟母“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低声吼道:“孟行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饶是孟行悠给自己做过无所谓无数次心理建设,孟母的生气愤怒都在意料之中,可真正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发现她还是害怕不安的。 孟行悠想说的话太多,这一瞬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一开口就语无伦次:“我……我没有……妈妈,你不要……不要生气……我那个……我没有……” 孟母走到孟行悠面前来,脸色发白,明显气得不轻,压住火气问她:“那个人是谁?你跟哪个男生在谈恋爱?” 孟行悠不敢说谎:“以前的……的同班同学……他……他成绩特别好,妈妈,他现在可以考年级第一……他不是坏人……” 孟母听了气更不打一处来,用手指抵了抵孟行悠的脑门:“别人可以考年级第一,孟行悠你可以考多少?人家跟你谈恋爱,都在考年级第一,你是不是傻啊?只有你在被影响成绩?” 孟行悠着急得直摇头:“我没有,我的成绩没有被影响。” “我就说你的文科怎么一直都提不上去,你高二上学期精力都在竞赛上,文科成绩不好我理解你,可学期你根本没有参加竞赛了,这大半年过去,你文科成绩还是那个样子。” “孟行悠,我对你好失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放弃了保送你知道吗?你拿了国一也跟一般高中生没有区别,你现在的分数,很多重点大学都考不上你知道吗?” 孟母说完一大段话,偏头缓了一口气,孟父看见她气成这样,走过来打圆场:“你别对孩子凶,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孟母甩开孟父的手,指着孟行悠,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你的好女儿,你从小就纵着她,她闹翻天了你都纵着她,你看这孩子都被你纵成什么样子了!” 孟父宽慰道:“对,是我不好,你消消气,我来说她。” “你说什么说,你根本舍不得骂她一句,别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我们家就是慈父多败女。” “对,是我教育方式有问题,可事情总觉好好说不是,你别吼,孩子都被你吓到了。” …… 孟行悠在旁边看得难受,她红着眼对孟母说:“对不起妈妈,我会更努力的,我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的。” “你拿什么去考重点,用你这张嘴吗?” 孟母沉默了半分钟,倒是没有再吼,冷声对孟行悠说:“你马上跟那个男生分手,现在就打电话说,我看着你说。” 孟行悠着急得都哭了,她上前拉住孟母的手:“我不分手,妈妈,我真的没有因为谈恋爱影响学习,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今天真的想气死我。”孟母甩开孟行悠的手,眼眶也气得发红,“我再问你一遍,分不分手。” 孟行悠一个劲儿地摇头,近乎哀求:“我不分,我不要分手,妈妈,你都没见过他,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就这样反对,这不公平。” “你跟我要公平?以后你进入社会,你去问谁要公平,你找不到工作被社会淘汰的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孟行悠也着急了,带着哭腔吼回去:“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你想要什么都强加在我头上,永远都不问问我想要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废物,我不管怎么做我都是个废物!” “你眼里为什么只有学习,每天都是让我学习学习学习,我是一个学习机器吗?” “我不分手,我死都不会分手的,你打死我吧,打死我能让你消气,你今天就打死我!”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孟母被孟行悠一激,手扬起来,直接往她脸上招呼,孟行悠不想躲,闭眼准备接受一巴掌,下一秒却感觉有个人扑上来,最后这一巴掌,变成了一声闷响。 孟行舟挡在孟行悠面前,把她护在自己身前,孟母来不及收手,一巴掌结结巴巴打了孟行舟的后脑勺上。 孟行悠惊呆了,看见孟行舟吃痛得眉头紧蹙,急得眼泪瞬间往下砸,踮起脚扒着他的肩膀要看看后脑勺:“哥哥你没事吧?你帮我挡着干嘛啊!” 孟行舟松开孟行悠,活动了一下发木的脖子,转过身来,对着一脸无措的孟母孟父说:“爸妈,我说两句。” 孟母内疚又心疼,她想关心两句,可又说不出口:“小舟你……” 孟行舟并不在意,安慰了她一句:“妈,我没事,这点痛不算什么。”说完,他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孟行悠,继续说,“我觉得大家都需要冷静,气头上解决不了问题。” “另外,我觉得悠悠她学习很努力,没有敷衍,妈,你对她有时候太严格了,一根弦绷太紧会断。” “至于谈恋爱的事情,夏桑子跟悠悠同年,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成年,按照这个标准,我也早恋了。” 说到这里,孟行舟抬头看着孟母孟父:“你们也该骂我,一碗水端平,别只骂悠悠一个。” 孟父捏着太阳穴坐下来,头疼到不行:“行了,都冷静一下,这件事很突然,悠悠,我跟你妈妈都没反应过来,让我们想想。” 孟行悠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停地道歉,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孟母无力地对孟行悠挥了挥手:“你去你房间待着。” 孟行悠下意识看了眼孟行舟,他对她点了点头,孟行悠杵在这里也不知道做什么,转身慢慢吞吞地上楼回了屋。 卧室门一关,楼下的慌乱被隔绝在门外,孟行悠靠着门跌坐在地上,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又难受又无助,后知后觉地哭起来,但她又怕被家人听见,不敢哭出声。 迟砚的电话来得不巧,孟行悠看见来电显示的时候,还没缓过劲来,她从地上站起来,仰头擦干眼泪,走到窗边,深呼好几口气,自己跟自己说话,确定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的时候,才把电话接起来。 孟行悠抢先一步说话,故作轻松道:“砚二宝你吃饭了吗?我刚在楼下吃饭呢,没有听见电话响,但是我跟你有心灵感应,我跑来上看,你果然跟我打电话了,是不是很厉害?” 迟砚听出她的鼻音,狐疑问:“你在哭?” 孟行悠努力笑出来,很夸张地笑,好像听了一个多大的笑话似的:“好端端的我哭什么,我就是有点感冒,一会儿就好了。” 迟砚半信半疑,问起她摊牌的事情:“你跟你家里说了吗?你爸妈什么反应?要不要我去你家一趟,我在场的话,他们有火也不会对着你一个撒。” 孟行悠听完差点绷不住哭出来,她仰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说了,我妈闹别扭呢,不过我爸说了,情绪过去就没事了,放心吧,没大事。” 迟砚眉头越拧越紧,沉声道:“孟行悠,有事别瞒我。” “你瞒你什么了,真的挺好的,多大点事儿啊,我不就是谈了一个恋爱吗?” “孟行悠。” 孟行悠越发绷不住,刚刚克制的委屈,在迟砚一声又一声关心里爆发:“我就是谈了一个恋爱,我又没杀人没放火,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迟砚被她的情绪吓到,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过衣架上的外套往身上套,一边安抚:“慢慢说,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家,我过来找你,我们一起面对。” 孟行悠越哭越大声:“我妈让我跟你分手,迟砚我不要分手,我已经很努力学习了,我文科成绩就是提不上去我有什么办法。” “我他妈是不是脑残啊,我能笨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成绩好差啊我……我什么都做不好,我是个废物,迟砚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废物……” 迟砚穿好外套,拿上钥匙和钱包下楼,面对孟行悠的失控的情绪,心里跟被针扎似的,钻心地疼。 “谁说你是废物了,我们悠崽是拿了国一的人,特别厉害。” “我们不分手,不会分手的。” “文科怎么会学不好,我帮你,我们下次考试就考个高分。” 孟行悠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又生气又烦躁:“怎么考,我这么笨,我考不到的,我说不定连一本都考不上……”说到这,孟行悠更加委屈,对着电话喊,“我考不上一本,你能上重本,我们不是一路人了,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然后找个女学霸?” 迟砚出了电梯,往小区门口跑,听见孟行悠这么说,无奈道:“胡说什么,别乱想。” “可是我学不好,我怎么都学不好……” “听我说,你现在成绩也不差,而且你还可以更好,你不笨也不差劲,更不是废物。” 迟砚跑到路口,呼吸有点急,声音传到孟行悠耳朵里,却又一种安抚的力量。 “悠二崽很棒,是砚二宝的骄傲。” 孟行悠吸吸鼻子,小声说:“你别安慰我……” “不是安慰,你拿国奖那一天,我特别开心,我跟我们班上的同学说‘你们看见国一名单上面那个叫孟行悠的了吗?那个人是我女朋友’。” “孟行悠,你在我眼里是永远都不会放弃一直往前走的那种人,有时候觉得日子很难很黑,但我一抬头,看见你在,我就会安心。” “你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但我看得见你身上的光,它没有黯淡过,一直很亮。” 迟砚笑了笑,轻声说:“而且万事有男朋友在,对不对?宝贝儿不怕。” 第74章 甜度74% 情绪这个东西来得快, 去得也快。 孟行悠缓过劲来, 擦干眼泪看见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吸吸鼻子,问迟砚:“你现在是在出租车上吗?” “对, 大概还有……”迟砚抬头看看窗外,在高架桥上,他也判断不出远近,转头问司机, “师傅,还有多久?” “半小时吧, 不堵车的话。”司机回答道。 迟砚皱眉嫌慢,嘴上安抚着孟行悠:“还有半小时, 你等着我。” 孟行悠心里暖暖的,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崩溃, 她想到楼下的情况,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你先不要过来了, 我爸妈都在气头上,特别是我妈, 你过来也是火上浇油, 等这阵子过去了再说吧。” 迟砚依然坚持:“没关系,我不怕你爸妈骂我, 动手都成。” “我怕。”孟行悠想到孟母之前那一巴掌, 心里酸不拉几的, “现在时机不对,你先回去,有情况我会跟你说的。” “孟行悠。” “你听我的,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告诉你。” 迟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应下来:“有事别瞒我,也别一个人撑。” 孟行悠笑了笑:“好,我肯定不瞒你。”孟行悠拉上窗帘,上床躺下,一晚上没怎么睡,又跟家里人吵了一架,眼下疲倦至极,她阖了阖眼,说,“我想睡会儿,你回家吧,到了跟我发条信息。” 迟砚听出她声音里的倦意,心像是被人拿捏着在手心里来回□□,很不是滋味。 “行,你睡吧。”迟砚凑到手机上亲了一下,“午安,悠崽。” “午安。”孟行悠也对着手机亲了一下,挂断电话之前,叫了声他的名字,“迟砚。” “我在。” 第100节 孟行悠闭上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又酸又涩,偏偏心里是甜的。 “我爱你。”孟行悠翻了一个身,头闷在枕头里,又重复了一遍,“迟砚,我好爱你。” 平时嬉笑打闹,腻腻歪歪的时候,他们说过无数次喜欢。 爱却是第一次。 迟砚甚少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就连对景宝也没有说过一次。 今天却破了例,哪怕还有外人在场。 迟砚凑近话筒,轻声说:“我也爱你。” 孟行悠,我也好爱你。 * 挂断电话后,迟砚并没有让司机往回开。 半小时后,迟砚在孟行悠家的小区门口下了车。 今儿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周末出来遛弯儿的人不多,迟砚绕着小区外围走了一圈,发现东南角的墙角有颗歪脖子树,踩上去能翻墙进小区。 只是这个方向正对着两家小店,青天白日翻墙太过引人注目。 迟砚思考了一下第一次去女朋友家,以翻墙进小区被投诉带进警察局的方式出场的利弊,最后得出结果,他可能还没开始就会被宣告结束。 所以他打算等天黑,周边店家都关了门再行动。 迟砚没有一直在歪脖子树下面蹲着,他找了一家咖啡厅坐着等天黑,过了一个小时,他给孟行悠发了一条信息,说自己已经到家。 孟行悠傍晚的时候才回了他一个好,看样子是刚睡醒。 迟砚也不知道自己一直守在附近的意义,更不明白自己翻墙进去能做什么。 总不能大咧咧敲响孟家的门,说自己是孟行悠的男朋友,今天来负荆请罪的。 跟神经病似的。 他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或许根本没有意义,但他不想走。 孟行悠在家里苦熬,他想离她近点儿,哪怕她不知道也没关系。 天黑之后,迟砚去柜台结了账,走到东南角,发现周围商家已经关了门,这边挨着施工地,晚饭后遛弯散步的也不会来这边,百米之外不见人影。 迟砚四处看看,也没在电线杆上发现监控摄像头,他把手机揣进衣兜里,利落爬上歪脖子树,踩着树干走到围墙上,缓缓蹲下,低头目测了一下,围墙到地面的距离,趁四周无人,直接跳了下去。 完美落地。 迟砚拍了拍裤腿上的枯树叶,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 小区面积不小,都是小洋房独门独栋,迟砚还记得孟行悠家的门牌号,顺着路标找过去,也走了将近半小时。 迟砚不敢站在太显眼的位置,躲在车库前面的大树后面,探出头去看屋子里的情况。 孟行悠的房间在二楼,窗帘紧闭没有透出光来,从这里看过去,黑漆漆的一片。 迟砚拿出手机,给孟行悠发过去一条消息。 ——“吃饭了吗?在做什么?” 发完,迟砚就盯着那扇窗户看,孟行悠回得很快,可房间并没有亮起灯,还是很黑。 ——“在睡觉,不想动。” ——“为什么不吃饭?” ——“我妈不吃,我不好意思吃。” ——“你再跟她聊聊?” ——“试过了,她不想看见我,闷在卧室里,连我爸都不搭理。” ——“这样下去不行,你吃点儿。” ——“我不饿,我就是累,我再睡会儿。” 孟行悠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估计又睡了过去。 迟砚心里发愁,却毫无办法。 一楼的窗帘也拉着,隐约透出电视的光,别的再也看不见。 迟砚光是站在这里,没有进门,都能感受到孟家的低气压,更不用提孟行悠待在里面,有多难受。 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打转,就在冲动要打败理智,迟砚准备走上去按门铃的时候,他看见车库旁边的小门打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方向,是往他这边走的。 迟砚上前两步,接着路灯光,认出这是孟行悠的父亲,暗叫不好,他第一反应是跑,第二反应是不能跑。 既然人都出来了,还是冲他来的,说明人早就盯着好久了,现在跑还有什么用。 避无可避,迟砚迎上去,对着孟父恭敬地笑了笑,主动交代:“叔叔您好,深夜叨扰很不好意思。” 家里客厅落地窗的玻璃是特殊材质,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看外面,黑夜也如白昼一样清晰。 孟父一直在沙发坐着,从迟砚一来,到他走到树后面躲着,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到底是年轻气盛,想做什么就要做什么,不计后果。 孟父对迟砚点了点头,对他过来的目的了然于胸,怕伤了他的面子,没有问他是怎么进来的,只问:“小伙子,刚刚我不出来,你是不是要去按门铃了?” 被长辈戳穿心思,迟砚有点尴尬,但也没遮掩,有一说一:“是,我考虑不周到,叔叔您别见怪。” 孟父笑,半是打趣:“上赶着来挨骂,你够周到了。” 迟砚一怔,摸不准孟父的情绪,陷入词穷。 孟父对迟砚招招手,领着他走到前面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坐着。 迟砚面对陌生人不是一个会怯场的人,可孟父身份不一样,他又是头一回,仍然免不了紧张,这才几分钟的功夫,手心已经是一层薄汗。 “现在问这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我想确认一下。”孟父靠着椅背,一个眼神扫过来,迟砚正襟危坐,“科华地产的迟萧迟总,跟你是什么关系?” 迟砚险些忘了这茬,顿了顿,如实说;“他是我舅舅。” 孟父了然,吐出两个字:“难怪。” 迟砚听出孟父的话外之音,怕他误会也怕他心里有芥蒂,赶紧解释:“叔叔,那个项目的事情,我只是递了一句话,最终达成合作还是我舅舅的决定。我没有要用这件事跟您做交换的意思,当时的情况在我看来只是举手之劳,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孟父笑了笑,摆摆手:“你别紧张,我就是问问,说起来这事儿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舅舅施以援手,当时我们这边的处境很尴尬。” 迟砚万万担不起这声感谢:“叔叔您客气了,合作也不是靠我一句话就能成的。” 说到这,话题终止,两人陷入沉默。 迟砚不知道怎么切入跟孟行悠的事儿,怕一句话没说对就弄巧成拙。 孟父似乎看穿了迟砚的想法,主动给他递了一个台阶:“你和悠悠谈恋爱的事情,她妈妈很难接受,你可能不了解她妈妈的性格,她要强惯了,悠悠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比谁都疼她,但父母之爱,有时候过了度,反而会变成的孩子的负担,不知道迟砚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迟砚忙不迭点头:“我明白,您和阿姨都是疼她的。” “你是个好孩子,有担当,我不反对你们在一起,只是你阿姨那边,现在没绕过弯儿来,给她点时间。”说着,孟父拍拍迟砚的肩膀,“我这个女儿咋咋呼呼,性格又直,但是心眼不坏也很善良,她认定的东西很难轻易改变,你多担待点儿。” 迟砚受宠若惊,想肆意笑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忍住,低头应下:“我会的,孟行悠她很好,她愿意跟我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孟父放下手,看着他说:“那些虚的东西说多了没意思,男人都不把这些话挂嘴边,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 迟砚正色道:“叔叔您说。”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她开心,你现在喜欢她,对她有感情自然是好。”孟父话锋一转,看迟砚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但要是有一天,你不再喜欢她,想要跟她分开,我希望你先跟我说,在她受伤害之前,我带她回家。” 父母离世的早,去世前也是吵架打架过日子,迟砚对于父母这一块是缺失的,他很难想象孩子对于父母意味着什么。 可孟父这番话,迟砚触动很深,甚至有一种后知后觉的庆幸。 他的小姑娘,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没有遭受过苦难。 以前有父母,以后有他,自始至终,她都是笑着在往前走。 多好。 “好,我答应你。”迟砚郑重地说,“但是不会有这么一天。” 孟父笑意渐深,没再说什么,手撑着椅子站起来,说:“你们都别耽误学习,谈恋爱重要,跟对方一起考上心仪的大学,也很重要。” “好。” 迟砚站起来,对孟父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叔叔谢谢您,谢谢您的成全和理解,也谢谢您包容我的不成熟。” 孟父转身往家里走,背着对迟砚挥了挥手,步入中年,难得他身上还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意气。 “以后都交给你了。” 第75章 甜度75% 翌日。 外面天未亮, 孟行悠就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睡太多再也睡不着才醒过来的,还是因为一天没进食被饿醒的。 孟行悠在继续陪孟母饿下去和主动求和跟孟母一起进食之间来回摇摆, 最后扛不住饥肠辘辘咕咕直叫的肚子,掀开被子起床, 选择了后者。 虽然她也不知道主动找孟母说话,她会不会顺着台阶下来,让这件事翻篇。 孟行悠打开卧室门,顶着跟鸟窝似的头发, 如同行尸走肉般从楼上晃到楼下。 孟行舟起得比她还早,已经出去晨跑回来, 顺便买了早餐。 孟行悠看见穿着运动装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的孟行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幅颓废丧气样, 长叹了一口气。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歪头又趴在了餐桌上, 脸垮下来,一副大写的丧, 有气无力拖着长音对孟行舟说:“哥,我感觉我快要原地去世了。” 孟行舟回头看了她一眼, 把食物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 跟往常一样使唤她:“过来,把豆浆端出去。” 孟行悠趴着没动, 气若游丝地说:“我……我没有力气……哥哥……我……我……难受……” 孟行舟反问:“这么难受?” 孟行悠点头, 额头磕在餐桌前, 发出两声脆响:“特别难受,我可怜柔弱又无力。” 孟行舟这下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拿着跟油条咬了一口,咽下去后才说:“那别吃了,省得咀嚼跟你增加生理负担,你瘫着吧。” 孟行悠:“……” 第101节 过了半分钟,孟行悠把自己颓靡不堪的身体从椅子上拖起来,恹恹地走向厨房,拿过杯子倒了一杯热水,慢吞吞地喝着。 孟行舟嘴上说归说,手上的动作倒是挺诚实,把油条和豆浆端到外面的餐桌放着,回头叫她:“捧着水喝就饱了?出来。” 孟行悠捧着水杯走出来,抬眼看了下楼上,见主卧的房门还紧闭着,对着豆浆油条也没了胃口。 “妈妈还在生我的气,她不吃,我不敢吃。” 孟行舟拉开椅子坐下,倒没再劝她,吃了两口,不紧不慢地说:“咱妈的脾气,你跟她较这个劲,只有你吃亏。” 孟行悠在他的对面坐下,撑着头问:“为什么?因为我比较馋吗?”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或q i s h u 9 9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孟行舟没说话,把剩下半根油条吃了,见她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恨铁不成功地回答:“因为你没做错,没做错事还绝食惩罚自己,不是吃亏是什么。” 陪着孟母绝食归绝食,但一天过去,孟行悠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没错。 她谈了一个恋爱,她跟家人实话实说。 这没有错。 这她自己想是一回事,从孟行舟嘴里听到这番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孟行悠放下手,惊讶地问:“哥,你居然会站在我这边,这么说,你是支持我谈恋爱了?” 孟行舟抽了一张纸巾擦手,甩给她一个白眼:“老子没有。” “那你说我没错,我没错,那就是妈妈有错?”孟行悠继续问。 孟行舟停下手上的动作,难得没有跟她呛呛,一本正经地说:“你在高三这个节骨眼谈恋爱,我是反对的,但这不代表,我觉得这件事是错的。我的观点很简单,喜欢谁跟谁在一起,不分早晚,也没有对错。” 孟行悠忍不住给他鼓掌,眼神里写满了崇拜:“哥哥你说得太对了,这句话我就总结不出来,但我想的跟你是同一个意思,不亏是高考状元,说话就是比我们这种平凡人有水平!” “……” 孟行舟抬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孟行悠轻咳一声,立刻安静如鸡。 孟行悠不再吹彩虹屁之后,孟行舟才继续往下说:“妈昨天对你说话甚至想动手揍你,是她的不对,但你也说自己废物,死不死之类的话,你俩半斤八两。” “我那不是太生气了嘛,她一直逼我跟迟砚分手啊。” “你生气,她也生气。” 孟行舟平时不乐意说这些,今天到这份上,有些话不说不行,他顿了顿,垂眸道:“悠悠,我们两兄妹,成长环境不一样,我是在老宅跟着老爷子老太太长大的,跟父母不亲近,这两年才好转。前些年,平心而论,我很多时候都忘了我是个有父母的人。” 孟行悠听着不是味儿,沉默了一瞬,欲言又止:“哥……” 孟行舟摆手表示不介意,轻笑了声,继续往下说:“但你是在爸妈身边长大的,尤其是妈,她所有精力都投到了你身上,算是寄予厚望,一直希望你成才。以前还挺羡慕你的,我那时候考多少个第一,他们也不知道,更别提鼓励了。” “爱满则溢,她对你要求是太苛刻了点儿,但你不能因为在她这里得不到夸奖,就妄自菲薄,觉得自己不行不能不可以,甚至说自己是废物。” “你要知道一件事,”孟行舟看着她,目光里流露出些许骄傲,“不是每个人都能回回考试理科几乎满分,不是每个人心算速度能快过计算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国奖。” “孟行悠,你少数中的普通,大多数里的不平凡。” 孟行舟站起来,用没有沾上油的那只手,揉了揉孟行悠的脑袋,半打趣半鼓励:“你这样的人,就别跟废物抢饭碗了,知道吗?” 孟行悠低着头没说话,两个肩膀直抖,看样子是在哭。 孟行舟应付不了女孩子的眼泪,他收回手,有点发愁地说:“行了,别夸你两句就膨胀,明年就高考了,文科成绩还是要提上去,知不知道?” 孟行悠一个劲地点头,孟行舟把纸巾盒拿过来放在她手边,转身进厨房洗手。 手还没洗完,孟行悠突然拿着手机跑进来,打开录音模式,红着眼一脸期待地说:“哥,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孟行舟关掉水龙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来干嘛?” “你这样夸我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我要录下来作纪念。” 孟行舟脸色铁青,越过她走出去,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孟行悠忙追上去,一顿撒娇说好话,孟行舟被她烦到没办法,面无表情又复述了一遍。 孟行悠怀着感恩的心保存下来,嘴上念念叨叨:“以后想不起你的好,我就拿出来听一听,告诉自己,我哥不是每分每秒都那么狗,他曾经也是个人。” 孟行舟:“……” * 吃完早餐,孟行悠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写完一套题的功夫,孟行悠放下笔站起来活动,这时,屋里响起一阵敲门声。 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哪怕自己之前真的在学习没有摸鱼,孟行悠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书桌前做好,拿起笔翻开练习册,做出学习的姿态,才开口说:“进。” 孟母深呼一口气,端着切好的果盘,打开门走进女儿的房间。 孟行悠闻到水果的味道,以为是孟父或者孟行舟进来,头也没抬,说:“不用端上来,我一会儿自己下楼吃。” 孟母把果盘放在女儿手边,看见她在做题,欣慰不少,轻声说:“刚切的雪梨,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孟行悠听见是孟母的声音,停笔抬起头来,看看这盘水果,又看看孟母,心里没什么底气地问:“你……不生气了吗?” 孟母靠窗台站着,旁边就是一个大书柜,里面放着各种漫画书,都是孟行悠从小到大的珍藏。 除了漫画书,剩下的就是各种奖杯,奖牌和获奖证书。 孟行悠从小到大参加的比赛不少,只要跟理科沾边的,都能拿个第一回来。 孟母许久进女儿房间看过这些东西,眼下冷不丁一看,从上往下,大小奖项无数,竟已经占据了半面墙的位置。 女儿是优秀的,只是她见得太多,多到已经忘了作为一个母亲,孩子的荣耀是应该被肯定的。 孟母的目光停留在国一那张证书上,她走过去拿下来,指尖在每个字上面扫过,隔着一张纸的距离,她放佛看见了去年孟行悠为竞赛奔波的样子。 “悠悠,我从小让你学这个学那个,你有没有恨过我?”孟母合上证书,苦笑道,“我错过了你哥的成长轨迹,我把对他的那一份遗憾加在了你身上,我承认,我太希望你成才了,希望你跟你哥哥一样优秀。” 孟行悠伏案在书桌前,听见孟母这么说,顿了顿,笑着反问:“我怎么会恨你?” 孟母把证书放回书柜上,看见这半个柜子的荣誉,她鼻子有点发酸:“我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我带你去上奥数班,碰见一个很严厉的老师,作业做不好就会被用戒尺打手心。” “你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孩子,刚去的那一周总被老师打,有天放学我接你回家,你哭着跟我说‘妈妈我手疼,别的小朋友都在玩泥巴,我为什么不能跟他们一起玩’,你把手心给我看,通红通红的,还有戒尺印儿。” 孟行悠对小时候学奥数的事情印象还比较深刻,主要是那个老师打手心,打得太疼了。 提起往事,孟母目光变得很温柔:“你说手好疼,不想学了,我那时候还骂你,说你娇气,只有学习不用功的孩子才会被打手心。” 孟行悠笑了笑,接过话茬:“我当时候还说你是后妈,晚上你切苹果跟我吃,我死活不吃,我说这是下了毒的,你根本不爱我,你是个坏妈妈,第二天爸爸就让我跟你道歉,说你晚上睡不着一直在哭。” “你从小说话就那样,一句话噎死人。”孟母哭笑不得,倏地话锋一转,轻叹了一口气,“但也是因为我对你太苛刻了,我确实算不上一个好母亲。” 孟行悠放下笔站起来,走到书柜前,看着这些用童年玩乐时间换来的荣誉,这瞬间好像有种苦尽甘来的满足感。 她转身握住孟母的手,兀自笑起来:“那时候你逼我学奥数,学珠心算,你说是为了我好,我其实真的怪过你怨过你,觉得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觉得你虚荣,喜欢跟别的家长比孩子。” 孟母心有愧疚,反握住女儿的手,声音有点哽:“我没有把你当成炫耀的资本,我是真的想要你好,只是我的方法……唉,是我对不住你。” 孟行悠摇摇头,继续说:“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你是对的,你是为了我好。我每次理科考满分的时候都很感谢你,他们说我有理科天赋,学起来毫不费力,但我知道都是因为你小时候逼了我一把,那时候有多苦,后来考满分就有多甜。” 孟母想起昨天自己在气头上说的话,愧疚感加剧,伸手抱住女儿,哽咽不止。 孟行悠环住孟母的腰,有一下没一下拍她的背,诚心诚意地说:“有时候我希望你能多相信我一点,我没有因为谈恋爱荒废学习,其实如果没有他帮我,我现在的文科成绩可能更糟糕。” “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你以前总说我不上进,我现在上进了,我想变得更好,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很优秀的人。” 孟母没有再像昨天一样反应过激,只是孟行悠说完这番话,她许久没有开口。 孟行悠也没催她,抱了一会儿,松开孟母,从书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放在孟母的手上:“擦一擦吧,我妈这么漂亮,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孟母破涕为笑,用纸巾擦了擦眼泪,无奈道:“你少用糖衣炮弹往我身上砸。”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妈不漂亮,也生不出我这么好看的女儿来啊。” “油嘴滑舌。” 笑闹过后,孟母想起进女儿房间的正题,她平复了一下情绪,抬眼正视孟行悠的眼睛,缓缓开口:“你谈恋爱的事情,我可以不反对,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孟行悠受宠若惊,眼下别说一件事,一百件事让她答应都可以。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还是那句话,现阶段学业为重,你的一模成绩要是考不上660分,我就送你去全封闭的复习学校。” 孟行悠一怔:“什么全封闭学校?” “没有通讯设备,不能离开学校,军事化管理,直到高考结束。你既然说谈恋爱不会耽误学习,但你就证明给我看,你在往前走。” “最后一次了,还不到一年就高考,哪怕你会恨我,我也要这么做。” “悠悠,妈妈没办法拿你的前途开玩笑。” 孟母忧心忡忡,纵然让步,心里还是一万个不放心:“我真没料到你会在这个节骨眼谈恋爱,象牙塔的爱情多不牢靠我不说了,你好自为之,这个条件你答应并且做到,你和迟砚的事情,我不再干涉。” 孟行悠犹豫了几分钟,最终点头:“我答应你,一模考不到660,我就去全封闭学校,绝对无怨言。” * 跟孟母达成约定,孟行悠转头就把这件事给迟砚说了。 她适当加了一点料,比如全封闭学校不能回家不能出校门,没有通讯工具,但是理科班男生很多。 再比如再学习压力大过天,又不能跟男朋友联系的情况,她万一变了心,也是高考先动的手。 说完,孟行悠本以为会让迟砚产生危机感,从而掉落无数感天动地的情话,结果半小时之后,他却毫无感情发来一份word文档。 孟行悠点开一看,一行名为“冲刺660魔鬼冲刺周末无休复习计划”映入眼帘,还没看内容,她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哭着喊着说宝贝我爱你的画面呢? 迟砚不知道孟行悠的内心戏,危机感爆棚,嫌弃打字太慢,改为发语音。 ——“初步计划先这样,我下午再完善,你的起床时间从每天七点改成六点,我会陪着你。” ——“我要让你的语文英语成绩,在这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各提高二十分,110分保底,二模三模破120分,高考冲130分,总分上700。” ——“为了让你不去封闭学校受罪,孟行悠,我不会手软,做好恨我入骨又干不死我的心理准备。” 听完所有语音的孟行悠,顿时:“……” 要不要玩这么大。 太狠了。 ——“还有,你今晚早一点返校,我们去图书馆做两套题,先看看基本情况。” 第102节 孟行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按下说话按钮,把手机放在嘴边,恹恹地回复。 ——“知道了,男朋友,你现在比我妈还恐怖。” ——“女朋友加油,我陪你熬。” 孟行悠笑了笑,嘴上抱怨,心里还是甜的,临时发挥编了句口号发过去。 ——“简单粗暴总结一下,我们这一年的目标只有一个。” ——“对象要搞,学习要好,征服名校,随便考考。” 迟砚也难得陪她疯,算是豁出去了,不惜牺牲自己来给孟行悠加油鼓劲。 ——“考完对象也随便你搞。” 聊了半天总算听见一句人话,孟行悠把语音转换为文字,截图保存到相册存档。 ——“截图了,男朋友。” ——“其实我也不是个太奔放的人,这样,考完你先来一段脱衣舞给悠爷助个兴。” ——“……” 迟砚:?????? 第76章 甜度76% 午饭过后, 孟行舟买了下午的机票回澜市。 孟行悠睡了会儿午觉, 被迟砚的电话叫醒,起床收拾, 三点多就回了学校。 两个人在图书馆刷了一下午的题,刷完题又讲题, 顺便商量了一下接下来三个月的复习计划,没注意时间,直接错过了饭点。 孟行悠和迟砚约好晚上一起吃宵夜,两人各自踩着上课铃回教室上晚自习。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教室, 一见孟行悠进来,瞬间安静, 每个人看她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孟行悠莫名其妙地走到座位坐下,教室安静得只有翻书的声音。 班上人的目光时不时落到她身上, 她坦荡荡地对视过去,那些人又讪讪地把头转回去。 “……” 什么毛病。 孟行悠把书包里的练习册和卷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拍了拍同桌薛步平的肩膀,低声问:“太平同学, 这什么情况?” 薛步平一脸黑线,顽强地为自己的名字抗争:“姐, 我叫薛步平。” 孟行悠赶紧改口:“行行行, 步平同学。” 薛步平看看四周,缩在一挪书后面, 跟孟行悠偷偷交流八卦。 “年级都传遍了, 说姐你抢了秦千艺的男朋友, 是插足她和迟砚感情的第三者。” “刚刚你没来的时候,秦千艺跟她几个小姐妹在教室外面聊天,说着说着就哭了,你看,现在还在座位趴着呢。” “这事儿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看好多人都相信了,姐你不找机会解释一下吗?你这都被黑成万年老铁锅了。” 孟行悠本以为那天在饭店,给了那两个嘴碎的女生一点小警告,秦千艺会有所收敛。 可眼下看来,敢情这姑娘是觉得她脾气太好,是个软柿子,铁了心要把她给捏得稀巴烂才罢休啊。 孟行悠嘴角极淡地嗤笑了声,抬头往秦千艺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奥斯卡影后果然正趴着装柔软,她同桌还在问周围人要纸巾,时不时拍拍秦千艺的背以示安慰,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孟行悠收回视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没再说什么,倒是薛步平比较着急,见她还能云淡风轻地写试卷,着急上火地凑上去:“姐,你怎么还在写试卷啊?咱们学校最忌讳早恋话题了,要是被老师和教导主任知道了,你一万张嘴都说不清。” “这么多人相信我是小三儿,你不信吗?”孟行悠停下笔,侧目看过去,自我打趣道,“这些话传得有模有样的,我都差点信了。” 薛步平一怔,随后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说:“别逗了,你要是有做小三儿的心眼,也不会让秦千艺在背地把你黑成这样。” 分科之后,孟行悠一直跟薛步平坐同桌。 时间说起来长,但高二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忙竞赛,后期更是连课都没有上。 回校正常上课之后,她又一头扎进了复习大军里,无暇顾及社交。 所以她跟薛步平的关系顶多也就是比一般同学能多说上两句话,朋友都算不上。 这么普通的关系,舆论又全倒在秦千艺那一边,薛步平还能站在自己这边,孟行悠还是挺惊讶的。 孟行悠想起桌肚里还有上周没吃完的果冻,弯腰掏出来,仅剩的三个全给了薛步平,真诚道:“步平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了,你悠爷别的不能保证,让你理科成绩提高二三十分还是没问题的。” 薛步平连声称好,果冻只拿了一个,笑得有点像狗腿子:“姐,那你跟迟砚是什么关系啊?我听他们说你们高一同班还是同桌,关系挺不错的。” 孟行悠没有避讳,如实说:“恋爱关系,他是我男朋友。” 薛步平被口水呛到,连咳嗽了好几声,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来,震惊地看着孟行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一直都在一起,不是我抢来的。”孟行悠写完一面试卷翻页,想到那些流言,忿忿地补了句,“他本来就是我的。” 薛步平放下水杯,对孟行悠抱了抱拳:“悠爷霸气。” 孟行悠笑笑没说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摸出手机往小群里扔了一条消息。 ——“朋友们,江湖救急,下课来二班帮我撑个场子。” * 下课时间。 孟行悠看见手机上陶可蔓他们发过来信息,说人都在楼梯口等着了,回过去一个好,收起手机,从座位上站起来。 孟行悠不顾同班同学打量的目光,径直走到秦千艺座位前,伸出手叩了扣她的桌面,神色不耐,淡声道:“出来一趟,问你点事儿。” 秦千艺演戏演全套,真情实感地哭了大半节课,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见孟行悠来者不善,戏精上身往同桌身边缩了缩,低眉顺眼,像是害怕孟行悠,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小声说:“你……你有什么事情啊?” 孟行悠嗤笑一声,还没说什么,她同桌倒是先急了,挽住秦千艺的手,跟老鹰护小鸡一样,满脸防备地盯着孟行悠:“你有事就在这里说,都一个班的,孟行悠你也太狠了吧。”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孟行悠分出一秒的时间,同情了一下这位无知女同学。 本来说叫秦千艺出去谈,是给她留点面子自尊,可人家不领情,孟行悠觉得自己也不用再留一线。 撕破脸就撕破脸,反正也不是她的脸。 前桌的同学不在,孟行悠弯腰坐下来,大有一副要好好跟秦千艺掰扯掰扯的架势。 孟行悠已经跟家里摊牌,光脚不怕穿鞋的,她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事情闹大收不了场子。 “秦千艺,听说你跟迟砚是一对,我插足了你们的感情啊?” 孟行悠说话音量比平时大,话一说完,整个教室的人都看过来,摆着看好戏的样子,眼神里都掠过一丝惊讶。 没人料到孟行悠在教室直接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来说。 先不提这事儿涉及早恋,被老师知道收不了场要请家长,就说这些流言传来传去,要解决也是私底下解决,谁会直接到当这么这多人来论是非。 秦千艺显然也被孟行悠的直球砸到大脑发蒙,她心虚却不敢露怯,仗着站在舆论上风,反驳回去:“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 孟行悠料到秦千艺不会细说,她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就在大家以为她理亏,落荒而逃的时候,她又回了教室。 这次后面还跟着快二十个人,男女都有,一个一个走进来,面色不善,跟来干群架似的,迟砚和霍修厉走到最后,前者面色发冷,后者自带杀气,平白增加了这个队伍的威力值。 秦千艺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些是以前高一六班的同学,心里咯噔一下,开始发慌。 孟行悠走到秦千艺面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这些都是六班的同学,你敢不敢跟他们当面对峙,你跟迟砚是一对这件事。” 秦千艺稳住心神,红着眼凶回去:“孟行悠你太过分了,这些都是你朋友,当然会护着你说话了,你们就是人多势众!” 孟行悠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回头对迟砚勾勾手,等他走过来站在自己身边后,她才继续问:“行,别人说的话没可信度,那迟砚说的总行了吧。”说完,孟行悠转头反问迟砚,“你跟秦千艺在谈恋爱吗?” 迟砚眼神都懒得多给秦千艺一个,淡声道:“没有。” 孟行悠好笑地看着秦千艺:“秦同学,你们这完全对不上啊。” 二班这番动静,引得外班的人也跑过来,门外窗边都是趴着看戏的人,议论声不断,秦千艺脸上越发挂不住,索性破罐破摔,将谎言进行到底,她举起手来,指着迟砚,声音听来跟快要心碎了一样:“哪有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你现在跟她在一起自然帮她说话了!” 迟砚从不跟女生一般见识,可一连三番被泼脏水,连着孟行悠那一份,火气压不住,冷眼扫过去,秦千艺举着的手控制不住,瑟缩了一下。 “你有幻想症吗?有病就去治,在学校发什么疯。” 迟砚这句话说得重,秦千艺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孟行悠没等她下一波演技大爆发,抢先说:“得,谁说的都不信,这样,你拿出一个跟迟砚在一起过的证明,哪怕是那种互道晚安的聊天记录都行,只要你能拿出一个,我就认。” 秦千艺哪有什么证明,她连迟砚的好友都没加到。 证据拿不出来,就只剩下一条路,秦千艺一边哭一边说:“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女孩子脸皮薄你不知道啊,你俩现在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孟行悠原汁原味怼回去:“你脸皮薄,我他妈脸皮是城墙做的?” 秦千艺一时语塞。 “你到处说我坏话,往我头上泼脏水,小三儿的帽子都给我扣上了,还不准我站出来给自己说句公道话了?秦千艺,咱俩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这时,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起哄,喊出一声:“吵什么吵,找老师呗。” 一句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玩笑话,孟行悠却觉得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转头对离教室门最近的楚司瑶说:“瑶瑶,帮我去办公室叫一下赵老师。” 楚司瑶点点头,转头就跑走了。 秦千艺没想到孟行悠这么豁得出去,脸色发白,看她的眼神跟看一个疯子似的:“你想被处分吗?” 孟行悠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啊,我这人吧,就是轴,是我的我认,不是我的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不认,处分算什么,都高三了,明年就毕业,我他妈还要顶着一个小三儿的名头,成为五中历史的一部分吗?” 迟砚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刀:“不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认。” 周围看戏却突然被莫名塞了一嘴狗粮的吃瓜群众:“……” 赵海成闻讯赶来,看见教室里里外外站满的人,脸板着大声吼道:“一个个闲得慌还有空看热闹,嫌作业太少了是不是!” 一句话下去,人群散了一大半,孟行悠偷偷给六班的人递了个眼色,撑场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必要久留,跟着外面看戏的一起撤了。 二班的人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埋头写写算算,跟这件事撇得干干净净。 赵海成走进教室,看见还在站着的三个人,气不打一处来,甩手说:“你们三个,都到办公室来!” 孟行悠和迟砚一脸事不关己,秦千艺脸色却很难看。 三个人走到办公室战成一排,还没上课,办公室老师不少,看见年级两个有名的优等生站在这里,纷纷看过来。 第103节 赵海成坐下喝了一口茶压火,沉声问:“高三了还不消停,说说吧,因为什么事情闹起来了?” 迟砚看孟行悠一眼,像是在说:你发挥,我配合。 孟行悠眨眨眼表示明白,在秦千艺开口前,主动把事情全部抛了出去:“赵老师,年级里到处都在传,秦千艺和迟砚谈恋爱,我是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刚刚在教室对证,没有结果,正好,您给评评理吧。” 赵海成这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他咳嗽两声,举着茶杯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孟行悠:“你说什么?” 孟行悠站得笔直,一板一眼把刚才的话又原封不动地重复了一遍。 赵海成半信半疑,目光落在迟砚身上,还没问,人已经先开口,也是跟孟行悠一样的口吻:“赵老师评个理吧,我们一个被早恋,一个被小三,严重影响高三复习心情。” 赵海成:“……” 秦千艺见局势已经不利于自己这边,马上倒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赵老师,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我也很冤枉啊。” 孟行悠轻嗤,一句话给她全堵了回去:“跟你没关系?要不要我挨个去问,流言是从谁嘴巴里传出来的?” 秦千艺反咬回去:“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两个就是在早恋,现在装什么无辜啊?” 孟行悠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你就是苍蝇,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孟行悠!” “吼什么吼,快耳聋了。” 赵海成被他们吵得头疼,连拍两下桌子,呵斥道:“行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一个一个说。” 迟砚看这样纠缠下去也没结果,站出来看向秦千艺,问了她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秦千艺,你成年了吗?” 秦千艺一愣,不明白这又是什么套路,过了几秒,回答:“成年了啊,不是,你别扯开话题——” 迟砚打断她的话:“成年就好。” 迟砚等得就是这句话,他看向赵海成,公事公办地说:“赵老师,请家长吧,这事儿说不清楚了。” “还有,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言一行都要负责,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的名誉权,我建议请律师介入调查,公正公平公开,谁也别冤枉了谁。” 第77章 甜度77% 迟砚态度坚决, 孟行悠又在一旁帮腔, 秦千艺一边哭一边说自己委屈,赵海成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一个电话,把三方的家长都叫到了学校来。 孟母在电话里听赵海成说完事情原委, 差点没气得把手机给砸了,立刻推了晚上的应酬,跟孟父一起往学校赶。 车刚出一个路口,孟母想起一茬, 叫孟父靠边停车。 孟父依言照做,心里惦记女儿的事儿, 着急问:“老婆怎么了?悠悠还在学校等着咱们过去呢。” 孟母摸出手机给公司法务打电话:“不急,把老余叫上, 一块儿去。” 孟父不解:“叫老余做什么?” 电话接通,孟母三言两语把事情跟对方说清楚, 挂断电话后,让孟父开回公司接人, 愤愤道:“我当成宝宠大的女儿能容得别人这么糟践?现在的女高中生不得了,心眼也太黑了, 这种脏话也敢往我女儿头上泼, 我告不死你。” 孟父心里赞同,没有反对, 听妻子这么说, 反而笑了:“你平时对孩子要是能这么诚实, 你跟悠悠之前也不会闹成那样。” “爱这种事挂嘴边做什么,孩子心里有数,不用我天天说。” “但是你说了,孩子也会开心。” 孟父单手控方向盘,另外一只手握住妻子的手,轻捏了一下,无奈道:“老婆你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就是太硬,人太要强了。” 孟母低头浅笑:“我性子硬你不也一直让着我?” 孟父笑了笑,温声道:“你是我老婆,我爱你我不让着你,还能让着谁?” 孟母一怔,夫妻多年听见这种话反而更不好意思,她别过头,看着窗外,嘴角上扬,说的话却是反的:“你少拿哄孩子那套哄我。” 孟父知道她口是心非,没有拆穿,纵容妻子如同纵容孩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孟母嗔怪道:“行了,肉麻兮兮的,前面停车,我看见老余了。” 孟父笑:“好。” *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刚开始没多久,家长到齐,赵海成跟任课老师打了招呼,把三个人又叫到了办公室。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你一嘴我一嘴争吵个不停。 “秦千艺的家长,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家孩子今天不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件事情就没完。” “你们说话态度怎么回事啊?什么叫我们孩子就该给你们孩子道歉,自己孩子早恋不管教好,还连累我们千艺,这算账也是我们跟你算!” “话不是这么说的,据我说知,是你家孩子到处放谣言,说在跟我弟弟交往,还污蔑孟行悠同学是第三者,这件事说到底根就在你们那。” “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说话简直太不负责了,你说我们家千艺放谣言,有证据吗?你拿证据说话呀,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哟,还有赵老师啊,你们五中怎么回事,还百年名校,高三了还学习环境还这么乌烟瘴气的,像什么话。” “三位家长都冷静一下,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不要吵,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这还要怎么冷静啊,他们两个一进来就给我们千艺泼脏水,我们千艺一个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这事儿不说清楚,以后她还怎么跟同学相处?” “秦太太这话说得对,我们悠悠也是女孩子,全家捧在心尖尖上面长大的,我女儿的品行我再了解不过了,抢别人男朋友做小三儿?她有必要做这种没档次的事儿吗?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够排好几条街了,谁稀罕跟你闺女手头抢。” “孟太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女儿做不了这种事,我家女儿就做得了了?说谁没档次呢!我家闺女也有男生追!” “没人说你家女儿没档次,这件事往大了说,也就是人品有问题而已,秦太太你也被上纲上线的,再说名声这件事分什么男女,我弟弟的名声也重要,你也要赔给他。” “你们两个是亲家啊,得,合起伙来冲我一个人?我告诉你们,我们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大不了告到教育局去,明年你们孩子还能不能高考都成问题!” …… 这还是孟行悠第一次看见孟母在人前发这么大的火,而且话里话外,偏袒她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虽然说的话有点冲,不过听起来,还挺带感的。 三个人前后脚走进办公室,站在自家家长身边,迟梳看见孟行悠,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亲昵打招呼:“悠悠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孟行悠冲她笑笑,注意姜泽瑞是跟迟梳一起来的,乖巧地说:“姐姐你也是,我还没恭喜你跟姜哥在一起。” 迟梳跟姜泽瑞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女人恋爱时才有的娇俏,笑着说:“恭喜什么,等以后办婚宴的时候,请你来喝喜酒。” 说完,迟梳看了眼孟父孟母,补充道:“到时候你们一家人都来,热闹热闹。” 孟行悠看了迟砚一眼,发现他眉梢上扬,也跟着笑起来:“好,我们一定去。” 早在两人过来之前,迟梳就跟孟母孟父寒暄过一番了,都是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行业不同,但也略有耳闻。 何况之前因为迟萧跟孟家项目合作的事情,两家早有一些联系,也谈不上生分。 孟母听出迟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心跟孟行悠撑腰,脸上露出喜色,顺势接过迟梳的话头:“以后常来常往的,迟总不必这么客气。” 迟梳听出孟母的意思,没再称呼孟太太,改成了成熟稔的口吻:“也是,阿姨您说得对。” 秦千艺一家看见他们关系好成这样,脸上更挂不住,秦母站出来嚷嚷:“你们认亲大会呢?现在是在说流言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理,赶紧给个准话。” 赵海成从事教学工作多年,男女同学这点儿事见过不少,他不是一个死板的老师,若是双方都没有影响学习,没有做出格的事情造成恶劣影响,他太多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意做那种棒打鸳鸯的恶人。 青春期的校园情愫,难得可贵,若能正确引导,那还是利大于弊的。 闹了一晚上,又在旁边听家长吵了这么久,迟砚跟秦千艺绝对没什么事,但迟砚跟孟行悠绝对是有事。 而且还是双方家长都默认的有事。 学生家长都不反对,他作为老师,一个局外之人更没必要干涉。 一层一层捋下来,赵海成站起来,抬手往下压了压,笑着做和事佬:“三位家长,我觉得现下孩子们的重心还是高考,流言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我看大家各自对这件事的主观色彩都很重,也分不出对错来,不如就大事化了小事化小。” 孟行悠清楚看见秦千艺脸上闪过一丝侥幸的情绪,心里的无名火烧得更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折腾了这半天,连家长都惊动,哪能说算了就能算了的。 孟行悠走到秦千艺面前,笑着说:“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就是这些流言到底是谁传来的。你怀疑我,我怀疑你,这样,我开头,我今天就在这里,对着老师和家长们,发个誓。” 说着,孟行悠举起手放在自己耳侧,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正视所有人的眼睛,干脆利落地说:“我,孟行悠,要是对外说过污蔑秦千艺声誉的话,就让我明年高考失利,连本科线都上不了。” 所有人皆愣住,孟父孟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迟砚跟着站出来,也举起手发誓:“我,迟砚,要是对外说过污蔑秦千艺声誉的话,就让我明年高考失利,连本科线都上不了。” 两个人都发完誓,本来是个当不得真的孩子气举动,可大家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到秦千艺身上。 秦千艺的父母看见迟砚和孟行悠都发了誓,也不甘落后,秦母撞撞秦千艺的胳膊,低声呵斥:“你也发一个,谁怕谁啊。” 秦千艺可以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她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心如明镜。 被自己父母看着,秦千艺骑虎难下,缓缓举起手来,放在耳侧,因为紧张,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磕磕巴巴地开口:“我……我……秦千艺,要是……要是对外……” 话还不到半句,秦千艺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去赌一口气,就已经说不下去,低下头,抓住秦母的手,害怕地哭出来:“妈妈我不敢发誓,我……我不能考不上本科啊……” 秦母觉得面子丢大了,恨铁不成钢拍了女儿后脑勺一章,呵斥道:“他们都敢你怎么不敢!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秦千艺濒临崩溃,直摇头:“我做了,我不能说,妈,我不能说这种话,我害怕我考不上,我……” 秦父听见这话,眼睛一瞪,一个巴掌就往秦千艺脸上甩过去了,赵海成想拦都没拦住,一声脆响后,秦千艺脸上出现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孟行悠光看着,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太狠了。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在背后编排人了,我从小叫你的礼义廉耻都够被狗吃了吗!” 秦父怒不可解,挽起袖子,恨不得在这里把秦千艺给痛打一顿,吓得秦千艺直往秦太太身后躲,哭着求饶:“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都成年了你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错了!” “你给我过来,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看你做的这些事,我和你妈的脸都让你丢完了!” “往自己同学头上扣屎盆子,还说自己跟谁在一起,你就这么不自爱吗?你是怕自己嫁不出去赶紧降价促销啊!” “你还护着她?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教训她一顿不可,她才长记性,知道什么叫丢人,知道什么叫羞耻!” …… 秦家你追我护,在办公室闹成一团。 秦父人高马大,最后三个男人都出动才把他给拦住,赵海成叹了一口气,出声安抚:“秦千艺爸爸,你这样会伤了孩子的面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秦父和妻子交换一个眼神,又看了看孟家带来的律师,权衡利弊门清,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站起来又要上演一通猫捉老鼠:“赵老师你别劝我,这孩子就是欠打,不打以后说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 秦千艺缩在墙角哭,害怕得直发抖。 孟父也是在商场打拼二十多年的人,若是这点弯弯绕绕都看不出来,倒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他伸手按住秦父,脸上依旧挂着笑,不紧不慢地说:“秦先生莫激动,既然这个流言是你家孩子传出去的,这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处理多了。” 秦父忙赔笑脸:“孟先生你这话说的,左不过就是孩子之间的口角矛盾,你放心,回头我肯定好好教训她,让她长记性。” 孟父但笑不否,抬头叫老余过来,对他说:“老余,你是行家,你来跟秦先生说说。” 第104节 老余点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面目表情道:“秦先生,鉴于您家千金的不实言论,已经对我方和他方造成名誉上的损失,从法律的层面来论,你方应该赔偿我方和他方的名誉损失。” “具体赔款金额,我这边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核算一番,这是私了,若是你方存在质疑,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不日后,你方将收到法院的传票。” 左一个名誉损失,右一个法院传票的,秦家人脸色都白了。 秦家都是普通工薪阶层,秦千艺下面还有一个才三岁的弟弟,家中并不宽裕,要是再因为这件事赔个千把万的,简直是晴天霹雳。 秦母把秦千艺抓过来,推到孟行悠和迟砚面前,一改刚才的跋扈,讪笑着赔不是:“别这么吓人,再怎么说他们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有必要吧。” 孟行悠刚刚目睹了秦千艺父母的嘴脸,想到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孟行悠看秦千艺哭花了脸,狼狈不堪的样子,突然失去了较劲下去的兴趣,她看向迟砚,先问了问他的意思:“你怎么想的?” 迟砚今天站出来就是为着帮孟行悠出气,他阖了阖眼,漫不经心道:“随便,听你的。” 听完这句话,孟行悠心里有底,睥睨秦千艺一眼,递出第二个选择:“我们不差这点钱,不赔偿也行,可以做点别的。” 秦父眼前一亮,忙问:“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孟行悠用食指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迟砚,淡声道:“我要秦千艺给我们道歉。” 秦母立马把秦千艺推出来,凶道:“快跟你同学道歉!” 秦千艺不敢不从,站在孟行悠和迟砚前面,唯唯诺诺地说:“孟行悠,迟砚,对不起,我不该背后说你们的坏话。” “还有,之前流言怎么传出去的,你都哪些人说了,”孟行悠上前,用手勾起秦千艺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的眼睛,“明天,你全部一个一个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的话我都帮你想好了,你就说‘你从来没跟迟砚在一起过,孟行悠也不是小三,流言全是你杜撰的’,你能做到,这件事我们就两清。” 秦千艺欲言又止,显得不情不愿。 孟行悠放下手,遗憾地感叹:“看来你不是很愿意啊,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按正规流程来……” 秦千艺眼看秦父一巴掌又要挥过来,赶紧应下:“我答应你,我去解释,我去跟每个人解释。” “行,反正以后再有人诋毁我和迟砚,我都当是你没解释到位,你有意见吗?” 秦千艺哪敢说不,彻底没了底气:“没有,我会去澄清,还你和迟砚一个清白。” 孟行悠很满意,干脆地说:“可以,那这件事在我这里就算了了。” 赵海成看向迟砚,询问他的意思。 迟砚依旧配合孟行悠,相比之前,言语多了股纵容的味道:“一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 次日,秦千艺去每个班一一解释,乱七八糟的流言得到抑制,年级里再没有人拿这件事私底下嘴碎。 学校还专门在升旗仪式上,委婉地说了一下这件事,让高三学生收心复习,冲刺高考,不要分心到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只是这件事后,学校里关于孟行悠和迟砚的八卦却没消停过,说什么都有,最多的无非是他俩在早恋。 但没有切实证据,加上之前的事情,家长都来了这么一闹,学校也没对他们两个说什么,大家也只能停留在过过嘴瘾的份上。 八卦只是紧张学习之余的调剂,随着一模考试的临近,整个高三被低气压笼罩。 成绩好的不敢放松,成绩差受班级气氛影响,不是破罐破摔睡大觉、翘课不来,就是临时抱佛脚,投入抢救自己学习的大业中。 班级后面有一个高考倒计时,结束一天撕一页,数字一天天变少,学生的紧迫感一天天加剧,丝毫不敢懈怠。 孟行悠学着班级的样子,在课桌上放了个日历,搞一模倒计时。 迟砚的复习计划真正实施起来,比白纸黑字更要魔鬼。迟砚严格,孟行悠对自己更严格,每天都在超额完全复习量,每天迟砚打电话催好几次,她才愿意上床睡觉。 孟行悠嘴上很少抱怨,但心里非常着急。 每周小考成绩文科时好时坏,极不稳定,她对于三模考660全无底气,很多次心态崩溃,晚自习放学回家偷偷躲在被窝里哭。 但是哭都要算着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耽误今天的复习量。 孟行悠感觉自己就像站在是一条紧绷的弦上,她怕弦会断但又丝毫不敢放松,整日悬在半空中,没有安全感,只靠吊着一口气闭眼往前走。 一模前最后一个晚自习结束,孟行悠撕下日历的倒数第二页,看见上面的数字变成了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害怕更多,还是紧张更多。 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国家级考试的人,孟行悠感觉自己参加冬令营的时候,精神都没这么紧绷过。 她太害怕自己考不好,感觉自己从夏天复习到冬天,脑子什么都没记住似的。 郑阿姨这两天家里有亲人生病,请了假去医院陪床,孟行悠照例跟迟砚一起回家,走到小吃街的时候,迟砚见孟行悠心情低落,提议道:“今晚不看书了,男朋友请你吃宵夜。” 换做平时,孟行悠一定会大声称号。 今天却一反常态。 孟行悠满脑子都是一模、考试、660,她着急回家多看会儿书,摇头如拨浪鼓,拉着迟砚走过小吃街,直奔小区:“不吃了,我去你家,你再盯着我做两套题。” 迟砚真怕孟行悠还没捱到高考,精神就先崩溃了,他顿了顿,换了一个说法:“那这样,等一模结束,周日放假我们去看电影?市中区有个商场新开业,带你去玩玩。” 孟行悠没接话,过了半分钟,停下脚步,突然问迟砚:“唯见江心秋月白……前一句是什么?” 迟砚张口语言,孟行悠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一个人跟自己较劲:“不,你先别说,让我想想,唯见江心秋月白……沉吟放拨插弦中,不对,这是下一句,上一句是……上一句……操,我他妈怎么想不起来,明明早上才背过的啊!唯见……江心秋月白……” 看她着急成这样,迟砚心里不落忍,握住孟行悠的手,皱眉道:“你放松点儿,这只是一个一模考试,不是高考。” “我考不到660我就要去全封闭学校了,这比高考还可怕,你别说话,让我想想。” 孟行悠完全听不进去,死活想不起来,索性从头开始背。 一路念叨,等上电梯的时候,迟砚听见她背到相应的位置:“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孟行悠停下脚步,抬头一脸兴奋地看着迟砚:“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我有没有背错!?” 迟砚牵着她进电梯,按下楼层数,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背错,就是这句。” 孟行悠兴奋不过三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背课文的功夫,居然都已经进了电梯。她对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的led灯,挫败感涌上来,耷拉着头小声说:“我太慢了,这么久才想出来,要是考试题都做不完……” 迟砚轻声打断:“孟行悠,你没有这么差。” “我就有啊,一段课文我都背得这么费劲,还怎么考660?”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迟砚牵着孟行悠走出去,回头对她说:“你不相信自己,总应该相信我。” 孟行悠一怔,随后说:“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怕我不争气,你陪我复习了这么久我……” “怕什么?我说能让你考上660,你就考得上。” 迟砚不忍说狠话,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她,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连哄带安慰:“退一万步讲,你就算真的没考上,我陪你去全封闭学校。” “我去云城之前答应过你,我回来之后,你去哪我跟到哪,孟行悠你甩不掉我的。” 孟行悠点了点头,情绪比刚才好了一些:“知道了,我明天会努力。” 迟砚松开她,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左右,单方面做了决定:“今晚我们不看书不做题不复习了,来点儿娱乐。” 孟行悠张嘴就要说不,迟砚直接搂过她的肩,往自己家门口走。 指纹开锁,换鞋进屋。 迟砚把孟行悠按在沙发上坐下,回卧室把吉他拿出来,从吧台拿过来一张高独凳,脚踩横杠抱着吉他坐上去,他一边调音一边说:“想听什么,唱给你听。” 孟行悠明白迟砚是有意让自己放松,她放下书包,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有种破罐破摔的意思,“你随便唱。” 迟砚调好音,好笑地问:“然后你就随便听听?” 孟行悠闭上眼,在一个舒服的环境里,和喜欢的人待着,心情渐渐放松。 她笑着说:“没有,我认真听,用心听。” 迟砚习惯性先扫了一了琴,自己给自己报幕:“《宝贝》,送给我女朋友。” 孟行悠听完笑出声来,嘴上吐槽心里却甜:“男朋友你好肉麻啊。” 迟砚没再说话,手指在琴弦上翻飞,进入一段前奏。 “我的宝贝宝贝 给你一点甜甜 让你今夜都好眠” …… 迟砚的声音似乎自带催眠效果,孟行悠听了一小段,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摊着,手指随着歌声节奏,时不时在扶手上敲两下,好不惬意。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 整个时候有个人陪 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 让你知道你最美” …… 一曲终了,迟砚结束最后一个音,看向孟行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头歪在一边,耳边的碎发扫到嘴唇,她不太舒服地吧唧两下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但碎发还在嘴角卡着。 迟砚偏头轻笑了一下。 怎么连睡觉都这么可爱。 迟砚放下吉他,弯腰轻手轻脚地把孟行悠拦腰抱起来。 孟行悠应该没睡太熟,感觉自己腾空,下意识用手勾住迟砚的脖子,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往怀里蹭了蹭,嘴里哼唧两声:“别闹,困……” 迟砚低头跟她低了低额头,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低声哄:“不闹,抱你进屋睡。” 孟行悠眼睛也没睁,“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迟砚抱着她走进卧室,掀开被子,替她脱了外套和袜子,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弯腰扯过被角,盖在孟行悠身上。 孟行悠睡觉习惯抱着点什么,一沾枕头,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往旁边一翻,把另外一个枕头扯过来搁怀里抱着,说梦话都是这段时间背的课文:“仰观……宇宙……之……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迟砚替她掖了掖被角,听见她的梦话,心倏地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算不上疼,但怪不是滋味。 孟行悠这段时间复习,饶是每天盯着她正常吃饭,整个人还是以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刚刚抱着她,跟没什么重量似的,腿和胳膊细得好像稍微一用力就会拧断。 可不能再瘦了。 迟砚低头,亲了孟行悠一下,离开时贪念上头,用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唇,附耳低语:“辛苦了宝贝儿,晚安。” 第78章 甜度78% 第105节 自魔鬼复习以来, 孟行悠还是第一次一夜无梦直接睡到天亮。 昨晚睡得比平时早, 加上睡前也没有看书做题,脑子处于放空状态, 今天自然醒过来的时候,看手机的时间才五点五十。 外面的天还没亮, 看着跟刚入夜时差不多,家里静谧得只能听见窗外细细的风声。 孟行悠醒来再无睡意,她掀开被子下床,估计没穿拖鞋光脚往次卧走。 迟砚这间公寓只有两间卧室, 主卧自己住,次卧留给偶尔周末过来的景宝。 次卧的门没有关, 孟行悠垫着脚走进屋,迟砚还在床上熟睡。 他睡觉习惯好, 规规矩矩平躺,也没有踢被子, 孟行悠蹲在床边看了他半分钟,好像怎么也看不厌似的。 今天一模考试没有早自习, 考试时间跟高考同步,九点才开始。 孟行悠考试当天没有临时抱佛脚看书的习惯, 闲着也是闲着, 吃早餐又太早。 她想了想,索性溜到床的另外,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一脚, 偷偷摸摸钻进去, 躺在了迟砚旁边。 孟行悠躺下后,跟做贼似的平复了两下呼吸,侧过头瞟他一眼,见迟砚并没有醒,暗自松了一口气。 刚刚一个人在躺着尚睡不着,更别提现在跟迟砚躺在同一张床上。 孟行悠扯过被子盖住脸,只留着一双眼睛,一点一点往迟砚那边蹭,每挪一丢丢,她都要侧过头看看迟砚的反应,若是他没醒没察觉,才敢再挪一丢丢。 挪了半天,终于挪到跟迟砚肩膀对肩膀程度,孟行悠躺了一分钟,还是觉得不满意。 孟行悠又用脚蹭床单,一点一点往下缩,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她轻轻碰了碰迟砚放在腰侧的左手,见没反应,胆子打起来,跟拉圆规似的,把迟砚的左胳膊往上面自己那个枕头上面推。 男生体热,屋子暖气又足,在被窝里才闷这么一小会儿,孟行悠已经感觉到热,顺便还有点呼吸困难。 好不容易把迟砚的胳膊腿到枕头上放着,孟行悠小幅度翻个了身,从被窝里探出头,枕着男朋友的胳膊,准备闭上眼心满意足地享受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一大早就投怀送抱?” 享受不到三秒钟,孟行悠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要蹦起来往外跑,离开“事发现场”。 迟砚看出孟行悠的意图,长腿往她身上一搭,轻而易举封住她的行为,顺便搂过孟行悠的肩膀,往自己怀里一带。 “跑什么,睡了我不打算负责?” 迟砚刚睡醒,声音带着倦,又哑又沉。 孟行悠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说话带起来的胸腔的震动,酥酥麻麻。 不知道是屋子太热,还是对迟砚刚睡醒的声音毫无抵抗力,孟行悠很不争气地红了脸。 迟砚收紧孟行悠的腰,腿勾住她的膝盖锁住。 没等孟行悠解释什么,迟砚低头靠近,一个吻就落了下去。 从她的额头、她的鼻梁、她的脸颊,再倒她的嘴唇。 孟行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接个吻会把自己憋死的傻瓜,她想跟迟砚亲近。 迟砚的吻带着火,一寸一寸撩拨她的神经,孟行悠扛不住这劲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迎上去,你来我往,谁也不愿意相让。 亲着亲着就变了味儿,孟行悠轻喘着气,推开迟砚的时候,嘴角带起银丝。 两个人贴得太近,近到孟行悠不用往下看,都能感受到自己膝盖抵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 “……” 孟行悠清了清嗓,用手戳了戳迟砚的胸口,笑里带着怀:“少年,一大早就这么激动?” 迟砚松开孟行悠,退回自己睡的位置,呼吸还没有恢复平稳,又恼又无奈:“你想听什么答案?” 根据自己看漫画十来年的经验,孟行悠此刻不敢再去碰他,只能过过嘴瘾:“女人,你这是在惹火?” 迟砚咬牙笑了声,凭借这几年做编剧的经验,毫无费力地街上她的梗:“坐上来,自己动。” 孟行悠瞬间卡壳:“……” 骚不过骚不过。 两人陷入沉默。 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孟行悠舔了舔嘴唇,打破沉默:“那什么……我们几点起床啊?” “你可以再睡会儿。” 迟砚掀开被子下床,他的睡衣宽松,某个部位不是特别明显,孟行悠偷偷瞄了一眼,生怕被他抓包,赶紧把脑袋转过去,坏心眼上来,明知故问道:“你不睡了吗?” “……” 迟砚含糊不清地带过去:“我洗个澡。” 孟行悠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缩在被窝里,试探着问:“你要不要……我帮你?” 迟砚穿鞋的动作一顿,过了几秒,他穿上另外一只拖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孟行悠,暗示般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沉声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定力特好?” 孟行悠也就只有逞嘴上功夫,迟砚一认真她马上就缩回去了,摇头如拨浪鼓:“你快去吧,别……别耽误考试……” 迟砚走到床边,倏地弯腰,手撑在孟行悠枕边,附身看她,眼神里有股勾人的意味:“你帮我说不定更快。” “……” 靠。 孟行悠的脸烫到可以直接煎鸡蛋,她推了一把迟砚的脸,羞赧吼道:“你耍流氓没完了是不是!” 迟砚笑起来,捏捏她的脸,轻声道:“小骗子。”说完,低头又趁机又亲了她两下,才直腰往门外走。 “睡吧,早餐做完我叫你。” 怕做饭的动静吵到她,迟砚顺便带上了门。 孟行悠闷声“嗯”了一下,躲在被窝里偷偷笑。 因为一模考试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没了一大半。 * 文理科考场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孟行悠和迟砚进校门后,走过操场,前面有个岔路口。 迟砚要往右,孟行悠要往左。 刚刚在家里吃饭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进了学校,看见同一级的同学拿着考试用品三三两两往教室走,考试的氛围迎面扑过来,孟行悠又开始不安起来。 迟砚见孟行悠情绪不太对,把她先送到了考场,两个人在教室外面闲聊了一会儿,距离开考还剩十分钟的时候,孟行悠怕迟砚迟到,催他赶紧走。 走廊上的人多,闲聊和临时抱佛脚看书速记的都有,见没人注意这边,迟砚走之前,凑到孟行悠耳边,轻声问她:“崽,你是不是很紧张?” 孟行悠哭丧着脸,如临大敌一般:“我好紧张啊宝,我以前考试都不这样的。”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跟你保证,一会儿你看见题目,大部分都能一眼选出答案。” 迟砚揉揉孟行悠的头,他说话不紧不慢,听着很可靠:“你这段时间很努力,考试就是你享受劳动成果的时候,放轻松。” 孟行悠用力地点点头,自己也给自己鼓劲:“好,我一定会考上660的。” 迟砚听了却说:“不止。” 孟行悠一怔:“什么?” 迟砚伸出手,握成拳头对着她,笑得很温和:“肯定不止660,女朋友,年级榜见。” 孟行悠心里一动,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松动的感觉。 她伸出拳头跟迟砚碰了碰,粲然一笑:“年级榜见,男朋友。” * 两天考试结束,最后一堂英语考试结束,孟行悠避开了所有来找她对答案的人,直奔操场跟迟砚碰面。 迟砚拿过她手上的考试用品,最后一科考完了才问:“考得怎么样?” 孟行悠偏头想了想,心情还不错:“好多题都做过,特别是语文作文,中心立意跟上周做过的那套卷子差不多,你还让我背了范文,我都记得。” “理综呢?” “简单,肯定290以上。” “这么自信?” “我就对理科自信,你看文科我就不敢保证我肯定多少分以上。” 迟砚顿了顿,替她说道:“你语文和英语肯定110以上。” 孟行悠捂住他的嘴:“别立fg,万一你是毒奶怎么办?” 迟砚无奈。 趁着下午和晚上不上课,算是考完试的奖励,迟砚带着孟行悠去市区新开的商场玩了一圈。 吃过晚饭又看了一场电影,才把孟行悠送回了家。 周日白天没课,晚上晚自习也没课,留给学生上自习。 所有高三组的老师被集中起来改试卷,效率很高。 周一下午上课的时候,已经有办公室探口风的同学在说,最迟明天年级榜就能排出来。 孟行悠不敢去办公室问赵海成自己的分数,索性熬到了周二,直接等着看年级大榜。 第三节下课铃一响,铃声还没结束,孟行悠就冲出了教室,去另外两个班叫上陶可蔓和楚司瑶,一起去楼下展板看榜。 在楼梯口的时候,孟行悠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要冲在最面前去看,可真的走到楼下的时候,她却不再往前走了。 孟行悠站在树下,怎么也不肯过去看,对两人说:“你们去帮我看吧,要是没有660就不用告诉我了。” 楚司瑶和陶可蔓拿她没办法,两人手挽手走过去,费力挤进人群,才终于看见年级榜。 文理科分别贴在一左一右,楚司瑶往右边站,对陶可蔓说:“我帮悠悠找,蔓蔓你看文科榜的时候顺便找找我的。” 陶可蔓点头:“好。” 楚司瑶习惯性从下往上找,从两百名看到快五十名,都没有见到孟行悠的名字,她的心有跟着凉了半截,皱眉道:“天哪,悠悠不会真的没有考上660吧……” 陶可蔓双手抱胸,“啧”了一声,对着榜单感慨:“迟砚又考了年级第一,总分还712,还要不要人活了。” 楚司瑶看到年级前三十也没有看见孟行悠,她急得快哭了,把陶可蔓扯过来,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蔓蔓你再找找,我是不是眼神不好啊,没看见悠悠的名字……” 陶可蔓看榜的习惯是从上往下,她本来随意一扫,结果却扫到了惊喜。 第106节 楚司瑶见她没有动作,纳闷地抬起头:“你怎么不找啊,悠悠她都没……我的天!” 陶可蔓跟她一样惊讶,大家都知道孟行悠这几个月学习跟拼命似的,可她文科成绩差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谁也没想到她能考这么好。 语文:119 数学:150 英语:138 物理:98 化学:100 生物:97 总分702,年级排名第一,理科榜首。 不偏科的人告别偏科的那一天,原来是可以空降年级第一的。 什么黑马,什么逆袭,什么励志鸡汤。 全在这了。 “……” “……” 陶可蔓看向楚司瑶:“让她请客。” 楚司瑶点头,完全赞同:“必须请客,要吃大餐。” “把她吃破产。” “好,但我觉得不太可能。” “……” 孟行悠还在树下等消息,见两个人过来,皆是面色凝重,心瞬间沉下去:“好了,你们别说了,我回宿舍收拾行李准备转校了。” 陶可蔓上前勾住孟行悠的脖子,往下拉了拉,恶狠狠地说:“对,你丫的就该转校,带着你们家迟砚一块儿转得了。” 楚司瑶憋不住话,走上来兴奋地看着孟行悠:“悠悠你考了年级第一,跟迟砚一样。” 孟行悠整个完全傻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我考了什么?” 陶可蔓捏了把孟行悠的脸,打趣道:“说你和迟砚称霸文理科榜首,都是总分破七百的怪物,你们赶紧转校吧!” 孟行悠的表情由不相信变成震惊最后变成狂喜。 她甩开两个好友的手,往展板跑去,奋力挤过人群,把年级榜上的白纸黑字看了整整十来遍,才相信自己真的考了年级第一。 陶可蔓和楚司瑶跟上来,以为孟行悠会兴奋得原地蹦起来,结果下一秒,她却蹲下来,哭得像个孩子。 两个人吓一跳,蹲下来拍她的背,忙安慰:“你哭什么啊?你考得特别好呀。” “就是,别哭了,你这回能跟家里交差了。” 孟行悠想到自己的总分,哭得更大声,崩溃道:“我考得太高了,考这么高还怎么进步啊!” 陶可蔓:“……” 楚司瑶:“……” 周围看榜的同学们:“……” 算了。 要不是看你长得可爱,你现在已经是具尸体了。:) 第79章 甜度79% 一模考试拿了一个意外之外的高分, 孟行悠总算给家里交了差。 孟母纵然心里高兴, 但还是免不了心情复杂。 小女儿的文科成绩差了这么多年,她花了多少心思在这方面。 小时候亲自教, 后来学业日渐繁重,她工作也忙不开, 就开始给孟行悠找老师,给她到处打听风评好的课外补课班。 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些年,也不见起色的文科成绩,竟然在四个月不到, 因为迟砚的辅导,来了一个逆袭。 不仅满足了660的底线, 还超常发挥把孟行悠的成绩拉到了一个名校任选的水平。 因为国一政策优惠的那二十分,已经不是孟行悠考进名校的必备条件。 孟母看着孟行悠拿回家的成绩单, 叹了一口气,床头柜的抽屉里收起来。 孟父听见孟母的叹息, 侧目看她一眼,笑着问:“叹什么气?悠悠考高分你还不高兴?” “高兴, 看来还是爱情的力量伟大。”孟母取下眼镜,语气酸溜溜的, “我们这种做父母付出再多啊, 也比不上心上人的一根脚指头哟。” 孟父哭笑不得,把睡前读物放在一边, 搂过妻子的肩膀, 宽慰道:“你跟孩子计较这些做什么?女儿大了, 总是要嫁人的。” 孟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虚推了丈夫一把:“什么嫁人不嫁人的,悠悠还小得很。” “行行行,女儿小,女儿这辈子都不嫁人,就陪着咱们养老。” “你今晚是不是存心跟我对着干呢?” 孟父拍了拍孟母的肩膀,不再逗趣,正经地说:“我跟你说笑的,不管悠悠是因为什么提高了成绩,但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孟母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就是一时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听丈夫这么说,孟母也认了,握住孟父的手,无奈道:“是,你说得对。” “不管是小舟还是悠悠,多一个人来爱他们,是好事儿。” 孟父知道妻子在失落什么,低头笑着哄:“这不还有我陪着你,谁走了我都不走。” 孟母心里一暖,嗔怪道:“你最近说话挺肉麻的,老不正经。” “谁让我找了个嘴硬的老婆呢,你不说,只能我来说了。” “你很委屈吗?” “不委屈,我甘之如饴,老婆。” 孟父搂着孟母躺下,给了她一个晚安吻,温和地笑了:“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成就。” 孟母笑而不语。 熄灯后,过了好几分钟,孟父闭着眼,隐隐听见枕边人小声说了一句。 “我也是。” * 高三的寒假非常短暂,五中学习节奏又快,初五刚过,高三就返校上课。 备战高考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孟行悠不记得今天几号,也不记得今天是周几,所有对日子的概念,全凭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 按照元城历年的惯例,二模考试三次摸底考试里,难度最高的一次,意在刺激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之前考得不好要努力,之前考得好也不要骄傲自满。 二模考试因为难度的增加,全年纪总分普遍往下滑,孟行悠没有一模考得那么好,总分689,拿了年级第三,但年级第三也只有693分,差距并不明显。 迟砚成绩还是稳定,总分比一模高了一分,考了713,依然年级第一。 孟行悠因为这次考试的退步,心里的弦又一次绷紧,学习劲头比冲刺一模那阵子还猛烈。 迟砚眼睁睁看着女朋友过年养回去的肉,又一天一天地回到解放前,心里急得不行。 二模考试前一天,两个人吃完饭,路过一个药店,药店有那种可以测身体基本情况的体重计,迟砚非让孟行悠站上去称体重。 结果只剩下七十二斤,体重计报出来的状况是极度偏瘦,严重营养不良。 孟行悠以前就偏瘦,一米六多的个子不到九十斤,这从高三补课到现在,长的肉还赶不上减下去的,前前后后折腾得已经瘦了十五斤左右。 孟家上下连带着迟砚都紧张得不行,生怕孟行悠这样熬下去,还没高考,人就瘦得皮包骨撑不下去了。 孟母嘱咐了郑阿姨,每天各种大补汤换着花样做给孟行悠吃,除开一日三餐外,还增加了三次加餐,恨不得把孟行悠当成猪来喂。 迟砚在学校也差不多,上午大课间,下午小课间还有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总能想办法变出点零食来拿给孟行悠吃。 五中不让校外商家送外卖,一到这三个时间段,迟砚就提前几分钟,偷偷翻墙出来给孟行悠带好吃的回来,每天盯着她都吃完了才放心回教室。 日子久了,学生会的人看见他每天翻进翻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高三了,大家都不容易。 何况这么用心宠女朋友的男生,也快绝种了。 家里家外这么调理着,孟行悠的总算在三模考试前,涨到了八十斤。 看她起色也比之前好很多,不再是那种风一吹就要倒,每天眼眶乌青嘴唇没血色的状态,孟家上下和迟砚才算是放了一点心。 三模考试难度跟高考差不多,有二模在前,大家明显感觉题目的难度有所下降。 孟行悠三模考得不错,总分710,又回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迟砚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比起二模又涨了一分,总分714,依然年级第一。 参照三次摸底考试,再对比全市的成绩情况,高三教研组渐渐有议论声传出,迟砚和孟行悠说不准有望拿下今年高考的文理科状元。 五中要是今年一下子拿下双科状元,那明年可是在全省都要出一次大风头。 孟行悠和迟砚相继被各科老师找到办公室谈话,谈话内容无非稳住心态,高考正常发挥,青春不留遗憾这些话。 迟砚自不必说,学习这件事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操心。 孟行悠文科成绩上去后,状态一直稳定,心态也不再是一模考试前那种,紧张得寝食难安的情况。 孟行悠本来就不是一个怯考的人,有三次摸底考试的成绩在前,高一入学的那股自信劲儿,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三模考试是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考试,时间步入五月份,一二三轮总复习都结束,各科老师不再怎么讲课。 上课时间大部分都留给学生自习,查缺补漏,老师只担任一个解疑答惑的角色。 * 五月中旬,高考前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到来。 第107节 高三年级的成人礼。 成人礼分为两天,第一天上午在学校大礼堂进行。 家长和学长都要求到场,学生在老师的安排下走过成人门,校领导讲话,学生代表发言,最后由家长给学生佩戴成人徽章,整个仪式算是结束。 剩下的时间,学校安排了参观博物馆,晚上有篝火晚会,外宿一夜,第二天古镇自由行,下午整队返校。 成人礼的仪式环节要求和学生都正装出席,五中校服有正装礼服,逢正式活动才会穿一次。 高三紧绷了快一年,好不容易在考试之前有两天稍微的放松,一点点的开心在这个时候就会被无限放大。 所有人都很重视,女生商量着几点起来化妆,男生商量着趁成人礼结束,抓紧时间去网吧往两把游戏解馋。 孟行悠早在高二就已经成年,可耐不住周围的氛围,也跟着期待起来。 成人礼前一晚,孟行悠兴奋得睡不着,次日醒得比平时还早。 因为成人礼两天都不在家,孟行悠给她郑阿姨了假,昨晚做完晚饭她就回自己家了。 郑阿姨做事心细,走之前还不忘帮孟行悠把礼服找出来熨好,挂在衣架上,方便她今天穿。 孟行悠洗漱完把礼服换上,白衬衣小西装外套,格子裙半膝袜,青春不失庄重,比平时穿的运动款校服好看一百倍。 想着还要化妆,孟行悠就没有穿外套,只穿着白衬衣坐在梳妆台前捯饬自己。 半小时后,孟行悠涂上口红,又用卷发棒给自己收拾了一下头发。 短发被她弄成了微卷,学生气不像平时那么重,多了点成年人的感觉,但又不会显得老气。 收拾完一切,孟行悠等不及迟砚来叫她,打开门跑出去,敲响了隔壁的门。 迟砚刚洗完头,给她开门的时候,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毛巾,身上的家居服也没换。 孟行悠走进来带上门,提着裙摆在迟砚面前转了一个圈,笑意盎然:“男朋友,我好看吗?” 迟砚别过头,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耳朵微微泛红,轻声道:“好看,特别好看。” 孟行悠凑过去,用手指戳戳他的耳垂,故意问:“你害羞了?” 迟砚“嗯”了声,含糊不清地说:“你以后穿别的肯定更好看。” 孟行悠一怔,问:“穿什么?” 迟砚看着她,耳朵泛红眼神带笑:“婚纱。” 这下不止迟砚,连孟行悠的耳朵也红了。 两人腻歪了几分钟,孟行悠看时间快来不及,主动提出帮迟砚吹头发。 迟砚用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回卧室先换上了礼服,跟孟行悠一样,只穿了白衬衣。 他手上拿着领带,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随口问孟行悠:“崽,你领带谁给系的?我不会弄。” 孟行悠抬头看过去,迟砚衬衣领口大开,露出骨形近乎完美的锁骨,西裤包裹他细长笔直的腿,衬衣没有扎进裤腰里,隐约露出皮带,迎面走过来,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帅,还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撩拨感。 要是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孟行悠定力比以前长进不少,不然此时此刻说不定会捂脸尖叫。 迟砚扣好衬衣的第二颗扣子,见孟行悠一副神游外太空的模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孟行悠如梦初醒,拿起吹风机站起来,后知后觉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迟砚背对着她坐下,无奈道:“我说我不会系领带。” 孟行悠说:“我会,吹完头发我帮你。” 迟砚一脸享受,任由孟行悠的手指在自己头发间舞弄:“我的崽什么都会,好厉害。” 孟行悠勾住迟砚的胳膊,拿着吹风机往他脸上吹了一下,迟砚被风吹得下意识眯了眼,夹杂着吹风机的声音,听见她问:“才知道你捡到宝了吗?” 迟砚拉过她放在自己脖子间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嗯,你是老天爷赐给我的。” 没人对情话有抵抗力,孟行悠也不例外,她笑着抽出自己的手,羞赧地推了把迟砚的肩:“少贫嘴,一会儿你上台发言的稿子写好了吗?” 学生代表发言,学校本来有意向文理科各找一个,这就找上了孟行悠和迟砚。 孟行悠不乐意干这种事儿,死活不答应。 迟砚就去老师面前说了点好话,说自己可以多讲五分钟,把时长撑过去,学校领导才放了孟行悠一马。 迟砚一愣,转而说:“没写,昨晚忘了,临时发挥吧。” 孟行悠吹干头发,拨弄两下迟砚的刘海,往他头上喷定型喷雾,听他这么说,手上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问:“十分钟的发言,你临时想?你词穷怎么办?” 迟砚挑眉看她:“不相信你男朋友?” “相信。”孟行悠继续帮他弄头发,嘴上忍不住嘟囔了句:“也是,你们文科生屁话最多了。” 迟砚:“……” * 两人收拾好,走到大礼堂的时候,孟父孟母已经在跟迟梳迟萧聊家常了。 今天景宝也来了,小朋友今天也穿了小西装,迟梳还给他弄了一个小领结戴着,可爱到不行。 去年景宝回学校上课之后,配合心理医生的疏导,性格开朗了不少,现在面对陌生人已经能够正常交流,虽然还是内向,不过已经不算孤僻。 景宝看孟行悠和迟砚走过来,放开迟梳的手,往两人面前跑去,迟砚弯腰把小朋友抱起来,捏了下他白皙肉乎乎的脸蛋,掂了两下,说:“怎么感觉重了点?” “我没重。”景宝不满地瞪着他。 “再重点,哥哥都抱不动你了。” “景宝也不要哥哥抱,景宝是大孩子了。” 景宝折腾起来,人多抹不开面,不愿意被哥哥抱着,迟砚无奈把他放下来:“小屁孩个不高,还挺要面子。” “以后我肯定比哥哥还高。”景宝不服气,转而看向孟行悠,“小嫂嫂你说对吗?” 孟行悠牵起景宝的手,往孟母孟父那边走,笑着附和:“对,景宝以后不仅比你哥哥高,还比你哥哥帅,以后被小姑娘追着跑。” 景宝抬头看孟行悠,眨了眨眼,天真地问:“都是跟小嫂嫂一样好看的小姑娘吗?” “比我还好看。” 景宝听了却摇头:“没有了,小嫂嫂就是最好看的。” 孟行悠听乐了。 迟砚在旁边忍不住搭腔:“那哥哥是最好看的吗?” 景宝丢过一个嫌弃的眼神,哼了一声,说:“肯定不是,景宝才是最好看的。” 迟砚:“……” 两家人寒暄了一会儿,成人礼正式开始。 各班级在老师的组织下,按照之前排好的班级顺序,依次走过成人门,入场就坐。 之后就是校长发言、教导主任发言、高三组组长发言、学生家长发言……各种人发言。 孟行悠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好不容易听见主持人在台上说:“……下面有请学生代表迟砚,上台发言。” 孟行悠立刻把头抬起来,看向主席台,只差没抢过摄影师的机器扛在自己肩头,跑到最前排对着迟砚狂拍了。 孟母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皱眉不是滋味地说了声:“瞧把你给心急的。” 孟行悠收敛了一丢丢,讪笑着说:“妈妈我没有,要是您上去讲,我肯定目不转睛地看着您。” 孟母失笑,戳了下她的脑门:“行了,少蒙我,看你的。” 迟砚站在演讲台前,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不卑不亢地看向台下,开始他的临场发挥。 孟行悠给他看着时间,五分钟过去,没有说一句重复的话,内容层层递进,又没过分煽情。 冲着他那张脸,台下的学生家长都比之前面对各种领导的时候,要听得认真得多。 八分钟过去,依然没有重复的话。 九分钟过去,开始收尾。 最后三十秒,迟砚开始收尾总结。 “……今日,我们心有山海,风华正茂。今后,我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说完,迟砚顿了一下,在人群中找到孟行悠的身影,脸上总算了几分笑意,最后以一句特别的话收尾:“祝大家高考金榜题名,得偿所愿。我的发言结束,感谢五中,感谢遇见。” 这一届都是亲眼见证过两年前,言礼在升旗仪式那一出另类秀恩爱现场的,迟砚的话一说完,全场沸腾,甚至还伴随一些口哨声。 家长只见其景,不明其意,不知道一句普通的结尾陈词怎么能让这帮孩子激动成这样。 孟母也不明白,看向女儿,发现女儿脸都红了,似乎明白了什么,跟孟父交换一个眼神,笑着摇了摇头。 当真是正值青春年少。 不负好时光。 * 仪式结束后,各班班主任把事前组织学生家长写给学生的信,发到每个人手上。 学校规定的统一出发去博物馆的时间是十一点半,现下还有一个小时。 孟行悠陪父母在校园里转了转,拍了点照片,孟父孟母公司还有事,不便久留,交代女儿出去玩注意安全,便开车离开了。 今天情况特殊,班级无纪律,每个教室坐着不同班级的人,三三两两聊天说笑。 孟行悠直接去了二班,本来是想着找迟砚,结果一进去,发现陶可蔓和霍修厉他们都在,一群人坐在教室后排,扎堆看家长写的信,每个人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楚司瑶情绪控制不住,最先趴在课桌上哭起来:“我爸妈好讨厌啊,煽什么情啊,存心惹我哭,平时怎么不见他们这么能说呢,一天到晚都骂我……” 陶可蔓被她的情绪感染,捏着心趴在楚司瑶肩头也哭起来:“我以为我那个暴发户爹只会做陶,一大老粗写信还怪赚人眼泪的,好烦啊。” 这种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发泄点,一个人哭,旁边本来没什么的三个男生,也跟着哭起来。 霍修厉本来想趁机抱女朋友一把,结果女朋友根本没心思,他只好抱着吴俊坤和钱帆两个死直男痛哭流涕。 站在教室门外的孟行悠:“……” 坐在一群傻逼身边还没来得及看信的迟砚:“……” 看见孟行悠进来,迟砚顺手拉过旁边的一张椅子,让她过来坐。 孟行悠见一群人哭成这样,低头瞧了瞧手上的信,突然有点不敢打开了。 迟砚见她犹豫,思索片刻,提议道:“不如我们交换看?” 第108节 孟行悠觉得好,把信递过去:“男朋友,你一会儿别哭成他们那样。” 迟砚接过她的心,把自己的拿给她,好笑地说:“女朋友你才是不要哭,我还得哄你。” 孟行悠拍了他的手,打开了信纸。 信的内容有三段,分别来自迟梳、迟萧和景宝。 最帅的二弟: 成年快乐,虽然你早就成年了,不过应应景还是说一句。 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搞这种矫情的玩意儿。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成绩那么好也不需要祝福,随随便便考个状元也是意料之中。 想来想去,还是说点实际的。 对悠悠好点儿,人高中就跟着你,不容易。 你以后敢不娶她不对她好,我就代替爸妈教训你。 最后。 爱情万岁,永伴所爱。 姐也永远爱你。 …… 小砚: 成人快乐,高考加油。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 担起你的责任,给她撑起一片天。 不论何时何地,你都是舅舅的骄傲。 …… 给最最最最很多很多个最亲爱的哥哥: 成年快乐! 毕业快乐! 高考也快乐!(咦……考试好像不快乐……) 反正哥哥就是要各种快乐,跟悠崽小嫂嫂好好的。 景宝全世界最喜欢你们。 感谢哥哥这些年对我的付出,景宝会快快长大,以后长大了,就轮到我来保护哥哥了,照顾哥哥了。 还有,哥哥,我爱你。 比爱爸妈还要爱您。 请您要一直幸福下去,每天都会笑的那种幸福。 …… 看信前还在嘲笑隔壁那些哭成傻逼的孟行悠,很不争气也变成了一个傻逼,趴在课桌上哭成了泪人。 迟砚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孟行悠家里写的信有两段内容,信纸分为两张。 第一张是学校发的,第二张不是,但纸张上印着“国防科技大学”的字样,应该是孟行舟写了从外地寄回来的。 给宝贝女儿悠悠: 十年寒窗苦读,你辛苦了。 高考在即,希望你能怀着一颗自信的心迎接挑战,用自己的最佳状态迎接青春最后一场考试,不留遗憾。 另外,爸妈也祝你幸福,今后万事顺遂,想要的都得到,喜欢的都在身边。 成年快乐,我的宝贝。 爸妈永远爱你。 给妹妹: 听说你最近摸底考试又考了第一,还行,没给你哥丢人。 高考要是考得更好,就给你一笔巨款,拿去挥霍。 行了,别紧张。 考得没那么好也给你,谁让老子就你一个妹妹。 你终于也成年了,以后少让我操点心,也别老跟我抬杠。 急眼了我照样揍你,再说我狗我丑试试? 另外,告诉那个姓迟的。 拿不到状元,别想进我孟家门,爸妈同意都不行了,我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别不相信,我说一不二。 不够优秀的人,配不上我妹。 成年快乐,臭小孩。 要一直快乐。 …… 迟砚本来想安慰孟行悠两句,可情绪上来控制不住,最后也趴在桌子上,加入了傻逼大军。 贺勤今天挨个找以前高一六班的学生合影,最后找到二班来,看见这帮学生一个个哭到不行,以为是高考压力太大,他拿着相机走进去,拍拍桌子,安慰道:“你们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的,还没考呢就垮了?都别哭了,起来笑笑,咱们拍个照。” 听见贺勤的声音,一群人擦干眼泪,顶着兔子眼看着他。 没几秒,三个女生又哭起来,孟行悠哭得最夸张,上前抱住贺勤,一把鼻涕一把泪:“勤哥你是我学生生涯遇到的最好的老师,高一的时候我们宿舍吵架,你抛下你哥哥的婚礼来帮我们说好话,我们才没有受处分。你为我们做了好多,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谢谢勤哥。” 楚司瑶也走上,抱住贺勤另外一只胳膊,哭着说:“我也记得,谢谢勤哥。对了,勤哥我三模数学考了120,我高考还要考更好,因为我的数学是你教的,学生不会给你丢脸的。” 有一就有二,这里都是高一六班出去的人,孟行悠和楚司瑶开了头,一个一个扑上去,贺勤眼眶也红了,靠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去。 “我也谢谢你们,你们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永生难忘!” …… 哭过煽情过,贺勤想起来这里的正事,举起手里的相机扬了扬,笑着说:“来,你们站好,我给你们拍张照片。” 迟砚缓过劲来,说:“勤哥你跟我们一起拍吧。” 孟行悠随声附和:“对,勤哥你也来。” 贺勤往后退,取好角度,说:“不急,先拍你们的,都随意点,找座位坐下吧,不然有人露不了脸。” 七个人找位置坐下,奈何镜头能框住的范围有限,最后迟砚和孟行悠把课桌搬到另外五个人的后面,直接坐在桌子上。 贺勤在前面站着,迟砚本想搂一下孟行悠,手抬起来觉得不太合适,正要缩回去,就听见贺勤在前面打趣道:“行了,装什么,都自然点儿。” 前面五个人随之起哄,孟行悠平时大大咧咧惯了,此刻脸也开始泛红。 迟砚倒是自然,顺势搂过孟行悠的肩膀,嘴角漾着笑。 贺勤蹲下来,将镜头对着这帮学生,提议道:“一会儿咱喊点什么吧,我数一二三茄子。” 霍修厉头一个吐槽:“别啊勤哥,吐死了,喊点别的。” 吴俊坤:“就是,咱们班不能这么土。” 钱帆:“这么土的口号不适合咱们这么特别的班!” 贺勤笑了,由着学生意思:“那你们说喊什么?” 陶可蔓回头看看坐在后面的两人,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说:“就喊‘感谢五中,感谢遇见’吧。” 楚司瑶立马帮腔:“对,就喊这个,这个太应景了。” 迟砚和孟行悠相视而笑,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 贺勤举着相机,提声喊:“感谢五中——” 有人做着搞怪的手势,有人手挽手贴着,也有人在镜头前装冷酷,听见贺勤的声音,七个人异口同声喊起来:“感谢遇见——” 画面定格。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热烈的笑容,时光在这个瞬间停留了一秒,永远被保存在历史里。 今日晴空万里。 外面的栀子花也开了。 阳光穿过窗户,在他们身边肆意奔跑。 黑板上关于高考的字眼,教室里的倒计时,随处可见的粉笔头。 这间撑在高中所有记忆的教室校园,我们终将对你说一声再见。 但我们,也一定会再见。 感谢这场遇见。 感谢遇见的每一个你。 感谢你们,完整了我的青春。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